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烟?步熙然拉拉手中的长链,回头看着脚步愈走愈慢的飞烟。
飞烟停下脚步喘气,我好累……歇歇腿行吗?他抬首看了这条人来人往的大街一会儿,再走至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前进。
不行,这附近有紫冠府的商行,我们得快点离开。
昨晚整整走了一夜,我走不动了。
飞烟无力地摇着手,总觉得通体热,整个脑子又沉又晕。
步熙然也觉得她的气色非常不好,放在他掌心里的小手仿拂会烫人般,于是担忧地伸手探她的额际。
飞烟气虚地推着他,我没力气,你别再这时又乱来……步熙然不顾她反对地将她揽在怀里,带着她到大街上的一角去。
你着凉了。
也许昨晚他不该冒着细雨拉着她躲避追兵,躲了一夜、淋了一夜,一个姑娘家不病倒也会累倒。
把手绕过来。
步熙然将他们两人间的长链收拢拉紧,将长链放在她的怀里并指示她换姿势。
你要做什……飞烟不解地捧着长链,不期然地被他拦腰抱起时慌张地瞪大眼。
他将她按向怀里,温柔地抚顺着她的发,闭上眼歇一会儿。
她在两眼几乎要因这种放松的姿势而闭上时,微张的眼帘不经意地瞥见四周投向他们的目光,她连忙睁开眼,看大街上的人们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并且掩着嘴窃窃私语,她的两颊随即扑上了因高热和困窘而产生的红晕。
这样会更引人侧目……她羞赧地推抵着他的胸膛,你想再让我们被人追吗?步熙然顿时停下脚步,左右观望了一会儿,又飞快地迈着步子迅速带她离开原地。
你……被他疾速跑动而摇得头昏脑胀的飞烟,只能紧禁捉着他的肩免得被他震下去。
环紧他的肩时,她才发现他的胸怀是如此宽阔与厚实,令她确切地知道男女之间的差异,在他的怀里,她显得好小好小。
由这个角度仰头看他,他的长相真的迷死人不偿命。
她忍不住闭上眼暂靠在他的肩头上,任青丝随着他的步伐在风中飘扬,搁下一切心防,暂且允许自己虚荣一下和休息一下。
绕过了大街上的紫冠府商行,步熙然另择一条小道离开人潮熙攘的大街,直带着飞烟至偏僻的城楼上才停下脚步。
这里人比较少,你先休息一会儿。
步熙然抱着她稳坐在城楼的高墙上,收拢了双臂与她一块迎着阵阵吹来的凉风。
飞烟觉得这个地点不安,也觉得他的举止不对,强打起精神想离开他怀里。
步熙然揉着她的发,累了就别逞强,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一道走。
但……听着他淡然的语气,飞烟不禁显得犹豫,总认为他让人觉得可以信赖,但又有点令人不太放心。
他轻点着她的眉心,在这时跟我生疏,也不必急着将我推得远远的,你要知道,你若倒下了,我还是得拖着你四处逃难。
她皱着眉细想,觉得有点道理。
若她病倒了,他可是没半点好处,反而会成了他的累赘,他再怎么爱占她便宜也不应挑这种时候,只是前科累累的他,好像是不太可能会当个正人君子。
她仰首凝味着他,水盈盈的眸子里,充满了半信半疑的意味。
步熙然叹息地举高双手,我保证我会试着当君子一会儿的。
飞烟因他沮丧的脸庞而露出笑意,缓缓地靠向他的胸怀,感觉他抱着她的双手规矩地贴在她的身上不动。
仿佛在体内的疲倦都被唤醒般,她的眼帘沉沉地垂下,身子不知不觉放松地贴靠着他的怀抱,一颗心也安定地沉淀下来。
谢谢,我睡一下……聆听着他的心跳,飞烟的睡意逐渐朦胧,她首次觉得他拥紧她的感觉是如此契合,他的心跳声与她的频率是那么地相似,也许因为彼此都是落难之人,因为彼此都是凡人,于是难免都有着相同的固执,难免会在不经意中软弱……难免,也会对彼此惺惺相惜。
他说过她像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一如她对他的了解,他也像是她失散多年的兄弟,只是,他似乎比兄弟更温煦、亲近一些,就像一名伴侣,一个可以让她闭上眼依靠的男人。
原来,这就是依赖一个人的感觉。
好舒服,她……能够这般倚着他多久?透过她的发梢,步熙然看见高澄碧亮的天空,照了他们一身的阳光。
她的身上残留着秋日的痕迹,她的衣袖、发间有着秋阳照射过的暖意、桂花沁人心脾的清香、昨夜落下雨丝的清甜、西风掠过发档的飒然……种种属于早秋的味道,揉和成芳香醇美的气息,恋恋地拂过他的鼻尖徘徊。
掌心里传来她阵阵的高热,他忍不住皱着眉,眼底充满疼惜。
你的热度太高了。
他抚着她的额际,觉得她的体温似更上升了些。
飞烟难过地捱进他的怀里,别乱动,我的头好晕。
忍一忍,我带你去看大夫。
步熙然不想再看她紧蹙眉心的表情,抱紧了她后,便决定冒险折返方才离开的大街上求医。
紫冠府位在城北的悬壶坊,被一阵拍门声催促得提早营业,当小厮打开大门时,即被眼前拍门的男人征楞得说不出话来。
二……二爷?这不是他们紫冠府人人在追查的正主儿吗?怎么一大早就出现在这儿?别嚷嚷,快去叫鸣善过来厢房。
步熙然忙碌地绕过他,一脚踢上门后,便抱着飞烟一步也不停地往店里头走。
是……小厮楞楞地瞪着被踢的大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急急地去请大夫。
在进店里前,飞烟倦怠地在他的怀中抬首看了一眼牌底下的三个紫金大字,刹那间将她飞散的心神全拉回笼。
她喘息地揪紧他的衣领,你……紫冠府?他带她来属于紫冠府的医馆来?大夫等会儿就来了。
步熙然将她放在厢房里的床上后,仔细地为她盖上薄被。
你不怕被紫冠府的人逮个正着?你的身子较重要,一切等看完了大夫再说。
步熙然轻松自在地坐在床塌旁,表情看来一点也不慌张。
飞烟犹豫地咬着唇,可是……这间铺子虽是紫冠府的,但这儿的大夫是我的人,我想他应该不会找我们麻烦。
说起来,这里的大夫鸣善在一年前是隶属于他倚云院的大夫群,与鸣善相处了三年之久,他对鸣善的性子了解得很。
万一他也跟你的性子一样怎么办?如果他的人也上行下效,像他一样爱趁火打劫,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步熙然爱笑不笑地看着她,那你只好认命了。
最坏的结果,顶多是他们俩一块被打包送至紫冠府而已,而他对于这种结果无所谓。
都对他说过好几百遍她不要嫁他了,他是耳背呀?我才不认……飞烟无力地撑起身子要下床,但眼明手快的步熙然在她的两脚沾地之前,又将她给捞起来带回床里。
躺好。
他一手接着她的肩头威胁,再乱动我就立刻抱着你去紫冠府成亲。
飞烟瘪着小嘴瞪向他,不情愿地躺下不敢再妄动。
二爷?鸣善两脚忤在厢房门口,一手不停地揉着以为看错了的双眼,表情和那个开口的小厮一模一样。
步熙然朝他招招手,快过来。
你不是被人追着跑吗?怎么跑来我这儿了?在步关之的悬赏下,整座金陵城都对步熙然这三个字风声鹤唳,他是怎么搞的,怎会笨到自投罗网?她病了,你帮她看一看。
步熙然推他赶紧看着飞烟病得如何。
鸣善看了躺在病床上的飞烟一眼后,撩着衫袍想坐下,但又发觉床榻上还坐了另一个碍事的人。
二爷,你……不回避一下?你说我能回避吗?根本就没打算回避的步熙然,脸上漾着轻佻的笑意,不慌不忙地拎高手中与飞烟链在一块的长链。
步熙然,把你那双不规矩的眼睛闭上!飞烟紧握着拳,又被这个随时随地都想占她便宜的男人气得火冒三丈。
鸣善悄悄地靠向他的耳边,很凶喔。
原来他喜欢这种姑娘啊?步熙然笑呵呵地挥着手,放心,她是纸老虎一只。
她只会在口头上发发小脾气,实际上他还不是对她照吃豆腐不误?飞烟轻柔地拉开鸣善,随后扬高了手,费尽力气在步熙然那张不肯挪走的脸庞上赏了一记软绵绵的拳头。
看来不是普通的纸老虎……鸣善掩着嘴,可怜地看着步熙然揉着下巴。
你还要看吗?打他打得很累的飞烟,甩着手气呼呼地再问。
我转过头去就是。
虽然力道不大也不疼,步熙然还是识相地别在这个时候惹她,免得她白费体力。
鸣善在步熙然让开后,为飞烟把脉看了她的脉象一会儿,再将守规矩别过头去的步熙然叫回来,并且眼眉间漾满了异样的笑意。
二爷,这位姑娘染了风寒,没大碍的,吃碗药退退热就行了。
只是小风寒,也可以让他急得自动送上门来?步熙然留心地看着他眼底的笑意,不动声色地催促,去把药拿来。
我们可以在这儿住一阵子吗?飞烟舒适地躺在床上,整个人一点都提不起劲,直想在这里好好休息,不想在身子不适时逞强陪着他在外头找钥匙。
应该可以在这儿住个两日……步熙然抚着下颚思考了一会儿,喃喃地吐出了个大概的日期。
飞烟对他凝重的神色大感疑惑,两日,为什么这么赶?因为他刚才的眼神不对。
不只鸣善的眼神怪,为他开门的小厮也一样,他们的眼底除了讶异之外,似乎没有意外的感觉。
飞烟的心头瞬间蒙上了层层的不安,他……出卖你了?鸣善虽不会出卖我,不过紫冠府悬赏的贵金会出卖我。
步熙然环着胸,再想了一会儿后,便了解这是怎么回事了。
我不懂……都是被出卖,这有什么不同?二爷,药来了。
飞烟的话尾刚落,鸣善就端着盛满药的托盘进来。
飞烟也跟着疑心四起,这么快就煎好了?呃……鸣善的眼神立刻心虚地四处游移。
步熙然握着拳对他和气地笑着,你最好是实话实说。
这是……步爷叫我替你们准备的。
鸣善垂下头,坦白地把一切都招出来。
步熙然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一脸早就料到的表情。
鸣善娓娓地道出来龙去脉,步爷听说你们昨晚在城南最远处的客栈被追赶,而昨晚又下了雨,所以步爷下令城南一带所有紫冠府的医馆都将药准备着,以防你们俩之中有一人会着凉,咱们这附近的医馆都在等着你们大驾光临。
你不意外?飞烟纳闷地推推他,不明白他怎还如此镇定。
步熙然理所当然地耸着肩,不意外,因为是我的话也会这么做。
二爷,步爷说你可以和这位姑娘在这儿休息个两日,这两日步爷和三爷他们会暂时停止追拿你什,但三日之后你可就别怪我拿你去换赏金。
飞烟更是眨着眼看向老神在在的步熙然。
你……刚刚他也说两日,是早知道步关之会给他们两日的时间休息?没什么,我大哥的心思很好猜。
步熙然习以为常地挥挥手。
鸣善将药搁在床边的小桌后,才想退出房门之际,脑筋动得快的步熙然又开口叫住他。
鸣善,我想向你借些盘缠,日后我回府再还你。
以他来推断,那些狠心的兄弟可能会刻意将他逼得走投无路。
鸣善很为难地对他摇摇头,这个恐怕不成。
步关之威胁的?飞烟已经很了解这些步家男人的手段了。
对……你又要认命了?她又推推步熙然,就怕他的这句口头禅会在节骨眼上冒出来。
没办法,目前的情势是敌众我寡。
步熙然摊摊两手,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飞烟大力地抚着额,受不了你……难得他们有良心不捉我们了,做人不要太贪心。
他自怀中掏出地图,开始用心地研究城南一带的地点。
盘缠该怎么办?难道我们要一直两袖清风?她对他们身无分文的情况感到忧心,很烦恼两日后离开了这里,他们就要餐风宿露了。
靠自己赚了。
步熙然却弹着地图,对她笑得很开心。
他们有给你赚盘缠的机会?有,只不过要冒点风险。
飞烟的眉心忍不住打结,为什么?因为……输赢有时要靠点运气。
步熙然爱怜地抚平她的眉心,满意地看着她动人心弦的容颜。
严格来说,这场逃婚到目前为止,他的运气还算不赖。
而最大的收获是——他的身边还绑住了一个她。
你确定你没找错地方?飞烟仰着头,两眼直盯着眼前高高挂在门上的烫金门匾。
确定,照着图找上门的。
步熙然也仰着头,非常肯定这就是他要我的地点之飞烟缓缓低下头,一手指着里头正四人一桌搓牌、处处聚众掷骰子的人群,对他翻着白眼问。
这种地方会有钥匙?这种三教九流齐聚的小赌坊,会藏有钥匙?步熙然却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不找找怎知道?也许钥匙就藏在这一处也说不定。
一票赌徒在他们俩还在研究讨论时,个个含笑地站在门口恭迎他们,让飞烟不禁怀疑金陵城里的赌坊都这么有礼吗?客官,来找钥匙吗?赌坊坊主搓着两手,热情地招呼他们。
飞烟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再抬首张大眼看清楚门匾上写的到底是赌坊还是算命馆,步熙然则是颇感兴趣挑高了两眉。
赌坊坊主朝他们俩拱了拱手,步关之有交代,敝坊得好好招呼两位贵客。
他交代你们怎么个招呼法?步熙然大大方方地接受他的邀请,一手拉着还在研究门匾的飞烟一块进人挤得水泄不通的小赌坊。
赌坊坊主伸手指着一张赌台,陪在下小赌两把。
胜负各有何结果?飞烟边忙着拉开步熙然在她腰际又捏又揉的大掌,边分心地向他问个清楚。
赌坊坊主笑眯眯地伸手示意下人们关上坊门,并且由一群准备护送他们去紫冠府的人看守着大门,免得他们逃跑。
若是赢了,钥匙归你们;若是输了,不好意思,劳驾你们陪我到紫冠府走一趟。
我赌。
步熙然开怀地接下战帖,搓着手准备大展身手。
你行吗?飞烟看了赌坊坊主自信满满的模样后,非常质疑步熙然的赌技能不能比这种职业赌徒好。
在紫冠府里装病装了三年,这三年来,我可没在病床上闲耗着。
开玩笑,之前他在倚云院装病混日子时,最大的娱乐就是和那一大票为他看病的大夫们聚睹,连赌了三年,没学一两手怎么行?慢着,先让我搞清楚。
飞烟适时地举高手要他援一缓,倘若你输了,我是不是得认命的跟你去紫冠府坐坐?步熙然点着头,我不排除会有这种后果。
话是如此没错。
飞烟马上掉头走人。
不成、不成,恕不奉陪!她的终身大事就系在这个男人的赌运上?要是她运气不好,被他输到紫冠府里去怎么办?步熙然两脚生根地站在原地,慢条斯理地拉回手上的长链,将想独善其身的飞烟拉回来困在怀里。
我的手气很好。
而且有他们守着门,你现在想逃也逃不了,何不就壮胆放手赌一赌?胆小鬼,最坏最坏的后果也只是把她的人输给他而已,又没有什么损失,这种赌局怎么可以不赌呢?她不甘愿地扯紧他的衣领,输了你能自己负责?我会负责把你娶回家。
步熙然快快乐乐地趁机吻上她凑上来的唇瓣。
飞烟头顶冒烟地掩着被吻得红艳的唇。
小人!咱们就玩最简单的……就赌大小,由你先来作庄。
赌坊坊主也红着一张脸不好意思直视他们,伸手将赌盅和赌资谁到他们的面前。
步熙然毫不客气地对他放在赌桌上的银两摇摇头,直要他再拿更大一点的银票出来。
你的赌资只有这么一点点?这么少的银两怎么够他逃难用?飞烟睁大眼直瞧步熙然不断地对赌坊坊主摇首,直到赌坊坊主翻出身上所有的财产,并四处向人借更多的本钱,她忍不住捱在他的身边与他咬耳朵。
赌资。
他想搬光这间小赌坊的财产吗?他以为他们也有相同的本钱不成?他们现在可是没半毛钱上赌桌。
步熙然笑得很得意,我们需要盘缠吧?你赚这种钱?用赌博赚盘缠,难怪他会说输赢有时要靠运气。
钱是不分种类的。
钱哪有分这种、那种?只要能用就行。
赌坊坊主经过四处搜集张罗后,捧来了一叠银票,才好不容易让步熙然点了头,终于能开始赌局。
步熙然一手拿起骰盅,技巧地将三只骰子放入,熟稳地控制着盅内的力道,左摇右晃了好一会儿,再老练地将骰盅覆盖在赌台上。
赌坊坊主审慎地决定该将手中的赌资押大或是押小,两眼频频地往位在步熙然身后的二楼厢房直瞧。
步熙然眯细了眼观察他的眼神,开始怀疑这里恐怕不只是招待他来小赌一场的地方。
飞烟虽看不出这里的人有什么古怪,但由他们惊异的音调里也大致听出了,她托腮想了想,主动拿起隔壁赌台上的骰盅,闭上眼聆听骰盅所发出的每一种声音。
决定好下没?步熙然慵懒地问着,看赌坊坊主频擦着冷汗,似乎压力很大。
好……好了。
赌坊坊主孤注一掷,将所有的赌资押向素来胜算较高的大。
开。
步熙然不拖泥带水地揭开盅盖淡淡地宣布,豹子,通杀。
什——么?整座储坊顿时人声齐扬,仿佛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庄家一样。
步熙然朝他勾勾手指,你输一局。
要不是老早就学会该怎么控制骰子的点数,他哪会对这些年来的大赌小赌,老是当庄家而乐此不疲?赌坊坊主脸色瞬间变得很苍白,在将输去的赌资推给步熙然时,又提心吊胆地场首看向二楼。
你在做什么?步熙然在收好赢来的赌资时,大惑不解地看着飞烟奇怪的举动。
听骰子。
飞烟摇了摇手上的骰盅,我可不想被请去紫冠府里头喝茶。
或许他很会当庄家,但未必也是个好赌徒,不帮着他一点,如何跟他一块全身而退?听?飞烟一手指着邻台的赌桌,待会儿那边的点数会开小。
都听了好一会儿,她应该不会算错才是。
步熙然顺着她的手看去,便听见邻桌赌台上的庆家在揭开盅盖时对着其他的赌徒大喊,一二三,小!你听得出骰子数是几点?心算这么高明,她怎么不早说她有这种优点?他可以三不五时地带她来赌坊逛逛。
飞烟轻耸香肩,我的心算和耳力都不错。
步熙然忙不迭地将她推至赌台面前,飞烟,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该由我做庄了,你们的赌资呢?赌坊坊主两手环着胸,很不满意这一对拖拖拉拉的男女一文钱都没搁上赌台。
飞烟拉高了手上长长的金链,这条金链能不能押?能,当然能……看到那条夺目耀眼的金锭的赌客,纷纷张大了眼不停地点头。
赌坊坊主将骰子放进盅里,以职业性的手法用力地摇了好长一阵子,飞烟竖耳聆听,在骰盅一覆上桌面后,步熙然拉着手上的金锭低首问她:几点?四五六,押大。
飞烟毫不犹豫地拉着他的手,与他一块将手上的金链放在桌上。
我开……赌坊坊主屏息后,奋力地揭开盅着,顿时泄了气。
承让,承让。
步熙然咧着嘴笑,一又将手上的长链自桌上拿回来。
飞烟开心地朝赌坊坊主伸出五指。
钥匙呢?赌坊坊主不情愿地将一只金色的东西扔至她的面前。
飞烟拎起那只金色的东西,一双美眸里盛满了问号,这是什么?钥匙啊。
只有这么一截?飞烟无法理解地看着手中只有一小截的钥匙。
就只有这样。
这有什么用处?飞烟在腕铐上试了试,怎么打也打不开。
赌坊坊主朝她伸出三指,步关之说他将钥匙拆解成三段,你们着能在被追回紫冠府之前将三段找到拼齐,这把钥匙就有用处。
你那是什么哥哥?怎么可以这么好诈?飞烟气急败坏地捶着步熙然的肩头找他算帐。
看开点,至少我们不再两袖清风了。
他就知道不可能会这么容易拿到钥匙。
赌坊坊主心不在焉的神情又引起了步熙然的高度关注,他回头看了身后的二楼厢房一眼,紧闭的房门也看不出里头有何人在那儿。
对了,我大哥要我来此向你们索讨什么?看不出来有何人,步熙然干脆向这个一直都很紧张的坊主套口风。
索讨?赌访坊主一头雾水地问。
他会叫我来这儿,不就是因为你们有欠他的帐款?没有,我们是奉了南郡……赌坊坊主挥着手否认,但在发现自己说溜了嘴后忙不迭地更正,我们只是受他人之托特地来助步关之一臂之力,敝坊分文未欠。
步熙然眯眼冷瞪,他人?不需多加思考,三个人名便自动地跃进他的脑海里,他恍然大悟地拉着飞烟的手转身。
飞烟,我们得快走。
上哪儿?飞烟觉得奖名其妙,在人群里被他拉着走。
离这儿愈远愈好,不然南郡王的人待会儿将咱们困在这里,他不会放过我。
这里是城南,正好是南郡王司徒震的势力范围。
谁又是南郡王?另一个小人。
步熙然拉紧她的腰,试着在人群里尽快清出一条路。
你到底结了多少梁子?怎么走到哪儿都有人要追我们?该不会又是一个想要悬赏他们的人吧?他在金陵城里怎会这么有人缘?先走要紧,日后我再告诉你……步熙然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人群里。
他们一离开赌坊,二楼厢房的门扉立刻开启,缓缓地走出三个仪表不凡的男人。
司马圣叹一手杵靠楼栏上,那小子愈来愈机灵了。
司空烈不满地伸手推开设赌局的司徒震一把。
你不是想把熙然输回府,怎么反而送盘缠给他?还说楼下的那个坊主是个高手,结果还不是连输了两把?司徒震惭愧地转着十指,我没料到百里飞烟的耳朵会这么灵光……这点你留着去向步关之解释,该我们去搅局了。
司马圣叹一手搭上司空烈的肩,准备跟在后头去追步熙然。
他们也叫你们去赢光他们的钱?司空烈回头朝他暧昧地笑着,不,我们要办更重要的一件事。
什么事?司马叹快活地挑着两眉,让熙然痛快的吃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