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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47章 夺妻之恨

2025-03-22 08:35:37

人偶山庄内, 侍卫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汇报着红枫山庄的战况。

段红樱涂着丹寇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椅子上的玉扶手,声音又冷又厉:没找着苏星辰的尸首?侍卫浑身紧绷, 战战兢兢地回道:回禀庄主的话,属下四处搜索了好几遍,确认没有苏星辰的尸首。

好个狡猾的臭小子,竟叫他成了漏网之鱼!段红樱啪的一掌拍在扶手上, 扶手顿时裂开一条缝。

她的一双美目里俱是戾气, 胸口因愤怒不断起伏着。

过了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 平复着胸腔里的暴躁情绪, 转而开口问起段飞白的状况。

公子心脉受损,尚未苏醒。

侍卫低声道。

我去瞧瞧。

段红樱起身,朝着段飞白的住处走去。

段飞白在人偶山庄的身份是鬼公子,谁也没有见过他的真容, 他的住处也没有安排人手伺候。

院子里静悄悄的, 空无一人,没有段红樱的吩咐, 没有人敢进来。

段红樱推开屋门,疾步朝床畔走去,掀开被子。

被子下方只有一个枕头, 半个人影也没瞧见。

段红樱脸色沉下来,扔了被子,朝着屋外走去。

院外急匆匆跑来一人,气喘吁吁地说道:庄主, 公子抢了苏夕颜的尸首,去了白头山。

段红樱脸上顿时一片铁青,厉声道:碧玉,备车,去白头山。

白头山离人偶山庄的路程并不远,因山名取自白首之意,山上又有石名为三生石,是情侣定情的圣地。

段飞白抢了苏夕颜的尸首去白头山,用意不言而喻。

段红樱胸腔里翻滚着浓烈的怒气,藏在袖中的十根手指捏得咯咯作响。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白头山下停驻。

碧玉为段红樱掀开车帘,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的天气,此刻阴云密布,天地之间暗沉沉的,有阴风乍起,将周边草木吹得飒飒作响,竟是大雨倾盆的征兆。

幸好车中备着伞,碧玉刚将伞拿出来,豆大的雨珠便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碧玉连忙撑开伞,罩在段红樱的头顶。

段红樱拿着伞,对碧玉道:你留在此处。

碧玉颔首。

段红樱撑着伞,沿着山道往三生石的方向走。

雨珠哗啦啦地砸在伞面上,地上的水流汇聚着一团团,不一会儿便浸湿了段红樱的鞋子和衣摆。

天地间坠着晶莹的水帘,水雾弥漫,模糊着视线。

雨帘的深处,一块巨大的山石下,隐约能瞧见一道黑色的身影坐在石下。

他的怀中抱着一块石碑,手里拿着一把刻刀,一笔一划在石碑上刻着字。

在他的身前,是一座隆起的土包,泥土是新翻的,在雨水的冲刷下,化作一滩滩泥水,淌了满地。

段红樱举着伞,静默无声地走到他身后,目光落在石碑上。

石碑上刻的是:爱妻之墓。

奇怪的是,没有写名字,只有爱妻二字。

立碑人刻的是段飞白的名字。

段飞白十指都是血痕,包扎好的伤口再次崩裂开来,血肉被雨水冲刷着,泛着一片惨白之色。

不断有血滴落到他的手背上,下一秒又被雨水冲掉,只留下一片淡色。

段红樱转到他身前,这才发现,那血是从他口中喷涌出来的。

他每划下一笔,口中便吐出一口血。

他昏迷后被送到人偶山庄,段红樱替他诊治过,他的心脉受损,不是被人所伤,而是伤心到极致,不知不觉震伤了自己的心脉。

段红樱举起伞,将伞罩在他的头顶。

段飞白终于仰起头来,抬眸看她一眼。

很快,他又低下头去,继续刻着手中的石碑。

等到最后一笔刻下后,他将石碑放在坟前,一端深埋进土里。

他用手轻轻抚着石碑上的爱妻二字,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到头来,能给予她的也只有爱妻二字。

她为他穿过嫁衣,与他拜过天地,她死后,他才知道,原来他一颗冷硬得如同被寒冰封住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为她打开过。

是他一直被仇恨蒙蔽,以为她贪图长生,要和苏合一起谋害他。

他愤怒、失落、不甘,也痛恨过。

那一天,他就站在密室的外边,用冷漠的眼神注视着她。

他耳力极好,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一瞬间,他无比地痛恨她,比恨苏夕颜胜过百倍、千倍。

因为她给他带来的痛苦,胜过苏夕颜百倍、千倍。

那时,他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她。

他借酒装疯,用假的凤凰血玉试探她。

她比自己想象得谨慎许多,她没有拿走那块血玉,但他的怒气没有消减。

掐住她脖子的那瞬间,他的确想过,就这样杀了她。

杀了她,这一切痛苦的源头就断了。

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心软了。

他改变了主意。

他这一生,从十四岁那场变故后,就一直被欺骗、被伤害。

他的一颗心浸在仇恨里,早已千疮百孔。

段飞白是他的面具,鬼公子也是他的面具,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是真的。

他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掌控在自己手里,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的人偶。

既然舍不得,那就掌控她,将这痛苦的源头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再不给她背叛的机会,哪怕是把她做成人偶。

可他终究还是错了。

她不是苏夕颜,她没有伙同他们一起害他。

她披上嫁衣嫁给他做他的妻子,他却因为怀疑和愤怒,逼死了她。

哪怕是死在他怀里,他也未曾在她的眼底看到一丝恨意。

她又怎么会和苏夕颜是一样的呢。

她死了,他才明白,他的那些愤怒不甘从何而来——他喜欢她。

可他明白得太晚了。

等他幡然醒悟时,她已化作了一堆白骨。

昨日红颜,今朝白骨。

那一堆白骨裹在锦绣红衣中,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在他的心口处一刀一刀地凌迟着,又连血带肉一把将皮肉撕去,一寸一寸地痛着。

肝肠寸断、痛不欲生,莫过于此。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冷笑,段飞白抬头,隔着雨帘望向段红樱。

段红樱满脸嘲讽的盯着石碑上爱妻二字,冷冷道:呵,爱妻?笑话!别忘了,是你逼死了她。

她五指弯曲,凭空一抓,将段飞白丢在地上的鬼面具抓在手里,甩在他的怀中:戴上鬼面具,鬼公子才是真正的你。

***茫茫碧海中,一艘大船朝着日出的方向缓缓行进。

应该快到了吧。

钟灵用手遮着日光,望着滚滚波涛,低声叹道。

听张老的意思,明早应该能到。

毓秀道。

张老就是掌舵人,他服用的不是什么毒/药,而是陶靖衣用来诓他的糖豆。

他未经允许便出海,已是背叛了苏庄主,离弦的箭没有回头路,他只能硬着头皮将他们送到岛上。

从今日起,便不用再给少爷灌药,等到了明天早上,少爷也该醒过来了。

钟灵道。

就是不知道,少爷醒来后会不会大发脾气。

毓秀满面愁色。

原来是你这两个丫头在背后捣的鬼。

一道少年的清朗嗓音冷不丁地在背后响起。

钟灵与毓秀浑身俱是一僵,面色煞白地转过身来,本该还昏迷着的苏星辰不知何时已站在她们身后。

少年神色铁青,眼神凌厉地盯着她们。

奴婢见过少爷!二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大概是昨日的药量放得不对,竟让苏星辰提前苏醒过来。

钟灵和毓秀都没料到苏星辰会提前苏醒,脑海中顿时一片混乱。

这个小魔头,除了苏夕颜,没人能制得住他。

苏星辰冷冷抬剑,横在钟灵的颈侧,厉声道:说,到底怎么回事?钟灵犹豫了一下,那把剑立时往她颈边送了一分,森寒的剑刃割开雪白的肌肤,鲜红的血顺着钟灵的脖颈滑落下来。

少爷,手下留情!我说!毓秀吓得身体一抖,惊惧地望着苏星辰,连奴婢的自称都忘了。

再慢一秒,钟灵美丽的脑袋就要和自己的身体分家了。

钟灵尚未来得及阻止,毓秀便一五一十将陶靖衣的计划全盘拖出。

她们只以为陶靖衣担心苏星辰大闹婚礼,并不知道真正的缘故,更不知道苏合的计划。

苏星辰知道得多一些,但是,他也没能想通陶靖衣此举的用意。

难道真如他所言,阿姐入戏太深,爱上段飞白,竟临阵倒戈!苏星辰眼底的光芒凶狠了几分。

蒙汗药的药力尚未褪尽,他眼前一阵晕眩,不得已用剑撑地,支着自摇摇欲坠己的身体,语气却是愈发地冷冽:给我立即回程!在苏星辰武力的绝对碾压下,这艘出发了一天一夜的大船,不得不调转方向,返程回红枫山庄。

船一靠岸,苏星辰便迫不及待地掠向码头,抢了一匹马,朝着红枫山庄狂奔而去。

昔日气势恢宏的红枫山庄,早已化作一堆废墟,矗立在日光下。

苏星辰难以置信地瞪大着眼睛,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小伙子,你是来参加苏大小姐的婚礼吧,可惜啊,你来晚了,就在几天前苏大小姐的婚礼上,人偶山庄攻进红枫山庄,苏家上下几十口人都没能幸免。

你还是赶紧走吧,以免落到人偶山庄手中,丢了性命。

有路过的行人见他在红枫山庄前踌躇不定,以为他是苏家的亲戚,不由得劝道。

什么?苏星辰眼前顿时黑了一黑,明明站在大太阳底下,却浑身犹如裹了一层寒冰,冻得他不由自主发抖起来,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那路人又叹了几口气,面上带着几分同情:几十口人没能留下一个,只有苏大小姐的夫婿段公子侥幸逃脱,只是他痛失娇妻,生不如死……阿姐!你说阿姐她怎么了?!苏星辰猛地抓住他的双肩,力道大得几乎将他的骨骼捏碎。

他整张脸狰狞扭曲了起来,眼睛瞪得又大又圆,表情阴森得像是随时要吃人的恶鬼。

那路人面露痛苦之色,额上冷汗涔涔,断断续续地说道:你说的是苏大小姐?苏……苏大小姐被葬……葬在白头山……三生石畔。

苏星辰耳边轰得一声响,全身的力道像是一下子被人抽干,不由自主松开了他。

路人骂了一声疯子,连忙连滚带爬地跑了。

人偶山庄。

日光穿透竹影,落在段红樱的身上。

她立在窗畔,冷冷望着屋外的绿竹,沉声道:你的心脉受损严重,若不再进行医治的话,他日武功尽毁,就算有《洗髓经》也无济于事。

在她的身后,是一张锦绣雕花大床。

幔帐半掩,隐约有一道身影倚在床头。

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的话,段飞白!段红樱转身,满面怒色地喝道。

段飞白双目微合,面上俱是惨白之色。

听见段红樱的质问,他睁开眼眸,眼底一片死灰。

若是那姓苏的丫头知道她死后,你这般为他寻死觅活,不晓得会有多开心。

她处心积虑地欺骗你,你却真的爱上了她。

段红樱冷笑一声,当初,你死活不肯强攻红枫山庄,偏要以未婚夫的名义入庄摧毁他们的机关,我也依你,那时我真以为,你是为了保存我们的实力,如今想来,只怕那个时候你的一颗心就被那个丫头给剜走了。

段飞白啊段飞白,你别忘了,她是我们的仇人,你爱上她,你对得起九泉之下你的父母吗?段红樱怒到极致,一掌拍在窗台上,留下五道指印。

她不是苏夕颜。

段飞白声音沙哑地开口。

此话何意?段飞白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移开视线,淡淡道:段氏血仇我没有忘记,该手刃的仇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姑姑,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活着。

活着,等她回来。

她既然能借尸还魂第一次,一定可以借尸还魂第二次。

他要好好地等着她回来。

段红樱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足音,接着便有一人隔着门在屋外道:庄主,探子回报,在白头山发现了苏星辰的踪迹。

抓住他了吗?属下无能,叫他给跑了。

而且……而且什么?快说!而且他还挖开了苏夕颜的墓,抢走了苏夕颜的尸骨。

屋外那人的声音颤抖着,那小子轻功奇高,眨眼间就不见了。

段红樱心头一凛,只觉得身后掠过一阵风。

她立时朝床畔望去,床上青纱拂动,幔帐后的段飞白却不见了踪影。

白头山上,三生石畔,陶靖衣的墓已经空了。

原本棺木里放着嫁衣、匕首和零星的白骨,如今嫁衣和匕首还在,白骨却不见了。

墓前的石碑也被人挖了出来,碑上划满剑痕,段飞白的名字被人用剑狠狠划去,一笔一划刻上了苏星辰三个字。

段飞白面色铁青地立在墓前,抬起一掌,落在石碑上,霎时间,石碑在他的掌下化作了碎片,连带着苏星辰的名字也一道化作了碎片。

苏星辰有一套轻功叫做千里神行,只要他想跑,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抓得住他。

仇恨如同洪水一般在段飞白的胸膛里决堤,怒气化作腥甜之气,从他的喉中喷涌而出。

他将一口染血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面色狰狞恐怖,恨不得将苏星辰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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