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有人敲门。
外头的人才敲第一声,萧靖便立时清醒,虽然舍不得离开怀中的人儿,但为了怕她被吵醒,他还是轻手轻脚、动作迅速地下了床,随意披件长袍便去开门。
什么事?他蹙眉低问,却意外的看到门外站着神色严肃的祁士贞。
小子,咱也不想这么不识相,在洞方花烛夜的第二天一早就来打扰你们,但恐怕你们必须起床了。
他灰眉深锁,递给萧靖一张字条,你现在已是战家的姑爷,这件事你也该知道一下。
萧靖接过字条,看完后不禁也神色凝重。
丫头是当家主子,我们必须马上赶回去。
祁士贞直截了当的道。
几时出发?萧靖将字条递还给他,正色的问。
越快越好。
大伙儿几时能集合准备好?一他知道船上的水手们昨日皆上岸来喝喜酒,怕是有人醉得不省人事了。
放心,咱们的人训练有素,半个时辰后就可以开船。
祁士贞有些骄傲的说。
那好,就半个时辰后开船。
好,半个时辰后,码头见。
祁士贞点点头,回身便要去召集船员,萧靖却突然开口叫住他。
二爷——.祁士贞回头,嘿笑道:还叫二爷?该改口了,小子!萧靖会意的笑了笑,二叔,谢谢。
若不是有二叔帮忙,凭他自个儿恐是没那么容易娶战青进门。
别谢的太早,你要是对不起青丫头……他布满了皱纹的老脸带着和善的笑容,眼中却闪着警告的寒光,我绝对会把你砍成十段八段丢到海里喂鲨鱼!我知道。
萧靖微笑炳首。
祁士贞嘿嘿笑了两声,这才转身到前头去忙。
萧靖回房入内,凝望着躺在床上的战青。
见她睡得如此安适,他实在不想摇醒他知道,她一晓得这事,必然会二话不说的立刻赶回岛上去,想都不言想到他这新婚夫婿,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可能连小周都比不上。
萧靖在床边坐下,楔抚她的容颜,手指滑至她的颈项,停在昨晚欢爱时他留下的印记上面。
想起昨夜她的热情,他微微扬起了嘴角,也许他在她心中还是有些重量的,接下来的日子,他会不断设法蚕食鲸吞地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直到她对他的在乎和他一样多为止。
他自嘲地笑了笑,伸手轻拍她的面颊,青,醒醒。
她在睡梦中低叹一声,粗脸向他的大手靠近,却未清醒过来。
萧靖又叫了一次,才见她睁开迷蒙的双瞳,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早。
他露出温和微笑。
她双眼倏地犬睁,似是听到他的声音才整个人清醒过来,然后慌慌张张、满脸逼红的抓着丝被遮掩自己。
望着他衣衫未整而裸露出的胸膛,她蓦然想起昨夜春光,羞得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是这里没地洞,所以她只能将锦被拉得更高,只露出一对乌黑大眼,结结巴巴地道:早……早……见到她娇羞的神态,萧清真想上床和她在晨光中翻云覆雨,只可惜正事不能耽搁,他只好压住心中欲望,告知她方才傅来的消息。
本来想让你再睡一会儿,但二叔刚才过来……他停顿了一下,伸手拨开她额前有些过长的刘海。
二叔那么早过来,一定是出了大事!战青立刻拉下丝被,露出整张脸,急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战家岛上传来消息,说是遭不明船只攻击——什么?她脸色一白,冲动地只想立刻下床更衣赶回岛上,什么害羞矜持这时全忘光了。
冷静点。
萧靖抓住她,双手捧着她的脸,沉稳的说下去,岛上的人没事,因为有另一艘黑船突然赶来帮忙,所似岛上没人身亡,只有几个人受了轻伤。
她呆了一呆,真的?真的。
他点头继续补充,不过他们传消息来,希望你能尽快赶回去,确认一个人的身分。
确认?搞什么鬼?战青皱起了眉头。
对。
那艘赶来解围的黑船上有一个人,说他是你哥哥。
不可能!我只有一个弟弟,根本没有哥哥!她脸上的疑惑转为愠怒,暗暗咒庐。
该死,又是一声咒骂。
该死,又是一个妄想霸占海龙战家的王八蛋!岛上的人也知这你爹娘只生了一男一女,但他们说,那人身上有证据,能证明他是岳父的儿子。
他们认为他有可能是岳父在外头——爹不会!爹从来没有对不起娘!战青义愤填膺地打断他的话。
他年纪比你大、若真是你哥哥,他筹和岳父必是在岳父岳母成亲前认识的,这不无可能,是吧?才……她本想否定这个说法,但心底却知道那的确是有可能的,语音因而顿住。
萧靖知道她将话听了进去,这才稍稍松开她,微微一笑道:反正无论如何你都得回去一趟,等见到了对方,是真是假就能水落石出。
他说的没错。
战青略一思索便冷静下来,问道:二叔人呢?他去召集大伙儿了,就等咱们更衣后,直接到码头上船。
经他这么一说,战青才发现自己还包着丝被,酥胸半露的跪坐在床上,原本已消退的红潮立时复返,再次染红了她整个身子。
我……我去更衣。
她娇羞的抓着丝被跳下床,头也不回地一溜烟钻到屏风后。
看她红着脸落荒而逃,萧靖没再阻止她,只是好笑地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衣裳,递到屏风后给她。
她竟忘了拿衣裳!战青简直羞得无地自容,只能闷声向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
萧靖咧嘴一笑,才态度从容地绑好身上的缎带,将服装仪容都整理好。
他与战青虽都出身于富贵之家,却各自因为不同的原由,造就出凡事自己来的习惯,是以当风云阁的仆人来敲门准备服侍这两位贵客时,他们早已将自身打点得差不多了。
※※※开船前,萧维得知此事,在最后一刻赶到码头上,及时拦住萧靖。
阿靖,别忘了你现在已是萧家主爷。
萧靖为难的看着他,大哥……这事解决后,记得回幽州来。
萧维嘱咐着,随即回头叫唤小三子,小三子,跟着二少爷。
知道。
小三子应声,早已收拾好包袱等在一旁。
虽说二少爷现下成了亲,谁知道他会不会带着二少奶奶。
其实昨儿个晚上他本来还打算睡在新房门口呢,只不过那群长手长脚的水手大汉们不肯放过他,硬是架着他到前厅喝酒,幸亏他酒量好没醉倒,可是也等到了四更天才脱身。
我会回去的。
萧靖叹了口气,承诺道。
最好是这样。
萧维可不怎么恰这小弟,他拾头看看战家商船,你要是不回来,我会派人到战家要人。
大哥——别说了,你知道我是认真的。
船要开了,你自个儿小心。
萧谁拍拍萧靖的肩膀,随即转身离去。
萧靖叹了口气,这才回身上船。
※※※从长安经渭河人黄河,跟着便是顺流而下,一直到出海口,战家船只的速度都十分快速平稳。
萧靖本以为要以这艘船继续航行,未料船却在出海口停泊,而那儿早等了一艘比这货船还要大的船只。
为什么要换船?他好奇的问。
战青瞄了他一眼说道:我们之前坐的是河上的漕舫,结构不够坚固,无法抵挡海上风浪,再者河船的桅竿不够、风帆也不够,速度在海上快不起来,所以才要换船。
你在做什么?他从刚才便看到她拿着尺及笔在一张海图上写着不少数字,忍不住开口询问。
计算最快的路线。
她头也不抬,专心的研究手中的海图。
最快?萧靖直觉反应道:直线不就是最快?不是。
战青听闻他简单的想法,不禁失笑,但不好直接嘲笑他,只是低着头继续看那张海图,借以掩住弯起的嘴形,现在是夏季,海上吹的多是东南风。
咱们要南下便是逆风,走直线只会让咱们倒退而已。
原来如此。
萧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又认真的请教道:既是逆风。
那该如何前行?靠大伙儿划桨吗?一半一半。
若单靠划桨,也是要浪费许多时间,所以在海上航行,还是得靠风及海潮。
本以为他会因此觉得难堪,没想到他竟还能不耻下问,她对他的好感顿时又多了一分。
靠风?怎么靠?不是逆风吗?萧靖一脸问道。
见他对这事很有兴趣,战青便仔细的解释给他听:是逆风没错,但咱们可以藉着操拄风帆,以斜向左前方或右前方的角度来兜住风力,便能够曲折地以'之'字形来逆风前进。
真是不可思议。
萧靖对她所说的方法感到惊诧,但随即又想到问题,这样不会被风吹成侧行吗?战青微微一笑,看着他说:咱们的船在水里龙骨上固定装上一副安定翼,和可以上下移动的中心板,可以把风帆所承受的风力转换成前迸的推力,所以前进的航线是不会被吹歪的。
原来如此。
他了解的点点头,可是看到桌上的海图时,不禁又问:但你要计算航线,必要知道风向,虽说这季节常吹东南风,你又怎么预测何时起风?战青噗味一笑,天象如何能预测?我又不是神仙。
那你又说在计算?他一头雾水的问。
我是不能预测,但有前人纪录,虽不十分准确,但依然能知道个大概。
再者无风时,最重要的便是海潮,风是不能预测的,但海潮却有其行进的规律。
她一讲到自己专精的航海知识,便滔滔不绝,精神奕奕,藉由前人的纪录,加之我这些年的经验,就可以知道哪一段航线有哪些潮流,知道了这些便能计算出最近、最快的航线,然后再配合风向曲折前进,就能达到最快的行进效率了!萧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驾舰还有这么高深的学问。
当然,如果驾船没有那么令人着迷,我也不会——发现自己竟差点向他说出心底的话,她立时有些尴尬地停了下来。
不会怎样?萧靖温和地微笑问道。
其实他也知道她对航海的执着及兴趣,因为那不仅反应在她对海龙战家的在乎,也反应在每当她谈起航行及船务时,那种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的模样,就像是方才,她连眼中都闲耀着晶灿、梦幻的光彩,教他为之心动不己。
没……没有。
她一脸窘迫,忙垂首抓着笔管死盯着海图,你……你没别的事吗?没。
他倒回答得干脆,咱们是新婚,大伙儿要我多陪陪你。
其实他对船上的事务压很不了解,困在甲板上也只会帮倒忙而己,所以战家的船员们个个巴不得他这姑爷别上甲板。
陪……陪陪陪她?.战青脑门里轰地一声,整张脸瞬间火辣辣的,头低得简直快碰到海图了。
天哪,他一路上都要和她在舱房里吗?一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向来颇宽敞的舱房越变越小,呼吸不觉开始急促,而她的脸则是越来越红,红晕一点也无消退的迹象……※※※几天后,他们的确以超乎想像的速度赶回了战家海岛,教萧靖大大开了眼界,更加佩服战青的航海技木。
可是,接下来的事却不怎么顺利……当他陪着战青回到岛上主屋,一人大厅看见那堂上坐着的男人时,他便发现身旁的她全身一震,神色不对,而当地自己看清那人时,也不免愣了一愣。
那霸气十足的男人,竟是当年救了他大哥的人,而他耳上的确戴着和战青一摸一样的耳环。
难道说……这人真是战青的哥哥?才这么想着,萧清就听见战青严厉的问话。
你是惟?她拧眉冷声问。
楚恨天。
他面无表情的回答,冷冷回视眼前的战青。
这时,跟在后面的祁士贞刚好带着默儿进门,却在见到楚恨天时,蹬着他失声叫道:头儿?萧靖这才知道为何战青一进门就脸色大变,原来这位楚恨天竟然像极了她爹,连二叔也会认错。
难怪岛上的人没一个敢做主,非要叫战青回来确认。
战青身子一紧,不由得握紧双拳,反弹地大叫:他不是!二叔你认错了!祁士贞这时当然也知道自己认错了,毕竟头儿已过世多年,就算没死,也不该是这等年岁。
但他仍是惊异不己,不觉死盯着楚恨天喃喃自语:太像了……真是太像了……战青生气的瞪着楚恨天,就算你长得很像我爹,也不能证明你就是爹的儿子!似乎是觉得她气愤的态度很好笑;楚恨天微微扬起嘴角,意态悠闲的问:你要证据?她气势十足的回道:对!这个如何?他扯下颈上挂着的黑绳,将手中握住的东西对着战青疾射而出。
萧靖怕她被伤着,反手便接住来物,仔细一看竟是一块黑玉,最让他震惊的,是那上头竟雕着和战青身上那块玉诀相同的龙图,差别只在于这块玉是黑的,而且它十分完整,是整块圆形的玉佩。
他转头看向战青,只见她瞪着他手中这块黑玉,脸上毫无血色。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眶在瞬间聚集了泪水,全身无法自己地微微颤抖着,口中喃喃低语:不可能……不可能的……青——萧靖指心的趋前靠近她。
战青却摇着头直往后退,捂着嘴痛苦的望着楚恨天那仿若爹亲的身影。
到头来,她的努力只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吗?难怪爹从来便役想过要将位子传给她,他竟然宁愿承认这个私生子,也不愿承认她的能力!为什么?为什么……她精神恍惚的望着大厅里熟悉的摆设。
主位后面,还挂着爹亲手挥毫的龙字帖,但她却感觉陌生,视线模糊成一片,她见到楚恨天负手站在主位前冷然的看着她,就像是爹爹——她环视周围众人,却见他们在惊见那块黑龙玉后,脸上有着难掩的欣喜。
原来……原来无论她再如何努力、如何用心,仍无法摆脱她是个女人的事实,大伙儿仍希望当家主子是个男人,即使他是个私生子……她嘴角露出凄凉的惨笑,知道自己输了,彻彻底底输了!.瞧他站在那里,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连二叔都——战青身子晃了一晃,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几乎当场崩溃,她再也无法忍受,突地便转身飞奔而出!该死!萧靖伸手要抓她没抓到,不禁咒了一声,他看了楚恨天一眼,将黑玉掷还给他跟着才回身追了出去。
黑玉来势极猛,楚恨天虽是伸手硬接了下来,却觉得掌心隐隐作痛,不禁对这跟在战青身边的人另眼相看。
见萧靖追了出去,楚恨天收回视线,环顾四周众人,坤色冷然的道:现在,还有谁有意见?大伙儿相对无语,没人发言。
※※※战青冲出大门,下意识的往海边跑去,脑海里全是爹爹从小到大的训话和方才大伙儿欣喜的神情,还有这些年来人们的轻视及闲言闲语。
所有的委屈全在此时随着奔流的泪水倾泄而出,她是这么的努力,这么的用心。
她将全副精神都放在这上头,却还是争不到她想要的承认。
她原以为大伙儿是真心服她,现在才发现这不过是她的痴心妄想。
只不过是一个陌生男人,一个私生子,就轻易地夺走了她这些年努力争取的一切!她泪眼朦胧,看不清眼前的景物,脚下一个踉跄便跌倒在地,沙石磨破了她的掌心和手肘,她一点也不觉得痛,却无力爬起,狼狈的趴在沙地上哭出声来。
萧靖尾随而至时,就瞧见她正不甘心的哭着捶打着沙地,甚至连拳侧沾满了鲜血也不觉得疼痛似的,教他看得心疼不已,连忙上前抓住她握紧染血的拳头,想将她从沙地上扶起来。
青……走开、走开!你放开我!她见来的人是他,便死赖在地上,一吉脑的将气全发在他身上,哭着拉命的捶打他,不要你管!走开!别管我——萧靖连忙将她紧紧揽在怀中,阻止她的拳脚相向。
这女人力气不小,再多挨几下,他可是会内伤的。
她大吼大叫的哭闹着,起先还在挣扎,半晌后却哭得气力渐失,反而在不觉中紧抱着他,将脸埋在他怀里呜咽着,为什么?我是女的又怎样?为什么单凭这点就否定掉我?为什么?为什么……她一连串的不解问得萧靖心都疼了,他怜惜她受了这么多的苦,不懂她为何对这事如此执着,只能沉默地抱着她安抚。
为什么爹就是不肯承认我?为什么连黑龙蟠都给了他?我不行吗?不行吗?只因为我是女的,所以……不行吗?战青泣不成声、满脸泪痕的紧抓着他的衣衫,抬首问他:是男是女真的有差吗?有差吗……听着她不甘的疑问,萧靖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哑声这:放手吧,你争这些是何苦?何苦呢?放……手?闻言,她有一瞬的怔忡。
要她放手?在她争了那么多年之后?在她放弃了这么多之后?在她连自己都出卖了之后?不……她缓缓摇了摇头,脸上表情从迷茫渐转为愤怒,她边退出他的怀抱边激愤地握着双拳对他大喊:绝不!见到她这样缴烈的反弹;萧靖脸一沉,狠下心冷聱道:掌权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这么辛苦争这些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得到你爹的承认吗?这么多年来,你为了这个付出多少,值得吗?你爹都已经过世那么多年了,你是想证明给谁看?你想要的不过是高高在上,操拄一切的权力罢了!争权?他竟说她是为了权力!战青越听泪眼睁得越大,像是遭到了背叛,心痛比之方才在厅堂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气愤的用手推他,你……你怎么敢?你这个王八蛋!你怎么敢这祥羞辱我?他无现她的愤怒,抓住她右手手腕,冷着脸强逼她回答,那你说啊!说你到底想证明给谁看?我……她脸色灰白的看着他,一时之间竟无法回答。
不是为了权力吗?为了这个战家主子的名号,你不惜舍弃美丽,不惜牺牲性命,甚至宁愿将自己嫁给我,只为了维持你在战家的地——啪地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海岸空气中。
她用力之重,甚至将他嘴角打出了血丝,萧靖冷冷的看着她,既没拭去嘴角的血丝,也没再开口。
战青捂着嘴,大眼闪过惊慌:她不是有意打他的,谁他……四周的空气沉重起来,凝窒的氛围教人几乎无法呼吸,她被萧靖那双黑瞳看得万分不自在,火气不觉又升起。
她没错,她又没错!他凭什么这样批判她?他凭什么裁决她的罪行?他凭什么说她是为了权力?凭什么?战青越想越气,委屈和愤怒在心中堆积,所有的不满皆在他那双黑瞳的瞪视下宣泄出来,她泪水盈眶的瞪着他嘶吼: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至少我没浪费上天给我的天赋!至少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至少我敢于去争取!至少一我不像你,我不是缩头乌龟!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见到他的脸色在瞬间白了一白,却不知道自己的脸龟也好不到哪去。
她的话伤了他,狠狠反击了他,但她却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反而有些心虚,气势不觉弱了下来。
萧靖隐藏起受伤的自尊,冷声道:那好,你要争下去是不是?我倒要请问你怎么去和楚恨天争?你是个女人,先天上就输了一截。
要比天赋吗?他光凭一艘船便击退海盗,显见他的天赋不会比你差到哪去!他每说一句,她便下意识的退一步,但他步步进逼,丝毫不肯放过她!萧靖望着她越显苍白的脸色,落下最后重重的一击,要比人气吗?刚才在大厅上的情势,你难道还看不出——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不听、我不要听!战青捂着双耳,痛哭失声的直摇着头。
他硬拉开她的双腕,强迫她将话听完,你不懂吗?他们不需要一个女人当家,他们不需要你!才不是、才不是!你胡说!你说谎!她泪流满面、气急败坏的要挣脱他的箝制,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的双手。
他将她拉进身前,直视她的泪眼,重复地要她认清现实,你很清楚的,不是吗?他们不要你!不是!不……不是……她视线模糊的看着他,开始恨起他,恨他的聪、明、恨他的诚实、恨他自以为看透一切的双眼、恨他的残忍,更恨自己无法否认地说的这件事实,因为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他说的对,他们的确不要她!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她崩溃愤恨、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将.所有情绪发泄到他头上。
她哭到双腿无力,整个人缓缓瘫软跪倒在地,双手还被他紧抓着,还想打他一下都无法。
她恨自己这种像女奴般的脆姿,却无力再站起,只能任由伤心、愤恨,不甘的泪水滑下面颊。
萧靖半脆下来,将她拥在佬中,眼底带着无限不舍。
这佯伤她,他的心比她更痛,但若不如此,她又怎会想通?他要点醒她,就必须下重药。
一直以为他的情敌是人,谁知占据她全副心神的竟是海龙战家这四个字。
嘘,乖,别哭了……他在心中叹口气,拥着她轻轻摇晃,在她耳衅温言安慰着。
走……走开……我……我恨你……她在他怀中呜咽着。
萧靖叹口气,依然拥着她,没有放手。
走开……她泪流满面、倔强地重复着,小手却紧紧抓着他的衣衫,半点放开的意思都没。
我不会走的。
他坚定而又温柔的保证道,你不懂吗?他们不要,我要,我要你。
战青原本还在呜咽着,闻言差点岔了气。
她震慑地仰望着他,小脸上依然满是泪水。
不是非得在海龙战家,才能证明你存在的价值。
在这里争得那么累是为了什么?这样不顾性命的去争、又有什么好处呢?他的声音带着磁性,温和的问。
是呀?有什么好处呢?战青伤心的想着,她真的好累好累,才规划了河运的事,因为不能容许失败,精神压力已经够大了,却又在洛阳受了伤,身心俱疲,没想到赶回岛上后还得面对这些那么多的事情,那么多的背叛,她争这些是为了什么?因为一个私生子,就被众人否定掉她所有的努力,她这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战青茫然了,热泪涌出眼眶,她竟想不起她争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别哭了,跟我回幽州吧。
他以衣袖拭去她脸上的泪,温柔劝慰:你何不趁此机会尝试看看不同的生活?到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试着过你曾放弃的生活。
也许会有不同的发现及乐趣,不是吗?为什么?她回过神来,红着鼻头,眼眶犹有泪水,不解的望着地,你为什么还要理我?我对你己经毫无用处了,不是吗?她已经不是战家主子,她在战家己经没有实权了,他为何还对她这么好?她一直以为他当初会坚持娶她,有大半的原因也是为了海龙战家的权与财,而她之所以答应嫁他,一半是逼不得己,另一半原因却连她也弄不清楚,只能说她并不真正讨厌他,毕竟他救了她一命。
可是现在她己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为什么他还要对她如此好?为什么?我怎么可能不理你?这女人该不会以为想娶她的人都是为了海龙战家吧?她难道不清楚自己有着万分迷人的魅力?萧靖微微一笑,亲亲她的额头道:傻瓜,你可是我娘子呢。
大概是刚才哭累了,她有些呆滞的看着他,耳中听到海浪进退的潮声,鼻端嗅闻到海沙的味道、海水的味道,海风的味道,她缓缓转过头,看着这一片抚育她成长的蓝色海洋。
潮声、风声在身旁回响着,她真的能抛弃这一切,跟着这男人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吗?天安依然是碧蓝如洗,战青看着远处码头上的战家船只,感到一阵鼻酸。
还留恋什么呢?这里已经没有她存在的位置了……她缓缓闭上了眼,然后转过头,再睁眼时,已下定了决心。
好,我跟你回去。
※※※萧靖是怎么去和二叔说的,她不知道,因为她连踏进家门一步都不愿意,只是和小三子等在码头,待他回来后,便直接上船离开这里。
战青望着海天相接处的白云,惨淡的一笑。
原本心底还对战家,对二叔抱着一丝著望,想说他们会来留她,但是……没有一个人出现。
直到这时她才真的死了心,对他们失望透顶。
那要还是她的家吗?不是了吧……别想太多了。
萧靖来到她的身后,轻揽着她的腰,让她向后靠在他身上。
一切都会好转的。
他轻要说着,像是对她保证,也是对自己保证。
,对她,他一直都没有把握,心中不安的很。
他怕她仍想着海、仍想着战家,但他也知道要她一夕间将那些事全忘记不太可能,所以只能靠着耐心,一点一滴的将自己塞进她心里。
真不好受啊,这种感觉。
萧靖苦笑,他现在才知道,愿来单恋是这般的难受。
他渴望她能为他展露欢颜,渴望她心神全系在他身上,渴望她在乎他,就像他在乎她一般……海鸥在远方盘旋,他低首嗅闻着她的发香,暗暗发誓。
总有一天,他一定会让她爱上他的,总有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