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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025-03-22 08:35:44

你……花向晚有些不明白:你故意让我走,就是想喝这杯合卺酒?喝了合卺酒,才算礼成。

听到这话,花向晚终于确认,谢长寂脑子坏了。

放在当年,他根本不在意这种事,他们当初成亲,便是没喝合卺酒的。

那天晚上他才揭开她的盖头,愣愣看她看了许久。

她忍不住笑:看这么久,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很喜欢我?他握着喜帕的一颤,随后垂下眼眸:抱歉。

又说这句,花向晚颇为无奈,既然不喜欢,又为何娶我?我既与你有了夫妻之实,他说得艰难,便当对你负责。

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答得这么实诚,两人沉默下来,片刻后,她站起身:算了,先喝合卺酒吧,喝完了,才算礼成。

然而话刚说完,昆虚子就赶了过来,说是死生之界出了事,召他回去。

他立刻提起剑,只留了一句:你且等我。

便像逃一样跟着昆虚子离开,速度快得花向晚甚至怀疑,昆虚子是他安排过来的。

她一个人坐在喜房里喝完了所有喜酒,喝完了就想明白了,其实这事儿也不重要。

如今谢长寂这么认真,反把她吓了一跳。

她忍不住试探着开口:那个,谢长寂,你渡劫没出什么事儿吧?比如被雷劈坏了脑子?谢长寂动作一顿,没回答她的话,放开她疗好伤的手,转移了话题:师叔已经带修文去了明阳镇,我们先过去。

你今早渡劫……那人在你身体里留了魊灵的邪气。

谢长寂提醒,这话让花向晚豁然抬头,一时什么都忘了,她惊讶出声:魊灵?嗯,谢长寂点头,包裹在他的灵力里,我暂时把他的灵力拔除,但魊灵的邪气已经蔓延在你身体,回去再想想办法。

这话让花向晚惊疑不定。

她确认那一掌,是没有魊灵的气息的。

那这魊灵的气息,只能是……她自己身体里的。

可谢长寂没看出来。

是谢长寂出了问题,还是刚才那人那一掌……帮了忙?花向晚心思几转,她握着方才被谢长寂触碰过的手背,扫了一眼谢长寂腰间。

他腰间没有挂剑,只悬着传音玉牌,正一闪一闪在亮。

一个剑修,却没有配剑。

他今日渡劫,到底是……花向晚思绪几转,谢长寂见她不出声,转头看向旁边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白虎,小白看见他的眼神,战战兢兢走了出来。

变小点。

谢长寂吩咐。

花向晚听到他的话,这才回神,正想说自己的灵兽怎么会听他的话,就看小白瞬间缩成一只幼崽大小,在地上巴巴看着谢长寂。

花向晚一愣,谢长寂走上前,将小白抱起来,像抱一个婴儿一样,一手环在胸口,转头看向花向晚:我御剑带你们过去,快些。

花向晚震惊看着小白,小白用爪子蒙住脸,往谢长寂怀里一埋头。

已是无颜见她了。

谢长寂等了片刻,花向晚才缓过神来,想了想,如今谢长寂既然查探不出她身体的状况,那最大威胁已经解除。

回去……倒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她得搞清楚,谢长寂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问心剑到底怎么样了。

想明白这一点,她大大方方走到谢长寂面前,伸手抓住谢长寂衣角:走吧。

谢长寂看了一眼她握着的衣角,眼神柔和几分,转眸过去,御剑而起,便稳稳往明阳镇行去。

明阳镇距离密林很近,不到一刻钟,他们便赶到了镇中。

花向晚跟着谢长寂走进一家客栈,她不由得有些好奇:沈修文还活着?他魂灯未灭。

听到魂灯,花向晚就明白了,每个天剑宗弟子都会在宗门用心头血点一盏魂灯,魂散灯灭,死前的景象就会传到宗门,方便宗门追杀。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对方才选择让他活下来夺舍。

可夺活人的舍,可比死人难得多。

他魂灯未灭,又有能力抹除你一个渡劫期的追踪印,所以你猜他夺舍?嗯。

然后你利用魂灯找到了他的位置,又如何找到我的?灵力波动。

谢长寂提醒,花向晚才想起来,谢长寂是在她动用灵力之后,才及时出现。

她一想就捏起了拳头:你知道,你差点弄死我吗?不会。

谢长寂确定,花向晚挑眉:这么有信心?合卺酒里,我放了双生符,你的致命伤都会到我身上来。

花向晚一愣,随后急道:可是刚才……所以他那一掌,不是伤。

谢长寂看向花向晚,花向晚心头一跳,她略有些紧张:那是?我不知道,或许想用魊灵的邪气干扰你的心神。

谢长寂诚实回答,花向晚放松些许,点头:或许是。

两人说着,走进后院。

谢长寂似乎已经提前知道位置,直接带她进了一个房间。

进屋之后,就看见许多人围在沈修文旁边。

谢长寂一进来,众人纷纷让路,花向晚这才看清床上的沈修文,他身上扎了许多银针,旁边一个铜盆,他手悬在床边,中指有黑血顺着落下,低落到铜盆当中。

灵北坐在一边,神色严肃施针,等拔出最后一根银针后,沈修文一口血呕出,指尖黑血终于才见了鲜红之色。

好了。

灵北收起银针,从位置上让开来,转身看向旁边昆虚子:昆长老,毒已清空,沈道长应无大碍。

说着,他这才注意到旁边花向晚,激动出声来:少主!等会儿说。

花向晚做了个手势拦住灵北,走到床边,看向床上沈修文。

沈修文迷迷糊糊睁开眼,神色恍惚,花向晚好奇出声:沈道君?沈修文转过头来,看着花向晚,眼神中带了些茫然,似乎完全不认识这个人。

修文,昆虚子走到一旁,满眼担忧看着沈修文,你现下还好吧?昆……长老?沈修文沙哑开口,谢长寂从一旁倒了一杯水,端到沈修文面前,沈修文看见谢长寂,愣了片刻后,随后震惊出声:上……上君?!看着沈修文的反应,花向晚便清楚,他被夺舍期间,记忆怕是一点都没有。

她越过众人,径直询问:沈道君,今日是几月初几?四月初三?沈修文茫然回应,随后疑惑:姑娘是……花向晚和旁边灵北对视一眼,四月初三,刚好是他们进入西境当天。

也就是他们从一开始见到的沈修文,就是个假的。

是阴阳宗?花向晚询问灵北,倒也不避讳众人,灵北摇头:是有阴阳宗控尸术的影子,但手法比阴阳宗高明得多,他保证了沈道君神魂安稳,在此基础上控制了沈道君的躯体。

不经过本人同意,在不伤害神魂的情况下要控制躯体,这不是易事。

昆虚子思索着,灵北点头:不错,所以他应是神识极为强大,强制压制了沈道君的神魂,然后再用蛊术,将沈道君躯体炼化如同尸体,之后再以控尸术操纵。

他还会用纸片人,花向晚听灵北说着,忍不住笑起来,那他这来历,怕是追查不到了。

也别灰心,江忆然大大咧咧声音响起来,反正都是西境的法术,等上君去了西境,慢慢查总能查出来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大家下意识看了一眼沈修文,沈修文被看得有些茫然。

昆虚子想了想,抬眼看向花向晚,迟疑着:花少主,不妨移步一谈?花向晚正有此意,点头道:好。

说着,花向晚转头同昆虚子一起走出去,谢长寂提步跟上,昆虚子转头看过去:长寂,你先处理这边的事,修文也好好休息,其余他事,明天再说。

谢长寂步子微顿,片刻后,他点头:嗯。

得了谢长寂应答,昆虚子才转过身,同花向晚一起走出房中。

两人寻了一间客房,一起坐下,昆虚子亲自给花向晚倒了茶,招呼着花向晚:少主,坐。

花向晚跪坐到昆虚子面前,看着老者沏茶,听他道:今日长寂抢亲,是天剑宗的不是,只是事发突然,我们也没能反应,还望少主见谅。

所以呢?花向晚坐下来,抬眼看向昆虚子:现在你们反应过来了,打算怎么办?这得看少主,昆虚子喝了口茶,想怎么办?谢长寂你们拦不拦得住?花向晚单刀直入。

在这一点上,花向晚觉得,她与天剑宗应该是统一战线。

昆虚子叹了口气:若拦得住,又怎会让他做这种事?花向晚沉默下来,昆虚子叹了口气:如今修文确认是被夺舍,有修文和长寂的事在前,天剑宗大约没有第二个弟子愿意同少主回西境,我们也不能强逼弟子,现下天剑宗唯一的联姻人选仅有长寂,就看少主打不打算带长寂回去。

如果我不带呢?少主当年以锁魂灯封印魊灵,天剑宗感激不尽。

昆虚子说着,拿出一份卷轴,这是合欢宫求亲时给的礼单,天剑宗愿三倍还给少主,以表感激。

日后合欢宫若有需要,宗门亦愿尽力协助。

花向晚没说话。

拿了这份礼,她就真的要空手回西境,她不带一个人回去,鸣鸾宫和清乐宫都不可能信天剑宗会帮她。

没有天剑宗制衡两宫,合欢宫式微,她就得想其他办法,魔主之争,一下就要被动许多。

若我带他回去呢?花向晚好奇。

昆虚子闻言,点了点头,将卷轴收回:那一切计划照旧,长寂随少主到西境查魊灵之事,事了之后,若少主与长寂两情相悦,长寂便留在西境。

若两人心有间隙,我会去西境,接长寂回来。

当然,长寂名下所有财产都会作为聘礼送到合欢宫。

说着,昆虚子拿出了十份卷轴放在桌面:这是暂定下来的礼单,长寂作为问心剑主两百年,名下法宝灵石众多,一时还没统计完整。

若少主定下来,你们先行出发,东西清点完整,便会送过去。

花向晚被十份卷轴的礼单惊到,她想了一下,自己作为合欢宫少宫主有的东西,可能一份卷轴都写不满。

十份……谢长寂这得多有钱啊?!要有这么多钱,合欢宫弟子不得磕丹药像喝水一样,炼制法器像买糖人一样?好在她没有被金钱攻势迷惑,赶紧清醒过来:我带谢长寂回去,对合欢宫其实更为有益,你们天剑宗还倒贴这么多钱,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昆虚子拿着茶杯的手一颤。

花向晚皱起眉头,直追重点:今早我还看见他在历劫,怎么黄昏就来抢婚?整个人看上去还不太正常的样子。

按理他是你们问心剑剑主,你现在这么急着把他塞给我,到底是有什么图谋?花少主,昆虚子被她问得深吸一口气,他勉强笑了笑,你真的多虑了。

昆长老,花向晚说得认真,两方联姻事关重大,我至少要搞清楚,谢长寂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昆虚子沉默下来,好久后,他缓声开口:他修行出了点问题,对你心有执念。

听到这话,花向晚心里有了数。

谢长寂的问心剑肯定出了问题。

她思索片刻,追问:什么执念?到什么程度?问心剑他还拔得出来吗?少主,听到花向晚提及问心剑,昆虚子神色严肃几分,我可以确保长寂不会伤害你和合欢宗。

但长寂身份敏感,少主若问太多,怕是不妥。

花向晚不言,她的确问得太多了些。

两方僵持下来,昆虚子慢慢喝着茶,花向晚抬眼看了一眼桌上卷轴,想了想,开口:他喜欢我?应当是……那这事儿不能谈,花向晚果断起身,我不欠情债。

见花向晚抽身利落,昆虚子急急开口:但也可能是少主当年之死,对长寂冲击太大。

花向晚停顿下来,昆虚子看着花向晚:如今长寂的情况,谁也不敢断定。

花向晚想了想。

谢长寂对她肯定是有执念,毕竟当年她惨死在他面前,无论是对自己无能的谴责,还是对她的愧疚,她成为他的执念,都在意料之中。

或许就是因为这份执念,他无法飞升,问心剑或者也出了问题,所以天剑宗急着修复他的心境,才愿意将他放到她身边来。

她权衡利弊,竖起一根手指:谢长寂送亲队伍多增一百名金丹以上修士,在合欢宫停驻至少一年。

这话让昆虚子脸色微变。

他看着干脆利落讨价还价的花向晚,憋了半天,才道:你带长寂一个,已经足够镇守合欢宫了。

这就我的条件,花向晚笑起来,明日清晨合欢宫启程,长老想好了让弟子今夜过来,清晨就可出发。

要觉得不妥,就把那三倍赔偿给我带上,我回西境,自有其他办法。

而且,我提醒昆长老一点,她抬手敲在桌面,西境不是云莱这样平和的地方,有魔主坐镇,如果是为了魊灵,一个谢长寂,或许不够。

昆虚子没说话,花向晚行了个礼:晚辈告辞。

说着,花向晚走出房外,一出门,就看见合欢宫众人站在院子里。

花向晚看着这一群人,冷哼了一声:一群狗腿,帮着外人来抓我?少主误会了,灵南硬撑着笑容,是宫主吩咐的。

上君抢婚,您又跑了,这么大的事儿我们哪儿做得了主?宫主吩咐,全力帮助上君,务必保全这门婚事。

听到这话,花向晚扬起手就想抽他们。

灵南吓得抱头,看着他们的样子,花向晚也打不下手。

她娘亲自发话,这宫里谁也不敢不听。

她轻轻拍了一下灵南的脑袋,只道:你们啊,什么时候才能出息些。

灵南不敢说话,花向晚左右看了看,见自己的坐骑不在,好奇:小白呢?清衡上君带走了。

灵北开口回答。

花向晚听见谢长寂道号,皱起眉头,他怎么老抱着她的坐骑不放?自己喜欢自己养啊。

但念在他被雷劈坏了脑子,她也懒得计较,只道:好吧,你们先去休息,我们明日就回西境,我也去睡了。

少主,灵北得话,迟疑着,是我们自己回去,还是同天剑宗一起?要么带着钱回去,要么带着人回去。

花向晚疲惫摆手,明日清晨就知道了。

说着,花向晚打着哈欠,让侍从领路:走吧,回房,我得睡一觉。

众人应声,送着花向晚离开。

花向晚跟在侍从后,走在庭院中,想着今日一切,不由得有些好笑。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要和谢长寂再当一次夫妻。

好在谢长寂就是被劈坏了脑子,等他清醒了,就该飞升了吧?到时候她成为魔主,他得到飞升,想想也是双赢。

而且说不定昆虚子舍不得一百个金丹修士呢?花向晚胡思乱想着,走到房门,侍从恭敬行礼,便退了开去。

她推开房门,打着哈欠眯着眼走进屋中,本能性就开始脱外面的衣服。

但手刚放到腰带上,她下意识觉得不对,抬眼一看,就见青年白衣白玉莲花观,双手结印,盘腿坐在正前方。

他前方是燃着熏香的香案,身后是画着江山千里图的屏风,小白还是幼崽模样,乖乖跪在它旁边,眼巴巴看着花向晚。

花向晚吓得像见了鬼一般退跌到门前,急急出声: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谢长寂没有睁眼,平静回声:你的条件,掌门同意了。

今日清晨,弟子会到明阳镇。

这么快?花向晚有些震惊,你们都不再考虑一下的吗?!修文夺舍之事,宗门震怒,弟子不甘,要求去西境找到凶手,严惩不贷。

天剑宗护短这事儿花向晚向来知道,但全体上下这么团结的还是少见。

她听着谢长寂的声音,稍稍平稳,转头看了一眼满眼求助的小白,她试探着走过去,把小白捞起来,检查着小白,带了几分怀疑:你对小白做了什么?洗澡。

这话出口,小白痛苦嗷呜了一声。

花向晚一时无言,小白的确不喜欢洗澡。

净室我让侍女放好了水,床上也用暖玉暖好了,你睡吧。

谢长寂见花向晚不动,提醒她:你乃锁魂灯主,取得魊灵之人必定在暗处窥伺,日后我为你守夜。

你不嫌累,我无所谓。

花向晚耸肩,谢长寂神色不动。

花向晚见两人也没什么话好说,抱着小白去了净室。

净室水温正好,小白看见水,嗷呜一声就跑了出去。

花向晚撇撇嘴,快速脱了衣服,沐浴洗漱之后,便回了床上。

床上被暖玉搞得暖洋洋的。

四月天,本身还带了点春寒,她体质阴冷,就算是夏日也经常在夜里冻醒。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或许在刚才探查她身体状况时便预料到。

她转身侧目看过去,屏风上,青年背影清瘦挺立,如孤松青竹,又似长剑守山。

那明显是个青年背影,但莫名与少年时好像没什么不同。

她记得他们待在一起那三年,他经常就是这样,隔着一扇窗,一扇门,一扇屏风,静默着守在外面。

她看了片刻,忍不住开口:谢长寂,你到底在执着什么?谢长寂沉默不言,花向晚看着他的背影,劝说着:如果你是觉得对我愧疚,其实也不用的,当年的事我没怪过你。

我知道你难,说实话,花向晚想想,如果那时候,你真的为了我置宗门、置云莱于不顾,我才是真的看不起你。

虽然伤心是真的,难过是真的,可是,从未因此怪过他,或者憎怨他,亦真的。

要你真的过不去这个坎儿,一定要想补偿我,其实你做点对我好的事就好,不用以身相许。

花向晚见他不说话,侧过身劝他:比如你随便指派个弟子和我成婚,沈修文啊、谢无霜啊,甚至江忆然也行,她越想越美,声音里都带了笑,再多给我些法宝、灵石,多派点天剑宗弟子给我,那我就更高兴了。

花向晚,谢长寂听着她做梦,终于开口,你心里还有我吗?这话把花向晚吓了一跳,她坐起身来,急急解释:没有,我刚才说什么让您误会了我可以解释。

我发誓我对你早就没有什么图谋,我当年……既然没有,谢长寂打断她,那我与沈修文、谢无霜、江忆然,有何不同呢?花向晚一愣,谢长寂声音从屏风外传来。

为何众人皆可,独独我谢长寂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