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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2025-03-22 08:36:41

谢律的肢体还是僵硬的, 但在官卿绵绵如水地抚慰和诱惑中,也慢慢松软, 官卿可喜这种变化, 从身后搂着男人的腰,温柔地说道:我们就在这里拜天地好不好?修严,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反正这条船上发生的事,我永远也不会忘。

谢律心里有些发颤, 直至此刻,仍不敢完全松懈,虽然身后的女人说得天花乱坠,那样好听, 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进这个蜜糖幻景。

谢律僵着手指,握住了置于腹前的小手,不那么自信,颇为谨慎地说道:你回魏国,便不会再来了吧。

若是如此,成亲作甚么?留下一个一戳即碎的梦么?这梦对谢律太过奢侈,需要用余生所有时光来缅怀,无法根除, 莫如不要。

官卿缓缓笑言:谢律, 我在陈国长大,又是魏国公主,所以你知道吗, 我真的不愿看到陈魏交战, 回国之后, 我会劝说陛下不要兴师南下。

谢律不满意这个答案, 劝说对小皇帝只怕无用,这不是谢律要开战,而是官昱逼人太紧。

官卿松开了搂抱她的臂膀,来到他的面前,正襟危坐,神色肃然:我以魏国公主的身份,正式向陈国世子提亲,愿结两国之好,从此以后秋毫无犯,同气连枝,若世子答应,就在此,与我击掌为盟!她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竖在空中,等待谢律的击掌为誓。

谢律一时怔愣,不知作何反应,可手却不受控制地动了一下。

这一细微的举动看似不起眼,却被官卿捕捉到,她微微带笑,手掌还竖在半空,你若答应,等我回国之后,你便带着聘礼来许都求娶,我那时再正正式式地嫁你,而且带着书杭跟随你回陈国,我们一家三口以后再也不分开。

谢律胸中一阵激荡,原来,她早已预留了后边的路,之所以今夜还要举办这个只有两个人的简陋婚礼,只是为了给他一片心安,让他不再六神无主、患得患失,让她回国的这段时日里,他能怀揣希望,好好照顾自己,好北上魏国去娶她。

卿卿真是,用心良苦。

谢律血一热,抬起右手,与她三击掌。

啪啪啪。

一阵击掌的声音过去之后,官卿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好像一只偷到腥的美艳野狐狸,浅浅地笑了笑,现在可以拜天地了么?谢律汗颜,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睑:我还以为……官卿眨眼:以为什么?她都不怪他都跑出来了,所幸未能跑远,还在船上,还有救。

谢律嗫嚅:我以为,你拿我当陈慎之。

官卿这时候心结早开,因此更为释然,笑话道:你拿什么比陈慎之,人家跟我可有父母之命,你呢?谢律身体一僵,官卿趁机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他过来船头,我早就不计较那些事了,你快过来,别误了吉时。

她的掌心护着蜡烛的火苗,举盏放在身前。

谢律与她并肩而跪,侧眸望向她被烛火闪灼的秀雅妩媚的面庞,恍若玉盘生辉,月出皎兮,谢律的胸口砰砰地动,急促得如动地鼙鼓,他强行按捺住那种激动,怕自己此刻的身体无法充当承载如此激烈情绪的容器,迫不得已爆裂而亡,手指紧了紧,等官卿回过神看向他之际,谢律突然上扬嘴角:卿卿,这好像一场梦。

官卿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心里却是一阵密密的疼,无法忽视。

不是梦。

他们真的成亲了,以后便是夫妇一体。

谢律不再伤春悲秋,笑了笑,在她心疼得无以复加时,低下头去啄了一下她红润的嘴唇,一下,便在心湖啄出涟漪,官卿忍住眼眶中的潮热,也笑了,别闹,磕头。

他们便在这片山水之间,对着浩瀚夜色,对着无暇月光,青山为幕,碧水为席,画舫为媒,蒲苇为证,举行了这场万籁俱寂而又喧嚣盛大的婚礼。

当夫妻参拜之后,谢律突然偏过头,无法控制地溢出了一声咳嗽。

指尖擦过嘴唇,熟悉的一缕血痕,让他眼眸一刺,心仿佛瞬间沉入了谷底。

官卿从身后拥住他的背,从怀里取出了一条帕子,小意地擦掉他嘴角的血迹,这里太冷,我们回去吧,我来驾车,修严,你在车里休息会儿。

谢律偏偏不肯,还没有行大礼。

官卿都惊呆了: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儿?不是她推辞,谢律都呕血了,怎么也不知道收敛点儿。

谢律固执地道:是你今天说我不行的。

官卿又好笑又好气,皱着眉古怪地道:你行不行我还不清楚么,你就非得在这个时候证明一下自己?别闹了,我们回去。

再说,又不是不经人事的少男少女,孩子都有了,在意那些个过场作甚么。

可对谢律来说,那可不是过场,那是他最在乎的。

男人的眼光逐渐执迷炙热,官卿到底是经历过的,知道这代表什么,她无奈至极,那好吧,不过,不可贪多。

不贪多又怎么能证明自己不是她以为的那种不中用,都旷旱三年多了,谢律只能如狼似虎,一把便将新婚的爱妻压在了船舱里,企图为所欲为,官卿起初紧紧闭着眼,可等了半晌,都不见他进行下一步,便睁开了眸子,见他一脸沮丧,不由好奇:怎么了?莫不是,真的不举了?当然就算谢律后半辈子都不举了,她也不会嫌弃他的。

只听谢律幽幽道:卿卿,若是怀上怎么办呢?你说,你还要回魏国去的。

官卿都睖睁了,她忍俊不禁:我的郎君呀,你真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能有那个心力就不错了,你还想让我怀上?……谢律一会儿就发了狠起来,官卿的笑容凝固在了脸颊上,彻底闭上了嘴,开始哭了。

什么叫作茧自缚,什么叫自掘坟墓,昭阳公主领会得透透的,实在不该拿那种事刺激一个雄性,尤其还是一个骄傲的雄性。

官卿哭得差点儿断了气,伏在谢律的胸口,还在不停地埋怨他。

谢律抱着官卿,靠在船舱上安抚,有些费劲,终于将她安抚住了,官卿驯服地躺在他的怀里,小手还搂着谢律不撒,其实嘴里面埋怨,心里面高兴得厉害,只是面皮还是太薄说不出口,浅浅地忸怩了一下,便越过了这节,修严,我打算三日后启程。

谢律抚她背的手唰地一停,他有些沉闷了:一定要这么快么。

官卿认真地看他:我想快一些,早点嫁给你,从魏国嫁给你。

现在她依然在淮安,还不知方既白回去之后如何向小皇帝禀报,若是陛下震怒,真的发兵威胁,那可就覆水难收了,她最不愿看到魏国和陈国打起来的人。

我来时,方相公说会在魏国等我,当时我没有给他捎口信,他不知我与你已经成亲了,若是他回去之后,说你在陈国囚禁我,欺辱我,我的弟弟听了,只怕不会很愉快。

官卿为此忧心忡忡的,好几日除了在为谢律的身体担心,便是担心这个。

谢律却声音幽怨:他那么说,也是事实。

他的确囚禁了她,现在,还欺负了她。

官卿道:事实归事实,今时不同往日了,咱们俩成亲了,已经是夫妻一体,谁欺负谁说不上的,弟弟不知道,他还……先前官昱还开玩笑,让她将谢律给收房,就留在魏国做她的爱妾。

现在多半也不肯她远嫁陈国,他要是叛逆起来,官卿都搂不住。

谢律低声道:他还怎样?官卿住了口,不大愿意往下说。

谢律握住了她粉嫩的小拳头,嗓音透着一丝纵欲的沙哑,却迷得官卿沉醉:卿卿,魏国不惧鱼死网破,陈国也不惧,这是积怨,不可能消除,和亲固然是个好办法,可这对于官昱而言,恐怕不啻耻辱,毕竟当年是我先撕毁了婚约。

若我早知那个昭阳公主是我的卿卿,也不必如此麻烦了。

现在只能给条件,让魏国有一个台阶可以下来。

只是,我们也不知道官昱要什么。

这也正是官卿担心的,她怕弟弟狮子大开口,代价让陈国不能承受。

修严,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们一起努力好吗?这一次,谁也不要独自面对和承担。

她不是当年双柳宴上的货物,她有自主的权力和意识,不会再受人摆布。

好。

……他们回到王府,剩下的这三日,几乎日日待在一处,如胶似漆,缠欢交颈。

幸而只有三日,再多了官卿真的非常担心谢律的身体,他这副索取无度的贪性,真教人担惊受怕。

好在谢律如今肯乖乖配合治伤,为了治病什么苦头都愿意吃,官卿陪着他,又除了两次血,李圣通说差不多了,再接下来,便主要是疗养为主。

李圣通走时,还特意交代了一句,房事不可过度,切莫纵欲伤身,这话是当着两人面说的,实在过于直白,还不顾及卫笈也在场,令三个人都尴尬至极。

官卿也要踏上回返魏国之路了,出发的那一日,一早谢律便起来,送她出城。

谢律送了一程又一程,总是不肯回去,卿卿,就让我这样送你回魏国吧,我直接向小皇帝求亲。

官卿摇摇头,道:不行,你得照李圣手的话,好好地养这十几日,何况现在聘礼都没备好,你就指望我娘家人能满意?快回去吧,我在魏国等你就是了。

谢律,等你半个月后出发,我人还没到魏国呢,隔了也不算很久。

谢律这才答应了,依依不舍地里去,临走前,又抱着他新婚的爱妻温存了好一会儿,小别胜新婚,何况三年干旱,谢律如今是乍得甘霖,喜不自胜,只恨这甘霖太短,堪堪疗愈干涸心田,便又一阵风刮回去了,可不教他还没分别,便开始思念?官卿看他赖在车里不肯下去的模样,曲指抚了抚他的鼻尖,我算知道书杭的赖皮劲是跟谁学的了,你虽没在他身边,可他真是跟你一模一样!谈到儿子,谢律这回终于不闹了:我很快就能见到书杭了对么?官卿点点头:当然,我们母子两个就在许都等你,你快些好起来,要快点儿来接我们。

谢律下了车,还有万千不舍,也只能看着载着官卿的马车先行离去。

他在原地逗留了许久,直至马车消失在平芜尽处,才意兴阑珊地折转回来,好像春光乍至,又倏忽遇上了倒春寒,折腾来去,还是从指尖消失了。

不过这一次谢律并没感觉到太大的失落,行宫立刻就要修筑完成,他要在这几日里迁居,还要置办聘礼,以迎娶皇后的规格北上魏国求婚,现在可没有空给他失落。

谢律打起精神,大步向着行宫而去。

这一路紧赶慢赶,终于是在许都有动作之前,抵达了昭阳府。

公主府的婢女珠箴与玉燕,久盼公主不至,心里都巴巴期待着打起来,好把公主从陈国那贼人的手里抢回,官卿入门之后便朝里张望着,焦急地问:书杭呢?话音未落,只看到书杭从月洞门里钻了出来,狂奔向她:公主!娘亲!官卿喜得热泪盈眶,弯腰张开了两臂,让书杭奔进了怀中,她的臂膀将他一收,激动地抱了起来,书杭,我好想你呀,让娘亲一个!书杭被亲了一脸唇红,被巨大的欢喜击中,也哭出了声音:书杭好想公主娘亲……李谋那个坏蛋说,公主跟她的马夫跑了,不会再回许都了,书杭怎么都不信,公主就算跟马夫跑了,也不会不要书杭的!他终于等到公主回来了!官卿心疼孩儿,抱他到正堂上,母子俩亲亲热热地说了好一会儿话,书杭还把给公主准备的小礼物,一支漂亮的黏了仿真花瓣的木簪送给了公主,官卿歪着脑袋,让他的小手给自己插进鬓间。

礼物落入娘亲的发丝里后,书杭嘟起了嘴巴,不高兴地晃了晃圆墩墩的身体。

官卿想自己在陈国时,要哄着那个爱撒娇的大宝贝,回到魏国,又要哄这个小的,真是忙得不可开交,笑盈盈地问道:怎么了?书杭哼哼唧唧道:公主是不是只喜欢马夫,不喜欢书杭了?官卿面颊一红,着实有些羞愧难当:谁跟你说这话的?我怎么会不喜欢书杭呢?书杭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娘亲疼你爱你还来不及呢。

书杭听了李谋说那马夫不少坏话,起初也不大愿意当真,毕竟马夫对他挺好的,可架不住他把公主拐跑了,把公主拐跑的人,就是书杭的敌人,书杭说什么也不肯再喜欢了,这时闷闷不乐起来:马夫是坏蛋,勾引公主。

……这就绝不是书杭这个三岁大的小孩儿能够说出来的话了。

官卿阴了面容:谁教你说这样话的?书杭一窒,差点儿被公主吓哭,虽没哭,却也委屈,反正我不喜欢他。

马上就要父子重聚天伦了,书杭却好像受了别人的挑拨离间,先前她不让他见马夫,他还非要闹,就算挨屁股板子也在所不惜,现在态度大改,难说不是有人在中间挑灯拨火。

官卿抱着书杭,将他朝中央嘟起的嘴唇一点点压平,语重心长:以后,不许这样说马夫。

他不是你的马夫,他是你爹。

书杭呆了一呆:嗯?娘亲,书杭有阿父,是——官卿叹了一口气,当初她怕书杭身份尴尬,其父不详惹来一些非议,便让书杭认了方既白为父,如今再改过来,只怕书杭一时不能接受,便道:阿父是阿父,你只管将方相公当做阿父敬重着,但你的亲爹另有其人,就是那个曾经在我们府上做马夫的人,你之前不是很喜欢他么?他也很喜欢你,一直盼着能再见到你,以前是娘亲不对,阻碍了你们见面培养感情,等以后见到了,你就管他叫‘爹爹’,知道了么?知道了。

书杭耷拉着小脑袋,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

官卿想到他的话,又解释:他没有勾引你娘亲。

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那时候就有了……书杭,他是你的亲爹爹,是你至亲之人,我们很快就会团圆了。

想到那一天,官卿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她现在盼着,重聚天伦的日子快一点儿到来,以前没有一点儿感觉,现在却觉得好想那个男人,想到日日食难下咽,夜夜孤枕难眠,想到明天一早,她便立即进宫和陛下商议结缡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