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九中语文组的段海段老师吗？哎，是是，请问你是？我是咱们这片儿派出所的民警…………三月的海潮虽然已经有了春的迹象, 但是依旧是十分寒冷的。
段海骑着一辆四扭八歪的自行车, 出现在道路的尽头。
他喘着气，顶着一脑门子汗将车横在了派出所门口。
派出所敞着大门, 里面站着几个民警，一个目光空洞的少年无助地蹲在地上。
段老师将车撑起, 来不及锁车, 急匆匆地走进屋里。
那个学生在哪里啊, 您好, 您好，我是他老师，您看看需要走什么手续, 我配合您完成。
蹲在地上的少年听见了他的声音，抬起头, 朝着段海看去。
段老师, 他双手抱头，声音沙哑地说道，我在这里。
你这孩子, 虽然刘存的声音有一些沙哑，但是看上去并不像是有什么大碍, 段海这才放下了心来, 对他说道，你不是居家反省吗, 怎么还把自己反省到派出所里来了？派出所的民警把有些紧张的段老师拉到一边悄悄说道, 他犯的也不算什么大事, 偷了一位女士的手表，不过由于他还不到18岁，那名女士也没有过多计较，所以只是对他进行了一些口头教育，不会拘留罚款什么的，待会儿等我们同事给他做完教育疏导，你就可以带他走了。
说完这句话，他拍了拍段海的肩膀，随后从他身边离开了。
于是段海又跑回门外，将自行车推到路边上了锁，这才回到派出所的座位上等着。
派出所挺小，就一栋两层小楼，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段海看见刘存蹲在地上，听着身前站立的民警的话语不住点头。
哎，你是九中的老师吧，正当段海舒了口气，准备放松放松的时候，之前和他搭过话的那名警察拿着个纸杯走了过来，当老师的能亲自来走上这么一趟，还真是挺难得的。
没有没有，段海连忙站起身子，接过了警察手里的那杯茶水，这是我应该做的。
那个警察同志啊，几句寒暄之后，段海试探地问道，这次——他到底是怎么犯的事啊，又是偷了谁的手表？你说我怎么做的老师，没教好学生，我真的是感到十分抱歉啊。
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那名民警摆了摆手，你只是他们的老师，连他们的父母都不管，你管又有什么用，何况这次本来应该让父母来领人，这孩子却说父母都死了，爷爷奶奶年纪又太大了，这不就剩你这老师了……正当他们说话的同时，房门忽然是从里面打开，那名民警的同事带着刘存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那人就交给你了，民警说道，你带走就行了。
行行行，真是麻烦你们了。
段海连忙说道。
没事没事，不麻烦。
几人相互客气着走到了门边，说完告别的话后，那名民警将房门关上，随着砰的一声声响，屋外就只剩下了段海和刘存两个人。
看刘存的样子，应该是被打了，那个民警说的话可能没说全，那个被偷手表的女士应该是有认识的人，拿回手表的时候顺便还将刘存揍了一顿。
唉。
段海看着刘存翘着一缕毛的脑袋止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将自行车的车锁打开，扶正把手，推着车子对着刘存道：行了，你也别在这里站着不动装大马哈鱼了，走，我送你回去。
说着，他向前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动静，便又再次回过头来。
怎么了，走啊？他问道。
在他身后，那个鼻青脸肿，一脸不服气的少年垂着个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段海叫自己，他抬起头，声音沙哑的说道：不……嗓子干成这样，你是多久没有喝水了？不等他说完，段海便自顾自地说道，边说边停下步伐，朝着街道两边张望了片刻，随后对着刘存说道：你等一下，那边有一个小卖部，我去给你买瓶水去。
不用你……段海就像没听见刘存的拒绝，很快就从小卖部里买回了水。
咕咚咕咚……刘存也像是渴极了，见段海真将水带回来，几口便将水喝了个底掉。
段海站在刘存的身边，看着眼前的少年几口便将一瓶水喝完，不禁有些感慨，他还真是渴极了。
我走了。
喝完水，刘存抬起手抹了把嘴，嘟嘟囔囔地对着段海说道。
你要去哪？段海问道。
你别管，眼前的少年皱着有些青紫的眉头，对着段海说道，这不关你事。
不关我事——你还把我叫来，听到他这话，段海差点就气笑了，他看着眼前一副别管我表情的少年道，怕你爷爷奶奶知道？姓段的，咱们没熟到这份上。
不知道哪一个词触及到了刘存的忌讳，少年说翻脸就翻脸，他死死地盯着段海的眼睛，手里捏紧了段海之前给他的塑料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贞妇爱色，纳之以礼，要行得端放得下，段海没有被刘存刚才的那句话给唬住，而是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更何况你还是一个学生，更要诚实坦荡，光明磊落。
你他妈说够了没有，刘存压低了嗓音骂道，别他妈给脸不要脸，我的事你少管，少打听。
上次你父母的那件事情，我托人去问了，不过没有什么新的消息，只有一个人说见过他们，在……段海的这段话还没有说完。
砰。
随着刘存抬起的左腿，段海手里的自行车应声倒地。
我他妈叫你闭嘴！一声怒吼从刘存嘴里脱口而出。
他似乎觉得不解气，揪起段海的衣领，扯着他就撞向了巷子里的大树上。
谁他妈叫你打听他们了，我不是他妈的说他们死了吗！刘存，你理智一点……我他妈理智不了！段海觉得自己的耳朵嗡的一下，震得生疼。
没办法，他只好陪着刘存一起喊。
他叫他理智一点，不要这么意气行事。
哟，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还吵起来了啊。
那是九中的老师吧，我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渐渐地路边围上了一些看热闹的人。
这里的地方小，又是这区里唯一的一所高中，所以段海被认出来并不算奇怪。
可能是刚刚被带进警察局里的印象过于深刻，刘存并没有进一步做什么。
他松开老段的衣领，后退着，向后走了几步。
别他妈跟着我。
他恶狠狠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