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公子并非真的想折腾陶靖衣, 他只是恶趣味来了, 想逗逗她罢了。
他在池子的边缘坐下,一条腿曲起,侧身朝她望过来,眼底带着戏谑之色。
陶靖衣摸不清他到底搞什么鬼,抿唇道:你为什么关我?我没想关你,你中了烈焰掌,七天后,等你的伤好了, 我自会送你离开。
真的?真的。
陶靖衣心头打鼓。
她也知道,中了烈焰掌, 需要泡足七日的药泉才能解除火毒。
即便想离开人偶山庄,也只能等七日后。
那你为什么锁着我?她举起手腕, 晃了晃链子, 链子再一次发出叮当的声音。
你不乖,若不锁着你,你一定会乱走。
在人偶山庄乱走,可是要命的, 他不会每次都那么及时地出现在她的身边。
那我不乱走, 我每日就在你的屋子里睡觉, 好不好?化身鬼公子,是不能带着琴剑的,他的琴剑一定藏在自己的屋子里。
鬼公子一怔,没来得及回答, 一名侍女手捧托盘走了进来,在他的面前跪下。
托盘里放着药和饭菜,左边是药,右边是饭菜。
鬼公子伸出手,端起药碗,对陶靖衣招招手:过来。
陶靖衣纠结,看着右边的饭菜,打着商量:能不能先吃饭?有红烧肉,烧得色泽鲜亮,一看就十分美味。
还有蘑菇汤,汤里放着鲜嫩的豆腐,快馋死她了。
不行,先喝药,才能吃饭。
鬼公子道。
陶靖衣不爱喝药,但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还是屈服在鬼公子的淫威下。
酒足饭饱后,泡药泉的时间也到了。
侍女呈上干净的衣裙,鬼公子替她打开锁,离开了屋子。
陶靖衣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裙。
侍女拿出一盒药膏,替她背上的掌印涂上。
做好这一切后,她对陶靖衣道:姑娘,我替你绾发吧。
绾好了头发后,侍女将她领进一间屋子。
屋子的陈设十分简单,桌上青瓷炉中燃着幽香,袅袅白雾腾空,泛着一股淡淡的梅香。
陶靖衣在床边坐下,摸了摸柔软的被子。
侍女拿着金链子,在她的手腕上扣下,低声道:姑娘,得罪了。
陶靖衣忽然想起什么,问:我的东西呢?她身上藏了匕首、木簪,还有五百两银票,醒来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没了。
奴婢不知,您问公子罢。
鬼公子呢?他在前厅陪庄主用膳,待会儿应该就回房了,您可以亲自问他。
等等,回房?回我这儿?陶靖衣瞪圆了眼睛。
是,这里是公子的寝房。
侍女说完这句话后,就走了,留下陶靖衣一个人,一脸被雷劈的表情。
她只是随口提出在他屋子休息,没想到他真的让自己住进来了。
她松开手里的被子,站了起来。
好机会呀!趁着鬼公子没回来,翻找一番,看看琴剑到底藏在哪里。
链子的长度足够她走到窗户边,说干就干,她先是在床上翻了一遍,没有,又蹲下身来翻床底。
床底空荡荡的,只放了两双黑色的靴子。
那就是衣柜了!陶靖衣朝着衣柜走去,刚打开柜门,一道声音从门边飘了过来:你在找什么?陶靖衣吓了一跳,灵机一动,回道:钥匙!鬼公子不知信了没有,他踏步走了进来,淡淡道:钥匙在我身上。
我的匕首和簪子,还有银票呢?陶靖衣朝他伸出手。
鬼公子忍不住在她掌心轻轻拍了一下:作为你住在我屋里的费用,扣下了。
陶靖衣磨牙:就算公子这里是金窝,也不值五百两罢。
还有饭钱、药钱,衣服钱,侍女的薪俸……鬼公子掰着手指头一项一项的给她算着。
陶靖衣:……夜深了,早点歇息。
鬼公子看了一眼屋外的月色,说道。
陶靖衣立马坐在床畔,伸手一指,不客气地说道:我睡床,你睡地板。
这里好像是我的屋子。
我付了房钱,整整五百两。
陶靖衣说完就躺下,她倒是不担心鬼公子会耍流氓,他不是这样下流无耻的人。
接下来的七日,陶靖衣就在人偶山庄里泡药泉。
背后的那道掌印一点点消去,身体里的火毒也清得差不多了。
这日,鬼公子再次用金链子将她扣在床上,陶靖衣忍不住提醒道:今日是第七天。
我记得,明日一早送你离开。
鬼公子道。
你现在放我离开也是一样,天还没黑呢。
窗外夕阳漫天,整座人偶山庄都罩在枣红色的光芒里。
说好七天,就是七天。
也罢。
陶靖衣眼珠子转了转,举起手中的链子,我走的时候,这根链子可不可以一起带走。
她用牙咬过了,是真的金链子。
鬼公子:……鬼公子走后,陶靖衣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等晚膳。
这些日子她住在这间屋子,几乎从里到外都翻了个遍,琴剑的影子都没见着。
她就纳闷了,不说断情剑,那把琴十分显眼,又那么珍贵,段飞白化身公子的时候,到底把它们藏哪儿了。
***长廊中,一名黄衣侍女捧着托盘急匆匆地朝着陶靖衣的屋子走去。
这个姑娘是公子的心尖肉,半点是饿不得的,偏偏今日厨房熬了骨头汤,多用了半个时辰,这会儿那姑娘恐怕已经饿了。
一道身影忽然挡在黄衣侍女前,她疑惑地抬起头来,怔了一下:碧玉姑娘。
给我罢。
碧玉朝她伸出手。
这……黄衣侍女为难,一直都是她伺候陶靖衣的,除了她,公子不许别人接近陶靖衣。
是公子让我来接手的,他说你笨手笨脚,老惹得那位陶姑娘不高兴。
哪有。
黄衣侍女在心里反驳着,明明这些天那位陶姑娘都是开开心心的。
但是这些话她是不敢开口的,这位碧玉姑娘是庄主贴身伺候的侍女,庄内的大红人,没人敢得罪她。
让你给我就给我!碧玉见她半天没动作,失了耐心,不由得上手将托盘抢走。
碧玉姑娘……黄衣侍女面露为难之色。
碧玉冷冷看她一眼,捧着托盘就走。
自然不是鬼公子叫她来的。
陶靖衣当日扎她一簪子的仇,她到今天还记得清清楚楚,本以为她死了,没想到她居然又回到人偶山庄,还把鬼公子迷得神魂颠倒。
新仇旧恨一起算,碧玉早就对她恨得牙痒痒。
她捧着托盘,推开屋门,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已经出鞘。
陶姑娘,请用膳。
碧玉将饭菜摆在桌子上,悄悄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陶靖衣打了个呵欠,朝着桌子走去,在背对碧玉的时候,碧玉的脸上划过一抹阴狠之色,举起手中的匕首,朝着她的后颈刺去。
谁料陶靖衣背后跟长了眼睛似的,不但躲开这一刀,还握住了她的手腕。
半年不见,陶靖衣的武功精进了不少,短短几招之内,就将碧玉制得半点不能动弹。
陶靖衣利索地点了她的穴道,从她手中取走匕首,轻声笑道:真当我这么笨呢。
忽然换了人,傻瓜都能看得出来有问题。
陶靖衣戳着她的脸颊,哟,还是个熟人。
瞧你这张脸狰狞的,像是要把我吃了。
碧玉气得直喘粗气,额头青筋乱跳,可惜,她被陶靖衣封了穴道,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陶靖衣将匕首在手中转了转,朝着床畔走去:碧玉姑娘,多谢你送来匕首,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碧玉双眼凶狠地瞪着她。
陶靖衣拿着匕首,锯着扣住链子的木头。
这匕首十分锋利,不多时,木头中间便多了一个缺口。
陶靖衣取下链子,走到碧玉身边,眼珠子转了转。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穿着碧玉衣裳的陶靖衣鬼鬼祟祟地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夕阳又沉了几分,枣红色的光芒罩着陶靖衣的面颊。
她站在廊柱的后方,将金链子缠在手腕上,用袖子掩住。
其他东西是不指望拿回来了,至少这根金链子要带走,值钱!至于鬼公子说明天送她走的鬼话,她才不信。
这些日子以来,他死缠烂打的本事她可是见识到了。
就是盗取琴剑的问题比较头疼……难不成真要考虑夏明渊的提议,去勾引段飞白?不管了,先离开人偶山庄,去找夏明渊再说。
陶靖衣揉着脸颊,快步沿着长廊离开。
就在陶靖衣走后没多久,鬼公子沉着一张脸踏进屋内,跟在他身后的是伺候陶靖衣的黄衣侍女。
碧玉抢走饭菜后,她心中十分不安,就将此事禀告给了鬼公子。
屋内并没有其他人,床上躺着一个人,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
鬼公子上前将被子掀开,被子下方是满脸慌张的碧玉。
自己去领罚。
鬼公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甩下被子,转头就走。
人偶山庄很大,尽管不是第一回来了,陶靖衣还是没摸清楚它的布局。
她猫着腰,尽量挑人少的路走,要是再像上回一样,碰见段红樱,那就完蛋了。
暮色四起,天色一点点暗起来,灯笼次第亮起。
微风摇曳着灯笼,成群的侍女捧着晚膳从长廊上穿过。
应该到了段红樱用膳的时间。
段红樱住的地方,自然是整个人偶山庄守卫最严的地方。
陶靖衣避开她们,将自己的身形隐在阴影中,贴着墙根,往反方向走。
陶靖衣猜得没错,越是远离段红樱的住处,守卫越少,一路走下来,除了偶尔路过的侍女,几乎没看见什么人。
穿过幽径,眼前忽现一道小门,这扇小门镶嵌在白墙中间。
陶靖衣大喜,以为这就是后门,可是当她推开屋门之后,才发现,小门后面居然是一个幽深的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点灯,但从院子里修剪整齐的花木来看,明显这个院子是有人住的。
快点,要是再晚点,那位爷又要大发脾气了。
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侍女焦急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陶靖衣连忙闪身藏入院内的山石后方。
咦,门怎么是开的。
侍女惊疑。
别管了,快点上灯。
另一人说道。
两人快步踏进屋内,过了一会儿,昏黄的光芒亮起,从半开的门缝中透出来。
爷,该用膳了。
灯亮起没多久后,侍女恭敬的声音飘来。
陶靖衣暗自疑惑,不知这院子里住的是哪位爷,也没听说人偶山庄除了段红樱和鬼公子,还有一位身份高贵的爷。
怎么又是这些东西,这是人吃的吗!滚!都给我滚远点!一阵噼里啪啦碗碟摔碎在地上的声音响起,接着,两名侍女掩面慌慌张张地退出来。
陶靖衣蹙眉,只觉得屋内那道少年的嗓音略有些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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