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只有女子才能做祸水的, 男子若是俊美到一定程度了,便如谪仙一般,叫人见之心动。
就例如谢柏原。
那样高大修长的身形, 在配上了那张清俊又英气的脸时,幽深黑眸,但凡看人稍微专注一些, 便显得有几分惑人。
他面如冠玉, 眉目俊朗,虽皮肤比一般的世家公子要黑上一些,却也因此显得更有阳刚之气。
寻常的英俊男子,瞧着有些太过斯文, 甚至更有一些读书儿郎显得太过清瘦。
谢柏原却浑身肌肉紧实,手脚修长,满满的进攻性。
黑眸锐利又深沉,盯得宝儿指尖蜷了蜷,整个人都往后缩。
谢柏原像极了一只盯着猎物的黑豹子,满是野性。
俊朗的脸,唇角微微现出弧度, 凑近了时, 锐意逼人。
男子的那种阳刚劲儿十足,叫人忍不住心慌意乱。
宝儿听着他那句你喊我什么,再喊一遍。
脑袋里一瞬的空白之后,秀美的鹅蛋脸立刻多出了几丝绯红。
…柏原哥哥。
她忍着心慌,改了自己对谢柏原的称呼, 耳朵尖儿红得快滴血了, 像朵慌乱局促的花儿。
生怕男人又在马车里亲她, 陆宝儿杏眼瞪圆了, 有些警惕的看着谢柏原。
女人娇滴滴的声音,软得人心口都化了,谢柏原也不外如是。
他家小娇花,怎么就能把这几个字喊得这么好听。
男人记着前几日宝儿生气的事情,忍住了想继续逗弄她的冲动。
马车车厢里放了一张可以折叠变形的七巧桌。
上面放了些瓜果和吃的糕点。
谢柏原修长的手,握着手里的瓷瓶,将它放到七巧桌上。
我替你在外头守着,你自己擦。
他声音低沉,却隐隐含着几分温柔。
陆宝儿一怔,忙点头。
好。
她乖巧的应声。
葱白的手指伸出,将那瓷瓶拿在了手里。
男人高大的身躯从车厢退出时,整个空间都变得宽敞了许多,少了方才的进攻性。
陆宝儿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只是…手里的瓷瓶有些发烫,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谢大哥掌心里的温度。
想到谢大哥三个字。
宝儿就抿着唇,又有点害羞。
他为何总让自己喊柏原哥哥…是因为那日,她喊了王冲文和王冲武他们吗?*车厢外头,远处,王月娥和谢阿玉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看到马车时,王月娥顿住步子,下意识理了理耳边的鬓发。
可等想起上次谢柏原对自己的冷淡态度时,她又气恼的收回手,轻轻哼了一声。
阿玉,你说怎么才能让他眼中看到我?谢阿玉有些心神恍惚,被王月娥催了两遍,才听懂对方话里的意思。
他?说的是那谢柏原吗?…你想和宝儿抢男人?谢阿玉拧眉。
王月娥一张脸瞬间变红,恼羞成怒的瞪着好友。
你怎么说的那么难听!谁说我是抢了!她像是被踩到了痛处的猫,恨不得蹦起来,一股子虚张声势的强硬。
谢阿玉抬眸,看着从马车里走出来的谢柏原身影,眼神顿了顿,忍不住叹道。
月娥,宝儿和你我不一样。
她…从前过的什么苦日子,你我都清楚。
眼见她而今遇到了对的人,只一点,咱们毕竟和她是一个村里的玩伴,见着她好了,为她高兴才对。
谢阿玉这一路上都很沉默,此时开口说话时,便一股脑道。
总之,咱们背地里说一些酸话可以,可要当面去使坏,破坏宝儿姻缘。
这事我不干。
嘴上念叨个几句,还能归类到是玩伴之间性情不合,闹个口角。
可若是去抢男人,坏人的姻缘,这事儿就下作了。
谢阿玉今日知道了王冲文心里有人,就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实在不耐再去敷衍什么。
她把手里的篮子往王月娥怀里一塞。
我娘去镇上买的酥饼,带给你吃的。
你带回去,我累了,先走了。
她把篮子一塞,扭头就走了。
王月娥愣在那里,半点没想到,好友会对自己这么不留情面。
她看着谢阿玉头也不回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篮子。
酥饼。
哼,说什么给她的酥饼呢。
也不过是些欲擒故纵的把戏,醉翁之意不在酒。
明明就是冲着她大哥,才跟她交朋友的。
却巴巴的过来替陆宝儿说好话,还做出这副清高相,没得让人恶心。
若真把她当朋友,知道她有喜欢的人,就该给她出谋划策才对。
谁稀罕吃这玩意!王月娥愤怒的将篮子往地上一摔,心底很不是滋味儿。
再一抬头,却见陆宝儿和谢柏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怒摔酥饼的举动。
陆宝儿穿着花纹繁复却做工精致的衣裙,垂下的袖子交叠在腹前,如同画上的仙子。
手上露出来的一截玉镯,翠绿鲜嫩。
发钗和耳饰,都是王月娥从前没见过的。
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而今站在那儿,和自己宛若云泥之别。
谢柏原眉目清俊,一身黑色劲装,袖口束着,腰背挺拔,几乎是扑面而来的英气和俊朗。
王月娥身体僵住,咬住了唇,血一下子冲到了脑顶。
两人并肩站立,看着自己,倒将她看得跟跳梁小丑一般。
王月娥一阵恶向胆边生。
借着这股不服气的劲儿,一溜烟跑到二人跟前,怒视着宝儿和谢柏原。
陆宝儿并不明白这些天里,王家因为她生出的那些情绪波澜。
在她心里,王月娥还是当初那个,在她父母都撒手离开时,会主动带着吃的来看她、宽慰她的月娥姐姐。
上次她从大妮家里过来,看到月娥姐姐和谢大哥说话,因着她自己心里有事,便没做到礼数。
月娥姐姐好心来请他们吃饭,她却没能周到的感谢人家,还看着谢大哥拒绝,把月娥姐姐气跑了。
这些天陆宝儿想到这个,就有些后悔和懊恼,觉得自己当日的表现实在是不妥。
见王月娥走过来,陆宝儿俏丽的脸露出了一个柔美的笑。
月娥姐姐。
她伸出手,握住了王月娥的手,抿着唇道。
那天是我不好,你要来摆酒请我们吃饭,我…我怠慢了你。
陆宝儿杏眼清亮温柔,今日唇上没有点胭脂,却看着依然人比花娇。
月娥姐姐,我记得你很喜欢水粉胭脂。
机缘巧合下,我得到了几盒京城那儿买到的胭脂。
我平日里用的少,放着也是浪费。
陆宝儿拉着王月娥,往马车那边走,然后回身从里头将那几个做工精致的胭脂盒子,捧了出来,笑吟吟的递给王月娥。
陆宝儿身上有一种魔力,但凡她轻声细语的同你说话,又带着笑时。
那倾城容颜,很难让人心中生出恶感。
只不过,从前宝儿胆子小,身后没有爹娘等亲人在,性子便显得孤僻了一些,太过沉默寡言,脸上的笑容也少,便显不出来。
而今,她这样笑着同王月娥说话,每个字都轻柔甜软,眸光又温润清亮,杏眼眼尾微微上挑。
一张芙蓉脸,白净的如同剥了壳的鸡蛋,光洁到找不出半点瑕疵,五官精致动人,清丽脱俗中,又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妩媚,天宫仙子也不过如此了。
王月娥呆呆看着陆宝儿,手里托着那几个胭脂盒子,整个人都愣在了那儿,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脸蛋红了起来。
她有些晕乎乎的。
近距离听着美人说话,看着她笑容甜美温柔,王月娥觉得自己体会了一把男人的快感。
她忽然明白了,那些男子为什么对着宝儿一个个的趋之若鹜,痴迷不悔。
她若是男子,她也爱这样的美人。
就…很难不喜欢。
谁不喜欢美人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的确是有道理。
王月娥本是抱着找茬的心思来,可冲到面前时,见到的宝儿,却这样和声细语的同自己说话。
还将她喜欢胭脂这件事放在心上,特意给她带来了礼物。
她感觉脸上臊的慌,本来满肚子的戾气,莫名破了个口子,全都跑了个干净。
她低头闷闷的看着手上的胭脂盒子,想争口气说我不要。
然而视线落在胭脂盒上,却发现它们包装的极精巧,就连盒子都漂亮。
想也能知道,京城里带来的胭脂,定比他们小镇子上卖的要好。
哪个女子不爱美。
王月娥有一瞬间觉得,陆宝儿是在奚落自己,故意作戏给她看。
可抬眸对上宝儿那双水汪汪的杏眼时,发觉那双眼睛里,满是真诚和关切之色,并无任何讥诮和心机。
她那些尖酸和拒绝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了,一瞬间跟变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似的,说不出话来。
她两只手力道收紧,沉默的收下了这些宝儿送来的礼物,憋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
…你有心了。
人以诚待我,我报之以诚。
这一瞬间,王月娥眼中浮现了这十几年来,所有学到过的做人的道理。
所有做人的道理中,没有一条是看上了朋友的未婚夫,就要出手将他抢过来的。
朋友妻不可欺。
这是人人都明白的一句话。
她却跟三岁小儿一般,忘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