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桌上早已凉了的菜肴,关强又深深叹了口气。
这回该好好跟丁漠算个帐才对。
说出来了又怎么样?阿敏听了先是无法相信,接着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他怎么敲门都不回答。
关强左想右想,总觉得她一定是生气了。
为什么要生气?他根本什么都不想说,是他们逼他的啊!他并不喜欢在明知会遭到拒绝的情况下,把自己一片真心掏出来任人践踏。
很痛的,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她在房间里关了快两个小时,一点声响也没有,关强不禁又开始担忧了。
想了想,他起身把菜热一热,装在拖盘里,端往傅希敏的房间。
关强敲敲门。
阿敏!吃点东西好不好?你一整天在外头一定没好好吃,晚餐时间又延了这么久;再不吃点东西的话,小心胃又要痛了。
出乎他意料之外,房门马上被拉开了,傅希敏就站在门口,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关强立刻走进去,把托盘往桌上一放,走回傅希敏面前,抬高她的脸,关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胃又痛了?傅希敏苦着脸点点头。
关强感觉一阵心疼,不由得轻声斥责:看看你!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饿了为什么不出来吃饭呢?傅希敏胃疼得眉头都皱起来了,三两步跑回床上躺了下来,整个人缩得像一只煮熟的虾子。
关强拉起薄被替她盖上。
胃痛成这样,吃饭也不定时定量!我去替你冲一杯牛奶吧!喝杯牛奶,看看会不会好一点;真没效果的话,我再拿胃药给你吃。
他说完马上到厨房冲了杯牛奶,刻意冲得温温的,不太冷也不太烫。
回到傅希敏的房里,关强先把牛奶放下,扶她半坐起来,再把杯子递给她。
喏!慢慢喝,不要太急。
傅希敏慢慢啜着杯中的牛奶,偶尔偷偷瞄身旁的关强一眼,只见他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好像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这让傅希敏记起了许多从前的事。
关强这种神情她可以说是看了几年了。
打从她住进这个家开始,只要她一调皮捣蛋,关强就为她会不会挨骂挨打而烦恼,并绞尽脑汁想办法为她脱罪,有几回还逼不得已把她闯的祸一把扛了下来;即使众人怀疑他在背黑锅,他仍坚持他就是那个惹麻烦的坏孩子。
他的确非常疼她宠她,原本傅希敏将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然而今天听了他一番告白,才恍然大悟。
也许——也许只有爱情才能让一个人这么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地忍受她习钻的脾气,并守候她一年又一年。
傅希敏脸红了。
她对关强爱的表白其实并不讨厌,相反的还感觉甜甜的。
刚才她是一时心慌才会躲进房里,惊愕中和羞怯让她不敢在关强喊她时开口回答。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总得整理整理。
谁知在房里东想西想的一下子就过了两个小时,还是胃隐隐作痛才提醒她已一整天没有好好地、正常地吃些东西了。
她饿,又不好意思出去,幸而她的救星关强再一次来敲门。
被自己的救星所爱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呢?应该不错吧?起码可以闯任何想闯的祸,惹所有希望惹的麻烦。
他总是会在她需要时来解救她不是吗?既然如此,那么——她究竟该不该、会不会、可不可能爱上已搭救过她上百次的救星呢?这个问题可就难倒她了。
傅希敏边啜着牛奶,边皱眉;关强见了,两道浓眉也跟着扬起。
还很痛吗?要不要我去拿胃药来?傅希敏慌忙摇头。
不需要,已经好多了。
她最讨厌吃药了;而事实上,不知道是牛奶的功用,还是因为关强在身边给她的温暖感觉,她的胃痛真的已经缓和多了,她甚至开始有了食欲。
明天我还是带你下山去看看医生吧!看怎么样能根治你这多年的胃痛毛病。
关强说。
不!我不要看医生。
只要我吃饭定时定量,我的胃就不会再痛了嘛!阿敏!——你再说要带我去医院,我就——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不去医院,但你得答应我以后绝对不再虐待自己了;即使是跟谁赌气,也要记得吃东西。
关强感觉她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后,似乎多了一项威胁他的武器。
你又要说我跑下山没告诉你的事对不对?我是不对,但你也给了我一巴掌啊!别以为我忘得了。
傅希敏说着又喝了口牛奶。
关强神情一黯。
我真的很后悔打了你,你该知道我绝对舍不得——他叹气,轻抬她的下巴,看着她被打的脸颊。
还痛嘛?我去拿药来替你擦——哎呀!已经不痛了啦!傅希敏躲着他的碰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觉得有点尴尬;以前他们有过更亲密的动作,但一直都是自自然然的啊!我——我饿了,想吃饭。
她把牛奶递给他。
关强看了看她,终于苦涩地说:别这么紧张的样子,你大可以把我刚才那些被丁漠逼出口的话当耳边风,听过就算了。
既然你无法接受我的求爱,我情愿我们回到原来的兄妹关系。
不要!傅希敏喊着:我不要你当我的哥哥,绝对不可以!为什么?因为我说过那些惹你讨厌的话吗?关强放下杯子握住她的手说:不要这样,阿敏!那些话我原本想一辈子藏在心里的,是你跟丁漠逼得我不得不说出来。
如果我说了你不想听的话而抹煞了我们之间其他的情份,是不公平的。
你不能否认我们之间至少还有互相关爱的朋友之情和兄妹之爱吧!不!我讨厌这种说法,我不能想像你是我的哥哥,你——你已经说过爱我,叫我怎么能把你当兄长看待?我……我做不到。
傅希敏摇着头。
关强很慌,真的很慌。
傅希敏不爱他,他可以压下心中的渴望,放弃做她的情人的念头;可是他无法想像若他们连兄妹都做不成将会是怎么样一种情况。
他们——难道就得像仇人似的一见对方就躲,话都不说一句吗?他深吸了口气。
别这么对我,阿敏!我保证一定把我对你——对你的感情藏得好好的,从此不再表现出来。
若我不说你不想听的话,不做令你讨厌的事,一切都跟从前一样,你——你可以像以前一般把我当成哥哥的,是不是?你可以的!他拉着她的手要求。
啊——你放开我啦!我说过你不是我哥哥就不是,你是怎么回事嘛!我从来就没把你当兄长看啊!傅希敏抽出自己的手,噘起嘴盯着他。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明就爱她,却又要她把他当哥哥看,几乎还哀求她呢!本来她正在考虑自己该不该也爱爱他的,他这样不是叫她无所适从吗?关强闻言几乎疯狂——爱了她这么多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保护她、照顾她,不让他受一丁点的伤害和委屈,给他所需要的一切;可是,到了最后,他把心都挖出来捧在她面前,她却说他们连兄妹也不是了。
既不是爱人,也不是兄妹,他这么多年默默的爱恋得到的竟是这种回报,令他掩不住伤痛摇头说:我从不知道你也会这么残忍。
为了你我已浑身伤痕累累,而你却视而不见。
他凝视她。
我总算认清你了,很快我就可以将你从我心里连根拔除,你信不信?你信不信?虽然他并没有加大音量,表情也无异样,但是傅希敏从不曾见过关强这么说话,所以感觉有点害怕。
你——你怎么了嘛!关强!为什么说这些话?傅希敏纳闷地问。
关强微微扯动嘴角。
想知道为什么是吗?还是你已经看出了我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没错,这些话是用来说服我自己的;但是如果我忘得了你,又怎么会痛苦到现在?傅希敏,你——你真可恶!他低吼,忽然一把将她拉过来,不顾她讶异受惊的神情将唇贴向她的,哑着声音说:什么都不是吗?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再忍?我又何必再这么苦苦地压抑自己?说完用力地将唇压向傅希敏的唇,她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已被他紧紧吻住。
初吻的感觉全然不像小说中所描述的那般如痴如狂,傅希敏除了注意到关强的唇死命压着她外,就是觉得委屈气愤。
这算什么?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他究竟把她当成什么了?一连串愤怒的猜疑,加上唇上疼痛的压力,令傅希敏不由得掉下羞辱的泪水,使劲推开关强,边哭边对他喊:我讨厌你!我这次是真的讨厌你了。
你不要脸!趁着我妈跟关叔叔不在欺负我;先是打我耳光,现在——现在又对人家这样。
你——你好差劲!傅希敏说完嚎啕大哭。
关强愣住了。
老天!他到底在做什么?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任狂乱的情绪主宰他的心,他以往的自我控制都到哪里去了?她的哭泣声一声声都像锥子刺痛他的心,而光是今天这已是他第二次惹她哭泣;一思及此,他真希望自己干脆死了算了,何苦活着让自己难受,还惹她伤心?天啊!他怎么能这么对她!亏他还口口声声说爱她;然而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哪一点像一个爱她的男人该有的行为?见她只是低低的啜泣不再痛哭流涕了,关强满心愧疚,伸手想碰她,半途又缩了回来,深怕再一次冒犯了她。
对不起——你只会说对不起,每回都这样。
你吓着我了啊!你吓着我了你知不知道?傅希敏吸吸鼻子。
我真的很抱歉,我——阿敏!我伤了你吗?很疼吗?看见她肿胀的唇,关强闭了闭眼。
老天!我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这么粗鲁?你为什么生我的气?关强!告诉我好不好?你这个样子令我好害怕。
关强看着她泪流满面的脸孔,心疼地苦笑道:你没有做任何让我生气的事,我气的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没用。
你很好啊!有什么好生气的?傅希敏眨着一双单纯的大眼睛。
我不好,越来越不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会忽然变得这么讨人厌。
关强将脸埋入双手中。
傅希敏下床走到他身边,犹豫了一会,伸手碰触他的肩,最后干脆像从前一样抱住他的脖子。
关强整个人僵住了,他一动也不敢动,怕一动就吓跑了她。
傅希敏在他耳旁说:是不是因为我说讨厌你,你才生自己的气?其实——其实我只是没有心理准备,以前——以前并没有人亲过我。
她说完才觉得害羞,把脸往他颈子旁钻去。
这样的肌肤相亲,这样的迷人诱惑,关强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自制力又一点一滴消失了。
他深吸口气,沙哑地说:虽然我承诺过不再说你不爱听的话,但我爱你依旧。
你——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我尝过了爱的滋味就会时时刻刻想要再尝一次,甚至无数次,你知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傅希敏没有离开,却把头埋得更深。
阿敏——他的声音更加沙哑。
关强!嗯。
其实——如果你那么做是因为爱我而不是生气,我——我并不讨厌。
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关强虽听见了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她不可能是这个意思的,不可能!阿敏!你——别问我,什么都别问我。
跟我说,阿敏!你的意思是不是——是不是我仍然有希望?你还是有可能爱上我?嗯。
她在他颈边点头。
所以我才不要你当我哥哥——兄妹是不能恋爱的。
那么——你刚才说从未把我当哥哥看也是这个意思?我在你心里一直——那天丁大哥问我,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过你在我的心目中究意是什么,到现在——其实我也还不是很明白。
够了!已经够了!关强抓住她圈在他颈上的双手说:你不知道我此刻有多感激,阿敏!你刚才一番话简直将我推上了云端。
我并不肯定——我不奢求你肯定什么,关强吻她的手。
只要我有一丁点机会让你爱上,我的生活就有了目标。
谢谢你,阿敏!谢谢你让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龙雁很讶异傅希敏居然会找她,不过她还是二话不说就随傅希敏到外头去。
找我干什么?如果是为了丁漠,很抱歉,怎么都不可能让给你。
龙雁说完,叹口气:其实你还小,该好好读书嘛!我在你这个年纪时——喂!你够了没?傅希敏皱眉。
我今天不是来跟你抢丁大哥的。
哦?这可就奇怪了,我以为你会找我不是单挑就是比武呢!龙雁微笑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其实很希望跟你交个朋友,因为你实在很像从前的我。
少来了!我不相信自己再过几年会变成你这副样子。
傅希敏说,嘴角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龙雁耸耸肩。
那好吧!说说你究竟找我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我放弃丁大哥了。
傅希敏轻描淡写地说。
龙雁讶异地皱眉。
放弃?我还说你像我呢!你看起来就像是不懂‘放弃’两个字怎么写的那种人。
如果丁大哥爱我,而我也爱他的话,真是打死我,我都不会放弃——等等,你说‘你也爱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一直很肯定你爱他吗?还爱了好几年,发誓要成为他的妻子?傅希敏不情愿地承认:可能是搞错了,我对丁大哥的感情不算是爱,丁大哥更是对我没有一丁点男女之间的情爱。
哦?这种事怎么会搞错呢?那天还听你信誓旦旦说你只爱他。
龙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还小嘛,又没有经验,会弄错也是自然的啊!你越早觉醒对你当然越好,就是不知道你傅小姐怎么会忽然觉悟了?谁点醒了你啊?丁大哥,还有关强啊!说起关强,傅希敏双颊一热。
他们——他们点醒我的。
她清清喉咙。
他们?龙雁皱眉。
那两个大男人没伤了你的心吧?他们有没有用最婉转的方法开导你?原来丁漠也参加了,居然在我面前半句话都没说!亏我对他这么推心置腹,死心塌地的。
龙雁喃喃抱怨,傅希敏看了不由得微笑起来。
这个女人原来并不是太讨厌,居然还一副关心她的样子。
既然她们已经算不上情敌了,做做朋友还真不错,说不定混熟了,她会愿意把踢破丁大哥墙壁那一招传授给她呢!你果然对丁大哥有意思;不过,你应该知道他是那种死脑筋的人,除非你能让他也爱上你,否则你会跟我一样注定是个无言的结局。
傅希敏对频频蹙眉的龙雁说。
听你的语气似乎是想帮我?龙雁瞄瞄她。
谢了!我想我应该能摆平那个死脑筋的家伙——咦?那头跑来的人好像是你哥哥啊!龙雁指指傅希敏的背后。
傅希敏闻言回头,果然看见关强朝这儿跑来。
他急急忙忙的干什么?她不是留了纸条告诉他她的去处了吗?哎呀!你在急什么嘛?瞧你跑出一身汗。
傅希敏皱着眉头轻声斥责气喘咻咻的关强,频频用袖子替他擦汗。
龙雁柳眉一扬,疑惑的眼神上来了。
这两个人不太对劲哦!气氛跟以往不同了。
若有似无地好像多了点什么,偏又说不上来,龙雁只有纳闷地继续观察。
关强顺顺气之后对傅希敏说:你留了纸条说要来这里找龙小姐,我以为你又来代找她决斗,吓得我赶紧跑来阻止你。
傅希敏白了他一眼。
你是呆子啊?我现在哪里还有什么理由找她决斗?我已经退出丁大哥抢夺战了,你忘了吗?她说完生气地背对他。
关强简直无法形容他内心的喜悦。
她不爱丁漠,她居然说她已经不爱丁漠了!如果这代表的意义跟他期盼的一样,他一定会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这一切全是梦境,并不真实。
想起她犹在生气,关强收回遐思,走到傅希敏身后轻声说:对不起,我一醒来见你不在,又看见你留的纸条,一时紧张,来不及多想就追出来了。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已经生气了啊!傅希敏嘟着嘴。
好,是我错了,你罚我,不过别再气了,我——我会心疼。
傅希敏这才有了笑容,指指自己的脸颊说:罚你亲一下。
关强欣喜地在她颊上轻轻点了一下。
如果这是处罚,我怕每天都要犯错十几二十次了。
一旁的龙雁深吸一口气指向他们,傅希敏立刻站出来叫道:喂!指什么指?我们可不是亲兄妹,亲亲脸颊会怎么样啊?龙雁的脸有点泛青。
就算你们吻得天花乱坠,我也懒得管!我指的是你们身后,有人追来了。
她慌忙往屋里走。
你们尽管继续,我先失陪了。
关强和傅希敏纳闷地回头,想瞧瞧谁有那么大本事让龙雁落荒而逃。
一回头,两人都漾出笑容,往这儿走来的不正是他们的爸爸妈妈吗?他们的父母怎么也不可能让龙雁这么害怕吧?看来问题出在跟着他们父母上山来的两位陌生人了。
呀!实在好有趣啊!阿雁啊!你说是不是好巧?关先生约我们到山上住几天,居然会遇上你,真是不可思议。
边说边笑的人就是龙雁的母亲。
原来关先生跟太太下南部游山玩水时巧遇龙家夫妇,四个人相谈甚欢;龙家夫妇还坚持关先生跟关太太在台南停留期间一定要住在他们家。
盛情难却,关先生关太太也就不再推辞,在龙家停留了两天,受到既亲切又热烈的招待。
就这样,他们在结束南部之旅时,特地又上龙家拜谢辞行;关先生忽然兴起邀请龙家父母上山玩几天。
由于两家夫妻实在太投缘了,龙父龙母爽快地收拾好行囊便上路了。
关先生一上山,自然会进丁漠屋里跟他打个招呼;没想到龙雁躲避不及被逮了个正着。
这就是所有的人会在这个荒凉山区巧遇的来龙去脉。
正当龙母忙着跟臭着张脸的女儿聊天时,龙父悄悄接近在一旁默默地雕刻着一块木头的年轻人。
你捉刀不太稳,有点紧张是不是?龙父在他身旁说。
丁漠讶异地抬头,见是龙雁的父亲,忙起身让位。
伯父,您——请这里坐。
龙父点点头在椅子坐下,并指示他坐在床边。
我年轻时也玩过几年雕刻刀,只不过我刻的是印章,纯粹只是兴趣而已,称不上艺术;你倒是不同,我觉得你有艺术家的那种深沉气质。
你同意的话,我希望有机会看看你的作品。
龙父微笑说。
谢谢伯父夸奖,其实——我雕东西也只是兴趣,不敢说是什么艺术家。
丁漠不自在地说,他没料到会见到龙雁的父母,一时慌乱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摆。
你太客气了。
龙父笑笑,却不经意地发现女儿老将视线往这儿抛,当然不会是抛给他这个做老爸的了,那么——他想着想着不由得笑得更大声。
龙父打量眼前这个年轻人,外表的确是相貌堂堂,比从前那个叫张什么的体面多了。
以阿雁的美貌配这样的人才称得上鸾凰和鸣啊!呃——先生姓丁是吧?是的,伯父。
我叫丁漠,您叫我名字就可以。
有件事情我直说你不会介意吧?伯父请说。
你用不着紧张,只是件轻松的事。
龙父笑笑。
不知道丁先生对我女儿阿雁的印象怎么样?您叫我丁漠就可以了,伯父。
丁漠感觉有点不自在。
龙雁在做什么,怎么还不来替他解围?呃——令嫒她——她是个相当好的女孩子。
你认为她哪一点好?呃——她很善良,不会装模作样,很自然,很诚实——啊!就跟伯父伯母感觉很像。
丁漠挤出笑容。
龙父满意地笑道:有人说我们这种直爽是冒犯啊!难得你把它当作一个优点看。
阿雁是我女儿,她的心思我这个做爸爸的总能猜个七八分。
我想她很喜欢你,不知道你对她是不是也有意思?丁漠先是讶异,继而苦笑,今天总算见识到什么叫做直爽了。
看来他们全家都是一样的个性,这么一来他也该诚诚实实回答才是。
令媛是我生平仅见的好女孩,我对她的确有几分爱恋——这真是太好了!龙父只听到这儿就笑开了嘴,还挥手喊着:阿雁!孩子的妈!快过来,我们家马上又要办喜事了。
伯父,我——我还没说完。
你不爱阿雁?当然不是,可是——只要你爱她,其他都不重要啦!此时龙母跟龙雁已经走过来,正跟龙父询问些什么,只见一家三口笑得开心极了,没有人注意到他慌张不可置信的神情。
关家三个人全站在一旁看戏,丁漠左顾右盼求救无门,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大声喊道:龙伯父,龙伯母,我曾经伤过人,是个前科犯,你们放心把女儿交给这样的一个危险人物吗?龙家三口听了只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身继续他们的讨论。
丁漠最不解的是龙雁居然能这么兴致勃勃,一点女孩的羞怯神情也没有。
这太夸张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人,而且还让他一个个碰上了?你们到底听见了没有?丁漠又喊:我有前科,那个人差点就被我杀死了啊!这回终于有人理会他了。
龙母朝他走过来,皱着眉,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说:动刀动枪是不好的行为,以后可别再玩了——对了,是你们的婚礼嘛!一起来讨论啊!说完拉着哑口无言的丁漠加入他们的讨论。
一旁的关先生看了,微笑对家人说:幸亏去了南部一趟,否则这么可爱的朋友可就错过了。
其他三人皆笑着同意。
尾声:丁漠一拖再拖之后终于跟龙雁步入结婚礼堂。
他的拖延其实是想给龙家一个后悔的机会,奈何他们全家没有一个人领他的情。
丁家夫妇婚后依然决定住在山上的小木屋里,那儿毕竟是他们定情之处。
龙雁不再觉得它缺乏情调和诗意,丁漠也能专心他的雕刻事业,更可以跟关家长久为邻。
阿胖自然还跟着他们,而龙雁已经把它当成自己第一个儿子,打算过一阵子到路上寻找合适的流浪狗跟它配成一对,生些狗宝宝,让它们在山林里自由奔驰。
至于另一对,看来关强还有得等了。
傅希敏刚考上大学,还是个新鲜人,玩心重得不得了,一刻也定不下来,他想守住这个宝可得多费点心思呢!不过这么多年他都等了,老天爷同情他的话,那个惹祸精应该终究会是他的吧!他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