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掩盖了地表所有的污秽,变成一片雪白的世界。
热闹的上元灯节刚过,又遇上今年难见的大风雪,白日街上就已冷清,一入了夜,风雪停了之后,更是万籁俱寂,连声狗吠也没得听见。
突然,在子丑交替时刻,有一大一小的身影从街的那头缓缓行来。
师……师父……小男孩因寒冷而发着抖,纤细身子紧紧偎着男人,小手握紧那大而温暖的手,在经过一栋大宅前时,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累了吗?咱们找家客栈敲敲门,看能不能吵醒店家开门。
男人蹲下身,摸了摸男孩的头,温和的说。
小男孩摇头表示不累。
有血的味道。
他偏头望向右侧的大宅。
血的味道?男人蹙起眉头,嗅了嗅鼻子,的确有股血腥味,而且还有一股烟火味。
不好,可能失火了,去瞧瞧。
男人一手将小男孩夹带在腰侧,飞身而起,掠进那栋大宅。
闭上眼。
尚未落地,男人已然瞧见几具尸体,立即吩咐,不想让小小年纪的孩子看见这等惨事。
小男孩没有听话的闭上眼睛,反而伸手一指。
师父,那边!他指向大宅西侧,那儿正冒着烟,火光尚未窜出。
男人脚下飞快的掠去,来到一处院落,血的味道,这会儿更是浓郁了。
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跑!他放下小男孩,直接冲进浓烟密布的屋子,飞快的梭巡一遍,只找着几具已气绝的尸体,从尸首穿的衣着判断,有四名仆人,一名主人,以及……他的视线落在床上衣不蔽体的女人,一个女主人。
从那位夫人的模样看来,应是为了守节而咬舌自尽的。
男人不忍的一叹。
火势越来越猛,就这么烧去吧!师父!外头的小男孩突然大喊。
他一惊,回身飞掠而出,抬手随意的拍去吻上身的火苗,却没看见男孩的影子。
承皓?他看见了男孩跪坐在地上,以及他怀里抱着的一个男孩!师父,小哥哥还活着。
小男孩说。
我看看。
男人蹲下,探了探鼻息,只手搭上男孩腕脉,检视他身上的伤。
突然,男孩双眼爆瞠,气息急促。
别怕,别怕,我们是好人。
小男孩柔声安抚着。
小哥哥,我们来救你了。
男孩瞪大着眼,男人很怀疑他看得见什么。
乖乖,小哥哥乖……啊!小男孩惊喘一声,因为男孩突然揪住他的衣襟,瞠得大大的眼睛直直瞪着他,一会儿之后,终于闭上眼,手无力的垂下,一个碧绿的东西从他手中落在雪里。
给我。
男人接过男孩,飞快的在他周身大穴连点数下,将他抱了起来。
小男孩从雪地将那碧绿的扳指捡起。
师父,是小哥哥的东西。
你先帮他收着。
大男人瞥了一眼玉扳指。
师父,现在呢?小男孩将扳指细心收起。
承皓,你替自己找了一个师弟了,我们带他回谷,请你师叔帮他治疗。
男人低头望着怀里的男孩,他看起来约七、八岁,胸腹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锁骨处也有一个血洞。
小哥哥伤得好重,可以好吗?小男孩有些不安的问。
看他的造化了,也许还能救得活。
二十年后一声轻软叹息,从禽兽窝雪豹的木屋低低响起。
别去了,佑禛。
雪豹望着一脸酷寒的师弟。
不!豺狼冷冽的声音有着压抑的怒火。
伤你的人,我非要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一年了!二师兄重伤休养一年,至今依然未完全痊愈。
他们都以为只要将身子调养好就没问题,没想到今日师父一句话,彻底点燃了他压抑了一年的怒火。
二师兄竟然不能再练武了!佑禛。
雪豹低唤他的名。
我没事,师父不是说了,虽不能再练武,但会传授其他适合我身子练的……那不一样!豺狼恼怒的打断他,根本听不进去。
早在一年前你受伤的时候,我就该去找那伤你的人,将他碎尸万段,你却坚不吐实,让他苟活一年,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现在既然我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当然会让他付出代价!佑禛……雪豹无奈。
二师兄什么都不必说,明日我就出谷。
豺狼说完便转身离开。
杜千天这才从帘后走出来,也只有他能躲得让豺狼不知不觉。
我?杜千天失笑。
承皓啊,你没看见那小子的表情有多恐怖吗?看见那种表情,最好是有多远闪多远。
虽然他是师父,可是也很爱惜性命的。
佑禛不会怎样的。
是啊,他当然不会对你怎样,但是其他人,包括我在内,就不敢保证喽!杜千天耸肩。
你很清楚他的个性,除了你之外,他对谁都不假辞色,心情好的时候,我说的话他或许还会给我个面子听听,至于目前就别妄想了。
师父说的没错,佑禛的性子就是这样,谁对他有恩,他就无法对那个人摆脸色,而他认定当初是自己救了他,所以就对他尽心尽力,无微不至,至于其他人,就要看他心情了。
可是师父抚养他长大,传授他武功,也是他的恩人啊!错了,抚养他长大的是静天,而且就算没人养,他也不会饿死,所以静天的抚养之恩,并没有让他百依百顺的威力,顶多比较好说话而已。
至于传授他武功……杜千天摸摸鼻子,不是很开心的开口。
你忘了,当初是我‘求’他拜我为师的耶!啊……的确是这样,那请师叔劝劝佑禛,行吗?雪豹无奈。
你觉得佑禛听得进去?杜千天斜睨着二徒弟。
雪豹眨眨眼,长长一叹。
现在的佑禛,是听不进去了。
啧!想想真不公平,当初是我急救得当,保住他的小命,又千里迢迢抱着他回到荒谷,然后是静天救回他的小命,替他疗伤,怎么那臭小子认定的救命恩人,却是你这个当初只有五岁的娃儿呢?这个问题我也曾经问过他。
雪豹突然笑了。
佑禛说,是我发现他,在他闭眼的最后一刹那,看见的是我,也听见我说救他的话,而他睁眼的时候,也只有看见我在一旁。
嗄?杜千天顿时傻眼。
不会吧?这么单纯就认定了?他就不会想一想,凭一个五岁娃儿哪有能力救他吗?还一认就二十年,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他是这么纯情的人啊?呵呵,佑禛本来就是很单纯的人,江湖上传言他有多恐怖虽然是真的,但是他的那些手段都是用来对付恶人的,其他人不了解他,又听多了传言,所以才会他一冷下脸,就吓到腿软。
杜千天不屑的挥挥手,是吗?他那个人太难理解了啦!年纪轻轻脸皮就这么僵硬,等他回来,送他一盒我做给牡丹她们用的养颜美容药膏好了。
师父,佑禛会和你断绝关系喔!雪豹失笑。
哼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二十年的师徒关系,他几辈子也断不了!师父,你能告诉我,佑禛为什么会知道打伤我的人是‘毒蛇’吗?对于这点,他非常疑惑。
你毋需为那种小事费心神,好好的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根本。
杜千天拉了一张板凳在床边坐下。
可是……好啦好啦,我告诉你吧,是我和你师叔谈起这件事,不小心被他听到的。
杜千天爽快招供。
不过我可声明,我们是不小心的,绝对不是因为佑禛不死心,所以才故意泄露给他知道的。
雪豹楞了楞,若是师叔的话,他可能不会怀疑,可是连师父也会不小心被偷听,就太奇怪了,师父的武功那么高,就连大师兄也不可能不被发现的接近师父,更何况是佑禛!才怪。
雪豹无奈的说,越是这么强调,就越代表师父是故意的。
杜千天笑了笑。
这二徒弟真是聪慧极了,不过装傻他可是一流的。
你说什么啊?自从归隐之后,江湖俗事已经与我们无关了,我们在意的人,现在只有你们十三个……嗯,还有你们未来的伴侣和后代,啧!荒谷好像越来越热闹了呢,先是你大师兄,没想到才过了两年,那只笨鸟跟着被射下,紧接着那头老虎也被逮,不知道接下来会是谁啊。
杜千天呵呵笑着,不着痕迹的转移了二徒弟的注意力。
是啊,没想到鹰和虎都相继成家了。
雪豹温和的一笑,望着师父,显得若有所思。
他并没有被转移注意力、师父和师叔这次的举动着实让他匪夷所思。
师父……您和师叔有什么目的吗?为什么要告诉佑禛……话没说完,便剧烈的咳了起来,苍白的俊颜微微泛青。
放宽心。
杜千天立即上前,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两颗丹药塞到他的嘴里。
吞下,运功一周天。
雪豹盘腿坐起,听话的照着师父的交代做。
慢慢来,别太急,你的身子会受不了的,跟着我的速度。
杜千天一掌抵着雪豹的背心,助他一臂之力。
这个孩子,一年前伤重得差点一命呜呼,是他和静天、以及豺狼那孩子不眠不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才从阎罗手上将他的命抢回来。
尤其是豺狼,更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床榻边,那一个多月,简直是恶梦。
多少灵丹妙药全都喂进他的嘴里,费尽心力为他调养了一年,身体还是如此孱弱,虽然内力未失,可这种身子,拥有深厚的内力是很大的负担,若要强制化散他的内力,又极可能让他毙命,也会因为失了内力的护持,让他已若悬丝的性命更不堪一击,唉唉唉……这种状况简直让他们进退两难。
一会儿之后,两人同时收功,杜千天拿起布巾,替雪豹拭去额上的汗水。
让师父费心了。
他愧疚的说。
别说傻话了,乖乖躺下休息。
杜千天低斥,扶着徒儿躺下。
这几个孩子都是他的心头肉,是他一个一个捡回来、救回来的,他不费心,谁为他们费心?我知道你不放心,可是你应该也察觉到,因为你受伤,佑禛又开始作恶梦了,尤其是一开始的一个多月,你生死未卜,他几乎是一阖眼就被恶梦惊醒。
我知道……雪豹深深一叹,那个纠缠了佑禛近二十年,好不容易才慢慢退去的恶梦,却因为他差点丧命又找上佑禛。
不让他去把事情解决,病症是无法根除的,就算这次过了,还是会有下一次。
杜千天话中有话。
师父……雪豹怔了怔,抬眼狐疑的望向杜千天。
您知道了?知道什么?杜千天笑问。
雪豹望着他,一时间却看不出来真假。
好了好了,别想太多,那个毒蛇佑禛对付得了的,你根本不用为他担心。
杜千天打断。
我知道佑禛应付得了,毒蛇的掌法的确阴冷毒辣,掌中含有剧毒,只要受到一掌,内力普通的都会立即毙命。
不过其实他的武功并不高,要避开他的毒掌,对佑禛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既然如此,当初你又怎会受他一掌呢?你的武功内力并不输佑禛,不是吗?杜千天突然问。
我只是……太粗心了。
雪豹有些心虚的低喃。
是吗?既然你认为佑禛应付得来,这一年来,为什么又极力隐瞒对方的身份?这时,雪豹原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雪白。
那个原因,是这一年来他极力隐瞒的最主要因素,绝对不能让佑禛知道,否则……是和那个委托者要杀你的原因有关,是吗?雪豹一楞,随即轻声一叹。
原来师父已经知道了啊……呵呵,你觉得你们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师父的呢?他有些得意的笑。
师父,千万别让佑禛知道,是我自己自作主张,可是若让佑禛知道,他会觉得是他的错,我不想这样。
雪豹忧心的揪住他的手。
放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师父还分得出来。
杜千天拍拍他的手。
不过他不说,不代表那只狼在得知委托者的身份之后,不会自己联想出结果。
只是这点就不用对这个爱操心的徒弟说了。
谢谢师父。
晚秋斜阳险险的挂在山头,将殁未殁的刹那,奋力的绽放余晖,灿耀着几线金光,映照出满天彩霞。
这里是扬威镖局中最偏僻的庭院,杨媚媚坐在阁楼顶上,圆润白皙的脸上映着彩霞的红光,墨如玄玉的大眼也映射出点点霞彩。
她最喜欢这个时刻了,夕阳宛如浴火凤凰般的壮烈,像是用着残余的生命,拚尽了全力,绽放出最美的光芒,这种美,是稍纵即逝的,也因为它的短暂,才更显弥足珍贵。
灿烂之后留下深深的感动,让人在缅怀中再三回想,细细品尝。
当霞光渐渐黯淡,最后一缕金光跌落,大地也变得昏暗。
杨媚媚吁了口气,宛如方才那壮丽的时刻,她都是屏气凝神的。
正待起身下楼,耳边突然传来一阵B喳B喳的声响,偏头望去,就见荒院墙头上停着一只……鹫?圆圆的眼儿突然一眯,那墙下隐藏在树后的暗影是……人吗?杨媚媚的心脏突然怦怦地跳动着。
是镖局里的人?抑或是外面的人闯进来?她轻轻的纵跃飞下,圆润的身形轻巧落地,那只机敏的鹫鸟被她惊动,振翅飞高。
原来方才吸引她注意的,便是它的拍翅声。
她谨慎的靠近,发现那是个男人,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
你还活着吧?犹豫了一下,才慢慢上前。
受伤的男人猛然抬起头,一双黑眸锐利的盯着她,握着剑的右手紧了紧,气息紊乱。
滚开!男人声音喑哑,明显得中气不足,眼神已经有些涣散。
还活着就好。
杨媚媚松了口气,没有如男人所愿,反而立即靠上前。
你受伤了,需要治疗,我帮你。
一来,她无法见死不救,二来,难得有人能让她练习医术,她相信这个男人应该也是求之不得才对,三来嘛,她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的弱点就是怕死人和鬼!而这个荒芜的院落是扬威镖局里最偏僻的一个角落,平时没有什么人烟,她很喜欢到这里来,如果人死在这里,她以后就不敢来了。
姑娘,我劝你最好不要。
一声低沉的声音在她上方响起。
杨媚媚一惊,猛然抬起头,就见墙头坐着一个男子,而男子的肩上,是方才飞走的那只鹫!我没有见死不救的习惯,不管两位有何仇怨,在我这儿,都要先放下。
受伤的男人气息明显变得粗乱,是因为惊恐,或者也因为伤重,再不治疗,恐怕命在旦夕。
我与他无怨无仇。
豺狼一抬手,肩上的鹫展翅飞去,他一跃而下,轻如棉絮般,未曾扬起一丝尘埃。
既然如此,为何痛下杀手?杨媚媚转身面对他,无法谅解这种无故杀戮的行止。
豺狼上前一步,看见她横跨一步,挡在受伤男人的前面时,冷冷一笑。
扬威镖局在武林上也算是有点名望,镖局的小姐却要包庇罪犯吗?罪犯?杨媚媚顿时一呆,不过更让她觉得讶异的,是眼前这个男子为何如此肯定她就是扬威镖局的小姐,而非偷懒的丫头?这人,是悬赏通缉的罪犯,若小姐不是那种大门不出的无知千金,应该多少听过‘夜枭’的大名吧!豺狼语带嘲讽。
夜枭!那个让爹头痛的盗匪,走镖时,最不想碰到的盗匪之一!方领悟,颈上旋即一凉,夜枭的剑已经横在她的脖子上。
豺狼,你若再进逼,我就杀了这个女人!夜枭一手抓攫住杨媚媚的肩,让她挡在他身前,对豺狼要胁。
豺狼?杨媚媚眉头微蹙,她好像也听过这个名字。
啊!她想起这个名字在哪儿听过了,他是赏金猎人豺狼!难怪说无怨无仇,一个赏金猎人,一个罪犯,关系清楚明朗,是她错怪人家了。
啧!豺狼轻啧了一声,双手环胸,眼底讥诮的神情是那么明显。
杨媚媚突然有个感觉,这个叫豺狼的赏金猎人,怕是不会顾虑她的死活了。
她不会责怪他,毕竟她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不过她也不后悔自己的举动,她做她自认为应该做的事,结果虽不如她意,但问心无愧便好。
豺狼瞥了一眼她颈上的剑,再缓缓的望进她的眼底,突然眉头微微一挑。
这个女人眼底毫无惧意,也无慌乱,呵,有趣!随你的便,夜枭,要杀她的话动作快一点,省得她碍事,妨碍我斩你的人头交差。
豺狼冷冷的说,向后一跃,便坐上身后一处假山,还跷起腿来。
杨媚媚突然扬眉。
这个叫豺狼的男人表现得好冷血,可是……你……夜枭手渐渐无力,他知道,这女人是他的护身符,暂时杀不得,现在必须离开这里。
走!到后门去。
他推了推杨媚媚。
你就算走出了这扇门又能如何?豺狼嘲讽的声音飘来。
快走!夜枭喘息,更用力的推着杨媚媚。
迫于架在颈子上的利剑,她只得慢慢的往后门方向走去,头不敢转动,只得斜眼望向豺狼,只见他依然一副闲适安然的模样,甚至还吹起口哨来了。
闭嘴闭嘴!夜枭当下狂怒,脚下微颠,他已经没剩多少力气,可是……走!他催促身前的女人。
你的伤必须治疗,不然会死的。
杨媚媚声音平稳的劝告。
吃!豺狼嗤笑一声,原来这女人不是无畏,而是愚蠢!废话少说!夜枭听闻他的笑声,恼怒的推了一下杨媚媚。
突然,豺狼一声尖锐的口哨响起,就在夜枭和杨媚媚都不明所以的时候,一声尖锐的鸣叫破空而至,紧接着一道暗影急速掠下,夜枭只觉持剑的手一痛,哀嚎一声松了剑。
铿锵一声,剑落在地上,同一时间豺狼已经从假山掠下出手,杨媚媚身子被他一拉,不由自主的向前扑跌,跌进了一个坚硬温热的怀里。
待夜枭反应过来,伸手想要抓住他的一线生机,却发现人已经脱离他的钳制。
豺狼圈住杨媚媚腰身的手一转,便将她推向身后,手在自己腰上一拍,卸下环于腰上的软剑,气贯于剑上,软剑刹时笔直坚硬,直直指向夜枭。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全在眨眼间结束。
夜枭退了好几步,踉跄的撞上墙,滑坐在地上,右手已经血肉模糊,正是被那只鹫所伤!你还想逃到哪儿去?豺狼冷酷的一笑。
夜枭粗重的喘着气,心知此劫难逃,可突然间,瞪着豺狼的他,唇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豺狼……我就算死,也会拉一个垫背的!是吗?冷哼一声,软剑往前一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