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5-03-29 07:02:36

流行性感冒?柯英杰才推门进来,就听见一连串的咳嗽声。

张鸿羽抬首瞥他一眼,无力的点头。

这家伙生病不好好在家休息,怎么跑来公司传播病菌?你在忙什么?柯英杰倚在门边,一点也不打算上前被他传染。

扬了扬手上的资料,张鸿羽沙哑的道:蓝星企业将全面更新公司内部高层电脑的安全防盗保护程序,其中还包括往后五年蓝星所有计算机的软件维修合约。

下星期一他们将听取各家软件公司的演示文稿,我们若拿到这件案子,至少五年不用担心会喝西北风。

他们之前是和哪一家合作?本来是和美国的E.D.M,但E.D.M在台湾并没有分公司,也没有维修部门,以往他们维修都是靠网络越洋修改程序,但后来出了点问题,一些商业资料从E.D.M流了出去。

虽然不是很重要的资料,却凸显了问题的严重性,蓝星因此快定改而采用国内的软件公司。

张鸿羽顿了一下,咳了几声,才又道:我先把资料整理好,晚点会让人送到你桌上,你评估一下蓝星适合用什么样的安全程序。

等你看完,我们冉讨论细节。

Ok,没问题。

柯英杰点头同意,随即问道:对了,你那位债权人现在情况如何了?债权人?张鸿羽一脸茫然,他何时有欠人钱了?刘少君。

柯英杰牵动嘴角,对这两人接下来的发展很感兴趣。

张鸿羽停下手边的工作,将额前的散发拨到后头,我打算追求她。

追求?柯英杰扬眉,他上次不过是随便说说,这家伙该不会真的当真了吧?对,就是追求。

张鸿羽咳了两声,然后将那场车祸的真相简略地说给他听,按着认真严肃地道:你想如果是一般人,巴着肇事者不放都来不及了,又怎会把送上门的金钱往外推?甚至还有人制造假车祸来谋利。

但她不一样,她工作认真,不贪心,而且独立,有道德感。

最重要的是,我想照顾她。

你想清楚点,感情不是儿戏。

何况他从来都是被人追的那个,懂什么叫追求吗?她是个好女人。

他正色地说。

我没说她不是。

见张鸿羽一脸正经,柯英杰知道他这次是认了真,伸手扶了扶眼镜提醒他:只不过,你知道如何追求吗?我买了这个。

他从抽屉里拿出几本书。

柯英杰远远地看不清,那是什么?情书大全?追妻一○一?什么是追妻一○一?张鸿羽狐疑地问。

追妻一百零一招,教你如何追老婆的。

柯英杰走上前接过那些书,看了看封面,都是些俊男美女的图画。

他诧异地道:爱情小说?他很快地发现到这几本书的作者都是同一人。

刘少君写的?!对。

张鸿羽拿了张面纸擦擦鼻水。

柯英杰吹了个口哨,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没错。

书中女主角像她?我不确定,但有几本故事背景有些她的影子。

男主角和你相比差多少?张鸿羽自嘲地笑道:十万八千里。

那就是希望渺茫了。

里头有些什么招术?柯英杰边翻边间。

苦肉计、美人计、生米煮成熟饭之类的。

张鸿羽咧嘴笑着回答。

柯英杰瞥他一眼,幸灾乐祸地说:这些都不错,你可以试试。

你忘了我之前在她门外站岗站了不少天,她一点也不为所动,所以苦肉计这招大概没什么用。

试一下美男计。

如果我没记错,她曾经拿花瓶丢我。

他尴尬地干笑。

生米煮成熟饭?张鸿羽脸色诡异,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想那个机会让我给睡掉了。

睡掉?柯英杰眼镜差点掉下来,他合上小说,一脸正经地问:兄弟,你确定你生理机能还正常?废话,我当然很正常。

张鸿羽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站起身拿回他手上的小说,一个人的个性决定了一生中大部分的命运,今天就算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依她的个性也绝不会如此轻易妥协。

你还满了解她的嘛。

张鸿羽拿起一旁的热茶喝了一口,又不是幼儿园在玩办家家酒,我是认真的。

那祝你好运了。

柯英杰耸了耸肩,转身出门时还不忘对他说道:喝喜酒时记得通知我,前途多难先生。

我会记得的。

张鸿羽苦笑,摇了摇头后继续低首工作。

※※※这是怎么回事?尹秀娟穿著一条破牛仔裤、一件白T恤,双手插在裤袋中,嘴里嚼着口香糖,站在医院大门口,全身上下只有额头上有着五公分见方的纱布,遮住了小小三公分长的伤口。

她瞪大了眼,万分讶异地看着好友被一个男人抱下车。

张鸿羽抱着刘少君,还没来得及将她放到轮椅上,就见一名绑着马尾的女人,一个箭步冲过来,皱着眉头质问他:你是谁?我--他才张口就被打断。

小娟,你没事?!刘少君诧异地叫着。

她放开揽着张鸿羽脖子的手,伸向尹秀娟,结果重心不稳差点掉下地,幸好张鸿羽双手够力及时抱紧了她。

废话,我当然没事!你大老远跑来这里做什么,吃饱了撑着啊?尹秀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回答。

忠哥打电话告诉我说你从工具梯上摔了下来,还送医急救,把我吓死了。

刘少君白着脸摸摸她受伤的额头,怎么样,还好吧?还会痛吗?那个多嘴多舌的大木头!我没事啦,只不过是个小伤,缝个两针就好了,拜托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好不好?尹秀娟往后退了一步,对她伸过来的手避之如蛇蝎。

怎么那么不小心?女孩子家破相不好,你不知道吗?刘少君微愠地责备她。

干嘛?怕我嫁不出去,你得养我一辈子啊?尹秀娟笑笑地说。

少和我瞎扯。

忠哥人呢?怎么没看见他?他去帮我结帐领药,医院里头药水味很重,我才先出来透透气。

那家伙刚刚在我耳边一直念,吵死了。

尹秀娟皱眉不悦地回答。

突然又意识到头顶上的视线,她直视回去,瞧着那依然抱着好友,动也不动的大个儿,你是哪一棵?我怎么没见过?哪一棵?怎么,她的人是算一棵棵的吗?张鸿羽忽然觉得自己脸上出现黑线条,有点茫然。

刘少君此时才发现他没将她放下来,赶忙扯扯他,轻声道:放我下来。

喔,好。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轮椅上。

看不出来他这么大一丛,动作倒挺温柔的。

尹秀娟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边,又问:喂,你叫什么名字?张鸿羽,弓长张。

他掏出名片递给她。

鸿英软件?她看着名片,上面并没有印上职称,只有公司和姓名。

她扬起了眉,写程序的?不是,我是业务。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并未说明自己是老板之一。

干业务的个个油嘴滑舌,十个有八个不是好东西。

她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感观说出来,不屑地将名片还给他。

小娟。

刘少君皱眉要她收敛点。

啊?骂到你了吗?对了,你以前也是干业务的,其是抱歉。

她嘴里说抱歉,表情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你少说一句会死吗?刘少君瞪着她道。

她眨眨眼,一脸无辜地道:不会,只是会内伤而已。

那就闭上嘴。

刘少君皮笑肉不笑地警告她。

OK,闭嘴就闭嘴。

见好友神色不善,尹秀娟很识相的不再说下去。

刘少君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下次小心点。

尹秀娟想张嘴,但碍于好友余威,只能乖乖点头。

张鸿羽抓住机会,马上接口道:吃饭了蚂?一起去吃个饭吧。

我请客。

好啊好啊!尹秀娟反射性地回答,猛点头。

刘少君脸一白,瞪她一眼。

尹秀娟这次装作没看到,开心地拍着张鸿羽的肩膀,笑着说:兄弟,不错不错,你有前途喔!张鸿羽没有因为尹秀娟的态度转变而昏了头,他见刘少君僵坐者,便俯身低首询问:你觉得怎么样?若是不想去,别勉强,我只是提议而已。

她看他一脸诚恳,再瞧瞧尹秀娟那兴奋的模样,也不好浇她冷水,这才语气一软,回道:我没说不去。

你想吃什么?他问。

随便,都可以。

其实她不是很喜欢在外头吃饭,因为每次都会引来不少注目的眼光,她总觉得很不自在。

我想吃海鲜。

尹秀娟兴高采烈的举手发言。

不行。

一句厚实的反对声从尹秀娟身后传来。

他们两人视线皆投射至说话的人身上,只有尹秀娟不肯转过头,双手扠腰,一脸懊恼地叹了口气。

唉,一时兴奋过度,她都忘了他的存在了。

为什么不行?尹秀娟不悦地问。

你需要休息。

他简短地回答,然后才向坐在轮椅上的刘少君点头打招呼。

忠哥。

刘少君露出微笑,也点了下头。

这下换尹秀娟满脸不爽地瞪了刘少君一眼,她转身扠腰对着那一身工人打扮的大汉叫嚣:我不需要休息。

拜托一下!你一个大男人,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本小姐不过是头上擦破了皮、流了几滴血而已,又不是头壳上破了个洞、脑浆四溢,我需要休息个屁啦!不要一天到晚把屁挂在嘴巴上。

他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地道。

尹秀娟气得又对他鬼吼鬼叫,活像泼妇骂街。

一旁的刘少君无力地扯扯张鸿羽的衣摆,他忙低下身来。

什么事?我们先回去吧。

她已经看到不少人的眼光已被尹秀娟不雅的大嗓门吸引过来,她可不想被当作动物观看。

这样好吗?他踌躇地看着旁边一静一动的那对男女。

没关系,小娟说不赢忠哥。

刘少君一脸习以为常,她去不成的。

张鸿羽又看了一眼正说得口沫横飞的尹秀娟,和一脸木然的忠哥,问道:要不要先和他们俩打声招呼再走?不用了,忠哥知道。

她推着轮椅到车门边。

张鸿羽见状只好顺着她的意思,忙抱她回车上。

当车子开走时,他从后视镜看到那对极端不协调的男女还在争辩,而且那名被唤为忠哥的男子右手举起来,对他们挥了两下。

至于那位气得蹦蹦跳的女人到最后都还没发现他们离开了,只是一个劲地扯着忠哥的汗衫,声明她不需要休息。

好怪异的一对。

车子转上淡金公路时,张鸿羽想起了方才的话题,忙问:你想吃海鲜吗?她看着公路旁被西下的日头染成金黄的大海,面无表情地道:我会过敏。

啊?他诧异地转头,只见她瞧着窗外的风景,夕阳看起来像是浮在海面上,将一切染成橘红金黄,包括她的侧脸和被海风扬起的长发,极细的发丝在光线的照射下像是金红色的,她的眼瞳则像是清澈的金黄琥珀。

张鸿羽有一瞬间的哑然,若不是车子还在前行,他真舍不得把将视线收回来。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重复她的话:你吃海鲜会过敏?对。

你朋友不知道吗?知道。

她淡然的回道:我过敏不代表我朋友也得跟着我不吃,海鲜店里还是有我可以吃的东西。

我以为女性的好朋友做什么事都喜欢一起。

刘少君嗤笑了一声,问道:你和你的男性好朋友做什么事都会往一起吗?吃一样、睡一起?当然没有。

他又不是同性恋。

那不就得了。

她斜瞄他,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好朋友是如何定义,在我和小娟看来,所谓的好朋友就是能够互相了解,并在最需要时出现。

我们了解并接受体谅对方的喜好和观念想法及缺点,但不一定要强迫自己去认同甚至去附和或学习。

要不每交一个朋友都有不同的喜好,若样样想要兼顾,岂不累死。

所以好友难寻和知音难觅,这根本是两回事,好友不一定要是知音,知音也不一定便是好友。

像是敌人通常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他扬眉问。

刘少君耸了下肩,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当然也有人是好友身兼知音,但这机率就更少了。

能当最好的朋友,不一定就能当最好的知音,反之亦然。

不过这世上也少有人能找到一名其正的好友,能认识小娟是我的幸运。

她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说出这些话,说完才发现她已经好一阵子没这样和人聊天了,更别提说的还是心底的话。

瞥了他一眼,她不由得陷人困扰难解的情绪之中。

奇怪,她到底是为何会向他说这些?刘少君在夕阳下皱起了眉,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能吃海鲜,他便在途中外带川菜回她家吃,难得的是她没反对,一路上安静异常。

直到车子停在她家凤凰树下,他抱着她下车到轮椅上,她也是不发一言,甚至没有直接推着轮子往屋里去,反而还在车旁等他将食物抱了下来,才和他一同进屋。

吃过饭后,他清理桌上的碗盘时,她才冒出一句:谢谢你载我过去。

别客气,我很高兴我能帮得上忙。

他微笑。

刘少君也很高兴他没趁胜追击的提她之前说的三分钟帮忙论,因为她实在不想再和他争论下去了。

她无言,他则忙着将残肴剩羹清理干净,空气中一阵沉闷。

过了一会儿,刘少君发现他今天声音不再沙哑,也没有咳嗽,遂开口询问:你感冒好了?好的差不多了。

你现在不在蓝星做了吗?她想起早先小娟提到的鸿英软件,快定挑这个较为安全的话题来打破沉寂。

对,我三年前离开蓝星和朋友合开了一家软件公司。

他卷起衣袖,边说边擦拭着桌子。

原来他是老板之一,难怪这些天能这样准时来站岗,还可以任意放假。

刘少君想了想便问:金融风暴你们没受影响?多少有点,但影响不大。

幸好最近跳票的几家大财团都不是我们的客户,要不然就大事不妙了。

他戏谑的说着。

怎么会想到要自己出来开公司?她有些好奇。

我有个朋友是写软件的,刚好当时有个机会,便出来自立门户了。

他见她放松下来,自已也倚坐在餐桌边将当年的情况说给她听,从创业时的辛苦,谈到了童年和小柯相识的过程,又聊到了年少时所做过的一些趣事和糗事。

她是个很好的听众,泡了壶茶很专心的听着他诉说那段年少轻狂的荒唐岁月,偶尔因他的话语勾起一朵轻淡的微笑,中间不时提出一两个疑惑的小问题,其余的时候,她都安静地听着。

就这样,在他轻松的笑语声中,时间不知不觉地溜走,一个晚上很快便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