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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带霜伴雪暗消凝

2025-03-29 06:27:30

四年后初冬的一场雪来得有些急乱,毫无预警要落便落。

前些天,还见「飞霞楼」内的众姝们趁着日阳好不容易穿透厚云、懒懒地露了脸,把楼内的冬用被褥、榻垫、纱帘等等之物全挂出来曝晒,兼熏染了当季的清香,可老天爷变脸比翻书还快,一下子又冷飕飕的,云来风来雪也来,哪里还见丁点儿暖阳。

毫无预警的事,在「飞霞楼」中倒也常有。

自从七十二姝名号越来越响亮后,偶有一些达官显贵或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未经中间人引见,偷偷便要入楼「求诊」,有些说得通,有些说不通,说得通的若恰巧遇上楼主当天心情不错,相谈两相欢的话,很快便能安排日子「就诊」;而那些说不通、硬闯的,尚不必楼主亲自出马,有十二金钗客坐镇,十二娇声纷纷令下,「飞霞楼」中三班共三十六位的使剑婢子内一圈,外两圈的,能轮番斗得对方筋疲力尽。

至于近日「毫无预警」之事,也确实有那么一件。

风波的起因在于花家小妹花余红,姑娘家情窦初开,有了中意的男人,对方身分好教人头疼,竟是「江南玉家」的「佛公子」。

这位「佛公子」传说受过神佛加持,早非凡身,江湖上众人争夺,前些天才让妹子花余红从「苏北十三路」的恶人堆里救出,浑身被撕咬得几无完肤,体内真息乱窜,如今正在她「飞霞楼」内疗伤。

除此以外,一切都好。

今早楼内的氛围还算宁定,有两对男女来访,但全是之前就已来过的朋友,对十二金钗和紫纱帘内发生的事儿内心较有准备了,不会如初次那样,搞得两方如临大敌、挥汗如雨。

强押着忧心情郎伤势的小妹一块用过午膳,又和霜姨说了会儿话后,小婢来报,说道淀山首富孟老爷子来访,问楼主愿不愿见?闻言,花夺美吩咐婢子请贵客到花厅稍坐奉茶,自个儿则重新把散发梳拢,换了件新衫才下楼去。

踏出香闺前,她揽镜自照,菱唇儿不禁嘲弄地扬了扬,心想似乎也无须换新衫,近年来,她的衣衫罗裙清一色为黑,再换亦是一身玄色啊!花厅是「飞霞楼」中用来与贵客谈话的所在。

这精致雅厅少了层层叠叠的紫纱帘,栗木地板上摆着梨花木桌椅,墙上挂有几幅山水画和仕女图,架上有几件古玩与白瓷器,和富贵人家接待客人的厅堂一般模样。

「什么风把您老儿吹来我这『飞霞楼』?」花夺美人未到,声先至。

美人的玉足方踏进花厅,正在品茗的孟老爷子忙搁下细瓷杯,起身抱拳拱了拱,呵呵笑出。

「楼主又不是不知,咱感念您妙手回春,感念得痛哭流涕,几无以回报,时不时就上这儿来拜会,探望楼主您安好,也顺道带些有趣的玩意儿过来给楼主瞧瞧,图个新鲜啊!」花夺美柳眉一挑。

「当年帮孟老爷子回春的那只『妙手』,要我没记错,该是孟夫人的香荑,可不是本楼主。

」「呵呵、哈哈,是、是,的确是我夫人那只,外加十二金钗们面授机宜又在旁呐喊助威。

」胖胖脸颊有两丸红光,看来经「飞霞楼」调养后,这些年按着独门秘术的法子练气,亦练得挺有心得。

「孟夫人还好吗?」她仍关心女方多些。

孟老爷子猛点头,用力保证。

「她也练得很好,皮肤油光水嫩的,头发变得又黑又亮,瞧起来更年轻。

唉唉,楼主是不是偷偷喂她吃过什么,怎么她身上永远香香的?」香得他心痒痒,也怕她即便无心,仍要招蜂引蝶啊!「香才好。

」花夺美没正面答话,飞扬眉眸倒得意得很,手往孟老爷面前大刺剌一摊。

「究竟有什么好玩意儿,劳得您老儿急巴巴赶来现宝,取出来瞧瞧吧。

」「在这儿呢!」孟老爷子指指搁在茶几上的方盒,朝她招手。

花夺美跟上前去,见他小心翼翼开启盒盖,她上半身不禁也小心翼翼探将过去,把脑袋瓜凑近。

定睛一瞧,她杏眸刷过丽辉,眨了眨。

「这是……『蔓罗草根』?」「楼主好眼力!」孟老爷子洋洋得意。

「但它仅是传说中之物啊……」传说,「蔓罗草」叶宽而色深,开着指甲大的重瓣小白花,最最珍贵的是草根部分。

「蔓罗草根」酷似男人元阳的模样,光是散发出来的气味就具催情的力量,若以草根作成护身符,听说能让主人免去种种伤害,甚至吸走病气,引导人寻到宝物和一切欢爱……花夺美捧起那珍贵的东西把玩着,偏着脸容。

「原来『蔓罗草根』真是这模样。

」跟男人勃发时的样子极像呢!孟老爷子道:「楼主许久前提过一回,我便牢记啦!恰好前些时候有船从南洋返回,载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我赶着去搜括,就给我寻到它了。

」凝注着手中珍物的媚瞳陡地缩了缩。

有船从南洋回来吗?那……那个人他……方寸掀波,差些便要问出口的话,她用一个略深的呼息压制住。

唔,不问了……再不问了……那男人已走出她命中。

习惯性扬高美颚,她艳容益发娇丽,笑音清脆脆的。

「说吧,怎么才愿割爱?孟老爷子开个价如何?」「哈哈哈~~就知楼主定要爱不释手!我是来『现宝』兼『献宝』的,您就大方取去吧!」连精致方盒也一并送进她手里。

「还想要什么宝贝儿,尽管说,那艘大船带回来的东西当真是五花八门,教人眼花撩乱哪!楼主想亲眼瞧瞧去吗?呵呵,说不准能找着取代『龙迷香』的好东西啊!」☆☆☆ www.4yt.net ☆☆☆ 4yt独家OCR ☆☆☆ www.4yt.net ☆☆☆那男人遵守双方交易,早在一开始便把「龙迷香」的配方给了她,还为她种下—大片紫相思林,当紫相思花开时,那美丽花儿宛若盛满迷情的相思,是「龙迷香」配方里绝不可缺的引子。

然而,花夺美内心相当清楚,即便手中握有配方和引子,她的能耐却没法精准地配制出那味奇香,那是他才知的巧技。

自从四年前他潇洒也绝然地离去之后,「飞霞楼」里使用的「龙迷香」,效果便较以往弱了好几分,失色许多。

雷萨朗,你要去哪里?她一直听到那样的幽问,是她的声音,却陌生得心惊,仿佛一颗心提到嗓眼,慌急得将软弱都摊现出来。

你还会在意吗?她也不断听到男人如此问着,语调冷然,似笑非笑。

她等着,一日等过一日,好似他的离去便如以往那样,仅是出远门办事,又或者与他一群手下走了趟西漠,顶多两个月就能转回。

然后是在一个落小雪的日子,他确实回来过,在夜半时分。

那一夜,她嗅到他刚猛而温暖的气味,感觉到他的凝视和怀抱,心口疼痛,想张开眸子看他,想抚摸他的脸庞、环抱他的身躯,却怎么也做不到……似乎是他下了迷香,迷得她昏昏沉沉,欲醒不能醒。

掀开双睫时天已大亮,她瞧见雅轩外的雪光清辉,缓缓忆起似真非真的昨夜。

心绪飞扬,以为他返回水榭了。

她要见他。

她掀被起身,疾走没几步却扑跌在地,因步伐轻轻浮浮像失去重心,待垂眸瞥去,是脚踝间那条细长的银链子不翼而飞了……他解开银链子,悄然无声地从她身上取回,趁夜而来又梦般消失,他的意思是要还给她身子全然的自由,抑或说明两人之间已无干系?无解。

问也无从问。

男人从此不曾再回来。

她前后几次悄悄探了他位在十里城郊外的那处大宅子,那些胡汉们全不在了,广大宅子和林地就丢给一名老管事和五名长工负责维持着。

两年之后,在一次随兴的闲聊中,她方才从孟老爷子那儿无意间得知,那男人与道上赫赫有名的「海宁凤家」船队合作,出航往南洋去了,而居中牵线的人正是同「海宁凤家」颇有交情的孟老爷子自己。

「其实啊,雷萨朗老弟早在两年前就安排要与凤家船队出航啦!他有一阵子很积极的,忙要把手边事物了结掉,听他说,除一批追随他的手下外,还要把妹子也一块儿带着去,四处八方走走看看,可能的话,说不定就在南洋或其他所在定居下来,不回中原了……」「……唔,不回中原的因由啊?这个……再之后,是有听凤家那边的人提及,说雷萨朗老弟的妹子像临时出了点状况,没能赶得及随凤家船队出航,所以老弟他也就把事儿全部往后延挪,晚了许久才重拾与凤家合作的计划……他如今出游海外,自然是把宝贝妹子的事全处理妥当了吧……」「咦?这可奇怪啦,楼主跟我那个雷萨朗老弟明明就熟得很,颇有……嗯、嗯……不寻常的深厚交情,你还曾照料过他亲妹子好长一段时候,不是吗?怎么他的事你反倒不知,直问起我来啦?」那时,她从不过问,不习惯询问,也觉得没必要多有牵扯,而他却也没提,应是懒得多提吧。

所以,如何能得知?然而她明白了,那男人不会再回来的。

她终于懂了,原来他当时急着帮妹妹避开「男祸」,忙着打点所有事物,更不惜远离中原汉上,只想把妹子远远带离旧地与故人。

不管她与他之间有无争吵,有无冲突、相处得如何,他最后总要走远的,把她遗留在原处。

他的计划中从不曾有她,停留江南的那些年对他而言就仅是暂歇。

暂时寻个栖息处,待所有事打点好,他可以走得潇潇洒洒……于是乎,她开始穿起黑色衣裙,莫名地喜欢玄素至极的颜色,觉得飘旋的黑罗裙像一朵墨莲,美得很孤傲,仿佛在凭吊什么。

她告诉自己,那男人没有多好,上好的货色其实比比皆是,她该放开怀去走许诺自己已久的春江逍遥路,不能为着一段似是而非、似有若无的纯恋耽搁了美好青春。

她那么美、那么艳,万般的风情,尽撩人遐思,凭吊过后就该重振旗鼓,而未来可期……她该忘掉他,她可以忘掉的,她一直努力着,这么努力啊!「大姊,他好痛,我瞧了也好痛,怎么办?」一只红纱袖下意识轻捣左胸房,淡蹙眉儿,花余红定定瞅着平躺在地板软垫上、方因真气暴窜又昏迷过去的玉家情郎。

这些天,冷眼旁观小妹动情的模样,花夺美骂也骂过,念也念足了,心口却是热热的。

女人总归多情,她骂小妹笨,真喜爱上一个男人,简直丢她「飞霞楼」楼主的玉面,但也许呀也许,她这是指桑骂槐,当真要骂醒的对象其实是自己……「该用强,就得用强。

」黑罗裙下的雪足在栗木地板上轻步,去看天台外的薄雪。

「你这位『佛公子』不能再等了,他体内瞬间纳入太多乱七八糟的真气,这些天无数道真气拿他身体作战场,相互攻伐消长,咱们『飞霞楼』秘术拿来对付他丹田真元恰好可以一试,你既要做,大姊待会儿就相请十二金钗客护守,由你帮他消泄。

」谁管那位要死不活的玉家「佛公子」,若非小妹喜爱人家,把心全给赔上,她才懒得多理。

瞧,她也有「心头肉」的妹子可以护卫呢!脑中疾光一掠,晃过男人高硕的身影和深目高鼻的峻容……说不想,偏时不时来这么一下,这算什么?她内心自嘲着,摇摇头。

收拾了浮乱意绪,旋过身,黑罗裙淡画出一道墨浪,她倒豪情笑了。

「好!你要无意见,身心都准备妥当了,咱们就来办吧!『飞霞楼』今儿个就拿你和你男人『开坛』!」垂下紫纱帘,由十二金钗客就近护航,二十四名银筝女在外待命,再加三十六个玉天仙撑持,且看「飞霞楼」秘术显神通,不信缴不下男人丹田几欲爆裂的元精!☆☆☆ www.4yt.net ☆☆☆ 4yt独家OCR ☆☆☆ www.4yt.net ☆☆☆她这个「飞霞楼」楼主啊,外表豪情放浪,言语百无禁忌,而举止亦然,高兴怎么做便依心而为……她原以为自己确实这般,直到遇上那个男人,过了那些年头,渐渐才懂,她充其量仅是一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

嘴上很敢说。

眼睛很敢看。

独独要她伸手去碰,她内心莫名的排斥便如排山倒海般翻涌上来,将她豪情万千、浑不怕的过人胆气吞得一干二净。

她很努力掩饰这个巨大的「缺失」,亦一次又一次逼迫自己尝试,无奈那道烙在心上的沟太深,也不晓得何时才能挣开这无形枷锁。

她要男人!无论如何一定得再找个好货,要比先前那一个更让人动心、让人垂涎的才可以!他不会再回来。

她其实剩下心痛而已,痛过总要痊愈,她会很好很好的……她要男人……她要男人……她要男人……她要男人……她要男人……今午「飞霞楼」中闹得嚣腾,关门落锁不接外客,七十二妹受她号召、情义相挺,帮小妹余红搞定情郎「佛公子」的生死大事。

此刻夜已阑珊人皆静,她独处在楼主香闺。

蒲草帘子高高卷起,天台外犹似乱风吹雪,她真不惧冷似的,上身仅裹一件胸围,散发如飞缎,雪花飘香肩。

雪点随风飞入香闺里,养在瓷鼓灯罩里的烛火亦被波动的空气拂得细细长长,而满室的紫纱帘飘啊飘的,她足尖轻漫,格格笑出,以为一幕幕的纱帘子全与她起舞了……她要男人……她要男人……她要男人……她要男人……她要男人……「唔……」晕颠晕颠的,她雪足竟被一面紫纱给绊倒。

她往前扑倒,也连带将那面紫纱帘抓扯下来,盖了她整身。

「呵呵呵……哈哈……唔……」七手八脚从一团纱料中挣脱出来,迷眸眨了眨,一时间难以分辨瞧到什么,又眨了眨,朱唇终于看明白般笑嚅:「有……唔……有一双大脚,穿着羊皮大靴的大脚丫子……哈哈哈……」晃着头笑到最后,鼻间不知怎么酸酸的,眼睛也发热,她以手背乱揉一通,缓缓坐直身子,有谁拉下她的手……于是,她看到他。

飘飞的紫纱是他身后唯一的景,那张久违的男性脸庞其实一直在她脑海中,但眼前的这张更黝黑,轮廓更利落明显。

他的发较以前略长,仍微鬈微乱着,在昏幽飘怱的灯火中泛着光泽。

他蹲踞在面前,不发一语。

男人的黑披风有一小部分盖到她腿上,她用未被箝握的一手抓起那一小角,恍恍然地凑至鼻下嗅着,模糊笑。

「我认得这气味……为什么要记得?明明要忘的……明明不想的……」混帐!混帐!「我不想记得!」啪地清响,她猛挥自个儿一巴掌,力道好重,把自己打得头晕目眩,斜身往旁一倒。

那无声闯进楼主香闺的男人深目略眯,唇紧抿,额角似浮现淡筋。

他依旧无话,忽地弯身抱起半昏迷的女子,高大身影穿过层层随风飞拂的紫纱帘,将怀里的纤细身子放回平铺在地板上的软垫。

他起身合起天台的两扇窗门、放下蒲草帘子,风一下子止息,纱帘落回原来的地方,仅凭余劲儿淡晃着。

少了风雪搅扰,流荡在室中的馨味变得深浓,浓到有些呛鼻。

他粗眉若有所思地拧起,走回她身边落坐,瞥见软垫旁摆有一只精致的熏香小炉,应已熏燃到最后,火苗熄灭,烟丝细微。

他揭开炉盖一瞧,眉峰随即皱深,再发觉到滚落一旁的两只空酒壶,额角淡筋很确定已清楚浮成带血青筋。

「乱使迷药又饮烈酒……你越来越会折腾人了!」语气仿佛颇恼火,扣着女人下巴的力道却十分轻柔。

就着幽微的火光,他一瞬也不瞬地审视那丽致五官,发现女人挨打的半边细颊红痕浮现,嘴角微肿,他沉沉一哼,冷峻唇瓣再次抿紧。

晕晕然,头好重,可是身子好轻,虽躺落下来,花夺美却觉得整个神魂犹在回旋似的,宛若翻腾在风雪与紫纱帘中……她今晚像是有个渴望,极度的渴望,她告诉自己,她想要……想要……是了,她想要男人……再也不要记得唯一的那一个人。

不要记起那人独有的飒爽气味。

「我要男人……告诉你喔,嘻嘻……我得找个男人……你要我吗?」脑中热烘烘,耳中呜鸣一阵强过一阵,不知是饮酒过多,终遭后劲反噬,还是今夜新调的熏香药料出了错,她双眸泛茫,忽然看不见景物,密睫眨过再眨过,却仍幽暗一片,真如盲了一般。

但,无妨,她小手抓到一只属于男人才有的粗健臂膀,她抓到一个男人了,不让他逃的。

「……你要我吧,我……我不会亏待你……我会让你很舒服、很痛快……我不想再记起他……他走了,去南洋……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他命中再没有我……我也不许自己再有他……嘻嘻……呵呵呵……」怕留不住紧抓在手的男人,她扯来对方的大掌,压向自己的高耸胸脯,黑罗裙里的玉腿环住男人躯体,高撩的裙摆露出雪嫩大腿,她哪有心神在乎,赤裸裸的香肩与藕臂朝前拥揽,仿佛在痛苦中又极端渴望要去抱紧对方。

「我要男人……我要你……」泪流满面啊泪流满面。

她嘻嘻呵呵娇笑,笑到泪满香腮,模糊耳语着,幽香的身子不断磨蹭着一具强健体魄……她再次嗅到熟悉气味,娇躯瑟缩了缩。

「你是谁……」小手摸索着,她的眼热到发痛。

男人没有答话,感觉他双臂搂抱的力量加重,翻身,将她困在底下。

乌发和墨裙都散开了,雪脸好小,骨架纤细,她不知此刻的自己瞧起来有多么脆弱,只是不解地幽幽又问:「我是谁呢……你识得吗?呵呵……我不识得自己了……」她被吻住了。

男人两片唇灼烫温柔,徐缓辗转,怕弄疼她微肿的嘴角似的。

但她不怕疼。

搂紧男人的颈,她尽情纠缠了他,直到胸围因两具躯体不断的挤压和摩挲而一圈圈散落,直到吸入体内的迷药全然掀起作用,直到毫无节制的饮酒所造成的厚醇酒劲迷烂思绪……她终于放纵自己,轻软软瘫在男人怀里。

美人在抱,而丹田冒火、腿间力量正蓄势待发的男人——雷萨朗,在过了好半晌,才意识到怀中几近赤裸的女人在与他一阵激烈缠吻和抚弄后,竟然晕睡过去,雪臂与玉腿皆已从他脖颈和腰间软绵绵瘫放下来,随她细细呼息,胸乳仍无意识地娇颤,一身水润。

还能拿她怎么样?他嘲弄叹息,费劲儿稳下左突右冲的血气,连作好几个深呼息。

巨掌留连她饱暖的玉乳片刻,仍心有不甘地俯下首咬了口,齿微合,咬得底下昏睡过去的人儿又晃动螓首、细嚅了声。

见她畏冷地蜷伏,他没替她穿上衣物,倒是将收在旁边的暖被取来摊开,密密覆着她的身子,确定那双裸露惯了的雪足也全在裹覆中。

「哭什么哭?你真的越来越懂得折腾人……」到底有恨无恨、欲爱不爱,一时间也听不出来。

他目中透出强悍与狠劲,手掌一次次擦掉她的颊泪,然后粗指滑向那头乌亮亮的青丝,攫取一缕在指间把弄。

「想要男人吗?你我就等着瞧,谁敢让你要?」他回来了。

该他的东西,再不入流的手段他都会抢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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