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如潮水般向她席卷而来, 她挣扎着,像是一条搁浅的鱼,无力地挣扎着、挣扎着。
她握紧了手, 手里的纸张被她无意识地揪得皱起。
她低下了头, 身子努力绷紧,像是想要抵挡朝她袭来的恶言。
叮铃铃铃……下课铃声响起, 班级里有那么一瞬间安静下来。
桃之像是再也无法忍受,猛地站起身来, 她不顾讲台上站着的老师, 弯着腰, 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
一种恶心的、粘腻的、让人浑身颤抖的感觉涌上了她的大脑神经。
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响起, 她捂着嘴,几步跑进厕所里面。
她感觉眼前一黑,下一秒便不受控制地扑到洗手池那呕吐起来。
胃部涌起一阵阵酸意, 她感觉到了它的痉挛。
无数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回响着,无数的嘲笑, 不断在她脑子里响起。
失重下坠。
她仿佛一个破掉的玩偶, 被人肆意嘲弄。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她的手指,将她的思绪从幻想里面拉了回来。
她低下头,看着身下的洗手池, 忽然陷入了一阵恍惚之中。
忽然间,一阵说笑声从厕所外传了进来。
那个不可说的小跟班去了哪里?不会是不可说的办公室吧, 打算再给我们中的谁告一状?婊防子, 最看不惯这些打小报告的人了。
说不准她正和不可说哭鼻子呢,说——我们都在欺负她……哄笑声向着厕所逼近, 下一秒, 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出现在厕所里面。
她们看到了桃之, 嘲笑的声音忽然一顿。
其中为首的一个女生夸张地用手捏住了鼻子,对着身边的人说道:这个厕所真脏,不仅脏,还臭,臭死了,我们去那边那个新盖的厕所吧。
管她做什么,直接当她不存在不就可以了吗?那可不行啊,万一这对她来说又是什么‘校园暴力’呢?那我们是不是也要被停学,看表现保留学籍啊。
……理想和未来,总有一个被现实束缚,可能是理想,也可能是未来,桃之理想中的生活是和睦的,温馨的,可是未来,却是如此残酷,就像是将她开膛破肚,□□裸地展示在案板上。
她在哭,她们在笑。
她好像疯了,但她又还是桃之。
她感觉眼睛很胀,睁不开。
机械地拿下捂着脸的手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流了满脸的眼泪,混杂着鼻涕,糊了一整脸。
……屋外骄阳似火,她却觉得自己冷极了,像是掉进了冰窖一样的冷,特别,特别得冷。
……哎你们听说了吗?何榕舫就是被她给害的。
被谁啊?还能是谁啊,当然就是那个桃之,那不,就在那里……随着话语,无数的手指朝着桃之指去,他们似乎都在说着桃之,好像这所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对着她指指点点。
从厕所里走出,她慢慢走上了楼梯,推开了教室门。
屋子里的嘈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她局促地抽了抽嘴角,随后迈着僵硬的步伐,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姜左不在座位那里,一个沾着垃圾的扫帚放在她的桌子上面,她慢慢地走了过去,轻轻地蹲在哪里。
粉笔灰洒落在她的桌子上,用完的纸巾,还有垃圾桶里的一些包装袋此刻都堆在她的座位上面。
她的书包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一行血红的大字写在她的本子上,滚出十一班。
她颤抖着手,慢慢握住了倒在她桌子上的扫帚。
紧接着,她将桌子上的粉笔灰扫了下来。
粉笔灰很轻,稍微一扇动,便纷纷扬扬的,呛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她似乎迷了眼,一滴滴晶莹的眼泪顺着的脸颊滑落。
谁干的!她忽然站起身,大声问道,到底是谁干的?声音在桃之耳边回响,但是并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她一个人站在那里,像是一个可笑的小丑。
她慢慢将自己的书包从垃圾堆里抽了出来,随后用力地将自己的课本,摊开的本子,一样样地装进书包里。
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想要帮她。
他们就当她不存在一样,继续有说有笑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桃之抬起头,发现班长张雅婷也在班级里,她肯定知道这些事情,却没有阻止。
原来,他们都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
她提起了自己和何榕舫的书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只是在走出去的那一瞬间,她听见教室里又恢复了之前热闹的气氛,大家哈哈大笑,似乎只要没有了桃之,一切就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她就像是一个多余的透明人,在一个不属于她的地方瑟缩着。
她提起两个书包,步履踉跄的下了楼。
慢慢地,她越走越快,最后她奔跑起来,向着楼下冲去。
其他班的学生正准备上课,看到桃之从楼上冲下来,习以为常地扭过头,不再朝她看去。
风吹过她的刘海,将她蓝白色的校服吹起,在她身后飘扬。
她想要对着天空呐喊,却始终没有喊出声来。
学校的大门口。
看守的老大爷老远就看到了她。
他就像是已经对这些事情感到麻木了一样,叹了口气将学校大门推开了。
在他身前,少女迈出学校的脚步迟疑了片刻,她回过头朝着教学楼又遥遥看了一眼。
风轻轻吹着,三月的海潮已经渐渐有了春的模样。
一旁的树木长出了新芽,咸咸的海风从她身边吹过,带来大海的味道。
她闭上眼,长长呼了口气。
没事,她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随后,她在大爷的目光中,慢慢走出了学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