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省都在放台风假,他们小小的事务所,却依然忙碌。
清点了两天,查看有无遗失任何物品,本以为今天可以托台风的福,在家好好的休息一天,没想到这没天没良的大老板一声令下,她这个可怜的小工读生就只能顶著狂风暴雨,冒著生命危险,继续被大老板苦毒。
踏进无人的办公大楼,来到事务所时,哀怨的问大老板傅湘芸,为什么她没有台风假?台风假?哈,抱歉,你又不姓台名风,所以没假可放。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可是为了月入十万的优渥薪资,她这个小小的工读生也只能咬牙,把眼泪往肚子里吞,认命的在风雨中飘摇,毕竟,放眼望去,什么样的工读机会可以月入十万,配备交通工具——机车一辆,免费油票?心里虽然想认命,可一看到大老板拿著手机,甜甜蜜蜜的和男朋友谈情说爱,关心问候台风状况、人机安全,她就更加哀怨了。
真是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啊!这样啊,我就知道,风雨真的太大了,转降回香港是对的。
傅湘芸叹气一声。
那下一班呢?今天来回两趟的班机都取消了,至于明天,就要看台湾的天气如何了。
蓝正睿坐在床沿,扯掉领带挂在一旁。
你呢?情况还好吧?很好啊,台北的风雨感觉没多大,你不用担心。
傅湘芸甜笑回答,对于窗外正旋飞过去的某户人家屋顶的铁皮视而不见。
是吗?看著开著的电视,新闻上正在报导台湾的台风,北部地区狂风豪雨,路上的行道树都被连根拔起,看板招牌红绿灯都被吹坏了,屋顶被吹跑,窗户被吹破……灾情很严重哪!湘芸,要小心点,注意安全,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出门,好吗?他不放心的叮咛。
放心,我会乖乖待在室内,不会乱跑,倒是你,这台风是由北往南移的,虽然气象报告说明天清晨就会解除陆上台风警报,不过如果你自己判断不能飞,公司偏偏硬要你们飞,你千万要罢飞喔,不可以冒险。
蓝正睿轻笑。
你放心,天候真的不允许的话,公司会砍班,不会硬要大家冒生命危险的,真出事的话,公司损失更大。
那是现在的‘全球’,据我所知,以前的全球航空对员工苛刻得要命呢,你在全球待那么多年了,应该很清楚前后待遇的差别吧!我知道,全球航空虽然表面上还是全球航空,其实已经被美国得蒙集团给吃下了,总裁换人做,大刀阔斧的做了很多改革,现在不论对员工还是客户而言,每一趟都是舒适愉快的飞行。
正睿哥,你很热爱飞行,对吧!傅湘芸笑问。
呵,被你发现了。
小学写‘我的志愿’,就是写飞行员,这个志愿从来没变过。
蓝正睿有点不好意思。
你知道吗,飞机飞离了近地面的污染物和废弃烟雾之后,看到的星星更繁茂更光亮。
嗯,我可以想像,那样的星空一定格外明亮美丽。
她喜欢听他说工作上的事,那给她一种参与了他生命的感觉。
对,在数万尺高空上,平时地面上看不到的星星,在那里都可以看见,平时看得见的,就更大放异彩,如果那天刚好是月缺,星星就显得更加明亮了,连长长的银河也清晰可见,有时候还会看见流星雨,一颗颗像下雨一样,由上而下洒在面前,那种气势真的非常壮观,而且闪亮夺目,我飞了这么多年,依然会为这样的美景著迷。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这般侃侃而谈,从他的声音里,可以听出他对飞行的热爱。
傅湘芸静静的听著,无声的叹了口气。
那么……她只能把担心放在心里了。
我喜欢星空,不过我也喜欢夕阳,正睿哥,在飞机上看夕阳,是怎样的光景?她柔柔地笑问。
黄昏的时候如果刚好向西飞行,你就能看见像是慢动作重播,一个加长版的夕阳。
他真诚的表示。
湘芸,我希望有一天,能有机会让你进驾驶舱,让你看看这样的美景,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也相信。
傅湘芸微笑。
其实飞机出事的机率,比起其他交通工具,相对的低很多,没什么好担心的。
湘芸,事务所的事处理得怎样呢?蓝正睿关心的问。
她发现那些证据了吗?这两天在整理这一团乱,啊!对了,正睿哥,你还记得我上次告诉你的那个王景安吗?他微挑眉。
记得,他怎么了?我拿到他的犯罪证据了!巨细靡遗,大罪证就不用说了,够他坐一辈子的牢,离谱的是,小到连他的交通罚单违法销单这种证据都有耶!你说夸不夸张?确实很夸张。
这些罪证来得也很莫名其妙,昨天早上就突然出现在我的电脑档案里,我花了一天的时间研究真假,确定是真的,你说古不古怪?嗯,是很古怪,不过是真的就好。
蓝正睿抓了抓头。
如果这些档案我早一天收到的话,可能就连事务所一起被毁了吧!幸好。
他突然一怔。
湘芸,有查出是谁侵入事务所吗?还没有,大楼监视器拍到两个戴著全罩式安全帽的男人,只能确定是他们破坏的,没办法知道面貌。
她叹气。
更奇怪的是,什么东西都没丢,我本来还认为……算了,可能真的是泄愤吧!湘芸,有没有可能是王景安以为证据已经在你手上了,所以才派人潜入事务所?他大概发现那些证据被发现了,又因为湘芸一直在调查他,所以认为是她。
啊……傅湘芸一怔,喃喃地说:结果证据还没送到我这里,他当然找不到,所以虽然保险柜都被撬开,却什么东西都没丢?嗯,你认为呢?正睿哥,你真是天才!她夸赞他。
非常有可能,现在就剩下这些证据到底是谁送的礼物了!蓝正睿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这时传来敲门声,他立即改变话题。
湘芸,有人敲我的门,你要等我一下,还是我再打电话给你?他拿著手机,起身走到门口。
傅湘芸瞥了眼抱著一大叠文件,不知道已经站在那里多久的林幸雨,很无奈的回道:你等一下再打给我好了。
好,我等一下打给你,再见。
他边说边将门打开。
再见。
手机还没离开耳朵,傅湘芸突然一顿。
在正睿哥切断前,她好像听见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叫著蓝副机长!是空服员吗?……芸姊?湘芸姊!林幸雨喊道。
傅湘芸回过神,对自己强烈的占有欲叹气。
她相信正睿哥的为人,既然他们已经正式交往,那么就算世界第一美女脱光光自动爬上他的床,他也不会做出对不起她的事。
湘芸姊,拜托你不要再混了,这些文件到底要收到哪里啦?林幸雨无奈的问。
文件就收到文件柜里不就好了?大胆的工读生,竟然敢指责老板混。
那再请问英明的大老板,文件柜在哪里啊?拜托,幸雨,你是少年痴呆啊?文件柜不就一直都放在那……手一指,旋即尴尬的一僵,只见所指之处一片狼籍,几个文件柜都被翻倒在地,经过刻意破坏,个个变形严重,不能再使用。
对呴,他们今天是来整理的。
大老板?林幸雨调高嗓子催促。
我不是已经订货了,为什么还没送来?傅湘芸语气一转,质问。
喔,这个问题真是艰难,不过小的凑巧知道。
林幸雨皮笑肉不笑的说。
那是因为,今天全省都放台风假,除了我这个可怜的小工读生之外,没有人上班!幸雨,我不是人哦?李思佳抱著另外一叠东西走进傅湘芸的办公室。
喔,抱歉,二老板当然也是人,不过你是老板,不是员工。
好了,我知道你怨气很重,今天给你双倍的薪水,可以了吧!傅湘芸斜睨著她。
呵呵,可以可以。
林幸雨呵呵直笑。
那就麻烦你,先把角落清个地方出来,文件暂时堆放在那里。
她起身开始指挥。
是!精神抖擞的喊道,工作去了。
湘芸,你知道大概遗失了什么东西吗?李思佳将手上的文件暂时堆在一旁。
没有。
傅湘芸摇头。
没有?李思佳楞了楞。
你确定?确定。
她点头,兴味盎然的笑了。
正睿哥的话让她糊涂了两天的脑袋豁然开朗。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对吧?那这个状况……李思佳比了比四周。
为的又是什么?警告吗?警告什么?警告我们……对喔,除了一团乱之外,根本没有比较明确的线索让她们知道这是为哪桩,这样的警告是没有意义的。
你认为不是警告?当然不是,对方是在找东西,而且从我保险柜里的重要文件、调查证据都没有遗失的情况推断,我已经知道犯人——至少知道主使者是谁,以及对方要的是什么。
是谁?为什么东西都没遗失你反而会知道?太神奇了。
东西没遗失,是因为这里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目前只有一样很重要,我却没放在保险柜里的东西。
啊!李思佳恍然大悟,想到合伙人工作的习惯——调查中的案子,所有资料湘芸都会存在随身碟中随身携带。
王景安!聪明!傅湘芸朝她一眨眼,虽然随身碟里只有家暴外遇的证据。
昨天我已经拿到足以让王景安坐一辈子牢的证据,我会拷贝一份,今天就送到警方负责的专案小组那里,他永无翻身机会了!原来湘芸姊这两天还是有在做事啊?林幸雨用著非常惊讶的语气说。
小朋友,大人物做事是靠脑袋的。
傅湘芸哼了哼。
我以为是靠一张嘴呢。
林幸雨耸耸肩。
傅湘芸和李思佳同时一楞,旋即哈哈笑了。
她说的也没错啦,确实是靠一张嘴。
既然我只是个小人物,就只好靠劳力认命一点了。
林幸雨继续动手,努力清理一团乱的办公室。
啊,对了,湘芸姊。
她从口袋拿出一张折了几折的纸交给她。
这是什么?傅湘芸接过,打开纸张。
昨天我接到一个委托案,这是基本资料,这位吴太太问我,我们需要多久时间找出不利她丈夫的证据,我告诉她,接不接她的案子,还要经过两位老板评估才能决定,如果要接案,会打电话通知她前来签约。
林幸雨皱了皱鼻子。
老实说,我很讨厌这位吴太太说话的口气。
傅湘芸看著手上的基本资料,在看到配偶栏时楞了下。
吴秉勋?这不是之前的客户言小姐介绍,却被她拒绝的吴先生吗?这会儿换这位听说是加害者的吴太太来委托了。
幸雨,这件事我还要做调查,不过最近肯定没什么空,暂时压著,她若打电话来询问,就老实的告诉她,她的案子‘待评估’,她若急,请她尽早另请高明,若她愿意等,也要清楚告知,我们不一定会接下她的案子,一切要等评估后再决定。
是,我了。
看湘芸姊的态度,接这个案子的机率是微乎其微啦!OK,快去做事,希望今天能清理完毕!bbs..cn蓝正睿打开房间的门,就看见一名华裔法籍的女空服员站在外面,叫汤静雪,不过她都使用英文名字,好像叫做……对了,叫Sabine。
蓝副机长。
Sabine微笑地打招呼。
蓝正睿收起手机,往前跨了一步,刚好挡在门口,没让她顺势进门。
有事吗?他客气地问。
不请人家进去坐坐吗?她大胆又直接。
抱歉,不太方便。
他婉拒,还将房门关小一点。
Sabine怔了怔。
拒绝得太快太直接了吧!那陪我去楼下喝一杯,好不好?她卷土重来,加强放电功率。
汤小姐想喝一杯的话,我推荐地下一楼的干城酒吧,那儿有一名非裔的酒保,调酒技术非常好。
蓝正睿温和地说。
可是人家一个人好孤单,想有人陪嘛!她娇媚的说。
哼哼就不信这样你还忍得住。
这样啊……他低头沉吟了会儿。
我了解了,你等一下。
好,我等你,不要让人家等太久喔!Sabine点头。
见他关上房门,大概是进去拿钥匙和皮夹吧!呵呵,大家都说这位蓝副机长不好攻陷,除非团体一起,否则单独邀约从来没人成功过,这会儿她不就成功了吗?等一下到酒吧,喝上两杯之后,她今夜床上就不孤单了,而蓝副机长的大名,将会出现在她的战绩名单中,成为她最得意的战绩。
对面的房门和隔了三间房的房门前后打开,空少Alan以及和她同房的另一名空姐Doris走了出来。
走吧!他们同时对她说。
什么?Sabine疑惑。
你不是想喝一杯吗?Doris的微笑带著一点调侃,只是Sabine没注意到。
我已经约了蓝副机长了。
她带点得意的望著他们两个,没有去想他们怎么知道她想喝一杯。
我知道,就是蓝副机长打电话给我……你也是吧,Alan?Doris轻笑,望向也是一脸似笑非笑的Alan。
对,副机长打电话给我,说Sabine想找人陪她去酒吧喝一杯。
Alan点头,眼底带著些嘲弄。
Sabine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不用觉得丢脸,也不必恼羞成怒,蓝副机长没有恶意。
Alan说。
没错,他不是故意让你难看,他是真的相信你的借口,所以善意的帮你找人陪你。
Doris笑著说,一手揽著她的肩,慢慢的将她带往电梯。
他可以自己陪我!Sabine生气的表示。
那是不可能的事,他从不接受单独邀约,不管男女都一样。
Alan轻哼,对象当然是Sabine。
不,他曾接受过,只是对象不是机组人员,而是机上的乘客。
Doris突然说。
咦?真的吗?什么时候?两人都很讶异。
你们才进公司一年多,所以不知道,事发当时是两年前的除夕,台北飞往纽约的班机,在纽约停留的那三天,蓝副机长接受那名女性乘客的邀约,两人共度跨年夜和元旦,不过那也是唯一一次就是了,接下来依然没有任何人成功过。
她娓娓道来。
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Sabine好奇的问。
我不知道,我探听过,好像也没人知道。
Doris摇头。
好啦,别谈这个了,我们还是去喝一杯吧!他为什么找你们?一个是同性恋,一个是大美女,蓝正睿不知道美人相嫉吗?那是因为你用的借口,不巧我们两个都用过,所以反正都是‘不想孤单一个人喝酒’的人,他就很好心的把我们凑在一起了。
Doris笑著。
对了,副机长是不是有向你推荐干城的非裔酒保?Alan笑问。
有啊!连这个都一样吗?Sabine不敢相信。
对啊!都一样。
Doris哈哈一笑。
我也一样,不过据我所知,那是因为这家饭店只有那间酒吧是二十四小时营业,这个时间也只有那个酒保当班。
Alan补充。
他……可恶,不解风情的大木头!Sabine恼怒的低语。
没错。
其他两人点头附和,踏进电梯,真的去喝一杯了。
哈啾!房里,蓝正睿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正睿哥,你感冒了吗?电话那端的傅湘芸关心地问。
不是,只是突然鼻子有些痒。
他揉了揉鼻子。
那就好。
傅湘芸放下心,想到之前那道娇滴滴的女人声音,她不想问,可是……正睿哥,刚刚是谁找你啊?喔,一个空服员。
他老实的回答。
果然是空姐。
找你有事吗?蓝正睿将事情转述一遍,然后久久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湘芸?他疑惑的低唤,是国际电话收讯不良吗?湘芸?还在吗?喔,我在。
她及时回神。
天啊!人家空姐来勾引他,他竟然给人家建议到哪间酒吧喝一杯,甚至连酒保都一并推荐,还附带酒伴!这么说来,他对她真的很特别,打从一开始,她就没受到那种待遇呢。
我还以为收讯不好呢。
蓝正睿笑道。
正睿哥,我现在觉得自己运气真的很好呢。
怎么说?他笑问,听出她声音里的开心。
没什么。
你后天回台北时,我会去机场接你。
她柔柔的说。
好。
他笑意温柔,没说什么不必专程跑一趟之类的话。
如果有人要送你礼物,或是约你出去,你就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不方便,不可以接受任何人送的礼物唷!她想了想又交代。
蓝正睿楞了楞,突然想到之前她看见空服员送他的礼物时,一脸如临大敌的表情,当初他不懂为什么,现在想起来,原来……那是一种防卫机制啊!他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惹来她一声抗议之后,他才温柔地说: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