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凉花飞夏已尽,艳色的花儿在枝头上一朵朵纷纷离枝坠地,日近黄昏,弯弯的新月,就要悄然挪步移置柳梢头……三岁?!某间小小的土地公庙内,再次响起了阵惊天动地的怒吼,一脸憔悴的望仙,无奈地望向自家房顶,很怀疑再这么给那尊醒来快一日的小娃娃继续吼下去,他家的房顶迟早会被那小子给吼翻。
这回轮谁?望仙满面疲惫地望着此刻与他一同站在院中,都不想入内被吼的另两位神仙。
到你了。
另两位神仙,想也不想地就把麻烦往他身上扔。
两眼充满血丝的他忍不住大嚷,为什么又是我?我不会带孩子。
青鸾站得远远的。
我也不会啊!土地公的职责里,有哪一条是带小孩的?别看我。
火凤直接把头转过去来个不看不理。
正在房子里闹的霸下,在睡了六个月后醒来时,赫然发现自个儿不但什么神力都没了,他还摇身一变,换了张面孔不说,竟成了个人间的三岁小娃娃?当下让怒气已累积了百年的他,新仇旧恨全都一并爆发,气到另三尊神仙都不敢接近他。
三岁?为什么是三岁?唉……事前根本就不知霸下火气会这么大的青鸾,在霸下已在屋里摔家具时,叹了又叹。
也跟着叹了一日的火凤,忍不住推了望仙一把。
再去哄哄他吧。
又是我?望仙甚是不甘地瞪着这两尊畏事神仙。
打从醒来后就已气了一整日的霸下,怒气冲冲地不断在房里走来走去,且愈吼愈大声,因此当望仙两脚才刚踏进来,他便找到哪个是哪个地开吼。
当年冰兰把我弄成个六岁小娃,就已让我觉得够可耻了,而现下,我的岁数居然被折了一半不说,我还成了个凡人?火凤不也说了?望仙只好把说了再说的话,再说一回给他听,只要你腹里有颗舍利在,你就不是凡人,而且只要你日日啃上一颗蟠桃,你的神力早晚也会回来,只是不能再像以往力大无穷而已。
有心想补救这等后果的火凤,都已经再偷溜回昆仑山偷摘了两篮的蟠桃回来了,现下与从前,顶多……顶多就是身高差了一截,岁数少了一半而已,反正只要他能活过来就好,他就不要计较太多了嘛!那,我会不会长大?霸下两眼一瞪,最气也最坚持的就是这一点。
呃……这么挑剔?霸下忿忿地自地上跳至椅上,再跳至桌上,然后两手拉紧了望仙的衣领大声喝问。
我该不会成了个永远也长不大的三岁神仙吧?当了百年的六岁神仙就已经够让他闷的了,现下年纪还再少上一截,那他到底要何时才能长大变成个美少年?关于这问题,我想,我得再去问问火凤……弯腰弯得很辛苦的望仙,直把求救的两眼往外探,偏偏外头的那两个就是全都很忙碌地装作没看到。
我不管,你现下就老实告诉我!聆听着屋内霸下比以前六岁时,更加稚气也更加火爆的童言童语,躲在外头远远看着的青鸾,以肘撞撞身旁的火凤,一个头两个大地问。
他会长大吗?这也难怪他气了,明明就是几千岁的瑞兽,结果一觉醒来却变成了个三岁小娃。
火凤感慨地垂下头,千算万算,当初,我就是漏算了这一点……唉,那时他自无相身上抢回舍利急着为霸下还魂,而无酒为了还魂急着找新鲜的尸首,一时之间,谁会想到要给霸下几岁的身子呀?找得到方死且能用的,就已算他们运气够好了。
那……她咽了咽口水,短时间内,为了大伙着想,还是别告诉他实情吧。
把我的年纪还给我!当屋内又是杯盘齐飞时,站在外头的两名神仙,更是愈站愈远。
喂。
青鸾忍不住要问问身旁的罪魁祸首,为何你不让霸下的魂魄回到霸下原本的尸身中,反倒叫那些修罗另为他找个身躯?还有,你干啥不把无相抢走的神力抢回来还给霸下?用本来的那一个不就结了?省得现在后果报应一大堆。
你也很清楚,神界贪图霸下些什么。
倘若我真让他回到原本的那具身子里,还让他继续拥有以往的神力,你以为,神界会轻易放过他吗?她以为他是在为谁着想呀?那也别让他成了这副德行啊!以前是半大不小,现在是小之又小,还特难搞定。
你说,现在的霸下,像不像个人间的小娃娃?唉,就知道她的心思直得一点也学不会转弯。
她忍不住垂下肩,要是不像,现下咱们哪会闹家变?火凤以指勾起她的脸庞,满面心机的模样,当下让她忍不住防备地扬起黛眉。
他问得十分奸诈,那,既然霸下俨然已成了人间孩儿了,身上又无半点身为神兽该有的神力,日后,他还会再被逼回江中驮着那块镇水神碑,或是再遭到神界的缉拿吗?顿愣了半晌后,青鸾忍不住咧大了笑脸,直搂着他的颈项跳呀跳的。
我就知道你这狐狸脸既阴险又可靠!……狐狸脸?青鸾!你说,我会不会长大?从望仙口中什么都问下出来的霸下,气得一骨碌冲至院里改找上她。
才高兴不过一会儿的她,叹息地掩着脸,直在嘴边咕哝。
真该叫无酒找个六岁以上的……怎么三岁的远比六岁的,还难对付啊?会不会?地上的三岁小娃娃,直揪着她的裙摆拉个不停。
火凤摇摇头,弯下身一把将那个身高愈来愈矮的小顽固抱起,并在他挣扎着想下地时,适时地对他抛出一句。
霸下,你想不想学术法?……学谁的?霸下当下忘了先前是在闹些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西王母的手下大将。
我的。
他刻意笑得很温柔,还不忘衬上他天籁般的嗓音勾引,近来我还满想收个徒弟的。
你当真?坐在他臂上的小娃娃,张亮了一双眼,忙不迭地拉紧了他的衣领。
火凤板着脸,以指点向他的鼻尖,要当我徒弟也不难,只是,你若继续再像个三岁小娃无理取闹,那你就甭想拜师学艺了。
我要拜!那,不闹了?火凤再将他抱妥了些后,边抱着他走向屋里边问。
保证不闹!这才乖。
闹了一日,想必你也累了,咱们就先睡一会……哄孩子的美声逐渐消失在房内。
大小通吃啊……目送轻而易举就哄走霸下的无良神仙,青鸾直在嘴边喃喃。
就知道他行……望仙则是佩服万分地看着某神映在纸窗上的背影。
看着屋内亮晃晃的火光,以及火凤那具映在窗上的身影,默然看了许久的青鸾,忽然开口。
望仙,我曾问过火凤一个问题。
她两眼瞬也不瞬地定在火凤的影子上头,我问他:‘若你所爱之人,有天醒来同你说,她再也不爱你了,你会如何?’你猜他答什么?他答什么?他答:‘我会让她在十年、百年后都惦记着我,并且后悔,她为何要高抬贵手放过我。
’望仙狐疑地瞥向她,你……为何突然对我说这个?干嘛,她终于想通了,不想再定下去了?因我决定,不再高抬贵手放过他。
两眼再次饱览过美男在哄睡孩子后,走去邻院的背影一眼,她举起一拳信誓旦旦地说着。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你敌不过美色……望仙只是朝天翻了个白眼。
你知道就好。
她用力地拍着他的肩,然后大步大步地走着,准备待会儿就去猎艳。
青鸾!望仙站在原地不忘向她交代,你可别吃得他连骨头都不剩啊!我会尽量留点残渣。
她朝后头挥挥手。
……残渣?哄完了个孩子才刚回院的火凤,进房没多久,就见青鸾小跑步地跑至他的院里,并在来到他的房内时还刻意将房门锁上。
静站在原地的他,默然瞧着一靠近他身边,就二话不说脱起他外衫的女人。
青鸾,你在做什么?在她的双手又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时,他忍不住按下她的手问清楚。
哼,当年我没摸到的,这回我统统要摸到!他一手抚上她的额际,你又在发癫了?我在有恩报恩,以身相许呀。
她横他一眼,很努力地继续手中把他给剥光的工程。
那可免了。
火凤弯下身子,轻易地逮住她造乱的双手,因你既不欠我恩情,而我在须弥山做客也做得挺痛快的。
他还在想,有空时,还要登门去看看无酒那张臭脸呢。
遭他困在怀里动也不能动,她安静了一会儿后,忽地抬起头问:你先前说的话……还算不算数?对你说的那一大串?嗯。
在他的目光下,她面带绯色。
永远都算数。
他松开她的手,柔柔地揽住她的腰。
那,再对我说一回。
他马上照办,自今日起,我会疼你、爱你、宠坏你、放纵你,还外加日日早晚色诱你,发誓永对你专一,喝汤时为你吹凉,炎夏时为你摇纸扇,天寒为你勤添衣,眼底,永远只看得到一个女人,那就是你。
她皱了皱眉,你多添了几字。
她可是背得牢牢,一字都不差的。
若你嫌不好,我可换过──他连话都还没说完,颈子就被拉下去,换来一记她的热吻。
你若反悔,我会杀了你,再把你给吃个精光。
在他意犹未尽,想要吻得更深时,她一掌推开他,并警告性地把话晾在前头。
唉……他极力忍住笑意,弯身埋首在她的肩头,我好烦恼,日后万一找不出半个可让你杀我的理由,那该怎办才好?在他抱着她坐至榻边,并让她坐在他的腿上时,她靠在他胸前问。
喂,你有没有胆识敢独自上岁宫?她这个不肖徒孙当久了,偶尔也是会深感内疚的,可那票师祖又实在是太过固执,不管她说啥他们就是听不进去。
上那儿做什么?她面上笑意隐隐,去告诉我的师祖们我被你给拐跑了。
嗯……他沉吟了一会儿,目前还没有这个勇气。
想当然,那五十九个白胡子的老头,定会打断他的两腿让他再也爬不出岁宫。
算了,这事日后我自个儿再去摆平它。
她叹了口气,打算及时行乐暂且先忘了这回事,然后又再次一手攀上他的肩。
这回火凤在她又开始偷袭他之前,牢牢握住了她的双手,褪去了笑容,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有些话,我一直都很想对你说。
说什么?他虔心说着,日后,不必再试着去考验自己能勇敢到什么程度,以及自己能忍耐到什么限度了,今后,要哭要笑,都不要顾忌了好吗?听画楼说,她从不哭的,就连上回霸下死时,她也只哭了一会儿,她永远都在压抑自个儿的情绪,为的就是不想再受伤,可这样,却也让爱她的人们因此束手无策。
我知道,太岁之顶不易攀上,就如同西王母手下第一大将之职一般,也是攀之不易啊。
他低首以额靠着她的额,我不是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忍耐些什么,可再这样下去,你会累垮的,就如同过去的我一般。
当年在头一回见着她时,他就认为她是个就算习法也不会有什么成就,也不适合习武的无用神仙,可是她不但变了,还一口气取代了她的师父成了众太岁之一,这之间的落差,是他根本就难以想像的。
他不知闭关在岁宫里三百年的她,为了习法耗尽了多少心血?他也不知她这一身的武艺,又是得如何忍下强行将身子移筋换位的痛苦,才能够换来的?这一切,她没有说,也从不说,就像当年的他一样。
可是,明明很痛,却不能说出来……明明就很不愿意,却又不得不去做……日子,真得必须过得这么艰难吗?难道就一定得暗自忍着泪才成吗?和我一样,能放且放吧。
他柔声说着,好好的,咱们这几尊神仙,就在这快快乐乐的生活,一块过着这座人间我还是有点不太懂的日子,你说好不好?既然从无选择,也无法脱身,那么,就松开自始至终都紧握着的拳头吧,至少在紧握着时,他们都没法捉紧一些,可在张开时,他们却可以拥有一切。
始终安静聆听着的青鸾,在他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后,面带绯色的她先是叹了口长长的气,再一鼓作气地拉掉他身上的腰带。
唉,这是你逼我的……再不把他吞下去,那就真的是太对不起她自己了。
火凤得意地顺势往杨上一躺,摆出美男横躺的诱神姿势,鼓励地朝她抛着媚眼,还一手微微掀开衣衫。
我早早就等着你来强迫我了,请用力点蹂躏我,千万别太仁慈。
那有什么问题?双双关在火凤院中的房内,一关起门就不想再出来的二神,在三个日夜过后,当小了一号的霸下又开始闹起来,而望仙又无法摆平时,万般无奈的望仙,也只好硬着头皮去敲醒某两神,以救救他这问就快被哭倒兼闹翻的小小土地公庙。
就在火凤去哄霸下之时,正在用饭,精神与心情都显得很好的青鸾,一点都不在乎坐在她对面的那个望仙,正用什么目光打量着她。
你当真……吃了他?虽然很难启齿,但望仙仍是很想知道她究竟有没有那个胆量。
与他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模样相比,青鸾这个当事人不但不加以否认,反而还显得落落大方。
在我啃他下腹时,我可没听见他有反对过。
色戒已破就破吧,反正他俩都很乐在其中。
望仙直揉着眉心替她发愁,这下你打算如何收拾?想当然耳,要是他俩之事被神界知道,或是一块被逮到,那罚则……可不是闹着玩的。
侧首望着外头那个和霸下玩得不亦乐乎的火凤,她笑得很得意。
我早收拾妥当了。
啊?这事她有法子收拾?我捎了个口信同我那五十九个师祖说,我玷污了一名同僚。
她先是喝了口热茶,再慢条斯理地道来。
望仙差点瞪突了眼,你说什么?我还同他们说,我自知这是犯下神界大不赦神规的,且也已毁了那名同僚的清白,因此我决定要对他负起责任,所以,我自逐于神界。
……你的师祖们会答应你吗?这样到底妥不妥当啊?当然不会,他们永不会死心的。
她笑得一派爽朗,总之,日子咱们照样过,照样躲着别被他们逮着就成了。
你认为行就行,只要别把我拖下水。
你大可放心。
她伸手拿了颗放在桌上篮子里的蟠桃,心情愉快地去加入院中的二神。
手中抱着霸下的火凤,看着走进院中的青鸾,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模样,火凤不禁感慨地拂开霸下额前过长的发。
我现在终于明白,他走路究竟是像到谁了。
人间普通的三岁小娃,应当都很会走路了,就只有他怀中的这个,走起来就是歪歪倒倒的。
她扁着嘴,我只是老觉得地不平而已……咱们出门去吧。
眼看今儿个秋风飒爽的,单用一手抱着霸下的火凤,另一手则牵住她的手。
今儿个打算上哪去?她边问边把蟠桃交给愈来愈像个孩子的霸下。
嗯……他想了想,城门、庙宇、大街、钟楼……去这些地方做什么?让这小子去见见他的兄弟们呀。
他侧过首对霸下笑了笑,你说,这样拐得着你吧?忙啃着蟠桃的三岁小娃,直点着头,笑得一脸满足。
望仙,你要不要一道去?她回头问着正在房里换穿着官服的望仙。
近来我家香火旺得很,本神没空!忙着去照顾自家生意的望仙,朝他们三个挥着手。
那我们出门去了。
一脚踏出土地公庙的后门,高照的秋日艳阳直晒在他们的身上,青鸾抬起一手遮住阳光,看着树梢上部分染上金黄的秋叶,这才想到,眼下都已是艳丽之秋了。
当坐在火凤臂上的霸下,又开始习惯性地跟着青鸾一般,总在走路时摇头晃脑地,火凤看着左右两边全都摇来摇去的一大一小,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他索性也学起他们。
摇啊摇的,一路摇过繁华喧嚣的大街。
摇啊摇的,加入了这座热闹的人间里。
摇啊摇的……番外──其实事实是这样的:天帝宫中,向来只有天上有的圣乐妙音,正阵阵自大殿内袅袅传来,原本鲜少有神走动的栋栋楼宇与飞阁,为配合喜庆亦四处张灯结彩……一路自宫外遭神茶给拖来此地的火凤,提不起劲地站在殿门外,看着底下的神山神海已快一个时辰。
就在他无事可做,又无聊地数完人头后,他索性背过身子,将头往里头的大殿一探。
雕阑玉砌、美不胜收的殿里,或许随意敲下个窗扇或是台阶,他便可在其他各界吃饱喝足上好一阵……而殿中一个个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将一殿映照得喜气洋洋,两旁的廊上,则摆满了众神特意携来的贺礼,在大殿正中央上头,还挂了一大面绣有寿字的织锦帷帐……对眼前华丽到极点的景象再三瞧了瞧后,火凤再转眼看向四下将大殿挤得水泄不通,个个衣着光鲜、打扮起来有模有样的神仙同僚们。
你们每年都这么办?不过是个老头子的寿辰,有必要这般动员全神界的神仙,来朝他一拜吗?相较之下,他老家的西王母娘娘就节俭也低调多了。
天帝的寿辰向来都是这么办的。
不像火凤两手空空什么礼也没带,已经把寿礼送进里头的神茶,在他想走进去晃晃逛逛时,连忙把他给拉出来。
我不都说了,你只能站在这看!那两位新科战神的座席在哪?不能进去里头转转,干站在外头无聊之余,火凤也只好勉强挖出点好奇的精神。
位在天帝左手边最高的那席。
年年都看他们这样坐的神茶,看都没看就知道那些高神一等的神的位置在哪。
那天帝右手边一堆的空席,又是谁坐的?那是太岁们的座席。
火凤再往里看了一会儿后,有些纳闷地回过头来,一手顶着神茶的鼻尖。
我听说,你与郁垒似有些交情,你怎不进里头待着,反倒同我一块站在门外?神茶很委屈地垂下头,我的官太小,没资格坐到里头,只能坐在殿门边……那里面的座位除了要讲官位大小,还是要讲年资和神力,他一介小小门神,哪坐得进去?我呢?更惨。
神茶同情地瞥他一眼,你只能站在殿外。
……也好,至少那个天帝,并没记差点瞎掉之仇把他给踢出宫外。
两具高大且十分眼熟的身影,在他俩犹在闲聊的这当头,远远地自底下的台阶走上来,火凤不经意一看,随即脸上铺满了狡猾的笑意,并殷勤地朝着下头的两位神仙打招呼。
哟,这么巧?他左瞧瞧藏冬的黑脸,右欣赏着郁垒的冷脸,也来拜寿啊?你这奸诈的小人……郁垒满面阴沉地瞪着这个自神魔大战后,就一直没机会找他算帐的超级大骗子。
是阴险的神仙。
他徐徐更正。
你坑我们?原本想陷害他当上战神,没想到反被将了一军,从没吃过这种亏的藏冬,闷闷不乐地瞪着他再得意不过的神情。
这叫先下手为强。
他再摇摇食指。
当下随即翻脸的两名战神,也不管四下有多少同僚正在看,一左一右地架住火凤之后,即速速将他给拖去殿外一角。
真粗鲁……轻而易举就挣开他俩后,火凤不以为然地整理着被他们弄乱的衣裳,你俩就这么输不起?谁晓得你会在那时来上那一招啊?一想到那时他是怎么装晕的,藏柬、就很恨自己干啥不能看破他的企图并早他一步行动。
你俩败就败在,太过顾忌颜面这上头。
火凤还有心情分析给他们听,若不想当上战神,那时你们怎不同我一般,不怕被当成神界之耻?……谁同你那般不要脸?有失就有得。
他两肩一耸,既是如此,那就谁都别怨谁啦。
也不想想,他那时是下足了多大的工本,并抛弃颜面二字,赔上他毕生所有的神誉,这代价很大好吗?你不会以为我们或是天帝会就这样放过你吧?郁垒在他转身就要定时,冷不防地在他身后问。
那当然。
火凤愉快地回首,朝他眨了眨眼,也许你们还不知,眼下,我这灯神的职位已是保不住了。
唉,要当坏人,怎可以只有一步棋呢?还未得知这消息的二神,登时愣大了眼。
你说什么?灯神这么点小小的职位,他……他也有办法摆脱掉?可惜了,近来神界已放话暂时不再向他界兴师,得修养个生息数百年……他笑意满面地晃至他俩的面前,不疾不徐地朝他俩一揖,因此战神这一职,你俩,往后几百年内就好好窝着吧。
他挑挑眉,若不想当,你俩可以想法子将战神这一职推给太子啊。
无冕?深知无冕是怎样一尊神的藏冬,登时拉下了脸,你开什么玩笑?那,对于那个六亲不认的地下太子,你俩就当心点吧。
他朝他俩挥挥手,诚心的奉上劝告,我若是你们,我不会想同他杠上的。
郁垒满面阴沉地瞪着他,你凭什么认为我对付不了他?就凭我认为他铁定会当上斗神。
虽然他很不愿意这么想,可是,放眼整个神界,就剩那个只大展身手过一回,之后就一直深藏不露的无冕有法子驾驭神之器了。
他能驾驭神之器?藏冬虽是不以为然,但也不禁考量起这个可能性。
若我没猜错,他能。
老早就看出神界隐忧的他,难得实话实说,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眼下战神这一职,你俩就好好扮着吧!小人报仇,三百年不晚!打心底想赖掉战神这一职的郁垒,在他转身走开时,压低了音量,信誓旦旦地同他警告。
放心,我可以足足等你们等上个三千年!他回以一笑,压根就没把他们两神给放在眼里。
战神?当站在宫门前的守宫人,来到他们三神面前,打算邀藏冬与郁垒入殿时,有些疑惑地瞧着那两个面色都相当难看的新科战神。
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只想就地砍了那个小人的两位新科战神,纷纷在嘴边暗咒了几句,便一块踩着火冒三丈的步伐迅速进殿入席。
不明所以的神茶,在里头的藏冬和郁垒一进去就猛灌闷酒,而火凤心情很好地又晃回殿外时,好奇地拉着他的衣角。
你们三者之间是怎了?他笑咪咪的,没什么。
花下了大把心血,好不容易才让那两个战神变脸,他那一晕,还真是晕得再值得不过。
没有他们脸色会这么难看?异面的那两个直朝外面这边瞪啊瞪,像是巴不得能将火凤给生吞活剥似的。
因近来他俩的肝火旺了点,放心,过阵时日就会好些了。
太岁到!当台阶底下一群神官吵杂不已时,神茶往下一看,即兴奋地拖着火凤挤过众神,来到阶旁欣赏那些难得能够全体聚齐的太岁们。
声势浩大的太岁队伍,在众神的鼓噪下,丝毫不受任何影响地鱼贯自台阶阶底走来。
但在重重神群中,火凤却始终找不着,那张日夜占据了他的双眼,时时住在他心头的那个小小太岁……神茶,十九太岁,青鸾呢?看遍了那五十九人,就是遍寻不着青鸾的身影,火凤不禁一掌握紧神茶的肩头。
你不知道?神茶反而以大惊小怪的眼神望着他。
知道些什么?十九太岁,她在百年前就已擅离职守,不知去向了。
说起这回事,不只是众太岁痛惜,就连天帝也为之扼腕,年年派去找寻她的天兵天将不知有多少,可这百年来,他们就是找不着那一枝独秀,同时也是青出于蓝的太岁之首,青鸾。
火凤不禁瞠大了眼。
那个总是在雪地里一跌再跌的小小神仙……那个曾经闯入他生命里又再度消失的神仙……那个在当上了太岁之后,就再也不记得他,也不再与他有所交集的神仙……万万想不到,相隔这么久未见,她竟然……她……不在神界了?从未想过她会离开神界的火凤,愕然地问。
是啊。
怎么,昆仑山都没这消息吗?各花了一百年才从佛界与魔界回来的他,怎会知情?在他认为,他好不容易可以再次见着,那张渐渐在岁月中消逝的脸庞时,可她却决绝地转首而去,不留给他一丝音息,又再次擅自消失在他所知的天地里,从不给他理由,也不容他问上一句为什么……她已全然忘了他吗?还是说,她并不认为那百日……火凤?为了他脸上的异样,神茶不禁推了推木然的他一把。
深吸了口气后,他抹了抹脸,回首看了富丽堂皇的天殿与众神一会儿,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
代我转告天帝,我有事先走。
慢着,火凤!神茶在他说走就走时,忙不迭地想要拦神,你要上哪?去找个我忘了要叫她搬家,所以,她就一直赖在我心底下走的女人!啊?神茶愣了愣,火凤!乘龙远离了神界之后,身处在云里风间的火凤,看着一朵朵掠过他眼前洁白似雪的云朵,令他止不住地回想起,当年,在昆仑山上,那一个曾经深深倚赖着他,两手总是环抱在他颈间,对他笑得柔柔的小小神仙……该是他的,就会是他的。
他怎可能放她脱身而走?哪怕是天涯海角,他也要将那名已在他生命中失散了数百年之久的女子,再一次地,将她捉回他的生命之中。
周公有交代:大半年未写书,实是因不能为,故而不得不搁笔歇息。
自去年五月起,即一直卧病在床无法起身,在医院住了几回,却始终没有起色之后,即放弃再住院。
从没病得如此严重的我,日日,就是躺在床上没法下床,而这一躺,就从五月躺到了十月。
到后来,我已学会了看开,也学会了乐观。
所以,病就病吧,就当它是人生的风景之一。
好了,咱们来说说这本书为何会突然冒出来吧。
某夜,方入梦境,周公他老人家便与我来个促膝长谈,而这一谈完后,我便认命地爬至电脑前,慢吞吞地敲出这本《太岁》的大纲。
之前问过我,阴阳这系列是否只九本的小羊们,周公说,不只。
既然他老人家有说、也突然叫我要写了,日后,就别再怪我没把这系列写完了。
至于前头的有间客栈,因四号房的监工,在房子盖了一半时,忽觉设计草图有问题,所以,目前卫程严重延误,也还在找新建材,总之,目前四号房工地仍处在停工阶段,至于何时能完工纳客……我再跟设计师商量一下。
好,把话题再兜回阴阳上头。
这套系列后头还有几本,我不确定,因为这要看身体状况,也许就一本,不然两本,又或许,会再多几本,我也不知道。
而之前九本里,某些该给个解释或未解的伏笔,日后会慢慢解的。
其实阴阳写至《还魂》这一本时,就已经将这套系列后面的故事讲完百分之八十了,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写不写,倒没那么重要。
目前所写的阴阳,大部分都是在第一本《天火》之前的故事,就像这本《太岁》。
因为《天火》之前有太多故事都没交代,所以我始终认为我没有把这套系列给写完,所以那时我才会说,这套系列暂定九本。
只是现下,不管是哪套系列、哪个故事,能不能写、会不会写完?我再也不像以前有把握了,因为,身子真的坏到差不多了,何时会病、何时会又有意外状况,我都不能保证。
能写的话,我当然也很想写。
很可惜,只要我一日不健康,我就不能像从前一样,每套系列都会写得完完整整。
还有,我也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能够稳定的出书,不让小羊等太久,这一点,还希望小丰们能够体谅。
别再日日去问《禾马》了,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我何时才能写、何时才能写完。
小羊们只要记得,只要我可以写,我一定会尽量不让小羊等太久,好吗?这次的后记,好像有点感伤喔?不好意思,我会努力跟医生配合的,所以,请小羊不必担心我,我还是一样的,书照写,不能写,就好好休息。
快过年了,小羊们都快乐的看完这本书好不好?然后把微笑挂在脸上,就像里面的那一家四口,欢乐地加入这座人间。
希望每只小羊,都能健健康康,并且有个美好的一年。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