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25-03-29 07:03:53

你好,我是邬晓夜。

说这句话的,是一位穿着米白色棉麻长衫和黑色牛仔裤的女人,她留着及腰的长发,手上戴着一串略显宽松的紫水晶,看起来十分成熟知性。

她对自己伸出了手。

如茵迟疑了一下,瞄了在餐厅另一头的阿浪一眼,但那个男人吃完饭之后,就和凤力刚一起坐到了吧台那边,忙着在和屠鹰他那美丽的母亲聊天,根本看也没看她一眼。

昨夜,她在床上辗转难眠,到了快天亮,才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下。

因为他始终不肯说那人是谁,她以为他会故意拖延让她和能帮她的人碰面,但今天中午,他就直接告诉她,要带她来见这个女人。

邬晓夜是耿野的老婆,耿家夫妇是屠家夫妻的好友,据阿浪的说法,邬晓夜可以帮助她。

所以,她就在这里了,和他及凤力刚一起来到了屠家的餐厅吃饭。

她这几年偶尔也会来,但机率很少,因为蓝色月光平常生意很好,用餐时间人很多,她无法真正放松下来吃饭。

那个女人的手,举在半空,等着。

为了不要失礼,她仍升起了防卫,再去握住那只白皙的小手。

你好,我是谈如茵。

她怯生生的开口问好。

女人露出微笑,那抹笑,温暖了那原本有些清冷的面容。

你的防护墙做得很好,很扎实。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她吓了一跳,更让她惊慌的是,差不多在那时,她才发现有某种温暖的暖流,无形的包围着她,轻柔的试探着。

一瞬间,她几乎想要抽回手,但那女人主动松开了手,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她不安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和你一样,许多年前,我遇到了一些事,脑部受到了刺激。

废话不多说,晓夜直接开口说明,轻描淡写的道:后来,我发现慢慢有了一些有点方便,又有些碍事的后遗症。

她讲得还真轻松。

如茵讶然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你……可以,你和我一样?你不会感到困扰吗?当然会,不过和你不同的是,我不是一下子就变成这样,而是慢慢增加的,这里一点,那里一些。

替自己和那些傻掉的小女人倒了杯花茶,晓夜瞧着她,道:当时为了保护自己,我学会了怎么控制,打从一开始,我做的最好的,不是接收,而是筑墙,不让人知道我在想什么,是我的专长。

但你……刚刚那瞬间……我感觉……如茵没讲出最后那一句,那感觉好像在指责对方很没礼貌。

感觉我在刺探你的想法?晓夜将她没说的话说完,粉唇轻扬,道:抱歉,阿浪和我说了你的情况,我得先自己试试,才能知道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在这方面的能力,并不是很好,那是后来才出现的副作用,我也不太想要增强它,但必要的时候,它还蛮方便的,至少现在就能让我晓得你大致的状况。

如茵呆看着她,小嘴微张,好半响才有办法出口。

副作用?我曾经是实验品。

晓夜握着花茶茶杯,瞧着那年轻的女孩,坦然说。

什么?她眨了眨眼,然后才反应过来,脸色刷白,脱口就道:你是说,你因为这种能力,被拿去做实验?不,我是被拿去做实验,才有了这些能力。

晓夜喝了一口茶,淡淡说:有个科学家,不太正常。

老天,这太……她遇过不把她当一回事的医生,但从来没遇过把她当一回事的疯狂科学家。

光是想,她都觉得很恐怖。

我很抱歉。

想也没想,如茵的道歉就迅速冒了出来。

晓夜扬起嘴角,她喜欢这位谈如茵,她有着美好的心,但也许就是太美好了,才会这般深受影响。

放心,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她将花茶放下,柔声道:现在,我们来聊聊你那天晚上感应到的景象,刚刚我测试了一下,我不认为,你的防卫墙有太大的缺陷,我知道要你回想那桩命案,有点残忍,但你可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吗?如茵有些紧张,她不安的又看了阿浪一眼,却赫然发现他也正在看她,然后他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喝了一口冰凉的啤酒,与凤力刚一起因为何桃花说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可忽然间,她有一种,他其实知道邬晓夜正在问她什么的感觉。

刚刚那一瞬,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像是……担心?应该是她想太多了吧,那个男人又不会读心,不太可能知道她的不安。

即便如此,她依然几乎想松开心墙,捕捉他的情绪,但这里人太多了,太危险,而邬晓夜,还在等。

这个女人和她一样,而阿浪信任她,他信任邬晓夜,而她信任他。

所以她猜,她可以信任邬晓夜。

深吸了口气,如茵拉回几乎凝在他身上的视线,看着眼前的女人,重整心绪,开始回想,述说那天所看到、感应到的一切。

那花了一点时间,晓夜静静的听着,然后问了一些问题。

她尽力去回想,即便那些画面,让她恶寒阵阵。

可是,到了中途,她依然受不了,忍不住想吐,但餐厅里还有其他客人,她试着又说了几句,疼痛和欲呕的感觉又再次上涌。

蓦地,晓夜握住了她的手。

放轻松,你得试着让自己置身事外,不要去感觉它们。

如茵想抽手,但她感觉不到这女人的恶意和想法,只有坚定的温柔。

她额冒冷汗,脸色发青,咽着口水说:那……好难……你要制造一个小小的房间,小一点的,不要太大,你在那里很安全,永远很安全,隔离它们。

晓夜说到一半,如茵就发现,这个女人在教她怎么筑墙,她可以感觉到,温暖从她手中传来,感觉到一个小小的温暖的房间正在形成。

然后那个房间形成了,有那么一瞬,她感到彻底的放松,所以她继续述说那些画面,但一开始回想,当那些记忆变得鲜明,痛苦的感觉就变得更深。

她听到自己说的话变得断续,感觉到身体在颤抖。

如茵,放松,你可以的。

晓夜说。

她快说完了,她至少可以把它们讲完,但说话变得好困难,她仿佛又能感觉,刀子划开她的皮肤,鲜血泉涌而出。

女人受到的惊吓和持续不停的尖叫,在她脑海里回荡。

她闭上眼,也隔不开那些影像和声音。

放轻松,那只是残象,那不能影响你。

晓夜温柔和坚定的声音传来,她喘着气尝试,但鲜血却从门下渗了进来,漫过了窗,如岩浆强酸一般开始侵蚀融化她的房间。

当一面墙开始崩塌,泪水飙出了眼角。

你可以的,慢慢来,你的房间,结实又安全,让你最爱的人和你在一起,那里不受任何事物侵扰,你的爱可以,也足够保护那一切。

她试着照那方法做,她把爸妈放进去,房间却依然在崩溃,妈在哭泣,爸一脸惊恐的贴到了墙角。

我没有……我没有办法……我做不到……她慌乱的哽咽着。

你可以的,一定可以——晓夜坚定的说,但她清楚她没有办法,她哭了出来。

够了。

两个字,冷冷的砸下。

她惊慌的飞快睁开朦胧泪湿的眼,只看见阿浪站在桌边,他伸出了手,握住了她的肩头,注视着晓夜。

几乎在那一秒,女人的尖叫、鲜血与邪恶的黑暗,崩溃的房间,和吓坏的爸妈都消失了,只剩下他的恼怒。

她喘了一大口气,让自己专注在他身上。

我说够了。

他拧着浓眉说。

晓夜挑起了眉,瞧着她,看着阿浪,然后松开了手。

他在同时缩回了放在她肩上的手,她差点开口哀求他不要收手,害怕会忍不住伸手抓住他,她只能环抱住自己,觉得既丢脸又没用。

我是请你帮她,不是——伤害她。

他咬牙忍住最后三个字,那不公平。

我是在帮她。

邬晓夜挑眉开口。

他们已经离开了那张桌子,走出了餐厅,来到了厨房。

阿浪远远的瞧着那个依然坐在窗边,已经不再哭泣,脸色却还是苍白如纸的女人,不自觉抿着唇,双手紧插在口袋里。

他不是不信任晓夜姐,他知道她不会伤害谈如茵,只是刚刚那瞬间,他这脑袋以为她会昏倒。

你打断我们时,我正在教她,如何加强她的防卫。

闻言,他拉回了视线,看着眼前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的女人,感到尴尬上涌,不禁呐呐开口:抱歉,我不知道,只是她看起来……我知道,没关系。

晓夜摇摇头,道:我本来只是请她回想一下那天的感应,但她太敏感了,光是回忆就让她痛成这样,她需要学会保护自己,否则若再接收几次这种命案感应,恐怕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

你什么意思?她太善良,太容易对被害者有同理心,她的能力无比强大,但那也同时让她变得非常脆弱。

晓夜叉着腰,将视线拉回阿浪身上,道:她方才失控时,我查看了一下,这样说好了,每一次她被那些情绪洪流冲击时,她都会和被害者同化,那个金发美女被开膛剖肚时,她也会觉得自己正在被开膛剖肚,如果连结再深一点,她的身上会出现同样的伤。

阿浪震慑的看着邬晓夜,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老天,难怪那天她会倒在地上,完全动弹不得,难怪当时和刚刚,她都一直抱着胸腹。

她到现在还没事,是因为她做的防卫墙还可以,她将自己保护得还不错。

晓夜秀眉微拧,道:她的能力很好,但没有强到能感应那么远的事情,何况她还竖了墙,这件事不应该发生。

阿浪双手抱胸,视线不自觉又往谈如茵的方向看去,她也是这么说的,她说她从来不曾感应到那么远。

晓夜点头,而且,我觉得那件谋杀案有些不大对劲的地方。

哪里不对劲?她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沉吟思索着,道:我不是很确定,我还需要再和她确认过,看她是不是有同样的感觉。

邬晓夜的话,让他迅速转回头,开口否定这件事。

你们不该再尝试,她似乎无法承受去回想,你也说她太容易受影响,身体可能会出状况。

她刚刚似乎就快崩溃了,或许应该试试别的方法。

她不会,女人比你想象中的坚强。

晓夜淡淡的说。

我不认为她可以再来一次。

他拧着眉,不自觉站直了身体。

瞧着阿浪脸上的担心和不以为然,她不禁挑起了眉,晓夜怀疑他是否知道,他竟然对她摆出了威吓的样子。

她在耿野和海洋,甚至温柔的莫森身上,都看过很多次这种表情和模样,每当他们想强调他说的话时,都会像这样吸气挺起胸膛,站直身体,强调他们的肌肉,用体型、身材、眼神、手势,散发出无形的威胁。

好像这么做,她们就会害怕似的。

真是的,这孩子,恐怕已经把那三个男人的好习惯和坏习惯都学去了。

或许因为在少年时,那样失去了母亲,阿浪对周遭的女性同胞总是特别宽容,也特别保护,他不是第一次维护女生,不过这次好像有些不一样?话说回来,谈如茵似乎也对他反应良好。

她深吸口气,说服他:阿浪,我们若不把问题找出来,它就有可能会再发生,事实上,恐怕一定会再发生,我觉得那家伙是连续杀人犯。

我可以教她把墙做得更牢靠一点,但那名凶手或许和她有某种关联,才有办法突破她的墙,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没有办法保证她能百分之百的学会我的方式,如果我们找出案发地点,看看现场,就能试着抓到那位凶手,只有逮到他,才能真正保护她。

他知道晓夜姐说得有道理,只是他怎么能要求谈如茵再当一次被害者?再被那凶手剖开胸腹?他抿着唇,沉默不语。

你知道,这是唯一的方法。

晓夜柔声道:而且我认为她做得到,这只是回忆,她的感受不会像那天那么深,否则她现在没办法继续坐在那边,再说我想到有个办法可以让她好过一些,只是我需要你的帮忙。

我?阿浪一怔,我能帮什么忙?晓夜瞧着他,微微一笑。

握着她的手,转移她的注意力。

午后两点,蓝色月光窗边的桌子,再次坐满了三个人。

晓夜坐在她对面,阿浪硬挤到如茵身边的位置,让她忍不住往内侧缩。

他体型不小,虽然没有老板屠海洋那么高壮,但也长手长脚的,他坐下来时,她瞬间觉得座位变小,好像连氧气也似乎因为变得稀薄。

一开始,她不是很能专心听晓夜说了什么,直到晓夜要她握住阿浪的手。

如茵瞪大了眼,飞快的瞄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他愿意?经过多年的练习,如茵确实可以和人接触而不去读心,因为如此,她才能走入人群而不疯掉,但是她不认为他会信任她不去偷看。

他没有看她,只是一副百般无聊的样子,将长腿交叠在桌下,一边嗑着不知从哪弄来的瓜子。

话说回来,他虽然不喜欢她的能力,但之前为了救她,他几乎没有像就将她抱在怀中,甚至陪她一起泡——老天,现在真的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脸红心跳的把那羞人的记忆挥开。

放心,我不是要你去偷窥他的心,你只要握着他的手,让自己感觉他,你做得到吗?晓夜问。

嗯。

如茵点头。

晓夜解释:当你遭遇情绪洪流时,会被迅速拉过去,但因为你竖了墙,因此有部分的意识,还是会被挡在这里,所以你依然能感觉到你的身体,看到眼前的事物,如果你能够让大部分的意识留在这里,你就可以保持清醒,同样的,当你回想那些画面时,如果你够小心,就不会被淹没。

这真是尴尬。

如茵听完晓夜的说法,脸不觉微红,她不敢看他,只看着眼前的晓夜问:所以,若我再遭遇情感风暴,只要我握着人的手,就能够维持清醒?不管谁都行?差不多是这样,不过当然认识的人更好,因为连结会深一点,你会比较能够意识到他的存在,在这里阿浪和你最熟,所以效果会最好。

这就像拔河一样,你如果意识这边多一点,在那一边的部分就会少一些。

喔。

她感觉脸在发热,耳朵在烧。

虽然邬晓夜没有多说什么别的,她几乎就像是在就事论事,但在那瞬间,如茵却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其实很清楚,她喜欢阿浪,只是没有挑明而已。

这女人知道她意识谁,都没有意识身边这个男人那么清楚。

来吧,我们再试一次。

晓夜微笑,朝她伸出手。

深吸口气,她握住晓夜放在桌上的手,几乎在同时,另一只大手覆住了她留在身侧,紧张的握成拳头的右手。

不由自主的,她颤了一下,差点想将手抽回来,但他坚定的用那大手包覆握住了她。

奇异的安心感,莫名浮现。

她控制想要查探偷看他思绪的念头,让自己专注的看着邬晓夜,但脸还是忍不住微微的红。

记得我说的那个小房间吗?让他待在里面。

晓夜瞧着她,柔声问:你做得到吗?嗯。

她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随时可以停下来。

阿浪说。

如茵一愣,终于忍不住抬眼瞄他,但他虽然是和她说话,却看着晓夜。

晓夜无声扬眉,他也跟着挑眉。

然后,晓夜终于松口,同意道: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随时可以停下来。

如茵有些尴尬,但在那一秒,她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从他手里传来的温暖,然后他就出现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了。

清楚而真实,和她一起。

这一次,一切都异常顺利,当她开始回想,让那些尖叫和鲜血浮现时,有那么小小的刹那,她感到害怕,担心自己会再次让那小房间垮掉。

但他在那里,沉稳、勇敢、无畏的存在着,坚如磐石。

即便外头腥风血雨,他依然在那里。

在她心里。

阿浪一直看着她。

她刚开始还有些不安,但后来似乎好一点。

他没有看到她们所看到的,但他听见她述说了什么,而他非常清楚暴力造成的结果,那通常不大好看。

不过,这次她的状况好很多。

她的手很小,有点软,虽然因为工作而不是那么柔滑细致,但每一根指头都十分圆润可爱,每一片指甲都是健康的粉红色。

这是好现象。

她没有握紧他,指甲才没泛白,他猜她是害羞所以才不敢,但另一方面,也表示她还能控制自己,没有让那么景象影响她太多。

晓夜姐说对了,她可以做到。

她继续说着她所看到的一切,直到结束。

他抬眼,看见她松了一口气,不敢相信的睁开眼,微讶的说。

我做到了。

你做到了。

晓夜微笑,收回手,就是这样,看,不难吧。

阿浪看见她眨了眨眼,像是无法相信,然后一朵小小的、释然的微笑,在她唇角浮现,她开心的转过头来,看着他笑着说:我做到了。

她的眼里闪着泪光,粉唇却是弯的。

没错,你做到了。

她是那么开心,他可以感觉到她纯然的喜悦。

她害羞腼腆的红了脸,呃,谢谢你。

他察觉她试图抽回手,他应该要放手了,但在那一瞬间,他竟然不太想松开手,这念头让他强迫自己松开手,他不想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桩谋杀案不是最近发生的。

邬晓夜的话,拉回了阿浪的注意力,他一愣,不是最近?没错。

晓夜点头,指出:那位被害者提着的购物袋里,有一张刚买还没打开的纽约时报,上面的日期,是去年三月的。

打电话给阿震,要他查查那阵子的谋杀案,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位被害者。

我会的。

他脸一沉。

晓夜把视线再拉回如茵身上,好奇的问:我不晓得你以前遇到的状况会不会这样,但刚开始时,我感觉到某种违和感,像是……像是有人在旁边看。

如茵用左手,握着自己依然带着他温度的右手,强迫自己别太在意身旁那个男人,道:我以前从来不曾这样,所以第一次时,没有办法辨认,方才你陪我一起,我才发现有另一个人……不,是另一个意识在那边。

另一个意识?他开始有些不太懂了。

晓夜解释,就像你看电影时,后面有人,你虽然没有回头,但你知道后面有人在那里。

如茵同意,回首瞧着他,帮忙解说:类似像是呼吸、温度之类的,有个人站你后面,你虽然看不到,但能感觉到。

阿浪点头,他能了解那种感觉。

你觉得有另一个人在那里?他问。

嗯,不是在现场,而是在我感应的意识里。

如茵点点头,迟疑了一下,然后说:但是……很奇怪,我觉得那人没有恶意?她不太能确定,所以看向邬晓夜。

谈如茵,真的非常天真。

晓夜指出重点,无论那是谁,那个人也没有帮助你,什么都没有做,不代表对方有恶意,或者没有恶意,你要小心。

我晓得。

如茵点头。

突然间,阿浪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显示号码,走到一旁接电话。

如茵松了口气,但也有些怅然若失,收回视线时,却看到晓夜瞅着她,问:我听阿浪说,你和他是国中同学?以前似乎没听他提过?只是同一所学校,我们不同班。

如茵解释,有些尴尬的说:其实我们不熟,我想他之前并不记得我。

原来是这样。

话说回来,既然是国中同学,就表示,谈如茵知道阿浪国三发生的那件事?晓夜瞟了阿浪一眼,再瞧着对面那个正在偷看阿浪的女人,她忍不住开口试探。

如茵,你知道,若是你觉得和阿浪、力刚住在一起,让你不太自在,我们那里还有房间,你不一定要住在阿浪那边。

她的邀请,让如茵一愣,突然结巴了起来:呃……那、那个我……其、其实也还好……邬晓夜的嘴角,漾起一抹神秘的笑。

热气,悄悄又再次上涌,染红了如茵的双颊。

没关系,你觉得没问题就好。

晓夜不再为难她,只拿来餐厅的便条纸,写下自己的电话,递给她,这是我家地址和电话,还有我的手机号码,你若是有任何问题,随时都可以打给我。

如茵怔忡的看着她那张便条纸推到她前面,有些无法相信。

任何时候都可以,就算是半夜也没关系。

瞧着那双乌黑温暖的瞳眸,她胸中一紧,喉头微哽。

很久以前,我的小房间里也没有别人,只有我自己。

晓夜温柔的看着她,坦言: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没有人曾经真正了解过她的感觉,但此时此刻,她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可以,真的可以。

如茵鼻头一红,哑声开口道谢:谢谢……其实你不需要害怕,筑墙的诀窍是,把你最爱的人,放在那里,因为你不会想要任何人、事、物伤害那个人。

晓夜温柔而坚定的说:爱会让你变坚强,等你找到那个你真正爱的人,到时你就不需要再担心那些情绪风暴的冲击,因为他的存在,会帮助你、稳定你,让你比自己一个人时更强大。

如茵屏息,她懂这个女人在说什么。

方才当阿浪握着她时,她感觉很安心,那些景象还是很可怕,但她从来没有这么稳定过,从来没有。

难道……老天……该死!她以为自己已经从过往的暗恋中清醒过来了……别担心。

瞧她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晓夜同情的安慰她,你不会有事的。

如茵嘴微张、脸酡红,半天吐不出话来。

不会有事?她有个失控的脑袋,摇摇欲坠的人生,却迷恋上一个除非必要,否则根本连碰都不想碰她的男人——不会有事?她真的不这么认为……这是在太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