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母既然来了云州城, 自然得好好带她逛逛,只是宋嘉然如今出行不便, 宋母不愿意让她跟着, 郑立晏要读书,宋母更不愿意耽搁他。
让皎皎陪我就行了。
宋母拉过皎皎的手,这云州城再大,还大得过都城不成?再说了, 我又不往远处去, 就是看看你开的那个劳什子店, 听李大家的说, 是云州城都闻名的地儿,可把我好奇的。
嫂嫂放心。
我定带着宋伯母好生逛一逛。
皎皎也道。
宋嘉然无奈, 行吧行吧。
皎皎先是带着宋母去了花云涧,雾娘早得了消息就在一楼候着呢,见了宋母,立刻热情的邀请宋母上楼。
态度之热络,让宋母一愣, 她来之前也了解过, 这雾娘不过是普通人家中的孀妻, 即便心里已经做好了既是能当掌柜, 定是不错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 这么不错。
对她的态度,热情大方又不失尊敬。
就是对东家长辈的态度。
她心里点头, 脸上也带了笑, 难怪嘉然说你帮她良多, 原来是这样德能兼干的女郎。
雾娘谦虚道:都是东家教得好。
老夫人教女有方, 教得东家如此聪明才智,您瞧瞧,这花云涧多气派啊!宋母看着店里的装潢和伙计们也点头,便是都城最好的铺子,大概也就是这般规模了。
她跟着上了二楼。
雾娘给她介绍,这儿一般就是接待贵客的地方,这儿,您看,铺子里的绣娘都在里头忙着呢!那位,穿蓝色衣裳的,唤钟漓,是铺子里女工最好的,她手里绣的衣裳,是给林知州即将过寿的母亲绣的百福襦裙。
你们店里这法子倒是新颖,即便以后没有不能量身定做,那些高官夫人也会趋之若鹜的。
宋母想得不同,像她这种年纪大了的,衣裳好不好看适不适合自己反倒是其次了,注重的反倒是面子。
若是聚会,别人都穿得是都城里最有名气的店铺里的衣裳,自己身上的却不是,就显得自家不如别家似的。
花云涧的名声已经立了起来,以后自然不愁生意。
东家也是这么说的。
雾娘记得宋嘉然说过:这刚开始,是我给画设计图,你们慢慢学着,日后就是你们自己了,即便设计不出来,也没关系,记住一些基础的要点就行了。
越往后走,别人看重的不是花云涧的衣裳,而是花云涧的名字。
宋母心里讶异,她倒不知道女儿还有这经商的天赋,又有些怅然,明明该是做高门夫人的,如今却只得走这经商一途。
哎,只希望女婿早日中榜吧!不求考得多好,只要考中了,他们帮着慢慢运作,总能谋个好差事的。
逛完了花云涧,皎皎又带着宋母去别处逛。
路过太河时,她道:去岁的龙舟赛非常精彩,今年端午的赛龙舟,宋伯母也可以观赏了。
她笑着点头,各地风俗不同,云州城的赛龙舟我只年轻时看过一次,印象极其深刻。
宋时楼跟在后头听了这话,不由好奇,母亲来过云州城?宋母哼道:我去过的地方多了去了!你父亲年轻时,不也山南北海地游历,若没有我跟着,谁照顾他?她面露怀念之色,上次来云州城,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时亭也才一岁呢!大哥都才一岁,还没有我呢!宋时楼咕哝道。
皎皎也笑,也没有我。
是吧?宋时楼朝她挤挤眼,又问母亲,那那时大哥跟着一道吗?自然,你大哥小时候黏人得很,我们想着他小,不适合出远门,就把他放在老太太屋子里,可他怎么劝也不愿意,哭着闹着不让我们走,非得跟着一起。
没办法,只好带着他一起来了。
宋母想到儿子小时候的黏人模样,不由发笑。
宋时亭有些窘迫地摸了摸鼻子,都是幼时的事了。
可不是幼时好!宋母眼神哀怨,越长大越像你父亲,整日里连个笑脸都没一个。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年纪多大呢!听她这吐槽的话,宋时楼和皎皎都没忍住笑了出来,宋时亭越发窘迫了,我瞧着前面的粘豆包不错,我去买点来。
所以说啊,儿子都是不靠谱的,还是像皎皎你这样的女儿好!贴心又懂事!宋母拉着皎皎的手笑道。
宋时楼不服气,母亲,大哥走了,儿子还在这儿呢!宋母呛道:你在又有什么用?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媳妇都娶不到!在也是在我面前碍眼!宋时楼红了脸,我又不是不娶,也没见母亲你给我相看啊!他也快十七了,该到了相看的年纪,定了亲,再过两年,便能成婚了。
他说着宋母就要去打他,我那是没给你相看吗?也得你瞧得上啊?我给你说了那么些姑娘,你倒好,个个都能挑出毛病,我问你你想要什么样的,你又说不上来!哼,就你这样,我看你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反正我是不缺孙子了,你要是单着一辈子,我也懒得管你!她嘴上说着气话,转脸就看见皎皎温婉笑着的模样,心里不由一动。
将种种心思压下,也不再去说宋时楼了,仍牵了皎皎的手,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
回了郑府后,宋母就去找了宋嘉然,说了自己的想法。
皎皎和时楼?宋嘉然睁大眼眸,不明白母亲为什么突然起了撮合这两人的心思。
是啊!宋母端坐着,我也是突然想到的。
两个孩子年纪都差不多,又都知根知底的。
皎皎这孩子我知道,品性样貌都是没得说的,性子我也喜欢。
虽说她如今不再是公府小姐了,可宋家以后也不用时楼继承家业,倒也说不上配不配的说法。
不是做宗妇,咱们家不在乎这些的。
其实,她心里还有个想法,若是皎皎嫁给了时楼,两家亲上加亲,郑立晏为了亲妹子,也会对女儿好的。
但这话,就不必对女儿说了。
宋嘉然还懵着呢,半晌才道:我之前问过皎皎有没有意中人,她倒是没说有。
只是……母亲,时楼和皎皎也不算陌生了,之前皎皎住在宋府一个多月,两人也见过数次,若是有意,不至于瞒得这样好。
可两人坦坦荡荡的,可见只是当兄妹处着的。
那又如何?那是以前没往这方向想,可要是咱们暗中撮合,说不定能成呢?我只问你,你就说,你作为皎皎的嫂嫂,若是她以后的婆家是咱们这样的家庭,好还是不好?宋母问她。
自然是好的!宋家几乎是她见过的最和睦的家庭了,祖孙四代住在一起,各辈兄弟妯娌一大堆,可几十年间也没有过什么大争端。
宋母也是难得的好婆婆,大嫂张氏去了哪都说自己有个好婆婆,便是二嫂向氏最开始那样,宋母也只是让宋时彬私下教导,没有当众给过向氏难堪。
若只从这点看,宋家的确是难得的好人家。
宋嘉然还真有点动心了。
这事,先不急,我再试探试探皎皎的心思。
她还是道。
自然,姑娘家面子总是薄些的。
咱们也不必戳破,暗地里撮合就是,成了自是好事,没成,也不能让两人以后避讳。
母女俩在这计划着呢,李大家的拿着一个帖子敲门进来了。
是给老夫人送来的,说是张家夫人递的拜帖,希望明日能来府中拜见。
张家夫人?她怎么会给自家递拜帖。
按理说,便是想见,也是递邀请帖子去张府的。
宋嘉然心里疑惑。
原是她家。
宋母看了帖子却笑了。
你不知,这张家,与我宋家还有过一段渊源。
哦?宋嘉然好奇。
宋母解释道:当年,差不多你大哥只有一岁左右的时候,张家的老夫人患有心疾,身子一直不大好,那张齐栋就上都城找到了家里,请你祖父救张老夫人一命。
可你祖父那时是宫中御医,若无圣诏是不得给外人治病的。
但医者圣人心,你祖父又可怜他孝顺之心,就让你父亲来看诊,若是能治,就帮着治了,若是你父亲不行,就将脉案、张老夫人的情景一一写信告诉他,他看着情况开出药方,这样也不算违背宫规。
我当时还有你大哥就跟着一道来了。
还好,你父亲那时已经学有所成,让张家老夫人免于疾病苦痛,后来又健康活了十多年呢。
我记得大概是十年前吧?张家老夫人过时,还给家里报过丧,只是正是给你大哥娶亲之时,便只派人送了丧礼来云州城。
也这么多年了,这事在咱们家不是新鲜事,也不放在心上,但按着人情规矩,她家人知道我来了云州城,的确是要来见见我的。
治病这事是大恩情,不知道便罢了,可既然知道了,哪怕二十多年前没见,也该拜访的。
应是今日出去,被他家哪个老人看见认出来了吧?宋母猜测。
原来还有这桩事。
我来云州城快一年,和张家也不过泛泛之交,只皎皎和张家的姑娘私交不错。
早知原来还有这趟缘法,当初我便直接打着父亲母亲的名义,让张家伯父伯母相助了!宋嘉然开玩笑道。
宋母白她一眼,又是浑说!有客人要来,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宋母特地让人把从都城带来的好茶拿了出来待客。
辰时刚过,张家夫人便带着张茜婷一道来了郑府。
宋夫人,这么些年也未曾去都城拜访,实在惭愧,昨日家中老仆在街上看见了宋夫人还不敢相信,回来告诉老爷和我,老爷立刻便让我递拜帖了!张家夫人一进门就向宋母表达了歉意,又笑着对宋嘉然道:之前也不知道你原是宋家侄女,一直未曾相认过。
与你们相识时,她大哥都才一岁呢,你哪里能认得出来她?宋母邀两人进屋,来都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便是这些,老爷还嫌不够多呢!他说了,当年若非宋大人,婆婆也不能有后来十几年的好日子过。
宋大人之恩,我们一家都没齿难忘的!她又拉了身后的张茜婷过来,快见见你宋伯母。
张茜婷端庄温婉地笑着拜见。
好姑娘,好姑娘!宋母最喜欢这样的小姑娘了,心里高兴,便将手上带的镯子褪了下来给人带上。
张茜婷回头看了母亲一眼,见母亲点头同意,这次行礼道谢,多谢宋伯母了!没事,你们年轻人和我们待在一处也烦闷得慌,听闻你与皎皎是好友,你们两人自去顽吧。
宋母笑眯眯的。
张茜婷与皎皎相视一笑,齐齐告辞。
皎皎带着张茜婷往她屋子里去。
两人边往外走,原来你嫂嫂家里与我家还有这样的缘分,真没想到。
张茜婷低声道。
我也是昨日才知道的。
皎皎也道,这谁能料到呢。
她们出了门,正巧遇见了要拜见张家夫人的宋时亭宋时楼。
皎皎立刻给张茜婷介绍,这是宋家大公子,这位是宋家五公子,都是我嫂嫂的亲兄弟。
张茜婷低着头给两人见礼。
宋时亭礼貌回礼,却发觉身边的弟弟还愣着,不由暗地里提醒了下他。
啊!宋时亭回过神,眼神从张茜婷身上移开,低下头,在下宋五宋时楼,见过张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