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67 章

2025-03-22 08:34:21

出了殡, 众人都松了口气,只若芯仍吊着精神,又紧张又害怕,怕因那络子的事连累出晴儿和长生来。

她回了梨香园, 见莲心正在收拾东西, 便问:要回东京了吗?二爷打发人来说, 要回咱们自己府里住。

刘家在扬州也有府邸?怎么没有,在金陵、杭州都有呢, 秋桐的老子娘就在金陵的宅子里看房子。

若芯点头, 又问:二爷回来过吗?莲心摇了摇头,蹲下来给若芯捶腿:姑娘怎么又跟二爷起争执了。

别问了,我累了,他打我骂我, 我忍着就是了。

谭松玲从外头打帘子进来,正听见她说的。

瞧你说的,你二爷还总打你不成。

若芯起身行礼, 客气道:大奶奶来了。

太太叫我来瞧瞧你。

若芯点头, 松玲又道:你想开些, 服个软什么事过不去呢。

若芯委屈的只想哭, 松玲忙又劝她:瞧你, 怎么眼睛又红了,没事啊,你二爷还是疼你的,你看前几天见你镯子没了, 立时叫人给你置办了个新的。

若芯恼的将手上镯子褪下来, 又赌气把钗和耳环也摘了下来, 随手搁在了桌子上。

松玲见状, 急道:我这是来劝和的,怎么还越劝越恼了,好妹妹,别赌气了,快戴上吧。

若芯眼泪夺眶而出,气的口不择言:大奶奶,我自认行得端坐的正,可你看,他总寻衅我的不是,难道就因为他是爷,就能这样对我么,他,他今儿当着众人,怎么不打死我。

松玲一惊,忙捂住她的嘴:哎哟,小姑奶奶,什么死不死的,这是在康家,你小声些吧。

正说着,刘钰进来了,对松玲道:嫂子不必劝她,她不识好歹,天儿不早了,快回去歇了吧,明儿还要打点着回府里住。

夜幕降临,已然到了掌灯时分。

松玲看了看二人,无奈走了,难怪秦穆菲躲着不来,必是摸着这位爷的性子不是个受劝的。

刘钰拿过镯子,强拉过若芯的手要给她戴,若芯恼恨的挣开手,抬头瞪他。

刘钰一恼,抬手便摔了镯子,只听清脆一声响,那镯子便四分五裂了。

外间伺候的丫头听见动静,窸窸窣窣的似是要进来,刘钰回身将门反锁,挡住了外人。

他转过身来,指着摔在地上的镯子,怒道:看见这镯子了么,八百两买来哄你的,可这镯子没戴在你手上,就只配让爷听个响,把这钗和耳环戴上。

说罢,将玉钗和耳环推到她面前。

若芯直气的心口疼。

见她不动,刘钰咬牙切齿道:戴上。

眼见刘钰又要摔东西,若芯恨恨的拿起玉兰钗,胡乱往头上插去。

刘钰这才满意,走到她面前,抬手给她正了正钗,依然带着怒气说:嗯,这才对,回头爷让常胜再买一只更贵的镯子给你戴,至于这只摔坏的,你不必心疼,再好的东西,你不喜欢了,就毁了他,你不戴也决计不能叫旁人戴。

若芯双目含泪,愤恨的瞪着他,又气的撇开脸去,刘钰见状,搬过她的小脸。

别他妈装哑巴,说话。

若芯被他逼迫至此,早已不堪忍受,她站起来,一把推开他,气道:你不必含沙射影的来说我,我心疼什么,你有钱,你只管买一匣子来摔就是,又问我做什么。

说完往外跑去,刘钰一把捞住她,将她制住,恨道:干什么去,想找太太告状,你以为你出的去,今儿不把话说明白了,咱都别消停,谁给你传送的东西,还有没有旁的了,你痛快交代了,爷我气顺了,咱们揭过去不提,否则今儿就好生闹一闹,反正康府因为你丢镯子的事正闹呢,不差这一茬。

若芯听他还敢提镯子的事,一时气红了眼,冲他喊道:你要闹是吧,那闹吧,我一个妾,被你当众打骂,早就是没脸的了,还怕闹?我交代什么?你就是带我去开封府衙门,我也没有一句话,你这个混蛋,竟还有脸提那镯子的事,你一个爷倒拿个镯子来摆弄我,就为了叫你自己舒心,你还有理了。

若芯白天受辱,想这阎王爷没人的时候怎么打骂她,她都忍了,可如今竟众目睽睽的那般,只觉义愤填膺。

她骂完他还不解恨,抬手就朝他脸上身上打去。

刘钰似是没想到若芯这般大胆,竟骂起他来,直愣了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见她闹起来,忙抬手制住她。

二人打闹间,双双倒在炕上,若芯一时气极,血气上来,一个翻身便骑在了刘钰身上,她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大约是被逼疯了,竟怀着鱼死网破的心,用力掐他,只觉心里一阵痛快,想把素日里被他欺负的都讨回来。

刘钰惊了惊,他只见若芯小脸通红,双手用力,使出吃奶的劲儿来掐他,他自知,他只消用手稍稍一拉,若芯立时就会被制住,可看着她困兽般撒气的样子,却没来由的不愿出手了。

门外传来众人的叫喊声:快,快把门撞开,若芯姑娘疯了,在掐二爷呢,快呀。

原来是东厢窗上映出了二人撕打的影儿,那影儿分明是若芯占了上风,双手交叉狠命的掐着身下男人。

院子里站满了人,都在瞧热闹。

门被一厉害婆子两脚踹开,众人鱼贯而入,若芯吓了一跳,这才清醒过来,赶紧松开手,从刘钰身上下来,刚挪开身子,慌乱恍惚的就要从炕上滑下去,刘钰见若芯头朝下将将要倒下去,伸手上去救她,二人又抱着,双双跌到床下。

若芯手臂触地,摔的生疼,方才的狠劲一瞬间散尽了,又委屈又可怜的扑向进来劝架的谭松玲怀里。

松玲忙搂住了她,将她护在身下。

刘钰看着若芯变脸般由怒转悲的样子,不怒反笑道:唉,唉,我说,你还哭,你哭什么,老子才该哭好吧,是你又打又掐的跟爷这儿闹,方才你差点从炕上摔下来,要不是爷捞住你,你这脑袋早开花了,你还哭......转脸见屋子里站满了来劝的人,正中站着康氏、张氏并康姨妈,他赶紧闭了嘴。

康氏见刘钰满脸带笑,真想上去打他一顿,她方才从屋里出来,送张氏和康姨妈出门,就见窗上若芯掐着刘钰,她心里咯噔一下,吓得什么似的,赶着叫人将门撞开了。

可此时这混账东西脖子上虽有掐痕,却气息匀称只顾笑,想来是被他耍了,这小子会轻易叫人制住么,不过是激怒若芯,同她瞎闹罢了。

康氏不自在的看了看身边的张氏。

张氏也觉康氏小题大作了,小夫妻胡闹的把戏康氏竟当了真,叫人撞了门。

刘钰起身,整了整衣裳,口中低骂道:妈的,可真下得去手,不就白天打了你一记么。

可见若芯在松玲怀里哭的撕心裂肺的,斜着眼又骂:别哭了,哭的爷心烦。

回过头来,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康氏三人。

先是唤了康氏:母亲。

又对张氏和康姨妈恭敬的说:舅母、姨妈也来了。

康氏气的浑身直打颤,半天挤出一句话:滚出去。

张氏忙打圆场:你这孩子就会胡闹,瞧把你母亲气的,这幸亏是在咱们自己府上,外头可不能这样的。

刘钰知他舅母心思活络,便顺着张氏的话说:舅母说的是,钰儿都记下了,这不在自己舅舅家里么,外头可不敢造次的,况且,我也怕惹我母亲生气不是。

说着一脸讨好的看向他母亲。

张氏满意笑道:哎呦,钰儿可真是孝顺。

若芯依旧跪在地上哭,松玲只得也跪着半搂着她,康姨妈走到若芯身边,蹲下身子给她拢了拢头发:好孩子,快别哭了。

她性子软,见不得若芯这可怜样儿。

康氏越过刘钰,也走到若芯面前,想起她方才的样子就恼,骂道:别哭了,成什么样子,家里闹就算了,外头也不安生,他欺负你,你来回我就是了,我自会去说他,做什么跟个泼妇似的同你爷闹,素日里教你的都吃了么。

若芯听康氏训诫她,只觉更加委屈,哭的越发惨了。

康姨妈道:姐姐别说她了,怪可怜的,小孩子胡闹罢了。

若芯也不辩解,只躲在松玲怀里一味的哭,她想,她以前过的再累再穷,也是体体面面舒心自在,何时这样过,可她能说什么,她说一句康氏有一百句来教训她,她永远也辩不过康氏,永远也斗不过刘钰,永远也不能真的抬起头直起腰来过日子。

康氏回头瞪着刘钰: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滚。

刘钰见康氏动气,又扭头看了看比在灵前哭的还惨的若芯,叹了口气,走了。

康氏又同张氏和康姨妈抱怨了几句家门不幸,养出这么个混账后,赶着送二人出去,屋子里只剩松玲穆菲好言劝着若芯。

若芯慢慢将脸从松玲怀里挪出来,打起精神同众人告罪。

秦穆菲命人端来热水,又拿来干净衣裳给她,她一一换洗,这才是个样子的坐在二人面前。

让奶奶们费心了。

秦穆菲笑道:你快别见外了,我也是奇了,隔着影儿看见你又是打你二爷又是掐你二爷的,怎么倒是你哭的跟个泪人似的,他不怒反笑,你们二人可真是有趣。

若芯道:大奶奶别取笑我了,我白天丢一次人不算,晚上还要再丢一次,又是在外头,太太只怕恼了我,康府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议论我呢。

穆菲劝道:妹妹多心,康府还有那闲工夫议论你,他们自己的事还没理清呢。

谭松玲好奇问:是镯子的事吗。

秦穆菲道:可不是么,我听丫头说,舅太太发了狠,非要趁着这回的事立规矩,不肯松劲的要发落明白才肯罢。

松玲道:好妹妹,你且说与我们听听。

秦穆菲便将前因后果又讲了一遍,说:那环大奶奶本就同咱们舅太太婆媳不合,直弄的甄家和康家关系也不大好,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只怕舅太太要把环大奶奶身边的亲信都打发干净了呢。

又问若芯:镯子给你送回来没有?送回来了,我收起来了,没敢再戴出去招摇。

瞧你说的,怎就招摇了,自己的镯子,又不是偷得抢的,倒不敢戴了,这是什么道理。

若芯道:怕环大奶奶和康家太太多心,哪里还敢戴了。

谭松玲道:你不戴是应当的,有更好的不戴,偏要戴原来的,不知道的还真是会多心,亲戚的情面还是要给的。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康家的长短,才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