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2025-03-22 08:33:59

其实刚才冯问蓝是真的睡着了。

只不过睡着睡着, 她忽然醒了,迷迷糊糊之间,隐约看见孟斯礼好像正在阳台打电话, 便想也没想,草率地实施了报复计划。

为今晚遭遇的各种事。

因为她认真算了算。

虽然她和孟斯礼今年的见面规则变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连续见面连续做, 结果订单量不但没有比之前少, 反而还有增加的趋势。

当然了,这其中有一半的量都怪她自己主动送上门。

这一点冯问蓝认了。

她气的是,今晚的孟斯礼和以往都不一样。

就像是一只食饱餍足的猫, 狩猎不是为了吃, 而是为了玩, 为了享受猎物的挣扎求饶,直到猎物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他才会给个痛快。

可是,她思来想去, 也没想明白她到底哪里惹他不高兴了,最后干脆不想了。

就像上次在会所被他莫名其妙带走,这回冯问蓝同样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就算有,他也不应该这样对她为所欲为。

替身也是有脾气的!被孟斯礼这么一刺激,冯问蓝也懒得再装睡了。

既然他让她踢, 她也不客气了,结结实实蹬了他一脚, 而后抽回腿, 打算回隔壁房间睡觉。

孟斯礼却没放她离开。

松松环住她脚腕的大手沿着小腿抚上她的腰际, 他单腿跪在她的身侧, 上半身压了过去, 如同一整块乌云一般,笼罩在她的上方。

也不说话,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她。

屋内月光稀薄。

小姑娘陷在被子和夜色里,小小一团,更显得好欺负。

她紧抿着唇,没说话,只睁着一双褐瞳瞪他。

明明是愤恨的眼神,却没有丝毫震慑效果,薄薄的眼皮被眼泪浸了一夜,肿泡泡的,还微微泛红,看起来更像是在闹小脾气。

晚风潜入孟斯礼的眼底,掀起一番波澜。

几乎是本能,他缓缓低下头,薄唇覆在那一片可怜的浅红上。

肌肤相触的刹那,孟斯礼感受到小姑娘睫毛轻颤,像一只受惊的小鸟。

他没有停下,单手捧着她的脸,动作间是极力压抑的情.欲色彩,被黑夜裁出的剪影却近乎神圣,仿佛在进行一项庄严而不可亵渎的仪式。

一开始,冯问蓝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一道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眉眼,她才意识到孟斯礼在做什么,双手下意识抓紧身下的床单,脑子瓮地一下炸开,把她的所有思绪全都炸得一干二净。

冯问蓝整个人懵了,连四肢也都好像被封印了,浑身僵硬。

她无法动弹,无法思考,唯一能做的只有任由那道突如其来的轻柔触感如同羽毛般,在她的眼皮上轻轻扫拂。

仿佛有魔力。

久远的往事像雾一样弥漫到冯问蓝的眼前。

她想起,之前有段时间,蒋真经常笑话她,说是就没见过她这种连初.夜都没了,结果初吻还保留完整的旷世奇婚。

那时候她是怎么回答的呢。

好像是说,她就喜欢这种除了爱,什么都不做的相处模式。

因为在她看来,接吻是比做.爱更亲密的行为,所以她认为她和孟斯礼现在这样的状态刚刚好。

可是,孟斯礼再一次毁掉了他亲手制定的又一条界线,像打破见面规则那样。

虽然现在还远远不到接吻的地步,但给冯问蓝带来的冲击力并没有因为这一点而减小。

好半天,她都没能回过神。

孟斯礼已经抬起头。

身下的小姑娘还是睁着一双眼,不过里面没了怒气,装的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惊吓。

心底的欲念又被勾了出来,他忍住再亲她一次的欲望,捏了捏她的脸,嗓音轻哑,低声问她:解气了么?……冯问蓝呆呆地眨了眨眼。

孟斯礼疯没疯她不知道,反正她疯了。

就因为这么一个连意义都没搞清楚的吻,她的心脏居然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甚至比刚才被他问躲谁的时候还要夸张,大有冲出来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他你大爷的能不能别再让本小鹿大人这么累的架势。

再一看制造祸端的凶手。

一层深似一层的昏暗成了一张上好的面具,将他的情绪全都藏了起来。

他依然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模样,好像刚才那一个吻对他来说就像一样吃饭睡觉普通正常,不值一提。

冯问蓝不喜欢这种不对等的感觉。

她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而冷静的结果的是,她剑走偏锋,一个翻身,将身上的男人压在了身下,夺回主导权,发泄道:解什么气,解气!你以为你的嘴巴是什么灵丹妙药吗!亲一下所有毛病都没了!月光下,女孩蓬松卷发松散着,云朵似的堆在白净小脸旁。

如同一头刚登上王位的小狮子,明明心里慌得不行,偏要装出强势的样子,来树立威严。

孟斯礼甘当她的臣民。

他神色未变,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免得她待会儿激动起来摔了下去。

而后,语速不疾不徐,纠正她:我说的是,刚才那一脚,踢解气了么。

……看来她还没有冷静下来!居然还想着那个吻!冯问蓝懊恼地皱了皱眉。

更令她懊恼的是,她见孟斯礼有心弥补错误,居然一下子没那么气了。

这样不行。

她得继续硬起来!冯问蓝强迫自己不许心软,继续板着脸,重新问:这事儿待会儿再说!你先回答我,你、你为什么亲我,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她了?这话说得隐晦。

不过这个她指代谁不言而喻。

闻言,孟斯礼神情微顿,没说话了。

他垂下眼,嘴角轻弯的弧度一时间敛得干干净净。

黑暗中,那张冷白的脸褪去疏淡,凉如绸缎的夜色划过他的眉眼,匿了几分静默和愁绪。

这回冯问蓝将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回答,但他现在的反应和默认又有什么区别呢。

看来他又想他的白月光了。

冯问蓝最不忍心见他这样,这下是真的什么气都没有了。

遗憾的是,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人,很难想象苦恋一个人的滋味有多难受,也就无法和孟斯礼感同身受。

眼下,她唯一可以共情的大概只有古代那些被美色冲昏头脑的帝王们了。

美人微微一皱眉,他们便恨不得把这天底下的所有奇珍异宝全都搜罗起来,只为逗美人一笑。

只可惜冯问蓝没那么雄厚的财力。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从孟斯礼的身上翻下来,重新躺在他的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肩,安慰道:哎,午夜梦回时嘛,本来就容易emo,我不介意的,你也别想太多啊。

这番劝慰大概是起了一些作用。

孟斯礼没有回答,但终于有所反应,一只手穿过她的腰下,侧身把她揽进怀里,埋在她的肩上。

被抱住的瞬间,冯问蓝差点条件反射地推开他。

只不过她的两只手刚抬起来,又放了下去,心想,今晚他都已经这么可怜了,让他抱一抱也不会少块肉,就当积德了吧。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俩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了。

一个为钱所困,一个为情所困。

这么一想,冯问蓝便什么也没有做,任由他抱着。

只是她等了半天,也不见孟斯礼说一句话,担心他还陷在不良情绪里。

她思索了一番,决定开启一个新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捡起刚才跳过的问题回答:我已经解气了。

你呢?今天晚上你是不是也生我的气了?孟斯礼的手臂收紧了几分。

好一会儿,他才说话,声音困在她的颈窝里,听起来有点闷,低低道:没有生你的气。

?没有吗?!冯问蓝明显不信。

一时间,她忘了自己还在扮演安慰者的角色,音量不由地提高了几分,提出质疑:没有生我的气,那你刚才为什么那样搞我!空气又沉默了一阵。

随后响起一个坦然又直接的回答:因为想搞你。

………………这个人是怎么做到把这么不正经的一句话说得如此正经的。

还有,不该诚实的时候这么诚实干什么!冯问蓝还是不相信他没有生气。

不过她也没有非要他承认,身子往后退了退,和他拉开一点距离,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一板一眼地教育道:那以后如果你有不开心的事,一定要说出来,而不是做出来,知道吗?女孩明亮的眼眸在夜晚也剔透分明。

里面只映着孟斯礼一人。

他没有破坏她的严肃,眼神柔和而平静,接受她的教育,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然而冯问蓝没有就此罢休。

为了以防万一,软招用完,她又来了招硬的,加强语气,伸出拳头,恐吓道:答应了就要做到!敢骗我的话,罚你三个月不许做!孟斯礼很少被人威胁。

又或者说很少有人能在威胁他后还平安无事。

闻言,他眉峰微动,将她的拳头扣进掌心,认真反问:这不是在罚你么。

……冯问蓝听懂了。

这是在内涵她饥渴。

她的拳头更硬了,最终却没有落在孟斯礼的身上,就当是庆祝他终于有心情玩文字游戏了。

不过,冯问蓝那奇怪的胜负欲还是被激了起来。

她不服气地哼道:那你要不要现在就和我比一比,三个月不做,到底是罚你还是罚我啊?她以为孟斯礼肯定不会同意,连接下来的示威台词都想好。

却没想到竟然得到一句好。

?冯问蓝惊了。

本来她还想着等孟斯礼睡着了再滚回隔壁房间,现在有了这个赌约,她也用不着再费那工夫了。

冯问蓝努力控制住疯狂上扬的嘴角。

她没有追问缘由,甚至没有确认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匆匆结束了这段谈心,催道:好了好了,那赶紧睡觉吧,熬夜会变笨的……哦对了,晚上要是我又说梦话吵到你的话,你就把我扔到隔壁房间吧。

说完,冯问蓝闭眼就睡,生怕他反悔似的。

等到身边男人再开口的时候,她已经进入半昏迷状态。

听见他叫了声蓝蓝,她也没怎么醒,意识模糊地嗯了一声。

孟斯礼细细凝视着小姑娘的睡颜。

幽深黑瞳里已不见半分伪装出的惆怅,取而代之的是不再掩饰的占有欲。

他伸出食指,指尖为笔,一寸一寸描摹她的轮廓。

从眉心滑向挺秀的鼻梁,最后停在她的嘴角,轻轻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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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那句蓝蓝之后的话才得以继续。

他重新开口,冷淡的声线被压得缠.绵缱.绻,如同情人间低语,轻声问她:如果你骗了我,我该怎么罚你?冯问蓝实在太困了。

困得连危险警报器都失灵了。

听见这话,她也没有多想,裹满睡意的声音软绵绵的,每个字都像彗星一样,拖着长长的尾巴,回道:随你怎么罚啊……闻言,孟斯礼懒淡的眉眼间晕开微茫,清冷而热烈。

他低下头,吻落在小姑娘雪白的肩头,好似为她的这句承诺烙下永恒的印章。

-最后,这场夜谈以冯问蓝昏睡过去收场。

不同于上次的是,这一次,她清楚记得自己做了梦。

奇怪的是,明明距离她上次梦见孟斯礼已经过去了一周,可梦里的时间线还停留在上周。

而且,这一次她可以明显感受到,梦里的她意识清醒,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也知道梦里的冯问蓝和她是两个人。

二十三岁的她更像是一个观察家,站在梦里的上帝视角观察十八岁的冯问蓝。

-*-——叫……孟、斯、礼。

在冯问蓝得意洋洋说出孟斯礼的名字后,病房里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俞奶奶一阵意外,没想到她是真的知道名字。

孟斯礼也抬头看她。

和他目光交汇的瞬间,冯问蓝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狐仙也吃人的心吗?如果吃的话,那她可得把她胸口这只开始撒泼乱撞的小鹿保护好了。

因为它此刻正砰砰砰,砰砰砰地猛撞南墙,一刻也不停歇。

只是,害羞归害羞,冯问蓝的视线丝毫不闪躲。

她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直勾勾地盯着孟斯礼看。

在他完美无瑕的五官里,那双眼睛的存在感最强。

明明眼瞳是纯粹的黑,却好像能在里面找到宇宙中下落不明的辽阔星群。

冯问蓝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可是,对面的男人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半秒。

俞奶奶左看看又看看,倒是一脸嗑到了的满足,回头问自家孙子:名字是你告诉妹妹的?孟斯礼又翻了一页书。

刚才的那段小插曲似乎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影响,他淡淡回道:不是。

冯问蓝把爱屋及乌发挥到了极致。

短短两个字的回答,她也能听入迷,头一回知道原来人的声音也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那种冷冷的,大雪纷飞落满长街的漂亮。

就像他的人一样。

但凡脸皮稍微薄点,可能都被吓退了。

幸好冯问蓝还是学生,可以不要脸。

她不但没有受挫,还发自内心地感叹道:我还以为老天爷嫉妒哥哥长得好看,没收了他的声音呢,没想到他会说话啊。

见她又口无遮拦,程蓝这回语气严厉了不少:再乱说话,以后都不准再来医院了。

冯问蓝也只是开开玩笑。

被这么一训,她假装丧气地哦了一声,闭上嘴巴,挪到桌子前,老老实实写作业。

见状,俞奶奶赶紧打圆场:不怪蓝蓝,我这孙子确实不怎么爱说话。

小时候他也很晚才开口,当时家里人还以为是自闭症,差点请医生来看看了。

’冯问蓝眼睛亮了。

居然还有童年趣事可以听?她立马来了兴致,捏着笔,兴趣盎然地追问道:那后来找到说话晚的原因了吗?找到了。

现在说起这件事,俞奶奶都还是忍不住笑,那时候他见我们着急,走到我们跟前,非常淡定又流畅地来了一句,‘我没生病,只是懒得讲话’。

看看,这哪是三岁小孩能讲出来的话啊。

一听这描述,冯问蓝试着想象了一下当时的情形,跟着傻乐了一下,心想确实不太合理。

可当她把视线转向对面的男人,重新代入了一下,又觉得如果事件主人公是他的话,这一切又都好像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气氛逐渐恢复正常。

俞奶奶放心了,又问了问刚才没来得及问的问题:对了,蓝蓝你是怎么知道哥哥名字的?冯问蓝回过神。

她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冲俞奶奶摇头晃脑道:秘——密。

俞奶奶一听,好像从这话里猜到了些什么,笑了笑,没再追着问了。

这下冯问蓝反倒成了好奇的人,很想问问俞奶奶猜到了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

主要是因为她不是通过什么正规渠道知道的名字,而这又得从上周说起。

那天她和往常一样,放了学就来医院看程蓝。

结果刚到医院大门口,就听见一个嗓门特大的人在嚷嚷:孟斯礼,你还是不是人啊,回国又不告诉我们!是不是真想和老子断绝父子关系了!凑热闹是人的天性。

冯问蓝当然也没能抵挡住天性的诱惑,火速朝吵闹方向张望。

结果这一眼看了就再也收不回来了,因为被骂不是人的男人长了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在她的审美点上疯狂蹦迪。

尽管如此,她一开始也只是抱着远观的态度。

直到去了病房,她发现她见色起意的对象居然是俞奶奶的孙子。

对于这个巧合,冯问蓝只能非常主观地认为,这就是老天爷在暗示她,抓住早恋的尾巴。

为了不辜负老天爷的一片苦心,她当然得遵循天意。

现在唯一的遗憾是,她只知道他名字的发音,并不知道具体是哪三个字。

后来她有试着用手机打了打,谁知道第一个跳出来的是萌死你。

一想到这儿,冯问蓝忍不住叹了叹气。

落进俞奶奶的耳朵里,成了失魂落魄的象征,赶忙给她支招:蓝蓝吃饭了吗?要不要和哥哥一块儿?他刚回国,对国内还不熟,你正好带带他。

冯问蓝还在想名字的事儿,一听这话,失焦的眼神突然聚焦。

一看。

对面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

冯问蓝:……她的早恋怎么就要走了呢!冯问蓝来不及思考,一句好啊好啊刚要脱口而出,又想起什么,扭头看了看程蓝。

意思非常明显:我能不能吃这顿饭当这个导游还得看我妈同不同意。

程蓝知道她这是在卖乖,也没说同不同意,先和她谈条件:去可以,只要你吃了饭就回家,这周也不准再往医院跑。

……这个条件可以说是相当严苛了。

冯问蓝眉头紧皱。

她非常纠结地权衡了几秒钟,迅速合上练习册,装进书包,同程蓝和俞奶奶道了别。

而后她走到孟斯礼身边,仰头看他,像童话故事里第一次见到公主的小狐狸,笑眯眯道:走吧,哥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孟斯礼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对于老人家硬塞小孩给他的行为,他也没说什么,似乎无可无不可,只在离开前,情绪淡薄地看了老人家一眼。

俞奶奶假装没看懂他的眼神,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冯问蓝完全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她热情高涨,率先走出病房,结果一踏上走廊,就收到来自导医台的数道目光,冲她使眼色,提醒她别忘了她们拜托她打听的事。

冯问蓝不禁感叹人心善变啊。

这些护士姐姐们一周前还争相要当她的嫂子,一转眼的工夫,居然成了她的情敌。

而她又一向推崇公平竞争,有什么消息也不藏着。

于是路过导医台的时候,她身子一歪,倚着台子,飞快地小声说了句革命尚未成功麻雀仍需努力。

护士们了然点头,用眼神鼓励她再探再报。

冯问蓝收到信号,站直身子继续朝前走,不料脚不小心崴了一下。

她诶了一声,双手下意识在空中胡乱扑腾,并且非常幸运地找到一个支撑点,想也没想,赶紧抱住。

然而还没缓过来,冯问蓝又忽觉脑门儿一凉。

像是有什么东西抵住了她的额头,力道透着一丝嫌弃,毫不留情地推开了她。

冯问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