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少清站在原地不动,冥惑回头看过来,冷漠出声:少主,走了。
温少清闻言,收起眼神,转头朝着前方走去,只道:知道了。
说着,一行人跟着姜蓉往前,姜蓉掌着灯走在甬道,同众人道:我先带你们去我居住之处休息。
血令呢?温少清追问,姜蓉答得漫不经心:被鲛人拿走了。
听到这话,众人一愣,冥惑皱起眉头:为何不早说?早说你们救我吗?姜蓉回头一笑:我可不傻。
冥惑不言,姜蓉领着路:不过我也不算骗你们,还是告诉了你们线索不是?那只鲛人是怎么回事?冥惑冷漠开口,姜蓉没有答话。
一行人走出甬道,前方豁然开朗,前方出现一栋小楼,小楼后方是一片密林,姜蓉看见小楼高兴起来,指着小楼道:看,到了,这就是我家。
那只鲛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血令为什么在他手中?山下云盛镇百姓一夜白头、神女山被封,到底是怎么回事?冥惑没有给姜蓉绕话的机会,直直抛出问题。
姜蓉笑眯眯转头,只道:这位道友,你问题这么多,我该回答哪一个?林夫人。
谢长寂突然开口,姜蓉一愣,就听他提醒:内子需要休息,带路。
姜蓉得话,惊疑不定看着谢长寂,迟疑出声:你……谢长寂抬眼,只道:带路。
姜蓉闻言,面上笑容消失,抿了抿唇,转头往前。
她安静领着众人去了客房,指了房间道:你们自己分吧,我要去睡了。
谢长寂二话没说,上前直接走进最里一间房,便关上大门。
冥惑和温少清对视一眼,温少清出声:私下去问。
得话,冥惑便知道了温少清的意思。
现在追问姜蓉,不管追问出什么,都是在和谢长寂共享消息,倒不如私下搞清线索。
冥惑点了点头,推门进了房间。
谢长寂抱着花向晚,一进屋中,刚将她放到床上,花向晚突然睁开眼睛,抬手按住了他的脑袋,让他维持着弯腰靠在她身前的姿势,自己撑着自己,主动凑上前去。
她将唇覆在谢长寂耳边,轻声道:你现在去问姜蓉情况,不要惊动任何人。
谢长寂不说话,他抬眼看她,花向晚知道他的意思,赶紧解释:我没什么事,鲛人的毒对我没有影响,休息一下就好。
冥惑温少清等一会儿肯定要单独去找姜蓉,你得在他们之前。
谢长寂平静看着她,花向晚急了,立刻起身下床:算了,你不去我去。
我去。
谢长寂抬手拉住她,转眸看她:躺在床上,好好养伤,我会用留影珠记下来。
你办事我放心。
花向晚见他应下来,立刻躺回床上,把被子扯到自己身上盖好,露出乖巧表情:我一定好好躺着,等你回来。
谢长寂点点头,熄了屋中的灯,转身走了出去。
谢长寂一走,花向晚立刻掀开被子,抬手贴了一张符纸在冥惑门口,随后来到温少清房门前,轻轻推开温少清的房门。
一听开门声,温少清立刻抬眼,但他尚未出声,就看花向晚急奔上前,一把捂住了温少清的嘴。
少清,是我。
花向晚开口,这声音立刻传到隔壁冥惑房中,正在打坐的冥惑瞬间睁开眼睛。
温少清闻言,赶紧拉下花向晚的手,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个防止窥听的法器后,才转头看向花向晚,带了些疑惑:你怎么来了?谢长寂去找姜蓉问话了,我趁机溜过来,花向晚解释着,询问,你打算何时动手?听到这话,温少清迟疑,花向晚立刻道:要不就明晚?少清,花向晚露出几分不安,我拿着这个药我好害怕。
别怕,温少清赶忙安慰她,你若担心,那就明晚。
我今夜搞清楚阵眼具体位置,明晚告诉你,你给他下毒之后,将他放到指定位置,就回到我身边来,我自会处理。
可若他醒了……这毕竟是上古大阵。
温少清给花向晚定心,别说他一个渡劫期,就算是神界的人下来,也逃不出去。
那冥惑……花向晚迟疑着:要是被冥惑发现了……那就一并杀了!温少清说得果断。
隔壁冥惑听着,冷冷看了过来。
他本来就是秦云衣的走狗,若他发现了,我便将他的修为一并取了。
阿晚你别害怕,温少清满眼温柔,此事万无一失,你听我的就好。
花向晚犹豫,片刻后,她点了点头,只道:好,不过,少清。
她抬眼,认真看着温少清:你得答应我,等日后你成为魔主,我成为魔后,你不能放过秦云衣。
听到这话,温少清一愣,花向晚说着,带了几分不安:如今我只是个废人,她又是鸣鸾宫少主,又是渡劫期,对你一片痴心,我怕你变心……这怎么可能?温少清闻言,明了花向晚是吃醋,他笑起来,秦云衣算什么东西,怎么能和你比?阿晚,只要能让你高兴,我把她扒皮抽筋都可以。
你不必担心,我绝不会对她有任何遐想。
她这些年如何折辱于我,温少清冷下声来,我可都记得。
听到这话,花向晚不着痕迹看了一眼隔壁。
正在静坐的冥惑克制着情绪,死死捏着拳头。
那就好。
花向晚微笑,又逼着温少清说了秦云衣许多坏话。
等她估计温少清也骂不出什么新鲜词儿后,她才露出放心神色,转头看了看外面,低声道:谢长寂要回来了,我先走。
嗯。
温少清点头:小心安全。
花向晚也没多说,她推门走出房外,一把扯了冥惑门口符咒,转头朝自己房间走去,然后匆匆忙忙躺倒床上,原模原样盖上被子,终于闭眼安睡。
她迷迷糊糊睡过去,等到半夜,谢长寂终于折了回来。
他动作很轻,花向晚根本没有察觉,只隐约感觉有影子落在自己上方,她下意识夹着刀片抬手横扫而去,就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对方手有些冰凉,带着熟悉的气息,花向晚这才清醒几分,抬眼看上去,就见谢长寂一身白衣站在床头,静静看着她。
花向晚舒了口气,放松道:你回来了?谢长寂不言,他垂眸看着她夹着刀片的手指。
她一直自称是个法修,可她抬手这一击,哪怕拿的是刀片,却也是许多剑修都没有都速度。
如果不是长年累月的练习,绝不可能有这样的速度。
他静默看着她的手指,花向晚被他看得有些尴尬,赶紧道:问出什么了?留影珠呢?谢长寂没有立刻回应,他握着她的手,带着茧子的手,抚过她的手背,感受着她一寸一寸被缝合的筋脉,低声开口:二十多年前,她还不是神女,那时候她遇到一个男人,名叫林洛。
听他的话,花向晚便知是他问回来的消息,刻意忽略过他手上的动作,听他继续:她救了他,与他相爱,成亲,然而成亲当日,一只鲛人上门,说林洛辜负了她,于是在林家大开杀戒。
她在山下没有神力,不敌鲛人,只能逃脱离开,回到雪山。
可这鲛人却对她紧追不放,到了雪山之后,鲛人四处隐藏,一直想要杀她,如此,两方僵持二十年。
说着,谢长寂抽走她手中刀片,将留影珠拿出来,交到她手中。
直到十日前,魔主血令突然落入神女山,鲛人抢到了血令,利用血令的力量,将她囚禁,然后改变了雪山法阵,开始疯狂汲取山下人的灵力。
问出这么多?花向晚闻言,有些好奇:你怎么问的?她左手有一颗痣。
谢长寂提醒。
花向晚疑惑:如何?画像上被剪掉的林夫人,在同样的位置。
我确认了她的身份,逼出来的。
花向晚一听,不由得睁大眼,温少清只给她看了一眼,还故意没给谢长寂看,谢长寂顶多就是从旁边瞟了一下,竟然看得这么细?她震惊看着谢长寂,忍不住出声:你是什么怪物?谢长寂不言,他低着头,好久,慢慢开口:我自幼少言,一直到五岁,都不曾出声。
旁人说我是傻子,唯有师叔和师尊,说我是修问心剑的好苗子。
你们问心剑喜欢……‘哑巴’二字差点脱口而出,花向晚又觉冒犯,只能轻咳了一声,换了个词,喜欢内敛的孩子?我不说话,是因不知说什么。
谢长寂描述着少年,我不知喜,不知怒,不知哭,不知怜。
我不知有什么好说,而师父似乎很清楚我这种困顿,他便告诉我,去看。
观人世,知爱恨,懂其进退,悟其因果。
我明白了,花向晚点头,算是懂他绕这么久是要表达什么,心中暗暗感叹,果然这语言表达需要训练,看谢长寂,说半天说不清楚一个事儿,还需她来总结,你这个观察能力,是常年锻炼的结果。
故而,谢长寂没有认可她的总结结果,抬手缓慢抚过她的眉眼,我欲知我欲,求我心,悟我道,求我所得。
说着,他指尖一路滑下,划过她的鼻梁,薄唇,下巴,咽喉……最终指尖停在她心口之处。
他声音停住。
指下心脏跳动如此明显,花向晚有些紧张,她咽了咽口水,扭头看向旁边,轻咳了一声:那个,你说这些我听不懂……云莱的门派都和西境算命那个天机宗一样,不说人话。
以前谢长寂不说话,她觉得他们不沟通。
现在他说话了,她终于明白,他们大概无法沟通。
她只能安抚他,试探着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从胸口挪过去,小心翼翼询问:要不别说了,先睡觉?谢长寂闻言,垂眸看着她握着他的手。
花向晚见他不作答,赶紧放开他的手,转身背对着他拉上被子,闭上眼睛:我先睡了。
谢长寂站立不动,过了许久,他如同以往一般,解衣上床,将花向晚整个人捞进怀中。
花向晚似乎是觉得累,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包裹在自己怀中,闭眼亲吻上她的发丝,顺着青丝一路往下。
他让他的味道从每一寸浸染过去,去覆盖她身上带了几分浓郁的龙涎香。
这是他的人欲。
遗憾、欢喜、独占、淫邪、爱恨、痛悯……人世间万般诸欲,皆化于她一身。
他之神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