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2025-03-29 07:14:25

自从苗千恩逃亡在外,属于苗千芙的院落就空空荡荡、冷冷清清,鲜少有伍家人造访此地。

直到今晚伍学瀚的到来,才增添了许多的热闹,也让整座院落恢复一些生气。

苗千芙特地妆扮了一番,不但高束云髻、插上珠花,还换上一套新做的粉紫色衫裙,睑上更是抹上了胭脂。

好酒好菜备满了一整桌,她的脸上是忍不住的雀跃。

遣退奴婢,花厅上,她亲手为伍学瀚斟酒。

大表哥,之前都是千芙不好,惹恼了大表哥,还希望大表哥大人大量,能够原谅千芙。

她举杯,说得诚心诚意。

表妹,你能想通是再好不过,你永远都是大表哥的好妹子。

他眼尖的注意到她在听到这话时,眼皮不自在的跳动,且她刚刚说的话也实在太反常;但他表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如果是经过了三年、五年,他一定会相信她的友善表现;可是,她的转变实在太大、太快,让他无法不起疑。

或许任何人的忏悔都可以让他相信,唯独眼前的苗千芙不能。

不是他对她有成见,而是因为他太了解她的个性。

大表哥,我谨以这杯酒,祝福你和听儿有个美好的未来。

苗千芙以手掩嘴,小口的啜饮杯中酒。

他倒要看看她的示好,背后究竟有何意图?他拿起酒杯,一口仰尽杯中酒。

谢谢表妹的祝福。

她又为他已经空了的酒杯斟满酒。

大表哥,千芙是真心喜欢你,才会一再做出莽撞的事,千芙是真心想向你赔罪。

她再度掩嘴啜饮。

他也豪爽的再度将杯中酒喝尽。

表妹,伍府上上下下都把你当成自家人,千恩已经做了不可饶恕之事,注定要接受律法的制裁,往后我会代替他好好的照顾你。

大表哥,你待我真好。

谢谢大表哥从小到大对我的照顾。

她又为他斟酒,然后自己也啜饮一口。

第三杯酒下肚,伍学瀚才感到腹中传来隐隐的灼热感,随即一股疼痛从肚里翻搅上胸口。

千芙,你在酒里下了药?他扬声质问。

他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千芙会在酒里下药!他以为她只是任性,绝对做不出伤天害理之事,谁料……苗千芙没想到药性发作得这么快,不是才喝三杯吗?她的眼眸荡漾出春色,脸庞有着淡淡的娇羞。

大表哥,我也是不得已的,只要我成为你的人,你必定不会弃我于不顾。

就算要我当妾,我也甘愿委屈。

她是下了药,还是令男人色心大发的春药。

他痛苦的抚上自己的胸口,感觉火热的烧灼感从四肢窜烧上来。

你究竟下了什么药?能让你动情的药。

春药?额上的细汗显示他正在强忍。

嗯!她颔首,神态娇媚。

这不是春药。

他突地呕出一口鲜血,血色呈黑,可见是强力的毒药。

易双!他高喊,拚出全身的力气。

不可能!大哥明明说这是春药,只要你服了此药,必定会不顾一切的和我燕好。

苗千芙慌了,看到他呕出黑血,吓得花容失色。

易双!他又高喊了一声。

易双不在这里,我支使他去酒楼帮我拿甜点了。

她来到他的身边,想要搀扶住他几乎快昏厥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再也忍不住那椎心的痛,他从椅上直挺挺倒下,苗千芙想扶住他,却敌不过他坠落的力道。

唤时得,快唤时得……转瞬间,他已气若游丝、脸色发黑,眼一闭,再也无法说话。

大表哥!大表哥!她摇晃着他的手臂。

不是说是春药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不想害死大表哥,一点都不想。

小玉!苗千芙凄厉的喊声,划破夜晚的寂静。

小玉匆忙赶到,见到口吐黑血、似乎已经死去的伍学瀚,立刻吓得哇一声大哭了出来。

叫时得,快叫时得。

苗千芙不停的叫嚷着。

小玉双脚似乎黏在地上,动也动不了。

因为不放心伍学瀚,刚巧来到院落外的时得听到异响,立即破门而入。

时得毕竟是练家子,见状并没有惊呼或急着质问,而是先点了伍学瀚的周身大穴,以防毒液传得太快。

表小姐,让人请回易双,快!时得扛起伍学瀚,快速奔回伍学瀚的院落。

小玉,快!快把易双叫回来!苗千芙浑身颤抖。

天呀!大哥竟然利用她来害死大表哥。

哦!小玉终于回神过来,急忙忙的从院落的后头往张管事的住所奔了过去。

看着自己那双沾着黑色浓稠血液的手,苗千芙六神无主。

她竟成了杀人凶手?她明明只是深爱着他,想独占他,却从没想过要害死他。

万一他要是死了,她该怎么办?忍不住惊慌,苗千芙终于放声大哭。

时得正想扛着奄奄一息的伍学瀚,奔出苗千芙的院落,却在月洞门前被许久不见、一脸狰狞的苗千恩拦住去路。

苗千恩的身后跟着四名草莽大汉,每个人身上都配有长剑或者大刀。

时得,放下大少爷吧!再继续这么移动他,只会加速毒性攻心。

苗千恩脸上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时得将伍学瀚放到地上。

是你下的手?时得冷冷的问。

不是,是我那痴心爱着他的妹子所下的手。

这时苗千芙也跑出了院落,看到罪魁祸首的苗千恩,不顾他身边有四名江湖恶徒,抡拳就朝苗千恩一阵狂打。

你信上明明说那是春药,结果根本不是。

你为何要骗我?为何要害死大表哥?她边哭边迭声质问。

今日午后,小玉去市集采买一些姑娘家的用品,半途被苗千恩拦下。

他交代小玉一封信和一瓶药,说是要给苗千芙的。

小玉将信和药带回交差,苗千芙一看,芳心大振。

信上言明,那是一瓶春药,只要掺和在酒里让伍学瀚服下,必能逼他与她成就好事,到时生米煮成熟饭,便可奠定她在伍府中不败的地位。

苗千芙没有细想,一颗心只想着要成为伍学瀚的妻子,于是就依信上指示,让伍学瀚喝下那掺药之酒。

而她则以袖掩嘴,假意喝下,逃过毒酒攻心之劫。

苗千恩仰天狂笑,妹子,不借你的手,我要如何除去伍学瀚?如何消除心头之恨?苗千恩抓下苗千芙的手,恶狠狠的说。

为防苗千恩,伍府上下早已做好万全的准备,却没想到人心难测,防不胜防。

交出解药,说出你的条件。

时得没兴趣知道犯罪的过程,在这夺命的紧要关头,一切以抢救伍学瀚为要。

苗千恩从腰间拿出一罐白瓷小瓶。

这是云南的千里毒,用百条毒虫的血液提炼而成,无色无香,在一个时辰内便会置人于死地:除非有我手里的解药,否则他活不过今晚。

有什么条件?时得冷声再问。

给我一万两,我就交出解药。

苗千恩狮子大开口。

这时,整座伍府已被惊动,除伍老爷、二少爷和五少爷都还在月华楼忙碌未归外,三少爷、四少爷和留守在府里的护卫、家丁都赶了过来。

不用问,看到中毒的伍学瀚,再听到苗千恩的威胁,大家都已大概明白事情的始末。

我们怎么知道你手里拿的解药是真是假?三少爷逼问。

现在是我占上风,你们别无选择,只能相信我。

苗千恩的姿态摆得很高。

大哥,你怎能这样?求求你交出解药。

苗千芙泪眼蒙蒙的恳求。

你怎么这么笨?伍学瀚这个负心汉根本没把你放在心里,甚至都悔婚弃你不顾了,你还替他求情!苗千恩大骂道。

大哥,就算大表哥有千万个不是,你也不能害了他的性命,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苗千芙努力劝阻他继续铸下大错。

以伍府护卫们的能耐,想抢得解药是轻而易举之事;只是苗千恩手里的解药是真是假,才是众人迟迟不敢动手的主因。

万一杀了苗千恩,解药是假,那伍学瀚岂不是就要跟着陪葬?这时,听闻风声匆匆赶来的易双和听儿同时来到伍学瀚的身边。

瀚哥哥!听儿扑倒在地,一把握住伍学瀚冰冷没有温度的手。

瀚哥哥,你别吓我呀!易双检查伍学瀚的眼睛,发现他眼瞳已经吊白;再按上他颈边,脉搏也微不可探;再低头闻着他唇边的血味,接着拿出放在腰间的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有着十支长短粗细下一的针。

他拿出其中最细小的针,往伍学瀚的十指指尖一根根的扎了下去,指尖随之滴出带有浓厚腥臭味的血珠。

易双,你在做什么?听儿虽然力持镇定,但毕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女子,就算上次被黑衣人挟持,历经生死瞬间,也没有这样的惊恐不安。

谁教倒在她眼前的,是她最心爱的夫君呢?少奶奶,你别慌。

这是云南的干里毒,我先想办法减缓毒液的流动。

易双一眼便看出这是江湖上常使用的毒药。

听儿点头。

她什么都无法做,甚至无暇去关心苗千恩和其他少爷们对峙的情形,只能忍住泪水,看着易双对伍学瀚施以急救。

另一头的争执仍然持续。

苗千恩忿忿大叫,千芙,你少罗唆!现在你跟我一样都是杀人凶手,你以为伍府的人还会原谅你吗?相信我,舅舅要是知道是你下的毒,他一定会立刻把你赶出伍府。

你快过来大哥身边,大哥是你永远的亲人,拿到这一万两之后,我们再也不用看伍府的脸色,可以天涯海角的去逍遥。

我不想再为伍府做牛做马,到最后却什么都得不到。

苗千恩眼看妹子阵前倒戈,连忙用话来安抚她。

我不是杀人凶手,是你陷害我的,我不想大表哥死,更不想闹出人命,求你把解药交出来,不要一错再错。

就算你拿到一万两,官府的人迟早会追捕你到案,难道你愿意天涯海角的逃亡一辈子吗?苗千芙真的吓到了。

她只是脾气不好,只是有张刀子嘴,可从来不会真的去害人呀!苗千恩,我大哥若死了,我就拿你来陪葬!四少爷撂下狠话。

四表弟,相信我,我也不想让大表哥就这么死了。

他一死,我也逃不过伍府和官府的追捕,我只是要银子,给我银子,我立刻交出解药。

不过,你们最好相信狗急会跳墙,以我这条烂命换大表哥的千金命,我可是觉得很值得。

苗千恩嘴边勾起狡狯的笑意。

你不怕我们抢走解药?四少爷怒问。

苗千恩冷哼,我当然不会这么笨。

这种毒必须按日服下两种解药,且要连服十四天才能解毒。

现在我手上这瓶药只能让大表哥暂时起死回生,真正的解药并不在我身上,等我拿到那一万两之后,我就会将真正的解药奉上。

张管事,立刻到帐房取一万两的银票。

三少爷简洁有力的下令。

张管事闻言,立刻跑向帐房。

三表弟,算你识时务。

苗千恩脸上有着诡计得逞的笑意。

大哥,你说话要算话,可不能连连再错,否则我只能随大表哥同入黄泉。

苗千芙要胁自己的兄长。

你……你当真吃里扒外,胳臂怎么净向外弯?苗千恩气怒不已。

而在易双以针刺指的急救下,伍学瀚的脉搏已经稍稍恢复正常,却仍然昏迷不醒。

易双,大少爷怎么样了?听儿眼中只有濒死的他,周遭的动静全都没能入她的眼。

这毒不难解,只是一时没有药引。

易双虽不是大夫,但因为出身江湖名门,对各门各派的武功、奇毒都知之甚详,同时因为武功了得,对于防身药理也略通一二。

这药引难求吗?听儿急问。

不难,只是这毒为急毒,不立时解毒,大少爷恐怕撑不过半个时辰。

苗千恩的心狠手辣由此可见,伍府里卧虎藏龙、高手如云,若不使用急毒,定不能逼伍府乖乖就范。

只要能以急毒取得银两,他就能远走高飞。

怎么办?若大少爷有个万一……听儿拿出窄袖里的手绢,轻轻为伍学瀚拭去额上的细汗。

若他有个万一,她定追随他而去。

放心吧!表少爷要的是钱,若真要大少爷的命,他不会出现在这里。

易双劝慰着她。

张管事匆匆取来一万两的银票,在各自护卫的戒备下,三少爷和苗千恩交换了银票和白瓷药瓶。

苗千恩一拿到银票,立刻收入襟里的内袋中,而三少爷则连忙将解药交到易双的手中。

妹子,你跟不跟大哥走?苗千恩问。

毕竟是亲手足,他还是顾念着自己的妹子。

不要。

我要确保大表哥安然无恙,否则我马上咬舌自尽。

苗千芙也怕兄长使诈。

谁知那解药是真是假?易双打开药瓶,见瓶中药丸呈蓝色,还带有淡淡的花香味,正是千里毒的解药。

时得,拿下苗千恩。

易双将药丸让伍学瀚服下,同时高喊道。

时得听声剑出,舞出圈圈的剑花,直逼苗千恩身边的四名大汉。

一旁的三少爷和四少爷也空拳使招。

苗千恩没料到伍府的人敢动手,他身边虽有四名大汉护着,无奈那四人加起来还不及时得一人,更何况还加上两位少爷的助阵。

不消多久,苗千恩已被时得的长剑抵住脖子,四名大汉也被打伤倒地。

时得,你别乱来,你还需要我的解药。

苗千恩垂眼看着亮晃晃的剑身,从趾高气昂变成惊弓之鸟。

易双,你有把握救回大少爷吗?三少爷问。

易双点头说:真正的解药我有办法取得,就请三少爷将苗千恩一千人送官法办吧!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三少爷立即对苗千恩拳打脚踢一顿,然后才将苗千恩和四名大汉五花大绑,送交官府。

一旁的苗千芙自觉没有脸向伍家人求情,毕竟苗千恩的手段实在太狠,只得眼不见为净,转身奔回自己的院落。

时过三更,听儿仍守在床边。

她连眼都不敢闭,怕若一个不小心睡着,就再也见不到他。

床上的伍学瀚依然在昏睡,不过气色红润、呼吸舒匀。

易双让他服下解药之后,就匆匆离开伍府,说黎明前一定会带回另一帖解药。

虽然易双拍胸脯保证伍学瀚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她仍是心焦不已。

圆月高挂在窗棂外,映照她月牙般眉眼里的重重哀愁。

时得原本也守在床边,是她苦苦哀求,才让他同意回房休息。

她想单独守着他,为他祈福,为他念经,希望天上诸神能听到她的请托,让他赶快恢复健康,她愿意长年诵经礼佛,以还上天庇佑的大恩大德。

苗千恩虽已被捕,伍府上下仍不敢松懈,就怕会有苗千恩的党羽前来寻仇。

老大夫来过又走,替伍学瀚开了清毒之药,只是老大夫的医术虽好,却苦无药引,只能先以药物护住他的心脉,真正想解毒,还是得靠易双。

她跪倚在床边看着他。

他是为了她,才会引来表小姐的恨意,也因此表小姐才有机可趁,说到底,罪魁祸首还是她。

只是她不会再畏畏缩缩的逃避,她要用一生一世来爱他,回报他对她的感情与恩情。

他的大手忽然摸上她冰冷的脸颊。

你哭了?他的眸只半掀,话犹如游丝般虚渺。

她破涕为笑。

瀚哥哥,你终于醒了。

他的拇指顺着她的眼泪滑到颈子边,别担心。

说完,眼一闭,人又昏厥过去。

瀚哥哥!瀚哥哥!她嚷着,却不敢惊动房外的桃花。

她的掌心覆盖上他的手,你在作梦吗?梦里如果还牵挂着我,就快点醒来。

你千万不能抛下我,我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是我俩的孩子。

适才老大夫来的时候,见她脸色惨白,怕她忧郁成疾,就顺道替她把了脉,这才发现她已经有喜了。

老大夫劝慰她不能太伤心难过,要以肚里的胎儿为重,否则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母爱的力量支撑她的坚强,她强忍着悲伤,服侍他喝下汤药。

彷佛听到了她的话,他的眼睫动了动,却无力睁开,想笑也笑不出声。

你怀孕了?!才说了这么一句,就觉五脏六腑烧灼得难受,一口气悬在咽喉处,根本提不上来。

她用手背抹干泪水。

她得要坚强。

我怀孕了,你快当爹了,所以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

他用尽力气睁开眼,想看清她的样子。

她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我会长命百岁,和你一起抚育我们的孩儿长大。

嗯。

她紧握他冰冷的手。

易双去取解药了,很快就会回来。

昏沉之间,他虽然痛苦拧眉,唇边却挂着淡淡笑痕。

清晨,易双果然取回了解药。

他的人面广,五湖四海皆有他的朋友,要取得千里毒的解药并不是难事。

伍学瀚服下解药之后,时得和易双便轮流运功帮他逼出余毒,只见一摊摊的黑血从伍学瀚的嘴中一再呕出,直到血色转为鲜红为止。

吐出毒血后,伍学瀚显得虚弱不已,不过神智已经恢复许多,眼神不再空洞,呼吸也很稳定,只是还无法下床走动。

听儿整夜没合眼,直到确定他安然无恙,才倒在床边沉沉睡去。

暮色照地,一天将尽。

听儿侧转着身体,悠悠醒转。

眼眸还未全开,就看见那张令她悬心挂念的俊脸。

你……你醒了!她惊呼的想爬起来,却被他的大掌按住肩头。

别动!他与她面对面侧躺着。

你这个笨丫头!都已经怀了身孕,还不知道要爱惜自己。

你这样一整夜没睡,是想让我担心受怕吗?她浅笑嫣然,泛红的眼眶又溢出泪水。

你会骂人了,我真的好开心。

被骂还这么开心?他抚上她飘散在胸前的青丝,眼底全是对她的爱怜。

当然开心。

我宁愿被你骂,也不要你不能骂人。

含笑的眼,泪水终于忍不住扑簌簌的掉下来。

他伸长手臂,将她轻轻圈进自己的怀里。

别哭了,你的眼睛都哭肿了。

这会我不是好好的吗?他能想像她泪湿枕畔的情景。

在他时醒时睡的那段时间里,他心里悬念的也只有她呀!瀚哥哥,你别再吓我了,我真的好怕。

她缩进他的怀里,感受他心跳的力道。

不会的,苗千恩已经落网了,以伍家的积善行仁,绝对不会再惹来杀机。

上次是她,这回是他,他不会让憾事再度发生。

瀚哥哥,你就原谅表小姐吧!她不是有意要害你的。

千芙对我下药,你还替她说情?她是因为深爱你,才会一时失去理智。

你昏迷的时候,她不时派小玉来打探你的病情,她已经受到良心上的谴责,也受到爹的责骂,你就不要再怪她了,毕竟我对她有份愧疚之心。

她继续替苗千芙求情。

说你笨你还不相信,万一她真的下了春药,我岂不是非娶她不可?他拧着她的俏鼻,略示薄惩。

只要你快乐,我什么事都能……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止住她想继续说出的话。

就算她甘愿受委屈,他也不会让她难过,他要疼她、爱她,以弥补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

我不会纳妾的,永远不会。

我有你这样的贤妻,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话落,他又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话是最真心的誓言。

她羞怯的回应他的吻。

浓情蜜意,尽在不言中。

尾声听儿拎着一只竹篮,竹篮里放着一壶刚熬煮好的汤药。

在桃花的陪同下,她来到月华楼总店。

繁华的应城大街,还是吸引不了她伫足观赏。

从中毒到现在才过了七日,伍学瀚等不及身体完全复原,就迫不及待上月华楼视察生意,她只好带着解药和老大夫另外开的补药,亲自上月华楼一趟。

月华楼前依然热闹非凡,名流商贾川流不息。

她并不想太过招摇,因此在桃花的带领下,从后门走进月华楼。

在厨房外通往大厅的走廊上,她突然扯住桃花的衣袖说:桃花姊,里头人多,我就不进去了。

我在这里等你,你帮我找大少爷过来。

她毕竟是月华楼的少奶奶,虽然月华楼里的伙计根本不认得她,她还是认为自己不该抛头露面的到处走动。

嗯!我去去就来。

你小心点,别再让人有机可趁。

桃花对上次在这里所发生的事还心有余悸。

放心吧!我不会这么倒楣的。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小心的四处看了一下。

桃花进去后,她挨着墙站,眼睛直往热闹的大厅里瞧。

正值午饭时刻,厅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突然,一抹鲜艳的红引起了她的注意——是上次那个爽朗大方的姑娘!两次来月华楼,两次都看见她,她是这里的常客吗?眼神再移往红衣姑娘的身旁,不出意料,那器宇轩昂的男子,依然陪在红衣姑娘的身边。

她又往墙角缩去了些,免得被他发觉;只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的目光还是不时会瞟向红衣姑娘。

红衣姑娘的绝色,瀚哥哥的俊杰,两人的笑容是那么的相配……她不由得心一悸。

虽然前几天,他不顾身体的虚弱,坚持要按照原订计划大宴宾客,向世人宣告她这位正妻的存在;但她还是忍不住妒意呀!小姑娘,我好像见过你?许财力带着几分酒意,眼神轻浮的看着听儿。

没有,你没见过我。

她慌张的想跑开,无奈许财力双臂一拦,逼得她硬生生往后倒退两步。

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嘴上虽这么说,但一双毛手已向她伸了过来。

住手!你敢再上前一步,我就大叫。

她不再软弱,她得为瀚哥哥保护好自身的名节。

可她的威胁根本吓阻不了许财力,酒意已经让许财力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

当许财力的狼爪正打算摸向她小巧的下巴时,一记飞拳毫不留情的击中许财力的鼻头。

砰的一声,许财力闷哼一声,直直倒地。

出拳的人却不肯就此罢休,一把抓住许财力的衣襟将他提起,又在他肚子上狠狠的补了一拳。

瀚哥哥别打了!她上前扯住伍学瀚的衣袖,阻止他继续出手。

伍学瀚这一动手,惊动了月华楼的所有客人,连红衣姑娘也闻声前来。

从来都是以和为贵、温和善良的伍大少爷,竟然会动手打人?大家莫不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你担心我打死这个败类、人渣?伍学瀚气到口不择言。

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你的身体,万一动了气,伤了身体,那该怎么办?她的柔声柔语,彷佛一道天然的冷泉,浇熄他的怒气。

他松开手,任凭许财力软倒在地,不断从嘴中逸出呻吟声。

大少爷,这位姑娘是?红衣姑娘代替现场所有看热闹的人,问出心中的疑问。

她就是我的新婚娇妻。

伍学瀚自豪的宣布,顺势牵起她软软的柔荑。

听儿不喜欢被注视,只能垂低眉眼,紧紧依靠在他的身边。

众人莫不倒抽一口气。

这位年纪轻轻,绑着两条麻花辫,一身朴实淡雅的小姑娘,就是前几日和伍大少爷再次拜堂成亲的新娘?红衣姑娘媚眼生波的打量着听儿。

大少爷果然好眼光!掌柜!伍学瀚高声叫唤。

掌柜立刻迎上前,大少爷,有何吩咐?看清楚了吗?她就是月华楼的少奶奶,待会儿让所有的伙计、厨师都来见过,下次少奶奶到月华楼,要是还有人再敢对她不敬,就给我将那个人轰出月华楼。

是、是!掌柜从没看过伍学瀚发脾气,吓得老脸一抖一抖的,连声答应。

还有,我不是吩咐过,不准卖酒给许财力吗?将许财力给我扔出月华楼,断绝和他的生意往来。

我不要这个登徒子再踏入月华楼一步。

先前许大爷轻薄她,瀚哥哥还跟许大爷道歉赔罪,这回却动手打了许大爷,还不惜为她放弃这笔生意,她心头只觉得甜蜜蜜。

是、是!掌柜点头如捣蒜。

掌柜,请每桌客人一壶陈年女儿红,代表月华楼的歉意。

是、是。

掌柜领命安抚客人去。

有没有怎么样?他眼神炽热的看着她,就怕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我没事。

我只是想送药过来给你。

我们楼上厢房坐。

伍学瀚说。

嗯!听儿随着他往楼上走去。

小心,爬楼梯慢一点。

他细心叮咛着,带她进入他惯常休息的厢房里。

那位红衣姑娘是谁啊?她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

紫玲吗?她是表妹呀!表妹?又是表妹。

是呀!伍府几代开枝散叶,我大概有二十几个表妹。

啊!她微微惊呼。

要是每个表妹她都得担心,那她不就一辈子都操心不完?看到她一脸诧异,他取笑道:你在吃醋?妒心可是犯了七出之罪,她可不想被他休离,就算心里有那种意思,她还是连忙否认。

没有!怎么可能……但听到这样的回答,他却大为失望。

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和别的姑娘同桌吃饭?呃……她有点心虚。

我想听你说实话。

捧起她的脸蛋,凝视着她的眼眸。

其实我很在意,只是我又不能表现出我在意。

我……她一脸为难。

他笑了,俊朗的眸里全是逗弄她的笑意。

我喜欢你嫉妒,那会使我很开心。

很开心?你应该要嫌我心胸狭隘的。

被他这么一说,她才发觉自己已不自觉的流露出对他满满的爱意。

我喜欢你的心胸狭隘。

这让我感觉到在你心里,我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

你本来在我心里就是独一无二的。

说着,她拿出篮里的汤药。

先把药喝了吧!冷了就更难喝了。

药苦,我不想喝。

他像耍赖的孩子,药还没喝就皱了眉头。

别这样,喝了才会快好。

她总是这样安抚他,一次又一次。

他就是敌不过她的软言软语。

我就是不想吃药,才会躲到月华楼来。

看在我辛苦替你送药的份上,你就喝吧!他无奈,只得忍住药味,一口将汤药喝尽。

日头照暖一室,荡漾恩爱深情。

她总算苦尽甘来,他总算抱得美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