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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夜潇湘惊暗涌

2025-03-29 06:27:30

雨中落英,水丝与桃花的坠瓣儿缠作一气,沁凉雨幕中饱含过浓的香气。

香得失了分寸。

男人揉揉发痒的鼻头,眉间皱痕略深。

临窗而立的此时,他较寻常汉子高壮出一倍有余的庞大身躯几要掩住方窗外的景致,霞光仅能从他肩头、腋下和腰间的缝隙透进来。

他的身背挺拔得不象话,即便罩着一袭江南书生惯穿的衫子,轻软衣料亦被底下的肌肉和筋骨撑得轮廓尽现,唯一嗅得出柔味的,是那些微鬈的发丝,有些过长了,散散乱乱地覆过颈项、披在两肩。

「宁神香呢?」声略低,粗指又拨拨鼻头。

「……替小姐点、点上了。

」「分量拿捏无误?」「嗯……全按爷先前叮嘱的,不敢……不、不敢有误……」男人颔首沉吟,一掌搁在窗台,食指轻敲着,凉风把发拂得更乱。

片刻后,他才问:「这几日,有否听见小姐说话?」小厅好静,窗外雨声格外清晰。

他等不到回话,下意识将视线由那片江南雨景拉回,掉头瞥向跪伏在地、正瑟瑟轻颤的婢女身上。

小姑娘吓得不轻,纤瘦身子几是贴地匍匐,连额头都抵上了。

她指尖抖着,两肩也颤抖抖,适才勉强答话的嗓音同样抖得零碎。

一头过腰的长发因她卑微的姿态铺散开来,乌丝柔而美,黑亮亮的,该是任谁都想瞧瞧藏在底下那张小脸蛋,生得是否与那头流泉发相得益彰?只可惜,小姑娘惊弓之鸟的胆颤无用样,把男人欲看清她容颜的兴致消磨得一干二净。

这里真不是他的地方。

他生长的天地苍劲辽阔,风萧飒,水寒霜凛,这里的风却太软、太香;这里的水尝不出至极的清冽;这里的小食太甜、酒不够烧喉;这里的弹唱太花俏、庭园楼阁太繁杂;再有,这儿的男人生得太寒酸,而女人胆小瘦弱得太无风姿。

他与这个烟雨柔媚之地格格不入。

他太高、太壮,肤色太黝黑。

他发泽和目色太不寻常,声嗓太过粗犷,连此次跟随他千里远来的几位手下亦生得蛮悍凶猛,太具威胁。

这里的人惧怕他,说实话,他被敬畏惯了、麻痹了,尽管厌烦旁人瞧见他便瑟缩发抖,要不就卑躬屈膝,却也懒得去改变什么。

「嗯?」他淡哼了声,带着询问意味。

小婢女明显一震,轻喘着,好似要哭了,很勉强才挤出声音。

「没有……小、小姐很乖,没说话……奴婢替小姐梳头、盥洗沐浴,小姐好乖……小姐好像……好像很喜欢看窗外,有时在窗边一坐就两、三个时辰,像尊白瓷娃娃……给她水,她便喝,喂她吃饭,她乖乖就吃,不吵不闹的……」他还恨不得她大吵大闹!峻颚绷了绷,男人内心低叹,搁在窗台的五指略收。

「这两个多月以来,一直是妳负责打点小姐的生活起居,妳好好做,尽心看顾着,把小姐照料得好,我必有丰赏,不会亏待妳。

」「不不不!」小婢女惶恐得很,鼻音真重。

「照顾小姐是……是奴婢分内的事儿!老爷交代了,雷萨朗大爷您、您远来是客,是咱们周府里好大、好大,大得比天还大的贵客!奴婢不敢讨赏……不敢的……」她吓得几要缩成一球。

雷萨朗已见怪不怪。

这宅第里的奴仆女婢见着他,半数以上全是这等模样,胆子大些的还敢垂首立在他面前,但毕竟是没胆的多了些,他刚住下的前几日,竟有小婢们连连在他面前晕厥过去,吓得面色惨青。

然而,眼前这小婢女现下贴身服侍的女子,是他心中最珍爱的人儿,再怎么说仍得多拢络拢络……他目光一兜,不禁留意起她的身形姿态。

唔……咦?怪了。

浓眉蹙了蹙,一时间,他还当真想不起小姑娘该有的容貌,尽管对方在周遭出没已有两个多月,那张小脸在他记忆里竟然仍模模糊糊,像始终被长发圈围,不曾抬高。

「妳说,妳叫什么名字?」离开潇潇雨声的窗边,尚未点灯的小厅显得幽微,他踏近她匍匐的身前,靴头差些就踩上她的发。

「奴婢就是奴婢,叫什么没差的,大爷记不得也是该当……」「妳的名字?」声音平淡却具威迫。

「奴婢……大香。

」吸吸鼻子。

「大香,妳又没穿鞋了。

」他蹲落,虎目烁光,直勾勾盯住她因跪姿而显露出来的一双小巧天足。

「嗯……我好像有几回瞥见妳裸着脚,妳不爱穿鞋吗?」无印象她的五官模样,倒记得她赤足的怪习性。

雷萨朗深思地勾唇,两指拾起她一缕乌柔。

小姑娘莲足懊恼似地微缩,身子像要往后爬退,最后却仍定在原处。

「……奴、奴婢自幼家贫,家中姊妹众多,每月账房发下的工资都……都拿回去贴补家用,没多余的钱买鞋……」好吧,这理由是牵强了些。

都快亲吻到地面的小嘴吐吐小舌,第一百零一回暗暗叨念自个儿,怎么又忘了把鞋套上?「我虽非汉人,但就我所知,汉家姑娘的一双小脚私密得很,按理不能随便露出,妳没钱买鞋,时时裸足来去,不怕坏了名节?」他徐问的声调好古怪,欲笑不笑。

「……奴婢有双补过又补的旧鞋,奴婢不是时刻都裸足的……因大爷要见奴婢,遣人来传话,奴婢赶着来见您,这一赶,奴婢便忘了穿鞋……」唉唉唉,别扯她的发呀!扯发的劲力微重,他淡道:「把头抬起来。

」「奴婢」长、「奴婢」短的,他倒想仔细瞧清这「奴婢」的庐山真面目。

「呜呜~~呜哇啊啊~~大爷,求求您饶了奴婢啊!奴婢不是故意的,您不爱瞧见姑娘的脚,奴婢往后会穿鞋,穿得好好的,绝不碍着大爷的眼,您别发怒啊!求求您、求求您啊!呜呜呜~~」雷萨朗一愣。

只是想看小姑娘的长相罢了,没料及她会突然吓得嚎啕大哭,还爬来抱住他的脚跟,活像被欺虐得多凄惨似的。

「我不是——」他掀唇欲语之际,两扇门猛地被人从外头推开。

「雷萨朗大爷!发生何事?」闻声闯进的华服中年矮汉正是这宅第的主人——周大富。

甫跨入,周大富细小的眼睛陡瞇,忽见府内贱婢对大贵客动手动脚,心下不禁大骇,呼息险些窒住,忙冲过去扯开哭哭啼啼的小婢女,粗鲁地边把披头散发的她丢给后头两名随从,边张声吼骂。

「瞎了狗眼的东西!不知死活!雷萨朗大爷是妳得罪得起的吗?养妳这不中用的贱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我待会儿怎么让人整治妳!阿三、阿四,把这臭丫头关到地窖去,再赏她几鞭——」「放开她。

」缓而沉的三个字把周大富震耳隆隆的骂声阻断。

雷萨朗的目光瞥向阿三和阿四,两名年轻小厮背脊瞬间泛凉,脖颈一缩,抓住小婢女的手如被芒刺扎中般,猛地收回。

「呜~~」小姑娘掩面哭泣,已急匆匆地夺门而出,姿态甚是仓皇。

透过敞开的门和两扇大窗,隔着薄薄霏雨,雷萨朗觑见她沿着长廊飞奔到园子的另一头,然后跌跌撞撞地爬上漆红的木阶梯,上了阁楼。

看样子,尽管吓得不轻,仍晓得要回去把小姐伺候好……他忽地记起小姑娘的巧足,原来她立起时,长裙迤逦,把该掩的都掩住了。

他明明讨厌女子哭啼不休、胆小如鼠,但这个叫「大香」的丫头……嗯……说不出哪里古怪。

他颇讶异,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竟没留心到她。

见大贵客任由小贱婢飞逃,半句话不吭,连眉峰都皱也未皱,周大富自然把到口的斥骂全吞进肚子里,忽地一脸涎笑,讨好地挨近。

「呵呵~~小丫头生嫩得很啊!青果子尝起来既涩又苦,哪里懂得……嘿嘿嘿,男女间那些欢乐的快活事儿,您说是不?」他明白喽,适才肯定是大贵客要霸王硬上弓,抓着小贱婢欲「就地正法」,哪知小贱婢如此不识大体!嘿嘿地笑了两声。

「还是……大爷您就好这一味,越涩的果子啃得越香?」雷萨朗虎目略瞇,侧瞥。

周大富下意识地垂下视线,吞咽唾沫,原就不高的身躯更矮了,硬着头皮又道:「……个人有个人的喜好,这、这也无可厚非,倘若早些知道您中意这种小模样的娘儿们,咱这个东道主也能尽心帮雷萨朗大爷您安排啊!难怪先前送来的几位歌妓,您没一个看上眼,是嫌她们手段太老练,该熟的地方全熟透了,您才提不起兴致吧?」他娘的!这位来自域外的胡蛮子可真难伺候,金条、银元一箱箱扛来摊在他面前,他那张冷脸却老像用石块硬雕凿出来似的,眉尾挑也没挑,眼神死寒,还当真不屑一顾。

那么,美人计多少行得通吧?把香喷喷、雪盈盈的胴体猛往他怀里送,看是要「七仙女下凡」、「八仙过海」,抑或「十八雪乳浪」,要他醉生梦死、欲仙欲死,然后再来个快活赛神仙啊!但他好样儿的,他大爷嘴够刁、性子够古怪,竟把一干脱得光溜溜、赤条条的美人儿全赶出园子外!他周大富拚命要贴上去的热脸,狠狠给扫了好几巴掌呀!可恨啊~~要不是贪这胡蛮子手中独门的几味奇珍香料,特别是那一味闻过、服用过后、据说能让男人们「起死回生」、「再战千里」的「龙迷香」的话,他何必费尽心思把人迎进自家宅第当菩萨供着,又如此卑躬屈膝、敢怒不敢放屁?成天看这死胡蛮的脸色也就算了,还得让人小心伺候他那个哑巴似的痴呆妹妹,倘若最终还拿不到胡蛮子的香料,他周大富这会儿可赔海了!怒斥在心,厚唇暗暗撇了撇,随即刻意拉扬嘴角。

「哈哈、哼哼、呵呵、嘿嘿……那好,很好啊!咱随即吩咐底下人去办,『四喜临门』够使吗?没被开过苞的小娘儿是贵了点,但为了您这位大贵客,怎么都值啊!就买个两双供您快活可好?有通门路的人出马张罗,今晚的『货色』包准让您满意--呃呃呃!」足……足、足尖离地了……不能呼息啊……好吵!南方男人个个都这么婆妈吗?烦不烦啊?雷萨朗单掌挥去,五指不耐烦地叩住聒噪矮男的咽喉,提高。

「你究竟想干什么?」「呃呃……唔唔唔……呃呃、唔唔唔唔……」呜呜呜~~他只是想同这位大爷做、做个香料买卖啊……☆☆☆ www.4yt.net ☆☆☆ 4yt独家OCR ☆☆☆ www.4yt.net ☆☆☆结果,雷萨朗还是把人给掐得晕死过去。

瞧,该怪谁呢?这里的男人真不像男人,他仅略略收拢五指罢了,根本未发劲力,也能轻易把对方扼昏。

周大富在他眼中纯粹就只是个商人,为商必奸,见钱眼开,还称不上是大奸大恶之徒,而对方贪图他什么,他心中雪亮得很。

倘若条件谈得拢、利益划分合称他心意,双方合作也非难事。

但,这位姓周的暴发富最好懂得拿捏分寸、长话短说,要是再这么自以为是地啰哩叭嗦个没完,难保「掐晕」事件不会再重演。

此时分,两个吓得险些屁滚尿流的年轻小厮已硬撑着发颤的腿,费了番力气把昏死的主子拖出大贵客的视线外。

精致过分的园子终于回复一向的平静。

细雨依旧无边,霞光微悄,该是掌灯时分了。

雷萨朗扬眉看出窗外,习惯性地注视着园子另一头的动静,发现对面的阁楼似乎仍幽谧得很,窗纸黑压压的,无半点火光透出。

小丫头干什么去了?吓坏了吗?怎没跟在里边伺候?雷萨朗心中不禁打了个突,随即已踏出门外,沿着长廊绕将过去。

他脚步静且沉稳,一阶阶登上漆红木梯,微凉的水气中,有种渐渐绷紧的氛围围绕过来。

咿呀~~他推门而入,阁楼里昏昏暗暗,即便光线努力欲喷涌进来,可惜天色渐微,光的力道已然不足,没能驱走一室幽沉。

内房低低呜呜地传出奇怪声响,左胸陡跳,他疾步而去,在绕过那道玉牙屏风后,他看见有生以来最震人心魂的画面——设置在内房里端的香榻上,红纱床帷高高撩起。

榻上,两女子纠缠着……不,是一女压着另一名女子。

那个叫「大香」的丫头正跨坐在毫无反抗能力的主子身上,两张脸儿以亲昵无比的方式贴在一起,她们颊紧偎着颊,发丝交迭,四片唇几要黏在一块儿……他愕然低喘,小丫头闻声扬首。

显然被惊扰到了,她直射过来的眸光灿灿然,瞪视他的方式,好似……他有多不识相!☆☆☆ www.4yt.net ☆☆☆ 4yt独家OCR ☆☆☆ www.4yt.net ☆☆☆说穿了,人不能心太软哪,心一旦发软,吃亏的便是自己个儿。

双腿大张跨坐在姑娘家的柔软肚腹上,大香徐缓挺直腰肢,心底暗叹,教乌丝轻掩的脸容倒似笑非笑,模糊在一室幽暗里,只除那双灿瞳,戒备与挑衅的意味同样深浓,瞪得「闯入者」陡窜心头火。

雷萨朗半句不问,箭步扑近,出手便是狠招。

大香轻咦了声,欲抢身奔出榻外,男人浑沉沉的掌风把她逼退回去,两旁的红纱床帷被刚狠的劲力扫得乱扬。

榻里就这么丁点儿大,避也无处避。

好啊!来啊!他想来个「瓮中捉鳖」,还得瞧她肯不肯乖乖就范呢!掌风紧追在身后,她堪堪避过两掌,翻身时把躺得直挺挺的姑娘揽进怀里,挡箭牌般地往前一推。

「喝!」雷萨朗心口一窒,眦目欲裂,击至半途的掌力硬生生撤开,把整面雕花床头给打得稀巴烂。

「嘻~~」娇娇的笑音揉进几许得意。

他怒气更炽,不歇反进。

然,无奈啊无奈,他朝哪儿下手都得受制于人,对方彻底利用挟持在手的「王牌」,乱他阵脚。

「雷萨朗大爷最最心爱的不就是自个儿的宝贝妹妹吗?你再这么不依不挠、蛮缠胡搅下去,伤了这亲亲宝贝儿,我舍得,你也舍得吗?」蹲踞在榻内的边角位置,大香将不言不语的姑娘搂在身前,后者水蒙蒙的眸子明就睁着,并未晕厥,但像是半分也感受不到剑拔弩张的氛围,全由着他人摆布作弄。

下颚紧绷,高硕的虎躯终于稍退一小步。

此时定神下来,虽还是没能完全看清楚大香长相,但雷萨朗却已瞥见妹妹兰琦儿衣衫不整的模样。

她只套着一件水丝中衣,腰带松垮垮,前襟自然也松垮垮,露出里边的抹胸,而那件贴身之物的系带同样被扯松了,欲掉不掉。

他脑中晃过两女迭在一起的画面。

尽管轻薄妹妹的「登徒子」同样是姑娘家,他依旧不会轻饶对方。

一想到这个「伪丫鬟」潜伏在兰琦儿身边已达两个多月,都不知干下多少如方才那般的「龌龊事」,他倏地握紧十指,怒火再度腾烧,对自己这段时候的无觉感到惊恼。

「妳究竟是谁?意欲为何?」雷萨朗听见一串铃般笑声。

「都说我叫大香了,大爷还想问几次?」她下巴搁在兰琦儿肩上,娇气地蹭了蹭。

「意欲为何嘛……嗯,哼哼,我想做的事可多了,若一件件阐述出来,当真要说到口干舌燥,干脆就不说啦!」他深吸口气,平复胸中波涛,低沉道:「妳先放开我妹子,姑娘想做之事,我俩尽可坐下来好好相谈,不必使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

」她仍是笑,大方地撒落笑珠。

在昏暗中格外清亮的眸子紧锁着堵在榻前的男人,一瞬也不瞬,她脑袋瓜略偏,颊磨蹭起人家的香腮,竟对扣在怀里的人儿说起话来--「兰琦儿,瞧啊,妳有个好哥哥呢,真是拿妳当『心头肉』供着!嘻~~他说要同我坐下来好好谈,妳说,这话能信吗?会不会我才放开妳,他二话不说便扑来把我了结了?要真如此,我可冤了!」雷萨朗抿唇不语,他确实想扑去扼断她颈项,不过在了结她之前,他必会从那张愉笑不止的小嘴中挖出事情的前因后果。

「所以啊所以,人总要学着自保,多替自个儿打算,你说是不?」她这话问的是榻前不动如山的男人,略顿又道:「依我看,还是得请阁下让个小道出来,令妹就随我去吧,反正我都伺候她两个多月,少了我在身边,她真要发病的,痴痴癫癫、麻痒难耐,你又不是不知。

」「她没病!」声线更沉,浓眉厉扬。

「是吗?那你又何必不厌其烦地叮嘱我这个可怜的『小婢女』,得日日夜夜为小姐点上那劳什子『宁神香』?美其名是为了宁神,但……哼哼,那剂迷香根本是拿来压抑她体内的癫毒!只是你不明白啊,尚有另一种法子更能对付她突如其来的癫病,不使围堵、压制的手段,用的是疏导和倾泄……只要泄出,坏东西跟着离开血肉身骨,精气神便旺啦!你可懂?」她尾音低柔旖旎,似乎仍嘻嘻笑笑着,透出某种古怪的自傲。

什么乱七八糟的?!雷萨朗额角的青筋浮现,瞠目瞪人。

大香幽幽叹息。

「唉,就晓得你没慧根。

算了算了,既是如此,话不投机半句多,我和兰琦儿该走啦!」她嘴上虽说得轻松,却小心翼翼地从边角挪移出来,依旧拿男人的「心头肉」当盾牌,防他暴起突击。

阁楼外雨声奇清,淅淅沥沥,桃花香气彷佛变浓了。

她注意到男人微侧身躯似要退开,突地,郁馨扑鼻而至——不好!她心头猛震,忙要闭息已然不及,他大袖挥落的同时,某种麝木气味混入原有的桃花香中,在她鼻前迅速漫开。

气味一入鼻间,她头皮便泛麻,知道这会儿真要栽跟头了。

这剂迷香与「宁神香」又大大不同,被她挟持在怀里的兰琦儿早晕厥过去,身子瘫软,教她更是寸步难行。

她兀自挣扎,强撑着脚步,那男人彷佛知晓她已无力逃脱,也就不忙着出手,只静静在一旁观看。

「唔……可恶……」不行了,头晕目眩啊!她软倒,感觉腰间陡紧。

勉强掀了掀睫,大香惊觉自个儿正挂在一只粗臂上,紧紧贴靠着男人腰侧,而他另一只健臂还搂着宝贝妹妹。

轻而易举便把两姑娘一并拎上床榻放落,雷萨朗让兰琦儿躺在内榻,并拉来丝绸被子覆在妹妹身上,弄妥一切后,他在床沿落坐,瞥见躺在外侧的姑娘竟然尚未晕透,仍顽强眨眼。

他垂首瞧她,逼视那双渐渐迷蒙的眸子,探究意味浓厚。

这来路不明的「小婢女」知道的好似不少,他却对她一无所知。

「妳是谁?」她勾唇笑。

「大香啊……」眉峰不着痕迹地蹙了蹙,低沉沉问:「大香又是何方神圣?」笑。

「……不是神仙也不当圣人……大香……我、我啊……就喜欢夺人所爱,绝无成人之美……你敢阴我,下回要犯到我手里,有你好看了……」「阴」人者,人必「阴」之。

她似乎真忘了,是她先潜藏在这儿、偷偷摸摸「阴」了人家整整两个月。

不知记起什么,她皱眉,晃着脑袋瓜胡乱嘟囔。

「……可恶……明明赶得及离开,干么心软?她发癫病就由着她发……都快露馅了,还留下来安抚个屁……那是别人家的妹子,又不是我的……就说了,心软没药医,自讨苦吃……可恶……」碎念着,她终于支撑不住,意识被打入浑沌中,微启的唇儿不再言语。

男人一脸深思,榻内的小小天地幽杳无比。

他盯住她,长满硬茧的大掌探向那张刚合睫的面容,把颊边的发丝拨开,指力略粗鲁地勾起她的下巴,一种奇异且难解的兴奋感在左胸跳蹦。

外头柔媚得教人厌烦的烟雨,似乎也变得带有趣儿……||四月天言情小说书库||人间书馆||雷恩那《妖娆楼主(限)》 字体大小 大 中 小 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