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25-03-29 06:53:20

翌日,冷鹰山庄从早就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而这全拜少主萧聿所乃;他一就坐立难安,连带令总管萧福及一干下人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其实萧聿也知道自己的反应太不寻常了,他整夜不曾合眼,几乎是天一亮就催促柳子絮出门,向来不疾不徐的他何曾如此过?还让子絮抓着机会好好调侃了他一番。

该死!事情原可以不作如此麻烦的,他怎么都没想到那丫头居然会说要跟薛如梦回去,在他展露和煦的笑容,并为她挨了那一鞭之后,她竞选择了那个刁蛮任性的薛府千金做她的主子。

在气恼至极的返家路上他才想到,或许他该搬出冷鹰山庄的名号来和薛府抢人。

薛京山再怎么有钱有势也不过是寻常百姓,而他冷鹰山庄不要说钱多得可以买下两、三个薛府,庄主夫人莫心莲――也就是他的母亲,和当今皇后是同乡旧识,交情匪浅,如果一开始他就把这一切给挑明了,此时她不早在他手中了?可恶!她竟敢舍他而选那个薛如梦,那丫头根本就是不知好歹!想起那一幕,她当着一群人的面要去薛府,萧聿一张脸简直要结成了冰。

当然,他也想过以冷鹰山庄的名义上门要人,但买一个丫环是一回车,为了一个丫环找上门去就太不寻常了;他不愿引起注意,这才要柳子絮前去旁敲侧击一番,编造个理由将燕悔带回。

但是为什么她会选择薛如梦那个蛮千金呢?一点道理也没有。

恼怒至极的萧聿一拳击向凉亭柱子,路经此处的丫环吓得面无血色,赶紧闪避;又和朝此而来的总管萧福撞了个满怀。

萧福抚着疼痛的胸膛来报,说柳子絮已经返庄,萧聿连忙命人送上茶水,并立即前往书房。

如何?那丫头呢?他一进门就问,在发现柳子絮一脸倦意的脸时耸起了眉。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还问呢,你害我差点造了孽呵!柳子絮叹气道。

造孽?萧聿也坐了下来。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过是让你替我去要个人――说得简单,你没告诉我你要的那个人对薛家是这么忠诚。

萧聿闻言一愣,接着沉下脸。

你的意思是――薛员外倒是二话不说就答应放人,问题是那个叫燕悔的小姑娘怎么都不肯跟我回来。

你什么?萧聿哎牙问。

我说人家不肯跟我走啊!兄弟。

你说了是我让你去要人的?我当然没说。

若要搬出你的名字,又何须我跑这一趟?柳子絮说着,又是一声叹息。

不过也幸好跑这趟的是我,否则阎罗王又要多收一条冤魂了。

萧聿扬起眉。

你究竟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她想死。

柳子絮回答。

那小女孩见我硬要带走她,居然一头朝柱子撞去,简直要吓死我了。

血色自萧聿脸上完全褪去,怒气在他体内翻腾,并逐渐凝聚扩大。

为什么?为什么那丫头执意要留在薛府?为什么她就宁可留在那儿受薛如梦欺侮?他不懂,他真的不懂!就像她在他和薛如梦之间选择了薛如梦一样,他完全不懂她天杀的究竟在想些什么?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一次却又一次让他的计划出轨,该死!真是该死!他怒极,使劲拍击桌子。

你这是做什么?瞧你把送茶点来的丫环给吓坏了。

柳子絮接下茶点,挥挥手让丫环退下。

她――怎么样了?强将满腔忿怒给压下,萧聿问道。

柳子絮倒了茶喝下,也替萧聿倒了一杯。

血流了一地都是啊,想起来直教人打哆嗦,不过有我在嘛,总算保住了她一条小命。

话说回来,倘若今天没有我,薛员外那个铁公鸡只怕也不会找大夫医治她吧,毕竟对他而言,人命可能还没有金钱来得重要。

我听说薛员外见他女儿擅自买了个小丫头回来,直为了要多张嘴吃饭而大发了一顿脾气呢。

我早知薛家绝不会善待她的。

萧聿紧握杯子道。

柳子絮看着萧聿,半晌后开口:你不也没打算善待她么?萧聿张了张嘴又闭上,因为柳子絮的没错,虽然他想买下她,想把她据为己有,但可从没想过要待她好。

见莆聿一脸阴沉,柳子絮皱着眉道。

不如就算了吧,你当真信一个江湖术士说的话?当然不信,只不过他说的话太教我生气了。

萧聿回答。

柳子絮点点头。

这倒也是,当街拦下你,还说街角那个卖身葬父的小丫头是你命定的妻子,要人不发火也难,更何况是你了。

喂,你不会拆了人家的算命摊子吧?拆了。

啊?柳了絮颇不以为然。

这样会不会太狠了?人家也不过是混口饭吃,他说他的,你听听就算了,何必断人生路呢?萧聿冷哼了声。

妖言惑众,留他何用?那也用不着――忽然间灵光一闪,柳子絮恍然大悟。

难不成你是害怕那算命的铁口直断,真说中了你的……闭上你的嘴!萧聿瞳了他一眼:我今年二十岁了,没看上过哪个女人,你以为我会娶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做妻子?荒谬!是有点荒谬,但那算命的也不尽是胡说啊,他的确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情,好比你的身份,还有你爹娘云游四海去了,不在庄里,另外――够了!萧聿不耐地挑起眉:你该不会真的相信那丑丫头会成为我的妻子吧?既然你压根儿就不相信,又何必非要买下她呢?就让她待在薛府,离你远远的岂不最好?柳子絮道道。

是好,但我咽不下这口气。

唉!你这也太――我萧聿娶一个穷丫头为妻?萧聿冷笑。

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叫我娶。

柳子絮叹息。

他很清楚他这兄弟,如果莆聿决定了要做一件事,那么就没人挡得了他,即使是当今圣上也一样。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亲自上薛府去要人?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么?就让她在薛府受点苦,我要她为选择了薛如梦而后悔。

但那小姑娘倔得很,她连死都不怕了,要她屈服恐怕很难哩。

是吗?萧聿啜着茶,冷冷道。

柳子絮揉智疼痛的头。

你一派斯文、彬彬有礼,还替她挨了一鞭,结果小姑娘还是跟薛家那刁蛮千金走了,这不是很奇怪吗?是不是你装得不像,教人给看穿了本性?他说。

我是什么本性?萧聿挑起眉。

总之绝不是什么斯文或彬彬有礼。

那丫头八成是傻了。

也许她知道你比薛家千金还要可怕。

莆聿又瞪了他一眼,不过柳子絮并不以为意,他比较担心的是那个叫燕悔的小女孩。

你真的不肯放弃?他问。

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萧聿回答。

她是个人,可不是一匹马或什么的。

柳子絮提高了音量。

萧聿转头看他。

怎么了?你从不干涉我的事情不是么?那是因为你做事向来都有分寸。

我这次失了分寸吗?柳子絮又叹息。

我是担心那小姑娘。

你也看见了,她不过是个贫穷人家的可怜小孩,那算命的说了什么又与她何干?你因此而迁怒于她太不公平了。

瞧你说得活像我会虐待她似的。

萧聿扯高嘴角道。

你不会么?柳子絮非常怀疑。

当然不会。

我不过是想证明那算命的是个骗子。

说来说去还是……柳子絮皱起眉。

这不需要吧?兄弟,那算命的所说的话又没有其他人听见。

我要他十年后回来瞧瞧,那时候我的妻子绝不会是这个又瘦又小的丑丫头。

什么?柳子絮倏地站起来。

你拆了人家的算命摊子,然后要人家十年后回来找你?老天!谁敢来?他吓都吓死了。

你错了,他说他会来,那老头子说他会来看我爱惨那丫头的模样。

萧聿咬着牙道。

咦?柳子絮几乎跳起来。

你说什么?那算命的不要命了么,敢这么跟你说话?所以我就告诉他了,十年后如果他还活着就尽管来,我会让他知道,就算那丑丫头在我身边待一辈子,也绝不可能成为冷鹰山庄的少夫人。

萧聿说着,一掌拍向桌子。

看着好友铁青着张脸,柳子絮愈来愈头疼。

萧聿显然非常生气,而他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不寒而栗,发起脾气来可以让人夺门逃命,这庄里只怕要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了。

最可怜的还是那个小姑娘,无端被卷进这样的混乱里,以萧聿的个性是断不会放过她了,想起那毫不犹豫撞向柱子的小女孩,柳子絮不禁更加为她担心。

萧聿啊,他不怕死地再次劝退:为了这种小事赌气好像――我已经决定了,一定要那丫头到冷鹰山庄来做丫环。

萧聿说着起身离去。

留下柳子絮颓然叹息。

★★★燕悔醒来时人在柴房,首先映入眼的是破了几个洞的屋顶,然后是一捆一捆的干柴。

她躺在破床板上,身上盖着件吸满水气的被子。

很痛,而且很冷。

这是她的第一个感觉,之后许多画面一一闪过她的脑中,就像在提醒她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是的,发生了许多事啊!经常打她的爹死了。

还是让人从外头给扛回来的。

虽然他可以说从来不曾疼过她,但他死了后她就是一个人了,所以燕悔还是哭了,很难过地哭了。

为了安葬父亲,她只得卖了自己。

这法子也是无意中从邻人口中听来的,两位大婶在聊着,其中一个说了:这燕悔的身后事可怎么办哪?他那可怜的女儿怕要卖了自己才能葬了她爹埃就这样,她把自己卖了,就像为她在木板子上写字的大伯所说的,她一个十岁的小孩横竖也没办法过活,若是卖到别人家里帮佣干活,不仅能葬了父亲、或许自己还可有个栖身之处,图个温饱。

虽然燕悔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生活,但仔细想想这或许是一种奢望,即使她已经习惯一个人过日子,但在他人眼中她毕竟是个一岁的小孩,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如何养活自己?说来奇怪,燕悔经常觉得自己不像个十岁的小孩子,也许是生在这样的家庭里逼得她要习惯;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想的,直到昨天,直到那个人的血溅上她,沾在她的额上。

燕悔下意识摸摸额头,发觉上头裹着布。

她记起自己撞柱子寻死的事,只觉得好痛好痛,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为什么呢?打从在指尖看见他的血,她似乎做了一件又一件自己都难以解释的事。

她选择了说她丑还对她凶的薛姑娘,还为了不想离开而伤了自己,这是为什么?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薛府啊,只是当时脑中有个声音在说着不能走,她不能走…她不能跟那位萧公子走,也不能跟那个姓柳的大夫走,燕悔强烈地意识到这点,但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

选择了薛姑娘、朝着柱子撞去,做这些事仿佛都不是出于她的意愿。

这些难解的事让燕悔的头更疼,她几次试着坐起来,却虚弱得使不上半点劲,只换得自己脸色惨白,喘息不已。

她有多久没有吃东西了?是因为太饿了,才会这么不中用吧?想来员外和小姐一定很讨厌她,否则又怎会将她扔在这儿不管,不给吃,也不给喝呢?对薛府而言,她大概就像个想推又推不掉的麻烦吧?燕悔无力地闭上眼睛,睡意随即又向她袭来。

那么就睡吧,她想。

睡了也好,只要睡了就不觉得饿、不觉得冷,也不再觉得病了。

★★★翌日,柳子絮再次拜访薛府,为的是替燕悔诊治换药。

只不过是个下人,何须神医如此费心呢?薛员外笑着说。

强压下给他一拳的冲动,柳子絮也回以微笑。

小姑娘的伤柳某难辞其咎,理当负责医治,让她早日复原。

神医言重了,是那丫头自己不知好歹,与您无关。

救人乃医者的天职,柳某又怎能置之不理?神医真是菩萨心肠啊!薛员外呵呵笑道。

可否劳烦员外请人带在下去探视那位小姑娘?柳子絮虽握起了拳头,笑容还是挂在脸上。

员外闻言皱眉道:神医这是说笑了,怎么可以让您去那种简陋的地方?我命人去将那丫头找来就是了。

这可不成。

柳子絮摇头。

头部受伤非同小可,随意移动可能会危及性命,还是请人带柳某走一趟吧。

但是下人住的地方实在……无妨无妨。

见柳子絮如此坚持,员外也不好再推辞,只得命人带他前去柴房。

此时薛如梦从后头走了出来,她看着柳子絮的背影问。

那不是柳大夫吗?他要上哪儿去啊?去替那个丑丫头换药。

薛京山看着女儿。

你带回来那丫头究竟是何来头?为什么神医柳子絮会这么担心她?我说过很多次了,爹,她跪在路边要卖身葬父,是个穷酸鬼,哪里会有什么来头。

都怪你没事找个麻烦回来,万一死在府里该如何是好?有柳大夫在还死得了吗?薛如梦酸酸道,她不懂为何他们都对燕悔那丫头这么感兴趣,萧聿也好,柳子絮也罢,他们都只在乎燕悔,对她这般的美人却不闻不问的。

话说回来,要不是我带了那个丫头回来,柳大夫又怎么会跟咱们家走得这么近?爹想跟神医柳子絮多攀些交情还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年呢。

话虽没错,但那丫头年纪小不说,身子骨又瘦弱得像会被风吹跑似,这样的人留在府里能做什么?我会叫她做的,绝不会白花了买她的钱。

这样就最好了,别忘了咱们还得给她饭吃,我可不想养个什么都不会的废人。

我会让她多做少吃,这总行了吧?薛如梦说,而且决定就要这么做。

薛京山一听,满意地直点头。

很好,不愧是我的女儿。

那还用说!薛如梦颇为得意。

对了,哥哥呢?怎么这两天都没看见他?我让他替我收租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今儿个或者是明天吧?那爹有没有让哥哥给我带些漂亮的布料回来了怎么?又要做新衣服?薛京山皱起眉。

你也太奢侈了,不久前不是才做过么?上回做了四套,每套都穿了四回以上了。

爹,人家可是京城富豪薛员外的独生女耶,老穿着旧衣服会让人笑话的。

薛京山叹息,虽然心疼那些布料和工钱,但女儿一撒娇他就拿她没办法,只能由着她去!知道了,知道了,你就自己上市庄去挑几块喜欢的料子,这样可以了吧?谢谢爹。

薛如梦甜笑花,薛京山也露出宠爱的笑容。

★★★看着眼前的一切,即便是个性温和的柳子絮也不禁要生气,这……实在是教人忍无可忍!薛府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却让一个受了伤的小女孩睡在无法挡风遮雨的老旧柴房里!从小女孩干裂的嘴唇看来,他们不仅没有给她饭吃,甚至没有给她喝过半滴水。

老天!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这薛府上下难道就找不到一个好心人么?才想着,就看见一个丫环在门外探头,一见他在柴房里还吓了一跳。

姑娘用不着害怕,我是来替她看病的。

柳子絮微笑道,他低沉温和的声音向来可以轻易卸下他人的防卫。

果然那丫环进柴房来了,看着他迟疑地问。

您是大夫?是的。

是老爷我您来的吗?不是。

柳子絮老实道。

我想也不可能。

那丫环喃喃道:老爷若有心救她,又怎么会把人丢在这里不管?敢问姑娘如何称呼?我叫小翠,是府里伺候少爷的丫环,我……我是听其他的丫环说有个受伤的小女孩在柴房里,又听说根本没人给她送吃的喝的,所以我……小翠从身后拿出一些干粮。

她好像伤得不轻,大概没办法吃这种东西吧?有好人!薛府总算还有个人良心未泯,真是谢谢老天!你是偷偷来的吧?他问。

小翠点头。

让老爷或小姐知道的话就糟糕了,所以也没办法送热的食物过来。

她……不要紧吧?动都不动的,会不会已经…你放心,我会医好她的。

柳子絮微笑,小翠姑娘,能不能麻烦你去拿些水,顺便替她熬点白粥?这……小翠面有难色。

取水熬粥是小事,但没有老爷的许可她哪里敢做?而且要熬粥就得要白米,依老爷的个性又怎么会舍得让下人吃这种好东西?尽你管去,薛员外那里你用不着担心,只要说是我的吩咐,员外不会怪你的。

小翠仍有些迟疑,但终究是让柳子絮给说服,离开柴房去取水熬粥。

柳子絮则是坐在床沿开始为燕悔把脉。

这该死的柴房里连张可以坐的椅子都没有!他替燕悔换了药,伤口还好,没有恶化现象,但是她的脉搏很弱,脸色苍白,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加上失血过多所致。

燕悔需要休息和调养,他是不是该趁她还在昏睡时将她带回冷鹰山庄?柳子絮随即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他记起她撞向柱子时的绝然表情。

小翠先送来了水,说粥还在炉子上熬着,还得再等一会;柳子絮道过谢并遣走了她,之后拿着装有水的杯子回到床前。

醒醒,小悔儿。

你睡得够久了。

他轻声道。

柳子絮唤了她几次,还伸手轻拍她犹有旧伤的脸颊,终于燕悔慢慢睁俩了眼睛,那是一双清澈无比的眸子。

你……醒来的燕悔试图说话,但声音沙哑难辨,而喉咙的干涩疼痛更令她皱起了眉。

别话,先喝点水。

柳子絮扶她坐起,将水凑向她干裂的唇。

又有个声音要燕悔别靠近这男子,但她根本无力反抗;尤其这么长的时间滴水未进,教她如何抗杯子里那透明的液体?她想喝水,她好想喝水。

别急,慢慢来。

柳子絮缓缓将水送进她的喉珑,感觉她逐渐清醒过来。

还要么?休息会再喝会比较好。

他让她半躺着,搁下杯子问道:你记得我吗?燕悔点头,怯怯地看向他。

害你受了伤,真是抱歉。

燕悔摇摇头。

你还好吧?伤口疼下疼?她又是摇头,柳子絮不由轻叹了声。

我有些话想问你,可以么?他说。

而这回燕悔既不摇头,也没点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该问的事情是一定要问的,就当她是默许了吧。

柳子絮这么想,跟着露出笑容问道:你叫燕悔?她点头。

你喜欢这里?没有反应。

你会说话吧?我知道你会,萧聿告诉过我你的事。

燕悔终于抬头看他。

柳子絮从她的大眼睛里看见疑惑,于是主动说明道:我和萧聿是好朋友,事实上我是为了他才来找你的。

燕悔又低下头,柳子絮正为她的不语而头疼,却听见她以沙哑的声音说:我不会跟你走的。

她说出一直在脑中响起的话。

为什么?柳子絮看着她。

你怕的是我?还是萧聿?她的回答又是摇头。

柳子絮轻叹。

我不相信你喜欢这里,但我不明白你为何不肯跟我走,莆聿是好人,他会照顾你。

我可以照顾自己。

燕悔道。

在萧聿那里,你也同样可以照顾自己,而且绝对比留在这里容易得多。

燕悔沉默,半晌后开口问。

为什么要我?那位大哥哥为什么非要我不可?柳子絮闻言一愣。

他该怎么回应?说萧聿非要她不可是为了跟一个算命先生赌气?关于这点,你何不亲自去问萧聿?燕悔看了他一眼,接着就撇过头不再说话,柳子絮只能苦笑。

你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我也不想再逼你,如果我又让你出了什么差错,只怕萧聿会杀了我。

燕悔没有答腔,她心里有一大堆问题,有一大堆她自己都难以解释的疑惑,而她很清楚这个姓柳的大夫不会、也不能给她任何答案,所以她也就不问。

你脸上的旧伤是你爹打的?柳子絮轻触她的脸。

我替你上点药吧,萧聿脸上有了疤不要紧,你这个姑娘家可不行。

他边取出药膏边观察燕悔的反应,却见她原本苍白的脸更无血色,手抚着胸露出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柳子絮忙扶着她躺下,发现她连唇都变得青紫。

疼……好疼啊!燕悔难受地喘息。

哪里疼?头么?这里……她紧抓胸口。

这里好疼!救救我!我……我喘不过气来了……柳子絮轻拍她的穴道,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昏睡过去的小脸。

胸口疼?心!怎么会呢?他把过她的脉,并没有什么问题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柳子絮非常疑感,他抓起燕悔的手又为她诊了次脉,然后便陷人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