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午后,欧阳零履行他对意映的承诺,和意映关在房间内大半天,衣衫半褪地坐在指定处,摆着姿势供意映作画。
小管家婆呢?房子里只剩下他俩变得有些空荡荡,欧阳零满想念那个上了牌桌活像一条龙、下了牌桌却像一条虫的嘈杂小管家。
周休二日,她放假回家去了。
意映调好颜色观察着他脸上的阴影,考虑如何在画布上上色。
你这个雇主很照顾管家嘛。
原本和她在一起静不了三分钟的欧阳零,在被她限制不准开口打扰,和她沉默相对了一个上午后,决定打破僵局和她好好聊聊。
拜你所赐,自你来了以后我才实行周休二日的,好减少你对那些没抵抗能力的人的污染。
碧玉被你污染的程度还算少,少让她接近你是最佳防范之策。
她看来看去还是觉得色彩不对,于是又换了颜料重调。
说我是污染源?至今除了你以外尚无人如此指控我,单凭你个人的不理性抗议,构不成我是公害的说法。
他又没有排放废水、废气或是乱倒垃圾,除了为她家带来点小小的娱乐外,欧阳零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还算是在一般人可以容忍的范围内。
你不是公害,你是瘟疫。
意映在洗净调色盘时对他说道。
瘟疫?他们不都还是活蹦乱跳的?我没看到有人病发身亡。
欧阳零搓搓下巴,脸上还是一派泰然。
迟早的事,从他们认识你开始,就已经踏入棺材一半了。
她的老妈会赌博、她的老爸会抽烟、她的管家天天烧香拜佛避妖魅,自从捡来这个瘟疫后,她开始有点后悔自己有乱捡东西的习性了。
小管家婆回家,你我的晚饭怎么办?当了一整天的死板假人,使他没机会出门,加上今天厨房又不开伙,他非常关心自己的民生问题。
你可以出门化缘,我的自己处理。
意映指引他一条明路,她又不负责包办他的伙食。
和尚也有周休二日,今天打烊休息。
欧阳零放弃再当一名称职的模特儿,离开座位一古脑地跳上她的床,舒服地跷腿休息。
你的意思就是今明两天不去要饭了?意映搁下画笔,不悦地看着擅自移位、有始无终的男模。
是化缘,这与要饭的不同。
他见着食指纠正她偏差的观念,和尚的职业比乞丐高尚多了。
哪里不同?不都是拿着碗,伸长手等着钞票自动掉到你的碗里?这种无本生意是世上最聪明也最低级的职业,但如果你真是四大皆空、想筹款盖庙的正统和尚,或者是手残脚断的残障同胞则属例外,你要申请残胞证还是和尚证?她放下画笔耻笑他,把他和要饭的名号送作堆。
我所说的不同,是指我和他们要饭的生财器具不一样。
欧阳零宽怀大量地接收她的明嘲暗讽,徐缓地澄清自己所说的话。
什么生财器具?我的生财器具是法器,又叫钵,别把我和那些叫化子的碗公或脸盆混为一谈。
他一再强调这点小细节,希望意映别是非不分。
这两者的分别是否关系到你的自尊?同是伸手讨钱,手上拿的东西他却十分在意,既然要面子他还出去混?才不,用碗公太不优雅也不够美观,我是美学主义者,不喜欢用粗糙的物品讨生活。
为了不辜负父母把他生成这副模样,他的作风即是什么长相就该配什么衣着、用具,这点他是很坚持的。
我可以帮你在碗公上作画,让你带个神气十足的艺术品出门工作。
她假好心地建议道。
想让我给人看笑话?他可不傻。
是你说要讲求美观的嘛,好歹我也算是艺术家,做做顺水人情而已。
意映挑眉笑道,原来他还懂得什么叫丢脸嘛。
那种艺术我不欣赏,但是我不介意你在我身上进行人体彩绘。
他脱掉身上有遮等于没遮的上衣,现出一等一的好身材。
行,我可以把你画成一株四季豆。
她很爽快地应允。
我并不干扁。
欧阳零不服气地展现他的胸肌。
谁晓得是不是外强中干。
意映重拾画笔坐正,扬着嘴角嘲弄道,她又没完全试过,怎么知道他的内在美如何?是吗?欧阳零没忽略她脸上那抹带问号的表情,于是翻身下床,大剌剌地走向房内的小浴室。
你去哪?意映问他。
洗澡。
他拋下一句话,便甩上浴室的门。
我还没画完你洗什么?回来尽你的义务。
意映走到浴室前用力敲着门。
洗什么澡?她还没完工他就离场,那她今天还有什么搞头?坐了一整天我满身臭汗,不洗我的心情会不好。
欧阳零的声音夹带着哗啦啦的水声传出来。
什么心情?你又不是女人!意映脾气渐渐涌上,抡拳朝门乱敲一通,要他出来。
我有洁癖。
他倏地拉开门露出一颗头对她解释,说完随即又将门关上。
限你三分钟之内给我出来。
意映忍让地退了数步,唉!模特儿只有一个,她也只好将就他的洁癖了。
SHIT!欧阳零洗了不到一分钟,气急败坏地在里面嚷道。
喂,你怎么啦?意映储存着耐性问爱搞怪的他。
欧阳零没有回答,浴室里只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喂,说话啊!她先是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不到他的响应,抡起拳头又重重地捶着门。
我滑了一跤,脚扭伤了。
欧阳零隔了好一会见才出声,声音闷闷的。
有没有搞错?洗澡也能把脚扭伤?意映火大地又捶门一记,这和尚又给她搞飞机,洗个澡也会出事?被你罚坐了一天,我的腰挺不直,两脚也酸麻无力,没摔成脑震荡就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透过门板,他句句控诉元凶,存心要让她良心不安。
听他这么说,意映愣了半天才找出她拋弃很久的良知,心有不甘地嘟着嘴问他:那怎么办?进来拉我一把,我在浴缸里爬不起来。
欧阳零得寸进尺地要求。
我进去?她拉高嗓门问,要她进去伺候他?你又不是没看过男人。
欧阳零尖声提醒她他们头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上次看了你我没长针眼是我的抵抗力好,这回不了,我没那么多好运气。
意映对着门板翻白眼,这种健美的脱衣舞男看多了,容易养成挑剔的习惯,她以后的老公身材如果没有他好,她说不定会因此休夫攀墙。
好,那我就坐在这里都不要出去,你自己去画没模特儿的画吧。
他老神在在地窝在里面,有办法她就自已去完成那幅画了一半的画。
臭和尚……被踩中痛处,意映肝火旺盛地咒骂。
你可以慢慢考虑,但如果我因此感冒成了病号,你的画会拖得更久。
欧阳零漫不经心地笑着,暗示性地催促她。
开门啦!意映光火地嚷道,算她倒霉,还得再接受一次视觉神经的虐待。
我的脚不能动,门没锁,你自己进来。
欧阳大爷得逞地邀客入门参观。
说什么洁癖,你不洗不就不会出这种事了……她依旧心有不甘地抱怨,推开门走入雾气升腾的小浴室。
喂,你在哪?雾茫茫的一片,除了像瀑布般的莲蓬头水柱外,哪有他的人影?一双肌肉纠结的手臂毫无预警地自她身后猛力抱紧她,眨眼间她已被他强力地拖至莲蓬头下。
你……意映先是看了看他濡湿的脸,再低头看他完好如初、平稳着地的双脚。
原来她中计了。
外强中干?咱们就来检验一下。
欧阳零拉着她的双手覆上他光裸的胸膛,语带魅意地咬着她的耳朵。
你有病!意映体内压抑许久的欲念此刻全然苏醒,但碍于颜面,她用力想挣开他的双手,身子才想往后,就被莲蓬头的水柱淋个全湿,和他一样成了落汤鸡。
你再说啊,我哪里干?他兴高采烈地看着她湿淋淋的性感模样,强拉着她的手在他身上巡礼。
你是不干,你把我都弄湿了!两手被他强制地按在他健美的体魄上,意映又羞又恼,甩着满头的水滴叫道。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欧阳零更形得意,强把她贴在身上一块淋水。
去你的,闪开。
她要洗澡自己会洗,用不着他鸡婆。
这样子刚好可以洗鸳鸯浴,我们先来预习。
撩起她衣服的下摆,他窜入她衣衫底下抚触滑溜的嫩肌雪背。
谁跟你是鸳鸯?你自己去做鸟类。
意映拉下他的双手,护卫地退步想走,欧阳零又快速地一手箝制住她的腰,使她又贴回他的身上。
独生女的骄纵。
他一手抬高她的下颚,端详她老半天,突然迸出这句话。
你说什么?意映不明白的问,跟他说话就像没剧本的演员,她老是弄不清主题。
大部分的独生女都是被父母宠坏的孩子,个性就像你一般独霸,说话都是命令的语气,活像个女帝王。
欧阳零铁口直断,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发现她十句话里有七八句是以命令为出发点,彷佛世界是以她为中心在运转着。
你在说你自己吧?她被宠坏?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才像是被惯坏的宝贝独子,一言一行都只照自己的意念走,从来不考虑其它人的立场。
我上头还有两个哥哥。
欧阳零推翻她的猜测,搬出家中的人口数加以证明。
家门不幸。
意映悻悻然地说,有他存在的那个家庭一定也是片苦海。
你指的是我家出产了两个变态老哥?他以为她讲的是他家的其它成员。
我指的是你。
这家伙的脑子不是麻木就是真空,老是弄不懂她的意思。
你很幸运捡到我家最不平凡的一个,你说得对,那两个变态怎能与我相比?欧阳零施恩地称赞她捡人的眼光,他那两个被人称为疯子的哥哥哪有他这般独特?我们一定要在浴室里哀悼你那不幸的家庭吗?水气氤氲的浴室里又潮又热,加上又和他黏在一块,她好想甩掉这股令人火热的不安,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那不说了.咱们来做吧。
他语气一转,单于挑开她胸前的扣子。
做什么?意映握住他的手掌问。
欧阳零在她完全没有防备时低头吻住她,室温加上体温,意映被热得晕头转向,欧阳零舔着她的唇开口,做爱做的事。
我没兴趣和你在这种地方演咸湿小电影。
好不容易有换气的机会,意映深吸了一口水蒸气浇熄小腹渐渐涌上的燥热感,费力地驳斥道。
可以,我们换个干燥的地方。
他怜惜地拍抚着她的背,搂着她离开湿热的浴室。
你找死。
一到门外,意映便迫不及待地反手捉住他的手,想把这半裸的色鬼摔死,让他无法再犯罪惹事。
我没穿衣服,光溜溜的你怎么摔?欧阳零两脚定定地站在地板上,文风不动地任她拉扯手臂。
这样。
她伸出脚绊住他,意图让他跌个四脚朝天,不料欧阳零顺势一抱,拉着她一块投入地板的怀抱。
你在投怀送抱啊?他笑呵呵地按住倒在胸前的她。
放手。
意映喘着气,他怎么老像个强力胶,总能把握所有的机会与她做亲密的接触?我是自由个体,不接受任何人的命令。
欧阳零决定不再乖乖地顺从。
意映不语地想挣脱,但欧阳零一只手就能定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你看起来像朵出水芙蓉。
拭着她脸上的水滴,他情意绵绵地说。
你有乱视。
第一次听见男人如此赞美自己,而且对象又是他,意映没好气地转过赧红的脸。
给我一个吻我就放开你。
他抚着她的脸蛋下令。
你……没有杀价的余地。
泰然自若地堵住她的唇,欧阳零的大手在她身上柔缓地移动。
意映思考了许久,为求解脱,于是低下头随便碰了他的唇草草了事。
不及格。
对于她敷衍了事、品质低劣的吻.他打了个不满意的分数。
意映半瞇着眼盯着眼前贪心不足的男人,第一次献吻就是给这个假和尚她已经很委屈了,他还挑毛病?欧阳零锁住她美丽的黑色眼瞳,静静散放着致命的魅力,等待着她下一个吻。
低首看着他那双具有魔性、让人迷眩的双眸,意映无法拉离她的眼也无法拒绝,神智恍惚地俯下头再度吻他。
欧阳零轻按着她的后脑,急切地吻着她甜美的唇瓣,时而深切时而浅柔,进而登堂入室,彻底进占她唇内的芬芳,全心全意倾注在这一吻上与她缠绵。
这个成绩勉强可以达到标准,你有潜力。
比起上一个吻,这个吻进步多了,他快意地描绘着地红艳的唇。
把快乐建筑在我的痛苦上就是你的目的?过度亲密的吻使她大脑疾速充血,意映换不过气地趴在他身上,迷茫地问。
这个吻当中苦的成分有多少你自已明白,而乐的成分又有多少……你的唇和心也知道。
欧阳零漾着谜样的笑容抚着她的发,言而有信地松开手,放她自由。
意映站起身退了一大步,抚着左胸惊愕于他的话。
她心底深藏许久、错纵复杂的感觉今日终于被他这一吻唤醒。
总有一天你会真正体会到,并放开胸怀接受我的。
欧阳零了然地看着她,温柔的拉她回到坐椅前,爱怜地吻她,自个儿又坐回指定位置重新担任称职的死板假人。
什么?!意映觉得体内那股地覆天翻的震颤开始觉醒,似乎正要冲破她的胸口,而胸口像是破了个洞,心已经不听使唤地飘向他。
你心底的魔,我。
欧阳零直视她的眼,让她看见他眼底与她有着相同的感受,以及比她更多的爱意。
看着他清澈的双眼,意映的画笔落至地上,清脆的声响划破了一室的沉寂。
这一天,她终于清楚地看见存在他们两人之间的东西是什么。
你是故意的。
欧阳零身处于所有顾客皆穿金戴银、谈吐优雅,俨然是个小型上流社会的餐厅,对着坐在面前的意映抗议道。
什么?意映研究着菜单,头也不抬地问他。
你很喜欢众人的眼光集中在你身上,所以才挑这间餐厅吃饭?他口气不善地指责。
餐厅?这里是饭店,请你搞清楚。
意映放下菜单看着他,她如果敢带这个红颜祸水在路边吃饭,一定会造成交通阻塞,为了市民的安全和不制造警察伯伯的困扰,她才故意挑这间只有会员才能进入的高级饭店,天晓得她有多么用心良苦,身为祸水的他还敢挑剔?让人看你,还要挑上流人士聚集的高级饭店,够虚荣。
欧阳零扯着身上的新套装批评着,这件还是她硬逼他褪下袈裟、讨价还价才穿上的。
怎么说?所有人都看向我们这桌,你没注意到吗?四面人方向他涌来的敌意让他后背直发毛,她还没感觉到?没有,就算他们的眼球都集中在这边好了,引人注意的不只我一个,你要负大半的责任。
喝下半杯冰开水润喉,她闲适地看着他不自在的表情。
我?全场的女人除了那个大约七十岁以上的老阿婆外,眼睛都摆在你身上,我何罪之有?欧阳零反讽道,这里所有的女性同胞都当他抢了对面的假白马王子似的,他这真王子多无辜?你少算在场的另一半男士,使他们猛流口水的可不是我。
意映不忘提醒他到底谁才是肇祸者,她所遭受的敌意也不比他来得少。
你在暗示我长得像女人?欧阳零没表情地问。
你不也明示我长得像男人?意映的声调也降到了冰点。
你是先天长得不男不女,我只是外表使人错乱。
他早就习惯男人对他行注目礼,但他就是不能忍受有人跟他抢着看她,即使是女人也不行。
至少我很认命,不会像某人把头发留得比女人还长,效法人妖。
她也只是胸部没有他的胸肌大、头发没他长而已,那些男人看他是穷看个什么劲?留长发是为了避女人,你这不男不女样才像人妖。
把头发留长了才不会看起来像个男人,省得那些女人见到他就对他纠缠不清。
避女人?原来你不爱女人爱男人?我早说过我没那方面嗜好。
倒是你,你可以从那些女人当中挑一些回家当点心。
欧阳零摆出一脸贱笑建议她。
我也说过我的身心健全,你要的话我可以介绍几个给你。
意映讪讪地笑道,她是无所谓啦,反正怕女人的又不是她。
小白脸。
欧阳零缓缓地倾身向前嘲讽一句。
男人婆。
意映也倾向前不甘示弱地送他一记回马枪。
先生、小姐,请问你们准备好点餐了吗?在旁边站了很久的侍者皱着眉头询问他们。
我要一份海陆全餐,给他一份全素的套餐。
意映把视线自欧阳零身上拉回,阖上菜单靠向椅背。
是的。
侍者挥笔记下意映的交代。
慢着,我不要全素的玩意,也给我来份跟她一样的。
欧阳零挥着手拒绝意映的安排,搞什么?来高级饭店才要他吃素?是的。
侍者从善如流地应道。
停,他点的不算,照我所说的就好。
意映敲着桌沿再次吩咐,不把欧阳零的抗议放在眼底。
我不吃素。
他拍着桌面瞪她。
出钱的是老大。
站在上风的意映凉凉地提醒他谁是出钱的东道主。
请问……我该听谁的?侍者左右为难地问着他们。
我!意映和欧阳零同声回道。
你化缘化到钻石啦?没钱敢吃的话我就留你下来洗碗盘。
意映站起身两手放在桌面,横过半个桌身居高临下地瞪视他。
我身上的钱够我在这里吃一个星期还嫌太多,我没机会如你所愿地洗盘子。
欧阳零也学她的姿势,鼻对鼻的顶她。
既然顾客双方都有银子、都想吃同样的东西,那他这个中立的侍者便很容易解决他们之间的这项小问题。
两份海陆全餐稍后就送来。
侍者大笔一画,果决地替他们点完餐,弭平他们的争端,见好就收的快速撤退。
瞧瞧你刚才那副德行,女人太鸭霸是会嫁不出去的。
欧阳零玩着桌上的刀叉笑道。
没差,我可以留在家里镇住台风。
意映早已看得很开,只是即使她不想嫁,父母也早为她安排好后路。
既然被你捡到而你又无行情,那我就委屈点,你的后半辈子我包了。
侍昔端菜上桌,欧阳零迫不及待地大口大口地吃,边塞菜下肚边对她说。
什么没有行情?敝人早有人订了,轮不到你来收尾。
意映也边吃边说话,和欧阳零相较起来,她的吃相也只是优雅了一点。
谁敢要?那些有眼无珠的女人吗?他指着那些朝他猛射冷弹的女人问。
就算我沦落到娶个女人回家,这也比嫁给一个人妖和尚来得强。
意映塞了一颗虾球至他口里,堵住他的吵闹不休。
别人会看向这桌不是没有理由的,他的嗓门实在太大了。
不想嫁我也可以,你娶我好了,我嫁你。
欧阳零奋力咽下口中的食物,降低音调、语气坚决地表态。
嫁我?你是男人耶,想靠我养你一辈子吗?她将这句话延伸为娶了他就是必须无限期地养这个没骨气的食客,日前对他升起的好感再度降低。
我会养活我自己包括你,要钱不愁没得花。
他谈到钱时,表情变得不屑又鄙视,一如他其它的兄弟。
就靠你化缘来的那么一点钱?省省吧。
意映不相信这个每日上街化缘的假和尚能有多少银两,只怕他连她开个画展所需的资金也凑不出来。
钱财乃身外之物,倘若你想要,不必化缘我也可以供上一座金山银矿给你。
欧阳零语焉不详地说道,眼前这个外貌动人、内在对胃的女人,使他第一次动了想用钱的念头。
我不需要靠你施舍过日子,已经有人对号入座,排好队只等我点头。
她低头专心吃饭,将话淡淡带过。
谁?欧阳零全身的警报器乍然作响,已经有人在他之前将她订走了?你不会认识的,吃饭。
两个活在不同世界的男人使她不想多谈,反正他也不可能认识。
把话说完,那个人是谁?他一手握住她正在进食的手腕,强迫她看向他。
你的口气活像个妒夫,好象我偷人似的,就算有,那也不关你的事。
意映不明白地看着他怒意勃发的面容,挣脱他的紧握后,更是讶异于他那副吃醋的德行。
我要定你了,你若胆敢找个条件比我差的,我会选择先捏死你,再娶你的牌位回家。
欧阳零恐吓道,一反先前嬉闹的样态,语气是百分之百的严肃认真。
要定我?不是所有事都能如你意的。
虽然意映很感动于他的真心,但这方面她都不能顺遂自己的意愿了,他又能改变些什么?我开的支票就一定会兑现,你别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我说过,你是我的。
欧阳零信誓旦旦地开口,前所未见的冷凝面孔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别破坏我的食欲好吗?我还想吃完这顿饭。
意映因他的话和表情而梗到,连忙喝了一大口水。
此时侍者介入他们之间的僵局,送来两杯用美丽的杯子装盛的水果酒。
我们没点酒。
意映摆手想撤掉那两杯送错桌的酒。
今晚是本饭店的‘绅士淑女日’,这两杯酒是本饭店赠送的,请慢慢品尝。
怎么颜色不一样?欧阳零看着眼前红澄澄的透明液体,想起上次他哥哥灌他酒的情景,他就觉得想吐。
红色的酒是给小姐的,蓝色的是给先生的。
侍者弯身详加解释,还指了指意映面前那杯蓝色的液体。
我耳朵不太好,能不能请你再说明一次这杯红色玩意摆在我面前的原因?欧阳零和意映脸色同时丕变,欧阳零清清耳朵靠向侍者,挤出一点笑容再问他。
红色的酒是给小姐的。
侍者犹不如自己说错了话,尽责地再次讲解。
欧阳零在侍者弯着身尚未站直前,一拳轰上他的眼眶,笑得很阴森地道歉,哎呀,不好意思,拳头不听话就自己跑到你脸上去了,你再说一次这杯是给谁的?先生……没有理由被揍了一拳,侍者无辜地转过头看着意映。
意映手掌一扬,也赏了侍者小腹一记重拳。
抱歉,我的手也好象不听使唤,你刚才叫我什么?我……侍者一手捧腹一手捂着眼眶,他到底是招谁惹谁竟收到这种另类小费?你是哪一只眼睛看到我像女人了?欧阳零拉下他的领带恶质地问。
你又是哪一只眼睛看到我长得像男人了?意映也扯着领带的一节将他拉转过来。
你们……我……快被勒死了,侍者气若游丝,赶紧以全然不同的眼光审视顾客的外表。
一个长头发且美得像女人,一个像个俊美的小男生又有一种阴柔,两个人的外表雌雄难辨,这教他怎么不会弄不清楚?看清楚,再犹豫你就死定了!原本就因为意映的一番话而心生妒火的欧阳零藉机找旁人出气。
我错了,这杯是小姐的,这杯才是先生的,是我看错了。
侍者看到了欧阳零眼底的杀意.连忙换过两人的杯子更正致歉。
这还差不多。
意映松开他的领带放他自由。
不吃了,咱们回家。
欧阳零放开侍者后拉起意映,顺手扔了几张钞票至桌上。
结帐。
话尾一拋,他便拉着意映直接走出饭店。
喂,这又不是第一次被认错,况且他也道歉了,你的火气干嘛还这么大?意映跟不上他的脚步,被拖拉着的她辛苦地追赶,无法理解他为何对这种小错误不能释怀?在你的眼里我是男人还是女人?正经地回答我。
欧阳零瞬间止住脚步,转过身质问,煞车不及的意映直直地撞入他的怀里,他两手紧握着她的肩,火气十足地看着她。
怔愣不能言语的意映好半天才从惊吓中回神。
男人。
从捡到他的第一天起,她一直都当他是个男人。
看见他眼底的阴沉和愤怒,她探试性地想开口问他是因为方才那席话在吃醋吗?你——住口。
欧阳零掩住她的唇,然后又放开她,转过头握着掌调整翻涌的思潮。
该死的。
他甩甩头,猛然将她拉过来爆烈地吻着,企图将自己狠狠地烙印至她的心底,让她再也无法磨减他的存在。
你只能是我的,听到了吗?无论谁订走了你、无论你我的外表是男是女,你只能有我,你只能像我一般地爱上我。
欧阳零像股强力漩涡将她吸入他的胸怀,紧紧密密地拥着不容她抗拒。
不如该如何言语的意映深深感受到他身上因她而产生的占有欲,几乎因此窒息、灭顶,他这种怪异的反应是为了什么?会不会是他爱上了她?她愈想愈是心乱,几乎不敢再深思那个清楚昭示在他们之间的答案。
在她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时,欧阳零又抬起她的下巴,像要弥补先前的狂吻,缠绵悱恻的柔柔吻着她,使她放弃再探索这个男人的复杂情绪,也忘了她所知道的答案是什么,只能跟着他的吻起伏沉溺。
这一刻,除了他的吻,她再也想不起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