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临止笑够了, 总算停下了笑声。
山风迎面吹来,拂着他鬓边的发丝。
他拢了拢衣袖, 道:咱们走吧。
陶靖衣站起身来, 跟在他身后。
除了青夫人, 当真只有我知道你的真正身份吗?她在身后不甘心的小声问道。
桐姑姑也是知道的,就是要拿你当花肥的那位姑姑, 不过她已经被段飞白杀了。
陶靖衣恍然大悟, 长长的哦了一声:难怪当日她听闻我进了你的寝殿,气得要剁了我。
你又明白了什么?她定是偷偷暗恋你, 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胡说八道。
要不然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陶靖衣捡起一片树叶, 放在掌心。
风临止猛地转过身来, 陶靖衣正在研究叶子的纹路,没有防备, 撞进他的怀里, 将他的胸口撞得闷疼。
到了。
风临止郁闷地说道。
陶靖衣抬眼,见悬崖之间悬着一根铁链,那铁链半截隐没在云雾里,不由得满眼疑问的看向风临止。
从这边过去, 便可直达凌霄殿。
又没有桥,怎么过?那不是么?风临止遥遥一指, 手指的方向指的正是那根铁链。
陶靖衣整个人呈惊恐状:你你你你不是打算……不是我, 而是我们。
风临止微笑的打断了她的话,从她手中将叶子抽了出来,丢进了崖下。
看着那片叶子飘飘忽忽坠入云雾之中, 陶靖衣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风临止蹲下,露出后背:来,我背你过桥。
不要。
陶靖衣后退一步。
真的不要?风临止笑嘻嘻的盯着她,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跟我走,要么沿原路返回。
若是返回的话,那么陡峭的山壁,你确定一个人能下得去?陶靖衣的脸黑了。
好了,别闹了,我保证你不会掉下去。
你拿什么保证。
你就是个男配,被主角炮灰的那种男配。
拿我的命。
风临止忽然收敛了一脸的戏谑,认真起来,我保证,我活着,你就活着,你死了,我绝不独活。
你这话听着怪怪的,我姑且就信你这一回,但这是最后一回。
陶靖衣强调了好几遍最后一回。
嗯。
风临止唇角一弯,温声应道。
你受了伤,真的没问题吗?陶靖衣还是很担忧,你不要逞强,要不咱们歇歇再走。
风临止不想与她再废话,索性一把将人抓了过来。
陶靖衣伏在风临止的背上,风临止腾空而起的时候,她吓得将双眼闭得紧紧的,浑身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风临止身形如风,面不改色的踏着铁链,往悬崖对面走去。
整个过程用时不长,对于陶靖衣而言,却是度日如年。
就算玩过山车,也没这么刺激过。
风临止将她从背上放下来的时候,她的双腿还是软的。
我都说了,不会有事。
风临止将她从地上拽起,揉了揉她的脑袋。
陶靖衣晕乎乎的跟着他左绕一下,右绕一圈,总算到了一处山石前。
风临止在山壁上敲敲打打,过了一会儿,山壁上缓缓打开了一道石门。
进去。
风临止走在前面。
陶靖衣犹豫了一下,跟在他的身后。
石门在二人的身后合起,洞内顿时一片黑漆漆的。
陶靖衣伸出手,准确无误的勾住了他的腰带。
别乱扯,会掉的。
风临止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却没有阻止她。
好黑,我看不见。
跟着我走便是。
会有蜈蚣蝎子吗?不会。
风临止顿了一顿,不过,紫电藏在此处。
啊?陶靖衣吓得几乎要跳进他的怀里。
知道你怕它,它不会出来的,放心吧。
风临止道。
说话算话啊。
陶靖衣哆哆嗦嗦。
风临止:……也不知在黑暗中行走了多久,风临止忽然停下脚步,陶靖衣看不见,直接撞上他的背,险些栽倒,幸亏风临止转身将她扶住。
到了。
风临止低声说道,接着,他抬起手,在墙上一阵摸索着,摸到了一处疙瘩。
咔咔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伴随着这阵咔咔声的,是投射进来的天光。
天光微弱,在地上映下幽暗的影子。
陶靖衣定睛一瞧,原来这是一道半人高的小门,早就受够了黑暗的她,立即先一步踏出小门。
等等——风临止的声音噎在喉咙里,那少女的背影便消失在门口。
过了一会儿,她又面色苍白的冲了回来,缩在了他的背后。
好多毒物!就在她走出去之后,才发现出口连通的是一处大殿,殿内的地面上一片黑漆漆的,她出现之后,那黑漆漆的一片如潮水般朝她涌来。
原来俱是蜈蚣蝎子等毒物。
陶靖衣吓得立即往回跑,躲在了风临止的身后。
风临止现身后,毒物受了惊一般,纷纷退了回去。
风临止每踏一步,虫潮便退一寸。
陶靖衣紧紧贴着风临止的身躯,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风临止感觉到了她的惊惧,回身道:不要怕,这些毒物都是我师父召来的。
他还是习惯唤青夫人师父多一点。
陶靖衣身体抖如筛子,怕得要命。
能不害怕吗?光是这密密麻麻的一片,就令人恐惧不已了,更别说,组成这一片密密麻麻的,都是普天之下最毒的虫子。
密集恐惧症兼虫子恐惧症,简直要吓破胆了!陶靖衣上下牙齿不断磕碰着。
当初在龙泉客栈对战段飞白时,风临止也是用一管玉箫召来一地毒物,她现在怀疑,他身上是不是也藏了毒虫。
想到此处,陶靖衣悄悄往后挪了一点,与他拉开一点距离。
风临止察觉到她的动作,警告道:别乱动,不要离我太远。
若是被它们爬到身上,你会被啃食得尸骨无存。
还吃人啊。
陶靖衣苦着脸,更怕了,你身上没有吧?你不是扒过我的衣裳吗?有没有,你还不清楚。
风临止揶揄道。
陶靖衣脸色一红。
当时她要是想到他这么能玩虫子,打死她也不敢扒了。
风临止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虫潮自发的分开一条路,风临止走过后,又迅速的合拢起来。
三大护法忽然叛变,若非有这些毒虫护着,恐怕她们早已冲入凌霄殿内,活剐了虞桑青。
花神教历任教主都擅驭毒,且以毒术控制教众,作为继承人,风临止自然也是要学习毒术的。
只是在毒术方面,他并不感兴趣,反而更热衷于武学,他的寝殿内就收藏了各式各样的兵器。
若是他的毒术能达到虞桑青的境界,当初也不会轻易被东方玥暗算。
一股极为浓烈的血腥味钻入鼻端,风临止面色微变,带着陶靖衣快速朝前殿走去。
只见殿内一片昏暗,垂坠下来的帘子遮住了视线,帘子的深处,一张锦绣大床上,依稀躺着一道人影。
血腥味就是从那张大床上传来的。
风临止疾步走过去,急声唤道:师父!虫潮缓缓退去,让开一条路。
风临止掀开纱幔,帘后的人影抬起头来。
两人的视线猛地撞上。
风临止顿了一顿,目光渐渐往下移。
虞桑青的身下汇聚着一大滩暗红色的血迹,血迹透过重重被褥,早已凝结干涸。
而她的一双腿被人齐膝断去,衣摆下方空荡荡的。
师父,我来晚了。
风临止跪倒在床前,垂下了脑袋。
陶靖衣注意到,他用的是自己的原音。
虞桑青也注意到了,她抬起眼睛,凌厉的目光朝陶靖衣扫过来。
陶靖衣喉头一紧,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咳咳、咳咳。
虞桑青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她一只手支着自己的脑袋,一手用帕子捂着嘴角,鲜红的血迹顺着她的嘴角流下,咳咳,止儿,你起来。
风临止抬起头来。
虞桑青面色惨白一片,眉心间凝结着一团黑气,显然已病入膏肓。
无论是这重病,还是这重伤,都会要了她的命,她已经活不久了,她强撑到现在,就是为了等风临止。
云信呢?虞桑青道。
她背主叛逃,已经被我处死。
很好。
虞桑青颔首,止儿,你听着,我已命不久矣。
我落得这般下场,皆因那三个小贱人害我,你替我杀了她们。
我一定会将她们碎尸万段!风临止咬牙道。
另外,还替我杀了一人。
谁?段飞白。
虞桑青的双眸里透出刻骨的恨意。
陶靖衣呆了一呆,这么多年过去了,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到临死前还是不能放下对段凌的仇恨,连段凌和秦小婉的儿子也不放过。
好,我答应你。
风临止道。
虞桑青满意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爆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她用帕子紧紧按着嘴角,鲜红的血迹不多时便染湿了帕子。
她的手心紧紧攒着帕子,抬手指向陶靖衣,双目迸射出冷光:止儿,她已经知晓你的秘密,杀了她。
风临止闻言,面色微变,急道:不可以,她不能杀!接着,他站了起来,将陶靖衣护在身后,似乎是担心虞桑青伤她,师父,此事恕难从命。
虞桑青怔了一下,又再次咳嗽起来:咳咳、咳咳,止儿,你长大了,不听从我的命令了。
风临止垂下眼睛,脸上满是倔强之色:师父,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此事不行。
我带她来时,便已经答应过她,她活我活,她死我死。
虞桑青面上腾起厉色,冷喝一声:好大的胆子!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子岚君,灌溉营养液+20Crys.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3-27*  ̄3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