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2025-03-29 07:00:47

她才刚踏上甲板,还没完全站稳,船就开了。

十分钟后,他们在外海从小游艇,换到了一艘远洋渔船上,那些男人动作利落,迅速的卸去脸上的特殊化妆,脱去了整齐干净的衣裤,换上沾满了鱼腥味的旧衣服。

眨眼间,他们全都变成了结实黝黑的渔夫。

她有些傻眼,然后最后一个人,利落的从游艇上跳了过来。

那是克雷的助手,她看着那名助手,拔去了头上的面具头套,对她微笑。

「嗨。

」老天。

那位助手,不是别人,是封青岚。

她呆滞的看着那个女人一边脱去绑在胸口上的束缚,一边对着船长室的男人吆喝着,「伊拉帕,你还有三分钟,需要我帮忙开船吗?」「不需要!」几乎在同时,周围所有的男人全部抬起了头,异口同声的开口回答。

「帕哥可以的。

」「没错,他可以。

」「岚姊,妳好好休息就行了,真的。

」反对封青岚开船的声音,此起彼落,封青岚翻了个白眼。

然后出乎夏雨意料之外,一个精壮结实的男人拧着眉,开始责备她。

「岚姊,妳这次真的太超过了--」当第一个男人开始起了头,另一个就跟着开口,恼火的指责与抱怨,接二连三的出现。

「阿浪说得没错,妳太超过了--」「我们并没有同意这个主意--」「这招太危险了--」「红眼是一个团队,不时兴个人式的英雄主义--」到了最后,甚至连那位麦德罗,都拧着眉,冷声开了口。

「而且妳怀孕了,不该冒险,孕妇应该要待在家里,好好休息。

」除了很早就聪明的远离甲板战场的韩武麒之外,所有的男人听闻这句纷纷点头,但很不幸的,这句话明显惹火了眼前这位大姊头,封青岚眼角一抽,脚跟一旋,拉着她就往船舱里走。

夏雨注意到,她在下楼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看起来像遥控器的东西,按了一下。

砰!轰然的爆炸声,突然响起,船身轻微的摇晃了一下,她听到巨大的水声哗啦响起,几乎在同时,甲板上的男人们纷纷咒骂出声。

她紧握着扶手,有些惊慌的脱口:「怎么回事?」「没什么。

」封青岚回首,甜甜一笑,「只是我提早把那艘游艇炸了,让海水消消那些大男人的火气。

」***肯恩是最优先被送进船舱里休息的。

她进去看他时,看见了曾剑南,他告诉她,麦德罗科技的人,替肯恩施打的药剂起了作用,他已经睡着了。

虽然如此,她还是在他床边坐下,握着他的手,陪了他一阵子。

即便他就在眼前,被她握在手里,她还是不敢相信,红眼的人真的办到了,真的将他救了出来。

胸臆中,某种东西梗在那里,她强忍住,却无法阻止眼眶微红。

阿南低声和她研究讨论了一下肯恩的状况,两人互相交换意见,当她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时,他命令她去休息。

「快去睡,妳已经忙了一整天,而我睡了一整天,我会照顾他的。

」阿南微笑,赶她出门,「回妳的舱房去睡吧,剩下的,我们明天早上再讨论。

」她没有力气和他争辩,也知道要好好睡一觉,头脑才会够清楚,所以她顺从了他。

但才走出门,她就看见麦德罗站在狭隘的通道里,那个男人已经换掉了身上的衣服,和其它人一样,穿着普通老旧,洗到泛白的 T 恤,和宽松容易活动的裤子。

她被吓得心跳差点再次暂停。

「我是屠震。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淡淡开口:「不是麦德罗。

」夏雨紧张的瞪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早已猜了出来,也听到他的证实,她还是无法消除每次面对这张脸的恐惧。

因为他的提醒,她才发现他和麦德罗虽然很像,但不一样。

他和肯恩也不一样。

他比较壮,金发被染成了黑色,瞳孔也是黑的。

她看着他的黑发,多停留了一秒,她记得他之前明明是金发蓝眼。

「刚刚,我戴了假发。

」他从她的眼里看出疑问,解释。

现在,她看出更多的不同了,他年纪比肯恩大,更健康、更强壮、更高大,少了斯文的衣着掩饰,改变了发色和瞳孔颜色,他看起来几乎像是另一个人。

很像,但不一样,气质完全不一样。

虽然不一样,可是容貌还是太像了,像得让她心头紧缩,寒颤顺着脊髓,爬上了后脑,然后那一秒,她领悟了一件事,血色缓缓从她脸上消失。

「肯恩不是第一个 … … 你才是 … … 」那个俊美的男人眼角一抽,没有否认,只道:「妳不知道我的存在。

」她喉咙发干,瞳孔收缩,承认:「我不知道。

」「那其它的呢?」他再问。

「其它?」她一愣。

「对,其它!」他逼上前来,抓住了她的手臂,防止她逃走。

「妳知道吗?他做了多少个?藏了多少个?」他一脸阴狠,那冷酷的质问,含着陈年的积怨与愤怒,他所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像巴掌,狠狠的打到她脸上,让她痛得为之瑟缩。

「他将他们关在哪里?在什么地方?」那些问题,如连珠炮般打来,急促而尖锐,她很想躲,很想逃开,但她不能,就算他没抓着她,她也不能逃,无法逃。

她得回答他的问题,必须回答他的问题,但他掐抓在她手臂上的手,是如此用力。

「啊 … … 放开我 … … 」她痛得轻喘出声,反射性抽手。

可她的抗拒,让他误以为她要闪躲逃离,抓握的力道更加用力,几乎像是要捏碎了她的骨头。

疼痛,让脸色发白,让泪水几欲夺眶,她瞪大了眼,震慑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低下头,逼到她眼前,愤恨的追问:「除了肯恩,还有多少个和我一样的--」「阿震!」正当她张开嘴,试图要回答他时,一声斥喝,从旁传来。

她抖颤的看见凤力刚,快步从另一边走来,问:「你在做什么?」几乎在那瞬间,她才有办法呼吸,不禁朝凤力刚靠近,当他伸手握住她时,她自然而然的回握,寻求他的力量与支持,但屠震仍抓握着她另一只手臂,紧抓不放。

「只是问她一点问题。

」屠震抿着唇,瞇眼回答。

「你弄痛她了。

」凤力刚看着他,微笑出言提醒,兼警告:「放开她。

」这句话,让他看向自己抓在她手臂上的手,然后再次对上她因疼痛泪湿的眼,似乎在这时,那个男人才发现自己有多用力。

他瞬间放松了力道,但还是没有松手,只是瞪着她。

「阿震,把你的手放开。

」凤力刚开口再说,声音比之前更冷,警告的意味更深。

「桃花应该教过你,什么叫礼貌。

」这一句,让屠震一僵,眼角抽紧,虽然看得出来他不是很甘愿,但眼前的男人,缓缓的放开她,收回了手,只是他虽然收了手,却仍一脸冷的杵在原地,没有让开。

两个男人,就这样一左一右的将她夹在中间,僵持着。

紧绷的氛围,弥漫充塞在空气中,让她难以呼吸。

见他不动,力刚开口再催促:「很晚了,你应该回你的房间睡觉,有什么问题,明天再问。

」屠震还是没有动,脸色奇差无比。

凤力刚嘴角笑容微僵,感觉到他的不爽和隐隐加深的怒气,她连忙在他再次开口前,收紧和他交扣紧握的手。

那让他看了她一眼。

不要。

她无声要求,没有开口。

只一眼而已,很神奇的,他竟然懂了她的意思,他挑起眉,然后妥协,在那瞬间,闭上了嘴。

那,让她心头蓦然再一颤。

他眼里,染上了一点温柔,那给了她勇气,她吸了口气,收回视线,转过头,看着左边那个年轻的男人,她欠他一个答案。

她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但那只代表,他有多么在乎这件事。

她不怪他,而且她清楚,这个人有权知道,麦德罗做了什么。

所以,她开口,告诉他,自己所知道的。

「没有了。

」夏雨听见自己的声音,也在同时,看见他眼中的不信。

她看着他,瘖哑的道:「就我所知,目前还没有,第三个。

」「怎么可能?」凤力刚一愣,问:「他不是在贩卖复制人?」她看他一眼,回道:「复制的技术并不复杂,随便一个大学生经过指导,加上适当的器具,都能做到,那就和做试管婴儿差不多。

」「人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含有我们之所以为人的基因。

」夏雨拉回视线,瞧着屠震,解释:「但若要复制出一个成年人的复制人,就得以核转置的技术,用成年人的成熟单细胞,取出细胞核,将本体成熟的细胞核置入另一个被取出核的卵细胞中,用电击让它们融合,再以化学方法,启动细胞分裂,并让其成长为胚胎。

」偌大的渔船,在大海中摇晃,狭隘的廊道中,只有她的声音轻响。

「这和精子与卵子结合的胚胎,完全不同。

这个阶段,不是那么简单容易,这种人为强制重新将已经成熟的细胞,再次程序化的过程时间太短,很容易让基因表面出现瑕疵,所以就算在这个阶段很幸运的成功了,胚胎顺利成长为个体,被复制出来的人,也会因为基因瑕疵而有问题,大部分的人,身体上会有缺陷,无法存活太久。

」她小心的挑选字句,和屠震解释。

夏雨注意到,他眼里没有疑惑,这个人清楚她在说什么,忽然间,她了解到,他其实很清楚这整件事的过程,这个叫屠震的男人,曾经仔细研究过,什么叫做复制,也知道什么叫做基因瑕疵。

在那一秒,一个念头闪过,她强行压下,只继续镇定的说。

「你想得没错,麦德罗不只做了你和肯恩,他将这整件事,取名叫繁星计划。

」看着那个阴郁的男人,夏雨道:「取名繁星,是因为,他根本无法完全控制这整件事,他没有办法确定,谁能撑过来,谁没办法,他只是让手下的人,大量的去做这件事,当你在野地里撒出一把种子,总会有一两个健康的撑下来。

」闻言,屠震一僵。

「我后来才发现,他做的不是科学,是赌博。

」她看着他,告诉他:「你和肯恩,是个奇迹,没有别的了。

」就算曾经有,也都死了。

这是她没有说出口的话,但他们全都清楚晓得。

狭隘的舱廊里,一片沉寂。

「妳确定 … … 」屠震下颚紧绷,沙哑的开口:「他在肯恩之后,没有再试?」她舔着干涩的唇,再道:「有,但没有成功的,你看到肯恩现在的状况了,麦德罗在十几二十年前受了伤,变成了残废,无法亲自做实验,克雷在他的指导下试过很多次,但只有肯恩意外的成功了。

那是意外,而不是科学,因为他们无法用同样的程序,重复做出一样的结果。

他后来对外宣传的复制技术,其实只是和我一样的试管婴儿,他们制造那些孩子,挑选基因和本体相近的,出生后确定不会和本体出现排斥反应,就养大他们,再出卖他们的器官。

」说到这里,她感觉晕眩想吐,恍惚中,又看到那些无辜死去的孩子。

「健康的,就留下来,养大,等着被宰割;不健康的,就安乐死,或者 … … 拿来做活体 … … 」「妳怎么能忍受这种事情?」屠震愤恨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残酷的质问,如刀一般,狠狠戳在她心上,让她摇摇欲坠。

夏雨张嘴欲辩,却找不到声音,但身后的男人,扶住了她,替她开了口。

「她就是不能。

」凤力刚没好气的瞪着那臭小子,道:「所以才会在这里。

」这个男人支撑着她,不只用身体,也用心。

热泪蓄积在眼眶,她心口紧缩着,强迫自己继续站着,面对脸色难看的屠震,张嘴道:「一开始,我并不知道,知道后,我也无力改变,直到现在 … … 我并不 … … 并不以我的愚昧和盲从为荣,我只想要修正错误 … … 」「但现在,他有了身体。

」屠震指出这个事实。

她瑟缩了一下,但身旁的男人,更加握紧了她的手。

深深的,她再吸一口气,哑声道:「在那个当下,我只想得出这种方法,那是唯一 … … 能让肯恩活下去的方式 … … 」屠震知道她说的是对的,这个女人只有一个人,她尽力保全了肯恩,即便那违反了肯恩的意志。

她若没这么做,麦德罗一样会换身体,把老旧残破的身体抛弃,让肯恩直接死去。

他无法认同她,但也无法僧恨她。

走廊上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她苍白的脸上,他握紧了拳头,再问了一个他其实也知道答案的问题。

「他会重新再开始试,对不对?」他没有讲清楚,但她知道他在问什么,现在麦德罗虽然有了健康的身体,但一个,是不够的,对那个男人来说,永远不够,毕竟备份永远不嫌多。

夏雨鼓起勇气,看着屠震,和他承认:「对。

」屠震沉默着,表情紧绷。

她以为这个男人会再次责怪她,但他没有,只是开口问。

「妳打算将肯恩和他换回来?」「对。

」她点头。

他神色阴郁的看着她,然后深吸了口气,点头,轻轻吐出一个字。

「好。

」说完,他退了一步,跟着终于转身走开,消失在廊道尽头的黑暗之中。

直到他完全消失,那伴随着他而来的无形庞大压力,才跟着消散。

几乎在同时,她感觉双腿一软,一时间,有些不稳,但一只铁臂撑住了她,将她搂进温暖的怀抱里,再顺势将她抱了起来。

夏雨攀着那男人强壮的肩颈,喉头紧缩。

她应该要抗议,但她没有力气,而且她需要他,她哽咽的闭上眼,将小脸埋进他的颈窝,将他熟悉的味道,吸入心肺之中,终于和自己承认。

她需要他 … … 很需要他 … …***一月盈然,悬在阗黑无垠的深海之上,轻轻挂在堆高的云边。

柔软的月光,替远处海上的云,镶了淡淡的银边。

凤力刚将她抱上了甲板,让她呼吸新鲜空气。

在快速行驶了几个小时之后,开船的人已经放慢了船速,让这艘远洋渔船,在平稳的海面上,缓缓前行。

除了基本的两三盏灯火微亮,甲板上的灯都被关掉了,不再和之前那般,通明如白昼。

他抱着她,坐在船侧的木箱和鱼网及浮球之间,一个不会太亮,也不会引人注意的地方。

怀中的女人,将小脸埋在他肩头紧攀着他、依靠着他,无声掉泪,那热烫的液体,浸湿了他的肩头,灼烧着他的胸膛,让他心口紧缩抽痛。

明明平常舌粲莲花,但此时此刻,他却找不到任何足以安慰她的话语,所有安慰的字句,在这个时候,都像是笨拙的言语,都莫名多余。

所以,他没有开口,只是沉默的拥抱着她,抚着她柔细的发,抚着她在这几日,变得更加削瘦的肩头,怜惜的轻轻揉抚她被那小王八蛋抓红的手臂。

在刚刚某个瞬间,他真的很想痛扁阿震一顿。

但他知道他的苦、他的恨、他的痛,红眼的每一个人,都知道。

虽然知道,他在那一秒,在看见阿震伤害她的那个瞬间,他还是差点忍不住想痛殴他。

那小子明明知道她是无辜的,但他太急着想得到答案,才会失去了理智,对她动手。

他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勉强忍住了扁他的冲动。

真他妈的。

滚烫的热泪,又滑落一串,在他胸膛上蜿蜓烙印,他心疼的收紧长臂,亲吻她的额际,无声安慰着。

不知何时,伊拉帕将船停了下来,下了锚。

海浪轻轻拍打着船身,船体如摇篮般,缓缓晃荡着。

清凉的海风,微咸,拂过夏雨泪湿的脸。

他的心跳,在她耳畔反复轻响。

那规律的节奏,让人莫名心安,他无声的安慰,抚平了些许的痛。

她微侧着脸,靠在他肩上,看着这个男人,把玩着她搁在他肩膀上的手指,爱抚着、摩挲着,然后和她十指紧扣。

那奇异的,暖了心。

「那些孩子 … … 」她看着他和自己交握的手,沙哑哽咽的道:「他们多数 … … 都虚弱得活不过幼儿时期 … … 」恐惧,轻轻攀在心上。

她等着他松开手,疏离她。

可是他只是继续握着,以拇指抚着她的。

她张嘴,继续:「当我 … … 发现那个宛如人体制造工厂的地方,发现那个男人做了什么,我才惊觉自己有多么盲目,多么愚蠢 … … 」他继续握着她的手,温暖的唇瓣,停在她的太阳穴上,没有离开。

那,让她鼻酸。

她悄声的、抖颤的,含着泪,吐出断续的字句,和他告白。

「我学医,并不是为了要 … … 切割人体 … … 贩卖器官 … … 我学医是想要救人 … … 或许我有些自大、傲慢 … … 但 … … 我真的不知道 … … 」她哽咽的解释,迫切需要他相信自己,「我不知道 … … 」力刚感觉到她小小的手,紧攀着他的脖子,柔软的身躯微微紧绷,她的忐忑和委屈是如此明显,她担心他不相信她。

「嗯。

」他轻拥着这爱胆心的小女人,心疼的,再印下一吻。

「我知道。

」两人一起逃亡的那几夜,这女人在恶梦中,都会一再反复同样的,如誓言般的梦呓,他好奇去查,才发现她说的,是希波克拉底的誓言,那是习医者,最初也最终的铭誓,她一直没有忘掉,她始终记得,医者之心。

「我知道。

」他温柔的看着她,沙哑但坚定的重复着:「我知道妳没有,妳没有违背妳的誓言。

」他的信任,让夏雨心一颤,泪又满,湿了眼,如泉涌出,落下。

她不由自主,收紧了手,将泪湿的脸又埋进他肩头。

天啊,他真的很希望她别再哭了。

他宁愿她大吵大闹,对他生气,甚至殴打他也没问题,就是不要再哭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一再被挤压,缩了又缩,缩了再缩,都快缺氧了。

终于,这个顽强的女人,来到他身边,走入他怀中,学会信任他、依赖他,将她的脆弱,赤裸裸的展示给他看,但他真想自己可以早一点认识她,早一点将她纳入羽翼之下,让她不需要面对那些可怕的抉择,承受那些苦痛。

和她相处越久,对这女人的怜惜和难以言明的感情,只越积越多,多得快淹没了他。

「妳知道,我现在有一点点害怕。

」他喃喃开口。

她感到困惑,抬起泪眼。

「怕被淹死。

」他等到她看着自己了,对上视线了,才以拇指温柔抚去她小脸上的泪,苦笑轻言:「我不太会游泳,对这件事很不拿手。

」有那么一秒,她搞不清楚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他扯着嘴角,但眼中没有笑意,只有无尽的疼惜与柔情。

然后,才意识到,他说的,不是海,是泪。

她的泪。

「我真的 … … 」他凝望着她,缓慢而沙哑的说着,然后他微微低下头,舔去她脸上那又苦又咸的泪水。

夏雨愣住,屏息。

「真的 … … 」那热烫温柔的唇舌,一次,又一次,舔吻着她的泪。

「很害怕 … … 」沙哑的嗓音,围绕着她,诉说着他的担忧,撼动温暖着她的心。

他最后一个吻,落在她眼皮上,小小声的恳求。

「所以,别再下雨了,好吗?」男人的眉心,出现了小小的纹路。

那表情,多无辜,就像小狗,但那不是这个男人装出来的,他看起来,真的很困扰,甚至是忧虑的。

因为她。

心,渴望的抖;疑惑,涌出口。

「为 … … 为什么?」他将她的手拉到唇边,再印下一吻,反问;「什么为什么?」那个吻,提醒了她,那一夜无声的承诺。

指节,因他的吻,暖热了起来,奇异的麻痒,顺着血管神经,爬上心头,那一秒,她几乎以为全身的骨头都被那个吻,融化了。

但,还是忐忑。

那夜,真是承诺?「那个男人,就像是恶魔,你如何还能 … … 」她瘖哑开口,却无法将问题问完。

可是,他已经懂。

力刚凝视着她的泪眼,哑声替她问完。

「爱妳?」那个字眼,让她为之轻颤,几乎不敢相信,又莫名渴望。

他说过,上船前,说过。

那时,她还以为屠震是麦德罗;那时,她才晓得,自己早已深深沦陷,被他完全捕获。

「这个问题,问得真好。

」他来回抚着她的手臂,凝望着她,道:「我有一个朋友,他爸也是个恶魔,但他和他爸,全然的不同,除了外貌之外,他们的内在,没有丝毫相像的地方。

」夏雨心头一紧,只听他再道。

「人,是可以选择决定自己是什么样子的,妳希望妳是什么样的人,妳朝那个方向尽力去走,妳就可以成为那样的人,就算不完全一样,也会有八分像。

」热泪,盈上了眼眶。

「妳是夏雨,不是麦德罗,就像阿震和肯恩,虽然和他拥有相同的基因,也不会和他一模一样,更何况,妳只是他的女儿,不是他。

」他低下头,再一次的,吻去她眼角的泪,轻扯嘴角,笑了笑,老实坦承:「况且,事实上,我猜我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等我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心口抽紧,因此疼痛瑟缩,可她还未来得及表示意见,他已经再次开口。

「那天晚上,在电梯里,我试过放手。

」夏雨微愣,呆看着他。

「但妳不肯放。

」力刚拧起眉,几乎是有些着恼的,轻轻啃咬着她的手指头,「我已经放妳走了,我给过妳机会。

」他确实有,她记得。

「妳没放手。

」他瞪着她,口气几近指控,「我们应该已经有了默契。

」「我没想到 … … 」她喉咙紧缩,「我以为你很习惯一夜--」他的白牙,轻轻陷入她的指背,带来些微的疼,让她为之噤声,她清楚看见那双明亮的黑眼,浮现一抹恼怒。

他咬疼她了,力刚知道,但这个女人又没抽手,只是惶惶的瞧着他,然后她眼里浮现理解。

「那 … … 不是一夜情 … … 」她恍然,震慑的悄声将领悟说出口。

他满意的松开了口,舔了她手上的牙痕一下,「妳很清楚不是。

」「我不 … … 」她想否认,但他再次打断了她。

「妳当然清楚,妳害怕我知道真相后,就会弃妳而去,妳认为我很花心,不相信我会真的爱上一个人,就算会,也不可能是麦德罗的女儿。

」一颗心,卜通卜通的跳着。

他的话,让她再次的,屏住了呼吸。

她没有想到,这男人竟如此看透了她。

「妳以为我只是只孔雀,空有亮丽的外表,华而不实的顶着一颗小小的鸟脑袋,只喜欢那种美丽漂亮的女人,不懂得欣赏外貌之下聪明的脑袋,对不对?」他说中了部分的事实,窘迫爬上了脸,夏雨只觉脸烧耳热。

「你不笨,我从来不觉得你笨。

」她小声抗议。

「我要是这样想就太蠢了。

」「但妳认为我没有办法只对一个女人忠实。

」他说。

这句话,让她为之哑口,无法反驳,因为她确实这么想他。

「如果我和妳说,其实我只是一直试图在寻找属于我的真命天女呢?」她眨了眨眼,呆了一下。

他自嘲的笑了出来,「妳不相信?也是,我也不信,妳当我在胡说八道好了,哈哈 … … 」那句嘲讽的笑语,凝在空气中。

夏雨瞧着他,看见他眼底,试图以笑带过掩饰的尴尬与伤痛。

他叫她把他的话当玩笑话,可他还是握着她的手,还依然拥着她。

男人脸上的笑,有些扭曲、歪斜,黑色的眼里,带着几许狼狈。

看起来,好丑。

这真是她认识他以来,这男人最丑的时候,那么丑,一点也不帅,看起来莫名别扭。

忽然间,她发现,那不是玩笑,他也不是在胡说八道。

心念电转,一个想法,冒出了头。

「你交过多少女朋友?」她脱口问。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会转过头,或跳过避开这尴尬的话题,但他没有闪避她的视线,也没有转移话题。

他凝视着她,笑容缓缓消逝,颈上的喉结上下滑动,明亮的黑眼中,有奇异的情绪在闪动。

半晌,他开了口,说:「我没算过。

」在那一秒,她知道,他很紧张,有些忐忑,如她一般,和她相同。

所有关于他的小细节,慢慢上涌,如拼图一般,凑出了原貌。

凤力刚很帅,聪明又强壮,很好相处,虽然做事不择手段,但基本上是个好人。

大部分的时候,这个男人都十分风趣又幽默。

他是个万人迷。

女人,很容易在短时间内,就喜欢上他,真的非常容易 … …要上床,很容易,要喜欢他,很容易,但他还是一个人,至今还是一个人,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他手上没有戴着婚戒,也没有任何戒指留下的痕迹。

她凝望着他,心跳飞快,他曾做过的事,说过的话,一一浮现。

他问她记不记得他的名字,他在电梯里吻她又退缩,他总是爱开玩笑胡说八道,混淆视听 … …那些行为背后的答案,是如此明显,她之前却因为太胆小,而盲目的忽略了这些事。

「你 … … 被甩过几次?」他微微一僵,抿着薄唇,黑瞳收缩着。

「几次?」她靠近他,时声追问。

「我不记得了。

」他老实坦承,「太多了,我记不得,也懒惰再记。

」这话,证实了她的想法。

他说得轻松,但她却清楚,那一点也不轻松。

他被抛弃过,很多次,女人太容易喜欢他,但也相对容易离开。

在短暂逃亡的激情下,要喜欢上一个会舍命保护自己的男人很容易,太容易了,但当现实回到眼前,像他这样危险的男人,只适合当情人,却不适合天长地久。

这个男人像野兽,全凭直觉行动,无法让人操控,不会愿意让人戴上缰绳与枷锁,更别提,套上婚戒。

她是这样想的,其它女人显然也是,但她忍不住想确定。

「她们为什么离开你?」他一扯嘴角,苦笑:「谁知道?每个人的理由都不一样,反正那也不是很重要。

」「你 … … 」她揪着心,再问:「不在乎?」「不是特别在乎。

」他耸着肩,再笑。

她猜她知道那些女人离开他的部分原因,至少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男人太帅、太风趣、太讨人喜欢,这些是他的优点,却也同时是他的缺点。

没有人喜欢时时担心自己的伴侣会变心,他太过随便轻佻的行为与态度,很难让人信任他会忠于一个女人。

她们可以信任他保护自己的性命,却无法信任他真的懂得什么叫爱。

所有的女人,都被他轻浮的言语和俊师的外貌所骗,但那真的很难怪罪她们,毕竟谁想得到,像他这样的男人,也会有真心?当他累积了那么多辉煌情史,前女友的名单搞不好可以排满好几张A 4 纸,谁有办法相信他只是想找一个能天长地久的女人。

没有人敢和他赌上一把,没有人相信自己真的能逮得住他。

她们不想伤心,所以就伤他的心,只因以为他没有心,不在乎,也不关心。

她看着这男人脸上那半真半假几近自嘲的笑,忽然晓得,他当然在乎那些女人为什么离开他,否则不会在那一夜退缩,他不想再被甩,所以不愿继续下去,但最后他还是 … …妳没放手 … … 我以为我们有了默契 … …他指控的话,蓦然响起,让她的心再一抖,粉唇微颤,轻启,问:「为什么?那一夜,你为什么还要和我上床?你怎么还有办法相信?」「我想要妳。

」他凝望着她,哑声道:「很想,很想。

」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她深深被撼动。

「妳是这么勇敢,如此坚强又倔强,我喜欢妳,想要妳,想要妳是我的。

」他是如此渴望,渴望这个女人,看着他,喜欢他,爱上他。

「我觉得妳是我的。

」他嘎哑渴盼的看着她。

「我希望妳爱我,我以为 … … 妳会爱我 … … 」男人的眼里,浮现疼痛。

「我曾经,只想把妳当成一个工作,当妳又从我身边逃走的时候。

」他抚着她脸上的泪痕,坦白的说:「我以为妳不一样,以为妳会信任我。

」夏雨浑身一颤,那一瞬间,才知道自己也没比那些抛弃他的前女友们,好上多少,才晓得那一夜,他把心交给了她,但她却在他心上,狠狠插上一刀。

无论她离开,是为了什么理由,都已经伤害了他。

可他依然来找她、来救她,安慰她,将她紧拥在怀中。

被他咬过又吻过的指节,微微发热,提醒着她,也告诉她。

那,确实是个承诺。

「当我发现妳逃走时,我真的很想只把妳当成工作。

」他说。

她泪眼盈眶,心疼的看着这个拧着眉的男人,收紧和他交握的手,问:「那 … … 我现在只是 … … 工作吗?」他抬起眼,瞧着她,然后再一次的将心,摊在她面前。

「不。

」他黑瞳满溢柔情,瘖哑的道:「妳不是,我很想,我应该可以,每一次都行,我几乎开始习惯这种事了,但这一次 … … 」他抚着她的唇,看着她的眼,说:「这一次,我做不到 … … 」泪水,又滑下一串,这次,却是为了他。

「为 … … 什么?」夏雨粉唇轻颤的问:「我并没有比较好,没有比那些女人好 … … 」「因为我爱妳。

」如此简单,这么明了,不是嘲讽的问题,不是迂迥的接话,就只是一句直接又清楚的告白。

一句话,像晴空落雷,这么响亮,打在心上。

热气,从每一个细胞涌出,从毛孔蒸散,她抚着唇,泪眼蒙眬的看着他。

这女人又哭了,让他喉紧胸闷,心怀忐忑,不禁沙哑开口:「我知道,妳一定觉得爱哪有那么容易,妳八成觉得我们并不熟,还不是太熟,但我真的认为--」他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她已将两人交握的手,拉到唇边,在他的食指上,轻轻印下一吻。

力刚气一窒,微怔。

她的唇,很柔、很软,像花瓣。

心头,颤颤轻震。

然后他看见,她抬起水亮的眼眸,温柔的看着他。

「够了 … … 」夏雨握着他的手,含泪微笑,「我们 … … 够熟了 … … 」他喉咙紧缩,不确定的哑声问:「是吗?」「是的。

」她看着他,笑着流泪,说:「我们很熟 … … 」不知怎,眼眶有些发热。

「是吗?」他轻声再问。

天啊,这个男人,真是让她的心,酸又疼。

「我们很熟 … … 非常熟 … … 」她倾身,温柔的亲吻他的唇,悄声道:「之后,还会更熟 … … 」那,听起来像承诺。

他听到自己的心,伴随着她的话语,大力跳动,忍不住握紧她的手,问:「妳确定?」多害怕,要交心,但若是他,若是这个男人,她甘愿,被骗也甘心。

「我确定。

」她握紧他的手,深情的凝望着他,含泪微笑,「凤力刚,我爱你。

」一瞬间,力刚耳鸣了一下。

「抱歉,妳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他听见了,但依然忍不住再问。

他从来没听过这句话,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这句话,连生他养他的老爸老妈都没有,凤家的人,不时兴将爱说出口,他们是爱他,但他们生性保守,从没说过。

那几乎像是幻听,像彩虹下的黄金,虚幻如美梦。

他难掩急切的,舔着干涩的唇,要求。

「再说一次。

」怀里的小女人,再一次的,拉起他的手,他可以看见,她和他交缠相扣的手指上,还有着他咬下的牙痕,但她一点也不介意,只亲吻着他的手指,学着他,以吻代戒,许下承诺。

「我爱你。

」她的行为,她的话语,她眼里的情深,都让他渴望得颤抖。

胸口的心,胀大到让他几乎难以承受,他深吸口气,扩张心肺,却无法舒缓疼痛,只能嘎声再问:「妳知道妳在做什么吗?」「我知道。

」她点头。

「妳晓得妳说了什么吗?」「我晓得。

」她再点头。

他看着那在月光下,勇敢又可爱的女人,无法相信自己真的能赢得她。

「给妳 … … 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

」他强迫自己开口,眼角抽紧的嘎声说:「因为这一次,妳要是敢再从我身边逃走,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妳若是想反悔,就趁现在。

」话虽这么说,但这个男人没有松手,反而说着说着更加握紧了她的手,像是怕她真的会抽手似的。

而那,只让她心头更暖、更热。

「我不需要。

」夏雨抚着他紧绷黝黑的脸孔,看着他的眼,坚定的道:「我不需要反悔的机会 … … 」她靠近,再靠近,更靠近。

近到,他可以在她湿润的眼眸中,看见自己。

「我只要 … … 你爱我 … … 」她将他的手,压在心上,真心要求。

月光,轻轻洒落,海浪婆娑荡漾。

眼前的女人,如此美丽,宛若月之女神,海之妖女。

在这之前,他一直觉得,和她在一起,他总是有种快要被溺毙的感觉,直到现在,才像是突然探出了海面,感到可以呼吸。

曾经有一度,他以为那是工作的压力,但那早已超乎了平常的状况。

现在才晓得,原来不是,他的压力来自她,因为太想要了,所以总是忍不住对她,小心翼翼。

直到她逃走,失控的愤怒,才让他惊觉,对她的渴望与需要如此深重。

他知道,这个女人,一诺千金。

她和其它那些把他当临时情人的女人不一样,她不轻易承诺,可一旦许下诺言,就不会反悔,她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他想要她的信任,想要她爱他,这辈子,就这么一次,真心渴望一个女人,渴望她深入自己的骨血,渴望她在乎深爱他。

「只要你 … … 爱我 … … 」她凝望着他,悄声重复。

他深吸了口气,很大的一口气,像从最深的海底,探出了头来,他可以尝到她的味道,呼吸到她的呼吸,如此温暖,这么熟悉。

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爱妳。

」他看着她,嘎声道:「我爱妳聪明又可恶的脑袋,倔强又可爱的脾气,我爱妳恼人的执着,妳的勇于面对,妳的好奇与害羞,妳身上的味道 … … 」那低沉沙哑的每一句话,都钻入耳中,暖着心。

她在他眼里,看见星星。

「我好想念妳 … … 」男人俯首吻着她的唇,轻啄一下,再一下,夏雨尝到他湿热的唇舌,感觉到他如阳光般暖热的气息。

「我也想念你 … … 」她在他怀中,悄声坦承,「好想 … … 好想 … … 」她低喃的爱语,让他欲火熊能升起,在那一秒,只想进入她的身体,和她合而为一,确认这一切。

「老天 … … 」他抵着她的额,深吸口气,黑眸炯炯,苦笑沙哑的说:「我真希望,妳的月事已经走了。

」脸,微红,加深,更红。

她没和他说过,但他显然已经晓得。

心跳卜通,她害羞又尴尬的说:「你的鼻子,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灵?」「没办法,这是遗传。

」他低头故意用鼻子蹭着她的,轻笑,「我有一个好鼻子。

」他那模样,教她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是狗鼻子。

」「不,是狼鼻子。

」「为什么?」她眨着眼,好奇问。

「唉。

」他将她揽入怀中,靠回身后的墙,笑着道:「当然是因为,当狼比较帅啊。

」她的笑声,再次轻响。

他轻拥着怀里柔软的女人,抚着她的肩臂,感觉到完全的放松。

星星,爬满夜空,哨悄闪烁。

巨大的猎户座,从海面上升起,看来无比壮丽。

夏雨靠在他胸膛上,依偎在他怀里,听到他沉稳的心跳,规律的跳动着。

情不自禁的,她深深吸气,将心爱男人的味道,吸入心肺里,纳入血管细鲍中。

未来,还很长,她不知还能活多久,但她珍惜现在此刻。

「力刚。

」「嗯?」「我爱你。

」一瞬间,听到他的心,乱了调,让她扬起了嘴角。

他收紧和她交扣的手,眼眶微热,但仍忍不住耍着嘴皮子:「我就知道,妳这女人无法抗拒我的魅力,对我一见钟情。

」她没有反驳,只是轻笑的蜷缩在他怀里,和这个自大爱笑,厚脸皮的男人,一起看星星。

海风,微凉,但他很暖。

听着他又慢慢变缓的心跳,不自觉,眼皮沉重起来。

这一回,她没有试图保持清醒,因为她知道,他会守着她、保护她,无论是现实,或在梦里。

当她睡着的那一瞬,他感觉、心口紧缩。

他应该抱她回舱房里睡,但那会吵醒她,而且这艘远洋渔船上的床都不够大,挤不下两个人,他想和她在一起,反正出任务时,他总是绷着神经,无法真的睡着,所以他继续抱着她,坐在渔网、浮球和木箱之中。

空气里,充满着海水和鱼腥味,这地方真的一点也不浪漫,这个女人却一点也不在意。

他扬起嘴角,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她在睡梦中,喟叹了口气,更加往他怀里缩去。

他将她搂紧,在海风中,看着天际,开始泛白,看着朝阳缓缓升起。

出这趟任务时,他知道要来找人,但真的没想到,会找到他心之所系。

当金光乍现,他拥着怀中的珍宝,满心都是感激。

坏习惯「亲爱的,可以请你上来一下吗?」甜美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原本在红眼二楼客厅和同伴打牌的凤力刚,闻声僵了一下。

「力刚,你老婆在叫你。

」阿浪忍着笑,提醒他。

可恶,他拿了一手同花大顺说。

凤力刚瞪了好友一眼,将牌盖住,「不准动,我马上回来。

」坐对面的阿南噗哧一笑,说:「你确定可以马上?」「我不认为他可以马上。

」阿浪把牌盖好,往后靠向椅背,好笑的说:「每次他都要搞好久。

」力刚才要回嘴,老婆的叫唤又再次响起。

「亲爱的。

」这一次,她的呼唤更甜美了,带着警告,也显示出不耐。

他右手边的严风把牌放下,但嘴角也噙着笑,一脸同情的看着他,「快去吧。

」凤力刚咕哝起身,在老婆叫唤第三次之前,迅速上楼。

才回到房里,就看见老婆大人站在卧房的大床边,美丽、清爽、干净,就是穿得太整齐了,让他有种想弄乱她、蹂躏她的冲动。

一看见她,他胸中的不爽,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大半,他忍不住微笑,上前靠近,「宝贝,妳叫我?我刚拿到一手好牌呢。

」「没错,亲爱的,我叫你。

」她微笑瞧着他。

她的称呼,让他的神经抽了一下,忍不住咕哝抱怨:「宝贝,我不喜欢妳叫我亲爱的,妳最近叫我亲爱的,都没有什么好事。

」「亲爱的。

」女人甜甜一笑,坚持重复,同样的称呼,问:「再告诉我一次,那些女人,为什么离开你?」糟糕。

听到她的问题,他才慢半拍的想起,昨天下午出任务回来时,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她虽然站在床边,但也同时站在衣柜前,紧闭的衣柜,露了馅,门缝中夹着一只出来打招呼的臭袜子。

「呃,我忘了。

」他心虚的说。

「你确定?」女人双手抱胸,挑眉,然后伸出手将衣柜门打开。

他试图伸手阻止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瞬间,所有的东西,全都掉了出来。

他出任务时弄脏的背包、酸臭掉的衣裤、沾了泥巴的鞋袜,哗啦滚了出来,散落一地。

被他塞在最里面的啤酒空罐,还慢了半拍才掉出来,眶琅眶唧的滚到了她脚边,停下。

她低头看着它们,然后抬起头,凶狠的瞇起了眼。

他举起双手,投降,干笑,「这个,宝贝,我可以解释,真的--」「我告诉过你,一千次了,东西要收好,脏衣服不能塞在衣柜里,鞋子要脱在外面,你为什么--」他开口辩解:「我有收好,本来有要收好,但妳已经从地下室上来了--」她杏眼圆睁的倒抽口气,「所以是我的错吗?你现在要把你的坏习惯,赖到我头上?天啊,我简直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你这种人--」她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开。

见状,他连忙将她拉住。

「我不是要怪到妳头上,我只是要告诉妳,我昨天会这么做,是想快点和妳在一起,所以才先去洗澡,然后妳就进来了--」「你可以先收东西,再洗澡,或者和我说一声,而不是把那些脏东西全都塞进衣柜里!」「但若是那样,妳就不会先让我带妳上床了啊!」他回来后,忍着先直接杀去实验室找她的冲动,就是因为知道她爱干净,才把自己先洗好啊。

「什么?你--」她张嘴想骂人,但他低头亲吻她,堵住了她的嘴。

可恶,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卑鄙!夏雨又气又恼,却没有办法,也不想,狠下心推开他。

「宝贝,别气了,好不好?」他吻得她稍微消了气,才抵着她的额头,哄着道:「我只是太想念妳了,妳也知道,我需要先和妳在一起,才有办法休息嘛。

」她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眨了眨眼,然后才真的意识到他说了什么,面红耳赤的又想抗议,「你--」才张嘴,他已经以食指按住她的唇,阻止她说话。

「我本来想早上起来整理的,但妳还在睡,我不想吵到妳,后来我就,呃,忘记了。

」他一脸无辜的解释,咕哝着替自己说话:「但至少我有先把自己洗干净啊。

」他也只会把他的外表打理得干净整齐而已!这个男人,真的是 … …这叫什么?出淤泥而不染?她好气又好笑的瞪着他,一时间,真不知该拿他如何是好。

天知道,她早该从一开始,就发现他有这种把东西到处乱丢的坏习惯。

可是当年两人相遇时,总是在逃亡,从这间民宿,到那间旅馆,再从这间旅馆,到另一间饭店,从来没有固定的停留在一个地方,超过两个晚上,根本无从察觉他这个缺点。

等到事后,当她和他一起回到红眼,发现他有这种把东西到处乱丢,完全不整理收拾的坏习惯时,她早就已经爱他爱得无法自拔。

她到现在还能清楚记得,他妈妈听到她答应嫁给他时,含泪握着她的手,感激涕零的模样。

「你答应过,会改掉它的。

」她强调结婚当时,他曾经给过的承诺。

「我有改啊,改很多了,妳看,以前我东西丢得到处都是,现在房里多干净。

」力刚再度替自己辩解,他自信满满的握着她的肩头,让她在怀里转身,要她看看干净的房间。

谁知道,就在这时,一只黑黝黝、油亮亮的小强,很不给他面子的,就当着两个人的面,噗噗噗噗的拍打着牠的小翅膀,从窗外飞了进来,停在他肮脏的背包上,然后缓缓爬到了从背包开口掉出来的鸡骨头上,一边还朝着两人,慢慢晃动牠的触须。

她看着牠,只觉一阵无力,连惊声尖叫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凤力刚尴尬的一僵,飞快将老婆转了回来,然后很迅速的伸出大脚,啪的一下,用拖鞋踩扁了那只小强。

「好了,没有了,妳什么都没看到。

」他认真的看着她说。

他这种掩耳盗铃的行为,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无奈的问:「告诉我,你嗅觉那么好,之前是如何能一直住在垃圾山里?」他再次干笑起来,「呃,老实说,亲爱的,闻久了就会习惯;而且,之前小肥偶尔会来帮我整理啊。

」天啊,这真是让她无言了。

她拧着眉,唠叨了起来:「我不喜欢这个习惯,而且可菲是行政助理,又不是小女佣,你们这些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占她便宜,真的是!」「是是是,我知道,我会改的,真的真的,我发誓。

」他举手再次发誓,在她继续唠叨下去之前,尽快打断她。

「你说过一百遍了。

」她拧着秀眉抱怨。

闻言,他又亲了她一下,笑着说:「老婆,如果妳没有那么诱人,我就会忍到把东西收好了。

」她面红耳赤的瞪着他,不甘心的抗议:「可恶,你这根本就是诈欺。

」「嘿,我警告过妳,不能反悔的。

」他笑着说,但声音微紧。

「我要是想反悔,就不会嫁给你了,笨蛋。

」她拍了他胸膛一下,没好气的道:「我不会跟你离婚,但你再这样,我就不要再和你住同一间房了。

」丢下这句警告,她蹲下身,开始收拾他散落一地的脏衣服和鞋袜。

力刚赶忙在她身旁蹲下,帮着一起收拾,一边用手肘轻戳她,道歉:「老婆,对不起啦,妳不要和我分房嘛,妳不在,我都很难睡耶。

我那么爱妳,妳别生气了嘛,好不好?」「你不要以为这招每次都有效。

」她试图再瞪他一眼,原本想对他继续摆冷脸,但当她看见他手上抱着背包、脖子上挂着绑着鞋带的脏鞋,还试图双手合十摆出拜托拜托的姿势时,却没有办法撑到最后,一时忍俊不住的再次轻笑出声。

「你真的很可恶耶。

」她笑着抱怨。

「但也好可爱啊,对不对?」他朝她眨眼。

「可怜没人爱。

」她忍不住吐他槽。

「哪有,妳就爱得不得了。

」他嘿嘿直笑,「爱我都爱到心坎里了,对不对?」她脸一红,不理他,抱着脏衣服就往楼上的洗衣间走去。

「唉呀,老婆,妳不要不好意思承认嘛,敢爱就要敢认啊。

」他跟在她屁股后头,不怕死的逗着她。

「说嘛,说啊,妳爱我,就要说出口,不要爱我在心口难开啊,我们人啊要活得坦白点,才会快乐--」楼梯间里,迥荡着他喋喋不休的逼问。

「小雨,别理他,妳快点和那脏鬼离婚,我帮妳介绍更好的男人!」阿浪怂恿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凤力刚脚下没停,只回头朝楼下喊道:「妈的,阿浪,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他的咒骂,只让楼下传来男人们的笑声。

夏雨尴尬不已,这才想起这楝老公寓在楼梯间,声音可以传得很远,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面红耳赤的继续往上走。

「老婆,等一下!」凤力刚快步追上,还不忘嚷嚷:「妳还没说妳爱我啊!」「你小声点,都被别人听到了。

」她红着脸,在洗衣间的门口回头低斥,赶他回楼下,「你不是在玩牌?这些我来弄就好,你先回--」驱赶他的话才说到一半,那男人已经将脸凑了上来,逼近眼前,太近了,害她气一窒,句子为之一断。

「说嘛,说妳爱我 … … 」他将她逼到了墙边,用长臂挡着她的去路,将她框在两手之中,道:「妳今天都还没说过。

」「我今天才刚起床。

」她脸红心跳的仰望着这个高大的男人,羞窘的低语:「而且,你明知道 … … 」「知道和听到是两回事,我想听妳说。

」他低下头,黑眸深幽,哑声要求:「看在我今天早上没吵妳起床的份上?妳知道我忍多久。

」她的确知道,他每次出任务,她都在家里提着心吊着胆,就连在地下室的实验室里,面对她最热爱的科学研究,都无法让她将他遗忘。

他说没她会睡不好,她其实也是,就因为睡不好,才会在他回来之后,睡过了头。

瞧着他那深切又渴望的表情,她认了命,只能开口,吐出真心。

「我爱你。

」一句话,点亮了他的表情。

他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让她心跳不已,然后在阳光下,洗衣间的门口低头吻她。

没有两秒,臭袜子、脏衣裤,和他的背包,就全掉了一地。

她想去捡,但这坏心的男人没有给她机会,还拉掉了他挂在脖子上的布鞋,将她压到了墙上。

这里是公共区域,随时都会有人过来的,有那么一秒,她想到这点,但他像是知道她的担心,一边吻她,一边伸手关上了门。

她喘息着,感觉他热烫的唇舌,一次次的进占。

就算门锁了,还是有人会知道他和她在这里做什么好事--可是 … … 但是 … …噢,管他的!她推开了理智的声音,顺从了内心的渴望,弓起身子,将他拉了下来,回吻他。

他沙哑的笑声,响起。

「唉,小担心,我真的好爱妳。

」那让她又羞又窘,却也真真切切的,暖了她的心。

她想过,也许这男人花一辈子时间,也无法完全改掉他的坏习惯,但没办法,谁教她心甘情愿的被骗上了贼船,要回头也来不及了。

一开始,她以为他是只花枝招展的孔雀,到现在,才晓得--他不是孔雀,他是狼。

孔雀只是他的面具,他的伪装。

孔雀花心多妻,狼却只有一个伴侣。

这些年,他不曾出轨变心偷情,他证明了他能忠实,也只忠于她。

有一部分,他确实像孔雀,很喜欢张扬爱现,但那只是他引诱猎物和误导猎人的假象,真实的他奸诈又狡猾。

她结了婚后才从阿南那里知道,凤力刚的智商并不低,他只是懒惰动脑而已,他光靠本能与直觉,就活得够出色又自由了。

她早应该看出来了,却压根没有注意。

这男人平常懒散得要命,就只有算计她时最聪明。

但,唉,她真是爱这个坏蛋爱到心坎里。

夏雨伸出手,拥抱她的男人,亲吻这个一再教坏她的坏心大野狼。

她想,就算时光倒流,再让她重来一百次,她知道他所有的缺点,还是会选择他、爱上他,就和现在一样,泥足深陷、无法自拔--思绪,因他邪恶的动作,蓦然一停,她咬住他的肩头,忍住娇喘呻吟,就怕声音传了出去。

窗外,阳光闪烁,鸟儿啁啾。

轻风拂来,溜进老公寓。

洗衣机呼噜呼噜的转着,才刚来到门外的某人,抱着一大篮待洗衣物,差点打开了门,却听到暧昧的喘息,不禁瞪大了眼,脸红心跳的倒退三步,然后咚咚咚的跑下楼去。

洗衣间里的爱情鸟,依然相偎相依,热情缠绵,温柔交颈。

二楼客厅里,桌上的牌仍压着,几个男人早已笑着散会,没傻傻的等那头大色狼。

而爱,依旧未完,待续 … …后记 黑洁明凤力刚,是出生自白羊家庭里的一头黑狼。

凤家的慈父严母,因为晚婚,就只生了他这么一个儿子,很不幸的是,他在学生时期的某年某月某天,遇见了韩武麒。

然后就被带坏了。

所以,交朋友,是很重要的。

(小黑抱胸用力点头中)哈哈,没有啦,其实力刚从小就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到处乱跑,完全就是一只过动的狼,而不是羊父母期望中的小白羊。

实话说,凤家的亲戚全部都是公务员,再不然就是老师或教授,因此没有人知道该拿这基因突变的过动儿如何是好,所以只好放羊吃草 … … 不对,是放狼去吃肉,随便他了。

不过,这些真的都是后话了,因为我塞不进去,所以只好把背景设定放在这里,如果有机会,再来写番外吧,如果有的话啦,哈哈,大家不要期望太高,也别来和我要,因为我会假装没看见。

(无耻乱笑 ing )总之,看到书,嗯,大家应该就知道,字数又爆了。

我爆字数已经爆得很习惯了,这本大概是我目前写过最厚的书,因为剧情需要的关系,这本的字数,默默的一直膨胀膨胀再膨胀,让我写得头昏眼花,所以最后就只能印厚一点,加一点价了,希望大家别介意。

至于小雨,嗯,我想她应该会被力刚带坏一点,但也会让他变得更好一点,再过几年,她当驯兽师的技术会越来越好,但要让力刚的坏习惯完全改掉是很难的,毕竟三岁定八十啊,哈哈哈哈 … …咳嗯,我只能在此祝福她了。

好了,接下来呢,锵锵锵!没错,下一本,就是那个人了。

谁?什么?不知道是谁?那您一定要密切注意禾马网站,如果运气好,我今年就会搞定他,然后要是我运气再更好,有来得及赶上的话,下一本在网站会有预购。

至于我为什么不现在把话讲清楚?嘿嘿,傻孩子,因为我要给自己留后路啊,这样无耻小黑我,之后要是来不及,才能假装没这回事啊,喔呵呵呵呵呵--如果来不及的话,我就要先去写「魔影魅灵」了,那么那个人的部分,就要等到明年再说啰。

不管怎么样,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大家也都能平安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