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吗?这个问题过后, 刘存陷入了沉思。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说完这些话,何榕舫的目光在刘存身上瞥了一眼, 他站直身子, 向着门口走去。
大约是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是听见刘存的声音响起。
我妈——她来信了。
少年的声音沙哑, 从他身后传来。
何榕舫脚步停顿了片刻,但是并没有回头。
我爸死了。
刘存站在水池边上, 身旁的水龙头没有关上, 哗啦啦的流水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响起。
他深吸了口气, 声音颤抖的说道:十三年前, 他们在的那个工地出了一个事故……那里的老板是个贱货,抠的要死,买的防护用具, 都是没过检查的垃圾货。
我父亲,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他穿上了那些破烂玩意, 上了手脚架……他的声音有了一些许的哽咽,握紧拳头,沙哑的说道:他爬上手脚架, 想要上去……干活……但是却不小心踩空,一整个人——就从上面摔了下来……那……大约是四楼吧……他中间被那个安全绳拖了一下, 缓冲了一部分力道……说到这里, 他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像是想起什么另他感觉恐惧的事情一样, 颤抖的说道:所以他没有接着死, 或者说是快死了, 但是还没有完全的死透。
他整个人倒在那里,瘫倒在鲜血里面。
他的眼睛睁的很大,嘴唇不断的颤动……渐渐的,他就说不下去了,泪水打湿了他的眼眶,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下来。
何榕舫转过身。
昏暗的灯光下,少年的头上缠着一圈纱布。
他咬着牙,全身的肌肉都紧紧的绷在一起。
他像是一个困兽,在牢笼里,无助的咆哮着。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一样。
何榕舫抬起手,重重在他的肩上拍了两下。
老段——刚才做手术前,和我说——他从来没有觉得你和其他的学生有什么区别,你妈妈的信啥他托人捎来的,所以他已经知道信的内容了,他说——对此他感到十分的抱歉……随着他声音的落下,刘存吸了吸鼻子,声音沙哑,但是却十分轻的说道:后来——我妈妈改嫁了,随便一个人,反正我也不在乎……说道这里,他自嘲的笑了一声,随后说道:她现在又有了一个女儿,估计,早就忘了自己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这么些年,她从来没有想过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我的爷爷奶奶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那……那我该怎么办……何榕舫站在他的身边,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这种感觉,就和自己第一次被父母抛弃,丢在路边时一样。
原来自己,真的就是可有可无,有没有家,都可以…………我们总是盼望着自己可以长大。
长大就意味着我们可以独挡一方,可以不再有所依赖。
可以撑起一片天空,一片——只属于自己的天空。
……榕哥,今天被打进医院的,是你们都老师啊?出了医院,何榕舫看见站在摩托车旁的两个人,李昌和岳余。
嗯。
何榕舫扬了扬头,应声道:已经解决完了,刘存留在那里,等着段海的家人过去。
行,榕哥,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了的话,那咱们就去童姐那吧,刚刚童姐还在找你……我知道了,何榕舫答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