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39 章

2025-03-22 08:36:07

烦人。

沈楚蓉模模糊糊, 听到有蚊子在耳畔嗡嗡作响。

搅得她睡不踏实也就算了,就连小腹的的疼痛,也开始日渐加剧。

沈楚蓉不耐抬手, 啪的一声,把蚊子拍飞, 红唇微张, 别吵......( ̄ε(# ̄)☆╰╮o( ̄皿 ̄///)秦狩一愣, 没等到沈楚蓉答应还是拒绝, 脸上已经实实在在的挨了一巴掌。

堂堂秦家二爷,手握百万雄军, 谁敢老虎头上动刀?也只有这沈楚蓉, 让他日夜不得安寝的惦记也就罢了。

居然, 居然敢给他一拳。

真是, 仗着他的偏爱,就恣意妄为。

秦狩骨节分明的大掌,在鸦鸦黑顺的发丝旁, 握紧又松开, 忍了几下, 终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腾的一下起身, 就要往外走。

蚊子嗡嗡声消失不见,可腹中疼痛加剧, 沈楚蓉睡得依旧不安稳。

螓首在枕上艰难的左右摆动, 呢喃自语,疼......秦狩疾走的步伐, 硬生生原地停下。

丝毫没有留意, 如意垂门上的鸳鸯尾羽, 悄悄勾住了他几根发丝,随着脚步移动,发丝被拽下,在如意门上空盘旋。

脚尖向后,又走回床榻一侧。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秦狩看似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可眼底的心疼,任谁看了,都是无法反驳的疼爱。

抬手,骨节分明的大掌落在平摊小腹上,男人半跪在床前,声线暗哑,蓉蓉,是这里吗??平日里身份高贵的男人,何曾做过这种给人揉腹的动作。

更别提纡尊降贵的半跪在床前,无私奉献着体温,只为了换取佳人眉心不在紧蹙。

炙热的体温缓解了从内里涌出来的疼。

沈楚蓉蹙起的眉心总算是略有平复。

可这点儿清汤寡水的安抚,对她来说根本不够。

无意识的抬手,玉白手指覆盖住秦狩细长手指,轻轻拽着,往她最难受的地方而去,这里疼......隔着锦被,隔着衣裳,秦狩大掌,第一次落在了沈楚蓉平摊小腹。

手下,宛如是细嫩到一用力就能碰碎的豆腐,又宛如是包了层皮子的水珠,稍一用力,就会破了皮般。

不由屏气凝神,顺着抓着他手指的力道,在平坦小腹上,轻柔按压。

而在这一瞬间,他脑中灵光一闪,意识到了沈楚蓉腹部疼痛的原因。

无他。

眼瞅着要到月底,沈楚蓉的月事,就在这几日。

想到上次月事时闹出的尴尬事情,秦狩面皮难得一红,目光落在沈楚蓉身上。

悄咪咪的伸手,比划了一下沈楚蓉细腰的大小。

好细。

他好像一只手,都可以把她给握住。

这么瘦,这么柔软无助。

就好像他略大一些力道,就能把她给折弯了腰。

这么细的小腰,是怎么能每个月流那么多血,还平安无事的活着?一想到这里,秦狩竟然莫名的心疼。

女娲在造人的时候,怎么不把这么受罪的事情给了男人嗯?这样,他的蓉蓉,就不用受这个罪了。

秦狩小心抽开沈楚蓉的手,往外走去,去拿了上次见过的琉璃瓶,灌上开水,放在沈楚蓉身侧。

而此刻,沈楚蓉呢喃两句,秦朝......我疼......放着琉璃瓶的动作,就这么硬生生止在原地。

秦狩觉得,心口好像是突然空了一个大洞,冷风嗖嗖的灌进去,从脚底到头发丝,让他彻底冰冻在原地。

又好像是春日里新生的翠绿嫩芽,被风雪裹挟,瞬间冰封成了雕塑。

怎么,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呢???就在方才,她柔软像是棉花的手,捏着他的手,带着他为自己揉肚子。

可转瞬间,她就在他身边,喊了别的男人的名字。

梦果然是梦,梦里她对他有多柔顺。

现实中,就有多残忍。

秦狩啊秦狩!你看,你平日里不敬神佛,不理万物,遭报应了吧??暗黑夜色中,男人忽的,像是绝望无助的孩子般,蹲在地上,双手拂面。

就着夜色,秦狩深深看了眼沈楚蓉,转身离去。

而沈楚蓉裹挟在梦境中,肺腑间的疼痛让她呼吸都有些艰难。

鸩酒入腹,五脏六腑硬生生被扯断。

她终于看见了,是谁派人给她送来的鸩酒。

她的枕边人,秦朝。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她!第二日,八月十八。

秦朝迎娶丁卿雅的日子。

一大早,秦家上下装点的喜气洋洋,到处皆是红绸红缎红灯笼红双喜。

除了沈楚蓉所在的芙蓉院。

宋妈妈一大早,便开始张罗沈楚蓉的月事。

姑娘自打开始来了月事,便有些艰难,她提前几日便把琉璃瓶月事带准备好。

只一大早,见外头秋风四起,对比前几日,竟然有了些寒意。

火炉太热,熏得人难受。

但琉璃瓶,这个时候就正好。

可一大早,几乎把整个箱笼都翻遍了。

她给姑娘准备的琉璃瓶呢?怎么就不见了呢??明明,昨天晚上,她还特意拿出来放好。

宋妈妈,你在找什么??没什么,宋妈妈不想因为这些小事情影响沈楚蓉心情,见她起身,连忙去扶沈楚蓉,笑道,姑娘,今日怎么瞧着,就连这脸色,都透亮几分?沈楚蓉难得一夜安眠,月事来前几日,她一般是辗转反侧直到天色发白,才能勉强睡下。

可谁知,昨晚上,许是白日和秦狩接触太多,居然让她气到睡得一夜无梦。

睡眠足,心情自然好,皮肤更是比起往日,透的发亮。

即便是今日是秦朝迎娶丁卿雅的日子,一想到在秦仕手中的婚事作废的契约,沈楚蓉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日一过,她便彻底和秦家没有任何关系了!自然是心情好。

沈楚蓉坐在梳妆台上,茯苓带着几个刚留头的小丫头,端了毛巾铜盆等服侍她洗漱。

等一切收拾妥当,便把绣着牡丹鸳鸯的大红罗裙拿了出来,问道,姑娘,我们今日穿红的???毕竟,是大爷纳妾的日子。

姑娘是秦家的大奶奶,是秦朝正妻,理应穿红的。

不不不,我要穿白的。

沈楚蓉露出一抹笑意,见茯苓疑惑不解,笑道,我昨日去找秦家大爷,拿到了婚事作废的契约。

如今那契约就在秦总兵手中,想必婚宴的时候,就会公布。

至于穿白的,则是她的小心思。

白色,至纯至善。

历来被视为不详之色。

她穿白色,是彻底和前世的自己告别,是彻底和秦府大奶奶的这个身份告别。

从此以后,她不是谁家的大奶奶,而是她沈楚蓉。

白色???茯苓愣了一下,显然不明白沈楚蓉为何要这样。

可等沈楚蓉说完婚事作废契约的事情,茯苓又有些了解。

看来,市井传闻,秦朝并非秦仕所亲生的事情,是确有其事。

不然,沈家和秦家的婚事,怎么会作废。

抬头见宋妈妈朝自己点头,茯苓应了下去,前几日才做了条素白罗裙,绣的是银线芙蓉花,正巧,姑娘看看针脚可好?若是好,再让连翘做几条过来。

说完,连翘便捧着条罗裙过来,果然,金银线在罗白布料上勾勒出芙蓉花的样式,并不是满绣,只有勾勒出芙蓉花的轮廓。

旁边绿叶蝴蝶,则是用翠绿的丝线勾勒,并不是十分精细,可胜在趣味横生。

在屋内看,已经是暗华毕现,可以想象,如果穿在身上,行走间芙蓉花忽隐忽现,蝴蝶绿叶随风招展,仿佛行走的仙。

这裙子,确实有几分趣味,辛苦你了。

连翘一向不如茯苓稳重,不比茯苓在沈楚蓉面前得脸。

被夸后,难得羞涩,不由红着一张脸,小声道,姑娘喜欢就好。

及至换了衣裳,便有丁氏派人来请,正是她身前服侍的翡翠。

回大奶奶,太太让我来请大奶奶过去。

丁表姑娘昨夜便从庄子上回来了,今日没地方出嫁,想用用大奶奶这院子。

这是让姑娘给她送嫁?好生晦气!!!连翘顿时顾不得害羞,朝翡翠啐了一口,这么大的秦家,怎么就连出嫁的院子都找不到?实在不行就在西苑出嫁啊!你们家表姑娘婚前就住在西苑,婚后也要住西苑,从西苑出嫁多好!一辈子都是个妾,还想让我们姑娘给她争脸面??想屁吃呢!!!时人婚丧嫁娶,向来有所讲究。

就比如这婚嫁,丁卿雅父亲早早不知所踪,她没有娘家可以出嫁,自然要选择别家。

可秦家呢,是秦州望族。

能配得上丁卿雅出嫁的院子本就不多。

原本是想着从庄子上直接进秦府,虽然有些落魄,可到底也是从外面迎娶进来,游街给众人看过的。

谁料想,她被秦狩派人从庄子上带了回来,还招惹了林凤和,得罪了林家的人。

今日办婚事,昨夜才回来。

这临时去找出嫁的院子也找不到!丁卿雅想到了沈楚蓉,从芙蓉院出嫁,第一就是压了沈楚蓉一头。

她虽然是个妾,可正妻院子里出嫁,是给沈楚蓉下脸面。

第二,就是荣成公主给的药,总要找机会,给沈楚蓉灌下去啊!这出嫁的时候人荒马乱,人手又多,自然是个好时机。

事后就算是败露,想必也不会查到新郎和新娘子身上。

丁卿雅想到这个,不由去说服了秦朝。

秦朝同意,又去找了丁氏。

等到了二人都同意,便等着沈楚蓉的回信。

只是,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翡翠在芙蓉院很不好受,先是被连翘对着脸,骂了一顿,而后,便是宋妈妈软硬兼施的逼她留下。

分明是在等着丁氏和丁卿雅来找茬......翡翠早已预料到沈楚蓉的拒绝。

她也试图劝过丁氏,可奈何??丁氏已经被丁卿雅给洗了脑,说什么,他们往后要服侍的是朝儿,从沈氏的院子里出嫁,是看的是沈氏。

也是让朝儿看看,卿雅虽然没进门,可妻妾互称姐妹和谐恩爱,没有矛盾。

也好让他专心在外头做事,大男人家的,我理应为他想到这些,沈氏也不会计较的。

这就是太太说的,大奶奶不会计较???人家是不计较,人家是直接就不同意让丁卿雅用院子。

这事儿办的太过分,沈楚蓉就不相信,丁卿雅她之前就没想过,从哪里出嫁进门??你去回太太,就说我这院子小,人又多腾不开手脚。

若是丁表姑娘想从秦府出嫁,秦家后巷的胡同多,随便找间房子就能出嫁。

说完,沈楚蓉依旧嫌弃不够,想到婚事作废的事情,强忍住没有说出来。

接着看向翡翠,道,你来回传话也不容易,今日这事儿原本和你没关系。

你只管在这里坐着,我另外找人去回太太,若是她让丁卿雅从我这芙蓉院出嫁,我便去回老爷,让老爷来判,到底是谁不占理。

翡翠见自己是脱身不得,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而后,便见淮山几个小厮出门,一个往丁氏住的荣锦园而去,一个则是去了大秦府,另外有往宋家去的,有往市井上,传递消息的。

不消一个时辰,天色大亮的时候。

秦州便有新的传言出来。

市井人家,有不少的人围着秦家指指点点。

你听说没,这秦家大爷秦朝啊,居然不是秦总兵的亲生子,那是秦总兵夫人丁氏,原本那个男人的!害!这早就不是新的新闻了!我还听说啊!这丁氏想给亲儿子娶自己的外甥女,叫做丁卿雅的,那丁卿雅,可是个二婚女。

她之前啊,嫁的是安州李家,结果,生下个孩子,李家人说不是他们李家的血脉。

因为,这位丁表姑娘,在新婚夜就被查出不是个处子,甚至,她还怀有身孕呢!我屮艸芔茻!!!怀着身孕嫁到李家??妈呀,这绿帽子哦,李家人,就这么认了???不认能怎么样,据说是这位秦家大爷的儿子。

这不,安州被攻破后,丁表姑娘也跟着秦家大爷回来了,今日这婚事,就是为她和秦家大爷办的!哎哎哎哎,最新的消息啊!说是这位丁表姑娘娘家没人了,今日不知道要从哪里出嫁?我听说,好像是让秦家的大奶奶,那位京城沈家来的给出嫁,就从那个院子--你看看,就那个门口有两个大狮子的!众人立马看了过去,见门口站着铁骨铮铮的秦家将士,看了一眼,连忙收了回来。

人群中,有一个从京城来的,知道沈楚蓉的,不由长叹一口气。

要说是这位秦大奶奶真是惨!据说在京城也是一个人物,早些年,差点儿被皇后指给太子做太子妃呢!是她那个继母荣成公主反对,这才没成!可不是啊!有人接着道,就连丁表姑娘出嫁都让她发送的话,那以后,她在秦家还有什么地位??只怕是会被这位丁表姑娘给踩到泥地里。

哎哎哎哎不对啊!有人反应过来,指着朱红大门道,你们看,这秦家,芙蓉院两个院子分开挂的牌匾。

分明就是两家两处院子。

你们说,该不会这位秦大奶奶,得知秦朝不是秦家大爷,把婚事取消作废了吧。

呵呵呵,婚事还能取消作废??闻所未闻。

有人嗤之以鼻,有人则好奇问道,这位兄长,何出此言啊?诸位请想。

当年沈家和秦家的婚事,定的是沈家的姑娘和秦家的大爷,眼下,这位秦家的大爷,不是秦家的大爷。

既然是身世对不上,秦家大爷不是秦家大爷。

那,那位沈家姑娘,可是沈相国前头发妻子留下的唯一血脉,沈相国能任由女儿被骗吗??也是,若是我家女儿,必定为她另外择婿另外嫁人!有人赞同这种说话,可有人反驳,拿着礼教说事儿,荒唐!那沈家女既然嫁给秦家,生是秦家人,死是秦家鬼!哪里有另外嫁人的说法??照你这么说,沈家女就该认了这哑巴亏???有人愤懑不平,找我说,就算是沈家和秦家有婚事,既然沈家和秦家大爷定下婚约,那就让沈家女嫁给真正的秦家大爷!呦呵,那不就是秦二爷吗?沈家女嫁给秦二爷???岂不是叔嫂苟合??有违人伦!!!你才是迂腐!这婚事,本就是给他俩定的,阴差阳错被顶了婚事,眼下各自归位,才是正理!\\什么正理不正理,先嫁兄长再嫁小叔子,这沈家女,就是不要脸皮!!!\\你说谁不要脸皮???找打!!!就是那沈......啊!!哎哎哎哎别动手啊!快快快,快拉架!!!一时间,围着的众人纷纷拳打脚踢。

林凤和趁机揍了那胡乱说话的人几圈,才收拾好衣裳,挤出混乱的人群。

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

可听着众人对沈楚蓉的议论,他莫名心底觉得不痛快。

要说是做错了事情的,是秦家!!!秦家隐瞒秦朝并非秦仕所亲生的事实,向沈家提亲。

沈家女儿嫁的是秦家大爷,既然这秦朝并非是秦家大爷,那婚事取消,有什么错??沈楚蓉一点儿错都没有!!!不止是没有错,就这么取消婚事,都是轻易放过了他们秦家。

必须得让秦朝和丁卿雅出一笔血补偿沈楚蓉从才行,不对,不止是秦朝和丁卿雅要补偿沈楚蓉。

秦朝和秦仕也并不是很无辜的。

至少,他们没有主动说明,秦朝并不是秦仕亲生的事实。

外头的混乱,沈楚蓉一概不知。

她穿戴好衣裳,见日头起来,不想太早去见秦朝和丁卿雅那张脸。

而翡翠呢?被她扣下后,丁氏居然没有了任何反应。

这分明,和往日里的她截然不同。

沈楚蓉因月事要来,腰酸胸胀,索性回了里间,准备在床上歪一歪,略歇息一下。

只刚坐在床上,便见床脚滚出个琉璃瓶。

拿起,里头是沉甸甸的水。

触手,甚至还有些残余的温度。

不由惊讶看向宋妈妈,宋妈妈,你昨日,为我装了琉璃瓶的水?我说呢,怎么一夜睡得很踏实。

不是,宋妈妈见找了一早上的琉璃瓶没找到,却出现在沈楚蓉床上。

忽的,想到了昨日,秦狩把沈楚蓉抱回芙蓉院。

亲昵的肢体动作,还有眼神中,对姑娘的占有。

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测,在她脑海浮现。

脸一白,宋妈妈捏紧手心,却依旧摇头否认,不是奴婢,怕,是昨夜有别的人来。

别的人来???沈楚蓉显然没有想到那么远,我们这芙蓉院,大晚上的有谁来?总不能是有人爬墙......爬墙两个字说完,余下的话,沈楚蓉一个也说不出。

她忽然想到了,昨晚上,她好像是一直嫌弃耳朵旁有蚊子嗡嗡作响。

甚至,她还抬手打了蚊子......打了蚊子后呢?她因为月事来前,时常酸涩疼痛的腰肢小腹,好像,她缠着一个人,要他给她揉小腹来着......沈楚蓉芙蓉面红了个彻底,合着,昨晚上是真的有人来!不仅是有人来,甚至,她还和那人说话互动。

可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不是宋妈妈提醒......沈楚蓉懊恼的闭眼,深吸一口气,仔细在附近搜寻。

一定要找到证据,甩在那男人脸上!不经允许深夜进入香闺,过分!!!沈楚蓉心底有了猜测,再看周边环境时,便换了心情。

空气中,似乎是还残留男人身上的硝烟气息。

只一眼,沈楚蓉便确定,昨夜入了香闺的,是谁。

除了空气中的气息,沈楚蓉四处张望,力图找到别的证据,证明男人来过。

翠绿的围帐下,如意门架子床四柱上刻着喜字,如意垂门上,雕刻着鸳鸯图案,旁有梅兰竹菊的雕刻插片,象征着君子四种品德。

沈楚蓉平时很少去看如意垂门,可此刻,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上面。

一根发丝,在鸳鸯尾羽上,分外显眼。

她没那么高,根本不可能撞到如意门,更别说如意门上的鸳鸯。

让宋妈妈搬了鼓凳来,沈楚蓉亲自上去,把那根发丝小心取下,捏在手中。

和她的发丝相比,男人的发丝明显是要粗上一个度,黝黑色泽也比她的更深一些。

即便是一根发丝,这男人整个人宛如站在这里。

挺拔如轻松,桀骜如豺狼,威武如雄狮巡视地盘。

很难想想,昨夜,他是抱着什么心情,进了她屋子。

又是因为什么,才在这如意门上的鸳鸯上,留下了根发丝。

姑娘???宋妈妈见沈楚蓉对着发丝发呆,不由轻声喊了一声。

沈楚蓉回过神,把发丝理顺,折了几折,塞到了平日里随身携带的荷包上。

无事,有了这头发丝,等我今日去找秦二爷问罪!宋妈妈见沈楚蓉直接说是秦狩,甚至,都没有想到其他人。

再联想秦家二爷对姑娘的心,不由发愁。

姑娘想的倒是挺好,可这秦二爷,会乖乖听话吗?姑娘说不让他来,他就不来了吗??她,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沈楚蓉把发丝放在荷包里,出了里间,就见秦狩身边经常伺候的秦东在外面候着,一见着沈楚蓉,连忙行礼道,请大奶奶安,大奶奶,我们二爷给大奶奶送了这个来。

说是今日有用。

沈楚蓉原本不想要,闻言,停下。

秦东从袖口抽出个纸张递给沈楚蓉。

茯苓接过,打开后递给沈楚蓉。

上面一行皆是数字,沈楚蓉原本不解,可随机意识到什么,这是,丁表姑娘瞒着大爷,在外头做的事情?秦东挠挠头,奴才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二爷让奴才交给大奶奶。

既然东西送到,奴才就撤了!说完,秦东一个鹞子翻身,从芙蓉院,直接翻入了大秦府。

空气中,还残留他留下的一句话,二爷说,大奶奶想要知道是什么,去找二爷问就是!姑娘??宋妈妈看着这数字,没有一点儿思绪。

见沈楚蓉盯着数字发呆,不由叹了一声。

要说是姑娘平日里看着稳重,可一旦是涉及到二爷的事情,要么发呆发愣,要么呢,就是不知在想什么似的走神。

沈楚蓉没说话,也没说去见秦狩,反而让宋妈妈备轿,往小秦府而去。

临出门前,让宋妈妈把翡翠放了回去。

原本是要等丁氏和丁卿雅上门问罪,看来,是等不到了。

小秦府张灯结彩,因等不到翡翠的回应,丁卿雅抽抽噎噎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秦朝捏着荣成公主给的药,想到身世,只觉得是道雷,怎么也不能安生。

见丁卿雅哭哭啼啼,也没了耐心,厌恶看向她,你若是不想成亲,那便罢了!不成亲???怎么可以!!!丁卿雅顿时顾不得哭,强硬扭转话题,我,我这不是想着,和表哥的婚事能够圆圆满满的,我不想以后想到咱们的婚事,都是遗憾。

这就是遗憾了吗?秦朝显然不吃这一套,当日我迎娶沈氏楚蓉,新婚当日便和父亲出征安州。

算起来,连堂都没有拜,你这什么都有,无非是因为出嫁的院子折腾了些,丁卿雅,你以后,少给我弄这些花里胡哨的......可,可我想从沈楚蓉的院子里出嫁,也是为了我们啊!丁卿雅见秦朝生气,忍不住提醒他。

如果不是因为荣成公主的原因,她何必去招惹沈楚蓉??反正,她有李成林这个乖巧的儿子,她有秦朝的心,有丁氏这个姑姑做婆婆,外面还有丁成为她奔波,如果能再笼络住林家的家主林凤和,那钱权都不缺,日子想想就美!秦朝被她说中心思,不耐的一挥袖子,转身就走。

丁卿雅连忙扯住他衣袖,着急问道,你做什么去??准备拜堂!!秦朝挥开她抓着衣袖的手,转身走了,留下一句,那药交给我,我来给沈氏下药。

丁卿雅又惊又喜,秦朝对沈楚蓉下手,可比她来做强太多了!没留意,被秦朝推的一个站不稳,险些倒地,惊呼一声,试图惹来秦朝怜惜。

秦朝看也不看,转身就走。

丁卿雅眼眶含泪,她身上还有昨日被马屁拖行的伤,见状,扭着身子去找丁氏告状,姑姑,你看表哥他......好了,卿雅,新婚之日见了眼泪不好。

你看看,你还没有成林懂事,他今日一早就开始读书,丝毫没有因为是你的婚事而懈怠。

儿子和侄女之间,丁氏自然偏向亲生的儿子。

她很自然的把话题,引到了在一旁捧着书苦读的李成林。

自从丁卿雅被送到庄子上后,李成林就跟着丁氏生活。

这些日子,他一次也没有去找过沈楚蓉,自然,也没有找过丁卿雅这个亲生的母亲。

相反,每日捧着书本念念叨叨。

有空闲,就跑到大秦府去找张先生等人,求书解答。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丁氏对他可谓有求必应。

丁卿雅收回眼泪,看了眼李成林,见他正在读书,嘟囔了句,读书有什么用?日后还不是混个小官当当。

她现在可不像是之前,觉得书生有什么魔力一般吸引着她。

她现在更喜欢权势和金钱。

权势,秦家就有。

尤其是秦朝,秦家的嫡长子,日后,秦家的百万军马尽数归他。

至于金钱,林凤和,南宋北林,可见其丰厚。

只要笼络住这两个男人,怕什么没钱和没权。

丁卿雅穿戴好婚服,盖上盖头。

她沉浸在未来的美梦中,丝毫没有留意亲生儿子李成林,扫射过来的,冷如冬日冰雪的目光。

婚事设在小秦府,就在西苑。

宾客到位,准备拜堂。

秦狩和沈楚蓉尚未到达。

怎么这秦大奶奶和秦二爷两个没来??害,你没听外面议论,那些个闲言碎语,听得我都觉得确有其事!大奶奶心底不舒服,不来很正产!什么闲言碎语??我怎么不知道??嘘~~等拜完堂,我再和你详细说!丁氏看着议论纷纷的宾客,见秦仕宛如没有听到一般。

对秦狩和沈楚蓉更恨,面上依旧维持笑意,走到秦仕身边,老爷,要不,我们先不等了??万一错过了吉时,对卿雅和朝儿都不好。

等着。

秦仕一眼看穿她算计,丁卿雅是妾,正妻没来,拜什么堂??丁氏被噎的接不上话,不甘的垂下眉眼,压下所有的愤懑不平。

妻妾泾渭分明。

秦仕这话,分明是在警告她。

二十年过去,在秦仕心中,他的妻子依旧是只有林昭一个。

她呢??就没有一点儿痕迹吗??沈楚蓉的马车上,她看着自在的宛如在自家的秦狩,男人丝毫没有发现沈楚蓉的着急,闭目养神。

不由咬碎了牙,秦二爷,马上,就要拜堂了!所以,这位秦家二爷,为什么不去前头招待宾客?反而和她挤着本就不大的小轿子?甚至,还派将士在前面堵着路。

该不会,秦仕反悔,不想公布秦朝的身世了??百般猜测在沈楚蓉心头盘旋,她有些心慌,着急的看向不远处的西苑。

爷知道。

秦狩睁开眼,见沈㛄婲楚蓉桃腮红唇,眉目间没有一丝悲苦,生气盎然,丝毫没有梦里绝望的神色。

她没有为秦朝另外娶了丁卿雅而悲痛。

秦狩心底一时说不出是喜是悲。

想到昨夜那句呢喃,秦朝......疼......她疼痛的时候,向秦朝求助。

那么此刻,她是因为不在意秦朝,所以毫无神色波动。

还是太在意秦朝,所以才会勉强压住自己的心?沈氏,秦朝和丁卿雅拜堂,你是高兴,还是痛苦?秦狩选择直视内心,压低嗓音,询问沈楚蓉。

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沈楚蓉蒙了一瞬,怒火上来,合着,秦二爷你拦着我,就是问这种无聊问题??这不是无聊问题。

秦狩纠正沈楚蓉的措辞,这对我很重要。

高兴如何?痛苦又如何??难不成我一句不愿意,秦朝和丁卿雅这堂,今日就不拜了??沈楚蓉没了好脾气,怼了回去。

却见秦狩很认真的点头,只要你说不愿意,这婚事,就成不了?蓉蓉,你愿意吗??男人低沉声音在车厢里回荡,沈楚蓉没出息的红了脸。

要了命了!!!前世的时候,这男人在床榻上需求无度。

她听到他说话,下意识的便想要逃,想要躲避。

可今生呢???二人没有任何关系,可偏偏,她常常会因为他无意识的靠近,因为他偶尔的一句话红了脸。

捏紧手中帕子,沈楚蓉平复过快的心跳。

摇头看向秦狩,眼底带着藏也藏不住的恨意,我巴不得他们在一起,表子配狗,天长地久!!!他们白头偕老,省的祸害他人!好,那就让他们白头偕老。

秦狩心底的石头去了一块儿,可添加上一块儿更重的。

沈楚蓉她好像格外恨秦朝,再联想昨日夜里的呼喊。

所以,这是求而不得,转化成恨意???他的心上人,对别的男人求而不得,这可怎么办???秦狩蹙眉,思索解决这事情的各种可能。

杀了秦朝??不行,都说活着的人比不过死去的,万一秦朝真死了,一辈子可就在沈楚蓉心底扎了根。

杀了丁卿雅??好像也不成。

不说秦朝花心,走了一个丁卿雅,万一再来个李卿雅林卿雅怎么办?把俩人拆散??蓉蓉明确说了,要让他们嫖子配狗,天长地久在一起的。

于是,运筹帷幄的秦二爷,破天荒的没了主意。

二爷,我们是不是该去喜堂了??沈楚蓉见男人发呆,忍不住出声提醒。

秦狩一拍手,拦着轿子去处的壮汉挪开,让出一条通道。

于是,在众人殷切目光下,沈楚蓉和秦狩姗姗来迟。

丁氏连忙迎了过来,笑意带着关切,殷勤挽着沈楚蓉,意有所指,蓉蓉,狩儿,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过来啦,路上没出什么事情吧?快快快,落座,就等你们呢?秦夫人这话,是巴不得,我出什么事情?沈楚蓉挥开丁氏搀着的手,语气疏远。

丁氏也意识到了,秦夫人......沈楚蓉,从来没有喊过她秦夫人。

今日,是第一次。

压下心底的不安,丁氏笑的格外亲切,就好像是慈祥的长辈,不和闹脾气的小辈计较一般。

你这孩子,娘只是问了一下,你就这般疏远,快去坐着吧。

沈楚蓉带着深意看了下丁氏,原来,秦夫人您并不想被称为秦夫人啊。

听闻,秦夫人前头那个男人姓刘,不如,喊您一声刘夫人,如何???这话说完,整个喜堂鸦雀无声。

而后议论嗡嗡声从四处席卷而来。

我屮艸芔茻!这是沈家的姑娘亲口证实了,秦朝并非秦仕所亲生???看起来是啊!这可就精彩了!那这秦二爷,可是这位丁氏所亲生??我也不知啊!看来,这秦家军,以后是要交给秦二爷了!可不是!!!难怪平日里总觉得二爷和大爷长得不像,原来,不是一父所生!众人议论声,也传到刚要准备拜堂的秦朝耳中。

他恍惚间,只觉得身置蛮芜荒野,除了那句并非一父所生,其余,全都听不到。

丁氏余光瞥见儿子秦朝就在门外站着,维持不住面上笑意,目光凶狠看向沈楚蓉,带着披着的伪装被戳破后的恼羞成怒。

沈氏!这就是你的教养吗?当众拿长辈的事情开玩笑!我定要给沈相国和荣成公主去信,质问你沈家的家教!丁氏,爷问你。

蓉蓉这话,有何错处?沈楚蓉正要开口怼回去,忽的,身后一直沉默的男子,开口问向丁氏。

丁氏一哽,抬头见是秦狩。

像是找到了什么理由一般,猛地坐地哭嚎起来,秦狩啊秦狩,我自小教养你,你就是这么对娘的吗?就为了这沈氏???我就知道!这沈氏是个狐狸精,有了朝儿还不算,居然还敢勾引你!你看看,你被她太欧所得都敢质问你娘了!我娘???秦狩轻笑一声,丁氏,我喊你一声娘,你敢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