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榕舫倔强地站在那里, 握着拳头，朝着眼前那个中年男子看去。
起落的海浪冲刷着断桥下的礁石，发出接连不断的轰鸣声。
天边泛起了一丝橙黄, 火烧似的云朵顺着天边一路蔓延, 沉沉地，压在了海潮的天空上面。
风声从耳边传来, 同时带来了王高那一声低低的叹息。
你总是这样，他低声道, 直率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额外的恩赐, 你应该学会从容应对。
你说得很对, 我确实想要你成为我, 成为各种意义上的——王高的替代品。
很多年前，我就有了一个计划或者叫谋划。
你母亲在新区出现的时候，我就已经注意到她了, 于是我的谋划里就有了一个她如果想要培养一个完美的自己，除了复刻自己全部的经历以外, 有一个精神有问题的母亲, 并且还有一个一无是处的父亲，还有比这更让人心动的事情吗？我想这个答案，你也应该十分清楚, 何榕舫，你猜得没错, 我确实想过, 把你的父母凑在一块，直至你的出生。
于是我开始谋划第二步, 你说这不是很有意思吗？但是——在那个卧底暴露的那一天, 事情就从我的谋划之中脱离了出去。
那一天, 本来应该是我的一个手下看管你的母亲，可是他却没有看住她，让她看见了那个卧底的死亡。
本来我以为，这个疯女人可能会被任何一个人拐走，但她却偏偏遇到了你的父亲。
于是不用我谋划，上帝让它完美出现了。
那个老无赖将她带了回去，实施了qiangjian。
也不知道那件事情触动了这个疯女人的哪一根神经，居然让她以为，那个流氓是她唯一救星。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何榕舫，就这样，你就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之中诞生了，我看着你出生，看着这么一个小小的，脆弱的生命，慢慢成长为如今的模样。
有好几次，我看到小时候，那个孤苦伶仃的你，总会不由自主地怀疑，我透过你，究竟看到了谁。
难道不是我吗？王高的声音还没有停下，就被何榕舫打断道：按照你的这个计划，最后诞生的孩子会有几个？身前的中年男子赞许地朝着何榕舫看了过来，他拿着手杖，大步从何榕舫身边经过，最后看着远处高低起伏，慢慢染上斜阳的海潮。
这里是我生长的地方，我在这里诞生，成长，摸爬滚打，一步步，走到了现在。
可是这里带给我了什么？除了那丑恶的记忆，就只剩下了那些肮脏的人。
我做梦都想离开这里。
说出这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变得很轻，像是气音一样，风一吹，就散了。
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何榕舫。
王高的声音在何榕舫身后继续响起，他拄着手杖，在不断吹来的海风中说道，但在有些时候里，聪明——也会成为一种罪过。
你确实不是这个计划里，唯一的候选人，但是——你却是这个计划中，唯一一个存活下来的。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何榕舫，你是完美的，拥有智慧的野心家。
何榕舫，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带给你的，是我赋予的恩赐。
何榕舫，你应该感激我，没有我，你觉得会有今天的你吗？你所拥有的一切，如果没有我，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在他身后。
何榕舫慢慢转过身来。
眼前，王高看着不远处的城市，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我曾经给过你一把刀子，对吧？何榕舫嗯了一声，朝着王高问道：所以，那又怎么样？那把刀子我从你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我想，不管最后是哪一个人，也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甚至不管他有什么样的性格，我都要他去做一件事情，一件我小时候做过的事情。
不管他经历了什么，是嘲讽，殴打，还是其他一系列的折磨。
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