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五章

2025-03-22 08:35:12

三月初三这天, 登基大典举行,新皇正式登基, 宣布年号为:昭武。

登基大典非常隆重, 大典上,除了颁布新的朝规以及新修改后的律法外,还宣布了其他重要事项。

例如宣读给旧皇也就是宣文帝的谥号以及平生政绩。

在宣文帝的政绩上,夏重敛也没有故意抹黑, 而是让礼部的官员实打实的写了。

再例如册封新晋的文武官员。

既是新帝, 肯定是有大批亲信需要册封的。

原由的官员该提拔的提拔, 不够格的就替换。

而跟着新帝一路打过来的亲随们自然也要按功封赏。

其中, 沈禄安授予承安伯爵位,并另设神龙司, 由他统领。

程巨鼎被授予三品轻车都尉,加授定远将军,统领东赤军于西郊建营,守卫都城。

封完文武官员,接着就是大封新皇家人了。

但新皇后宅很干净, 要册封的也只有老王妃和皇后了。

追尊皇帝生父为景仁皇帝, 尊皇帝生母为太后;册封元配嫡妻许氏为皇后, 并赐皇后金印。

追封景仁皇帝长子为靖亲王;封景仁皇帝次子为定亲王, 其妻庞氏为定亲王妃。

再就是历来新皇登基都会颁布的施恩政策。

如大赦天下、减免税收、开科举恩科这些。

说到开恩科,本来今年便是科举之年的, 但因旧皇驾崩,新皇登基, 加上各部官员换了一批, 以至于举办科举考试的人手便有些不太够。

因此特地加了公告, 今年的科举考试推迟到明年, 与恩科一起,扩大中榜名额。

想来,明年的科举考试竞争会相当激烈。

种种政策,与郑家息息相关的无非大赦天下这一条。

大赦天下的意思,并非是说将所有罪犯的刑罚都免了,而是说所有被判了刑罚的罪犯若是觉得判罚过重或是有冤屈,便可以重新请求审判;而罪责无法更改的罪犯也可以根据所犯的罪酌情减免刑罚。

于是乎,这条政令一颁布,郑鹏便去了中州城知府衙门请求重申平国公府勾结细作一案。

由于此案涉及到新旧两皇,其中还夹杂了一位国公,那知府自然不敢隐瞒,早早地便向上禀报。

此案也由刑部接手。

如今的刑部尚书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而是以前的御史台新提上来的,魏楼宇自为官以来一直勤勤恳恳,便是做御史时也一直小心谨慎,谏言言之有物,才被新皇看重,得以提拔。

此次被提上来做刑部尚书,魏楼宇便立誓要誓死效忠新皇,以报知遇之恩。

是以,在这场关乎新皇清誉的案子被交到他手中后,他便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上面,几乎将郑家所有人的底细都查了个干净。

将所有查出来的东西整理成册后,魏楼宇将之呈给了新皇。

南街的那处别院里,郑家人依然住在此处。

正屋中,郑鹏锦衣高座,他的下首,郑立昀也不复先前那般颓废模样,一身锦袍、谦润温和地坐在轮椅上。

郑鹏看了一眼他身下一看就是上好木头做出来的木轮椅,那是桂王府送过来的,少新、薇薇在桂王府中也住了几天了,也该接回来了,到时也可一起回国公府。

说着便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沫,上好的茶叶飘出茶香,他一脸享受。

郑立昀笑道:他们曾外祖母想得紧,便多留了些天,尤其是少贤,在桂王府住了几个月,外祖母都不舍得放他回来了。

桂王妃就只得了敏慧郡主一个孩子,桂王府里虽然还有其他庶子生下的孩子,可那些哪里比得上亲闺女的血脉。

老人家膝下空虚寂寞,养了少贤后才觉得日子热闹了些。

如今郑立昀与洛氏回了都城,她倒不舍得把孩子还回来了。

郑鹏只笑道,少贤还小,离他母亲久了也不好。

老王妃若是舍不得曾外孙儿,让薇薇留在桂王府陪她就是了。

桂王是老牌王爷了,在朝中并无实权,只是占着亲王的爵位享受朝廷奉养罢了。

他若是恢复了国公之位,岂能让自家孙儿住在亲戚家。

尤其是少新,那可是长孙嫡孙。

薇薇就算了,一个姑娘家,在曾外祖母家住住也不打紧。

父亲说得是。

洛氏也惦记少贤呢。

自回了都城,父子两人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两人正说着话,别院里的小厮走了进来,老爷、公子,宫里来人了!宫里来人了?郑鹏喜不自胜,宫里的人来这还能是为什么。

快快!去招呼其他人同我一同迎接!昀儿,为父终于又等到了这一天!郑鹏大笑,他的国公之位,又回来了!郑立昀也笑了,恭贺父亲!郑家人得了消息皆匆匆赶来聚在院中。

来宣旨的是夏重敛登基后新提拔上来的太监总管田奇邃。

见郑家人都到齐了他也不废话,直接开始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经刑部查明,宣文十九年,时任世袭平国公郑鹏涉嫌勾连细作一案纯属子虚乌有,现特还郑鹏清白,免除郑家所有人罪犯刑罚,恢复良民身份,并各房补偿白银三百两。

郑鹏跪在地上,微笑着听着田奇邃宣读圣旨,他的身后,郑立昀的眉头却轻微皱了起来。

朕感怀先平国公郑为良骁勇善战之勇、征战沙场之功,欲复其子孙郑鹏国公之位,然,纵观刑部上书,郑鹏任平国公三十年间,先后犯错二十余次,小至贿赂官员大至卖爵鬻官,罪不可恕!念其先祖之功,叹其冤弊之难,现免除其刑罚,剥夺国公之位不予还,除新妇嫁妆外所有家产没收以充国库。

钦此!不,不可能!预想中的话没有听到,反而听到了治罪之言,郑鹏一时间竟然有些接受不了。

田奇邃眼睛微眯,尖细的声音道:郑老爷,有些话可说不得啊!但郑鹏此时根本无法平静。

多日的筹谋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泡影。

希望落空带来的失落竟比当初被抄家判流放时更甚。

他踉跄着要爬起来,去宫门口问个清楚。

被身后的郑立昀死死拉住,父亲,冷静!他怎么冷静!圣旨里已经说了,您犯下的那些错都已经被调查清楚了,没被责罚已是皇上法外开恩。

父亲,切莫冲动行事!郑立昀又何尝甘心,但他脑子比郑鹏要清醒一些,光是刚刚圣旨里说的那些,真要追究起来,别说夺爵了,只怕又能判他们流刑!是啊,郑老爷,皇上看在老国公的份上,已经够仁慈了。

您还是谢恩吧。

田奇邃直言,他在新皇身边也伺候了些时日了,对这位皇上的性子也有了些了解。

这位前国公想出了分家以绝世袭来换取国公之位的法子,看似为皇上解忧,又何尝不是在以另一种形式逼迫皇上呢?也不看看,那些对皇上不敬、逼迫皇上的人下场都怎么样了,都城的血腥味,散了好几日才散尽呢。

若是郑鹏真只做个平庸国公便罢了,可谁让他没本事还仗着国公之位尽干些蠢事呢!这不,皇上一查,哎哟喂,露了个一干二净。

这一会儿,郑鹏也想起来了自己干得那些事,登时被吓出了一声冷汗,但心里又复杂委屈得不行,这些事,哪个勋贵没干过啊?怎么就偏偏查了他呢!但这话他却是不敢说的,说了他郑家就真完了——会被人剥皮刮肉的!他又缓缓跪了下去,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微臣……草民谢皇上恩典!将圣旨递过去,田奇邃也不想多待,行了,那咱家就先走了。

也不顾瘫倒在地的郑家人,田奇邃出了别院大门,正准备上马车,却见一旁站着一位健壮男子。

他身边的小太监立刻喝了过去,你是何人?被喝的郑立晏一愣,在下郑立晏,本想进府,得知宫中使臣在内,便在此等候。

他得知宫里来人了,特地赶过来,想着快点和郑鹏一起去官府将分家之事备案来着。

郑立晏?田奇邃停下了上车的脚步。

这名字有点耳熟,之前程将军在乾元宫时,好像听他提过一嘴。

他转过身,可是郑鹏第三子?正是。

田奇邃心思流转,不免多看了他几眼,见他相貌周正、目不苟视,举手投足之间既不谄媚也不软弱,倒是一个正气青年。

思及那日程将军特意提到他,而程将军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田奇邃不免多说了一句,郑老爷此时的心情怕是不太好,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郑立晏心下诧异,难不成真如老程所说,他那父亲没能如愿?他拱手相谢,多谢大人提醒。

他没喊公公,而是喊的大人,田奇邃对他不由更满意了两分。

时人多看不起阉人,便是如他这般做到了太监主管的位置,又随侍皇帝身侧,那些人对他也只有畏,没有敬。

叫声公公都不错了,还有好些人背地里阉狗喊着他呢。

田奇邃边上车边想着,若是以后有机会,帮这郑立晏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他心中所想,郑立晏自然不清楚。

他对太监没什么歧视心理,反倒抱有一丝同情,都是男人,一想到他们怎么变成太监的,他就忍不住□□一凉。

称呼而已,叫声大人也不吃亏,再说了,人太监主管也的确是个官啊。

他看着田奇邃的马车渐渐远去,又回身看了一眼别院大门,也不知是不是幻听了,他竟仿佛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哭嚎声。

看来今日的确不宜进去,罢了,过两天等郑鹏缓过劲了再来吧。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