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达的双手按上曾婉丽发抖的双肩。
我的人生从小就由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安排;我的成绩永远只能在前三名,若是落在三名之外,那我就是大逆不道的不肖子;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我热爱艺术,偏偏只能念医学系,也只能选读妇产科。
为什么?曾婉丽仍然维持一脸的痴呆样。
因为爷爷奶奶早就规划好每个人要念的专科,这样才能确保每一科都有霍家的人,而我被分配到的就是妇产科。
你爷爷是依个性来分配吗?应该吧!我爷爷是以他自认为的个性来分配,像我大哥就绝不能念妇产科,于是被我爷爷分到整形外科。
她明白的点了头。
我也以为我的人生定得顺遂并没什么不好,可是当你连交友、爱情、婚姻都要被指定安排时,你觉得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人一出生就已经注定要走什么样的命运,就像我也是乐观的接受命运对我的考验。
然后你就默默接受你父亲留下来的烂摊子吗?不然咧?我有选择的余地吗?所以我们更应该要携手反抗命运、改变命运,我不想娶林小柔,我不想再服从这种可笑的命运!所以,你要娶我来反抗你的父母是吗?他点头。
你帮我、我帮你,我需要一个结婚的对象,来阻止我未来荒腔定板的人生;而你需要一笔钱,来重新开始你和你妹妹未来的人生,我们是鱼帮水、水帮鱼。
曾婉丽还是听得很迷糊。
我不懂。
你嫁给我,我替你还清债务。
我欠了很多很多钱。
她的双眼一亮,并没有想歪,因为她还不够格以身体来还债,她只是被他的说法给勾引起兴致。
你有多少负债?大概六百万。
他点头。
这是一场高难度的任务,你必须辞去饭店的打工,然后陪着我去应付我的家人;我的家人不是那么好应付,这个婚不可能结得这么顺利,你必须面对我家人的尖酸刻薄及对你出身的质疑,他们甚至会想出各种招数来逼退你;你的日子会因为我而变得很难过,所以这六百万能买到我的婚姻和爱情,对我来说真的是太便宜了。
你真的那么讨厌林小柔吗?她长得既漂亮又有气质,你该不会是为了反对而反对吧?她是长得既漂亮又有气质,但我对她不但没感觉,甚至还很厌恶她那种自以为是的态度,我连她的手都没牵过,她居然就以我的女朋友自居,然后双方父母已经开始在拟宴客名单了,我要是真的娶了林小柔,那我以后的日子恐怕天天都得吃抗忧郁的药!他说得很苦涩,却让她心跟着拧紧——豪门生活果然不是凡夫俗子可以想像的。
如果他们一直反对你娶我,那要怎么办?所以我才会说你这个钱很难赚,他们一直反对,你就必须一直努力,一直配合我,直到我们结婚为止;我不知道这个时间要持续多久,也许是三个月,也许是三年!如果他们同意可以不让你娶林小柔,这样就达到了你的目的,那最后也不一定搞到要娶我嘛!曾婉丽的心情变得乱糟糟的,她就知道她没那么好运,会被帅哥给看上。
没了这个林小柔,还有下一个林小柔,我不想再被他们当作是商场利益交换的筹码。
你父母其实都是为你好啦!这年头门当户对其实也很重要,你这样故意娶我来气他们……曾婉丽总算是明白了那天他为何要对林小柔说她是他的女朋友了。
曾婉丽,你的意思是你不准备帮我罗?我当乖宝宝三十年难道还不够吗?我难道不能为自己的爱情和婚姻而奋斗吗?你难道就忍心看着我去娶个我不爱的女人吗?他莫名的动怒了。
不自由,毋宁死,你难道没听过吗?他迭声问着,问得她的心也变得柔软下来。
那为什么是我?她问得很无奈。
可以帮你的对象应该会有很多。
他怒声质问:是有很多女人想嫁给我,但我要的人就只有你一个!我要那些风一吹就倒,大声讲两句就哭的女人干什么?反过来我还得去安慰她、照顾她,我要的是一个能跟我并肩作战的女人。
所以不是因为我的出身不好,你想故意用来羞辱你的爸妈吗?她的心里有着严重的失落——被霍达求婚,居然是因为她像个打不倒的女泰山!当然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那么多债务你却选择一肩扛下,我喜欢你对人生负责的态度,当然我更喜欢你大半夜救我时的勇气。
原来你是这样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她淡淡的说笑着。
你救了我这条命,我就以身相许,况且你需要六百万,你绝不会半途落跑,说不干就不干。
他贼笑着。
六百万是个大数目。
她仍然无法置信——关于他的提议。
对你而言是个大数目,对我而言却是个小数目,你可以让你妹妹过着正常的生活,你可以把这些钱拿去还给那些曾经帮助过你家的人。
他努力的说服她,绝不允许她拒绝他!她愈听,心愈是动摇。
万一我达不到你说的,我半途落跑了怎么办?你不会,一个自愿继承父亲遗留下来债务的人,怎么可能会拿了钱就落跑?曾婉丽没怀疑,这一定是华叔泄露的,看来霍达已把她的事全都打探清楚了。
你说对了,我不是那种人,如果我答应你的话就一定会做到,只是……只是什么?我们这算是假结婚吧?就像那些电视小说写的,等你的目的达到之后呢?我们这算是真结婚,之后就之后再说吧!至少先把眼前的硬仗给打完,把你欠的钱全还清。
他挑眉,脸上有着胜利的微笑。
嗯。
都怪阳明山上的夜色太美,而她受到的震撼太大,否则在听完霍达长篇的理由之后,她怎么就这么点头答应了!霍达将她搂入怀里,下巴摩擦着她的发顶。
小丽,婚后你还得搬进我们家的豪华别墅,过着被约束,甚至没有自由的日子,你会很辛苦的。
每次看到曾婉丽,他的心情就变得特别亢奋及愉悦,这是没有理由的,人跟人之间的吸引力通常很难用言语来解释。
况且,这算是一举两得吗?他心疼她兼三份工作,这样既可以还报她的恩情,又可以替自己解决难题,他更想反抗父母,让父母尝到一意孤行的苦头。
曾婉丽依偎在他那厚实的胸前,感觉到自己的心口正热烫着,她一定是疯了,才会陪着霍达做出这么疯狂的事!假结婚呀!这么童话的情节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霍达要她帮他打赢他的人生,那她的人生呢?是不是也可以由黑白转为彩色,让她和妹妹都有着重生的机会?霍达是个行动派,他说服曾婉丽先帮她偿还了所以的债务,之后才把她介绍给他的父母,这样就不会有被他父母挑剔那庞大债务的机会。
但其实,他心里真正的用意是赶鸭子上架——一旦替她还清债务,她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于是,在那矮旧又光线昏暗,如同鬼屋的客厅里,霍达和曾婉丽及曾婉菲核对着借款明细,计算着欠款余额。
然后霍达以私人支票,开出一张张的即期支票,面额从五万到五十万不等。
曾婉菲感性的说:姐夫,你对我姐真好。
这一声姐夫叫得曾婉丽很尴尬,霍达却听得很爽快。
应该的,我不对你姐好,是要对谁好呢?霍达还深情款款的凝看着曾婉丽,害她喝到一半的茶,差点就不顾形象的喷出来。
曾婉菲柔柔的问:姐夫,你跟我姐是怎么认识的?你们交往多久了?曾婉丽抢着替霍达回答,小菲,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姐,我只是想说,你之前不是都没男朋友嘛!怎会突然……突然到让曾婉菲想不怀疑都不行。
为了家计,两姐妹对所有追求的男人都严厉拒绝——一旦连吃饭温饱都成问题,哪还有时间风花雪月?我跟他认识很久了,不过是最近才有感觉的。
曾婉丽说的也算是事实。
这笔钱并不是小数目,姐,你该不会是为了钱,所以才……曾婉丽连忙打断妹妹的猜测。
你看我,要身材没身材、要美貌也没美貌,霍达长得这么帅,又这么有钱,他若要花钱娶老婆,一定会去娶个门当户对,也要能带得出场的,他为什么要娶我,你说对不对?这句话曾婉丽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看着桌上那一张张的支票,她还是觉得很虚幻,她居然要跟霍达结婚了!虽然不一定结得成,但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双脚踩在云端上,好像随时都会摔个体无完肤似的。
听曾婉丽这么自贬自己,霍达忍不住哈哈大笑。
有这么好笑吗?曾婉丽嘟喽着。
当然好笑,你还满认清自己的嘛!霍达取笑道。
你……曾婉丽皱着眉头,自尊心大大被打击到。
姐,你刚刚说的就是我心中的疑问,姐夫条件这么好,怎么会突然爱上你?我是真的很担心你会为了钱而傻傻被骗。
曾婉菲看似文静,问出来的话却是很犀利。
霍达牵起曾婉丽的一双小手,我对你是真爱,真爱无敌,你的缺点我全都会视而不见,在我眼里就只看得见你的优点。
曾婉丽没被甜言蜜语给灌醉,反而起了一身疙瘩——原来霍达说起谎来也是不用打草稿的。
那姐夫可不可以说得更明白一点,你到底是喜欢我姐哪一点?这句话曾婉菲是对着霍达问的。
你姐虽然不是能让人一眼就看见的美女,但是跟她相处久了就会感受到她对生命的活力,这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跟你姐在一起时我很快乐,而快乐是用钱买不到的!这是他的真心话。
曾婉丽闻言,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晕了——明知是假的,为何霍达能说得像是真的呢?姐夫,既然你决定要跟我姐结婚,就请你一定要好好善待她,我姐真的是个无敌大好人,你最好不要欺负她,否则我不会像我姐这么好说话的!在曾婉菲文静柔软的外表下,却是有着精明内敛的心思。
小菲,你放心,我不会欺负你姐的,麻烦你有空就开始找房子,这里不能再住人,不但危险也对身体也不好。
空间中始终散发着一股木头的霉味,随时还会有老鼠、蟑螂跑出来逛大街,让霍达的眉头始终蹙紧着。
曾婉菲柔柔笑说:嗯,难怪我的感冒一直好不了。
曾婉丽在霍达的要求下,辞去所有兼差的工作,毕竟出钱的是大爷,于是她只剩下白天的会计正职。
一旦债务还清,曾婉丽和曾婉菲的薪水便足以应付房租及日常生活的开销。
曾婉丽直到此刻仍以为自己是在作梦,她居然会接受霍达的资助,她这才明白也许她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硬骨头,也许她只是习惯了逞强。
她可以不为自己着想,却得为小菲设想,小菲不能再被债务的阴影给拖累,她需要正常的人生,那是身为大姐的她必须给予的。
从父亲自杀到爷爷的过世,三个弱女子得面临办丧事,又得面临讨债的恐慌,这让曾婉丽不得不担起大姐的责任;后来母亲生病,他们更是一边赚钱还债,一边照顾病重的母亲。
曾婉丽也曾幻想过,如果没有这些债务,那她和妹妹的人生是否会变得不一样?小菲看起来很文静,事实上个性却是越来越阴暗、孤僻,那是因为她们从没过过正常的生活——那些沉重的负担让她们姐妹俩的双十年华,几乎都是在泪水与恐慌中度过。
所以当霍达提出要帮她解决债务时,她几乎没有深思就点头答应了!无论如何,小菲终于能脱离贫穷,也能搬离着栋阴暗的房子,不必再过着担心明天的日子,就算最后她受到伤害,她也心甘情愿。
接着曾婉丽和霍达利用周末来到华叔的家,让华叔当见证人,请来所有的债务人——签收支票,并且回收借据。
这些亲朋好友的借款人都欢喜的收下支票,并替曾婉丽能找到这么一个有钱的金龟婿而开心着。
谢谢。
曾婉丽低声对霍达道谢。
还了钱,曾婉丽心中的大石卸下,不用再愧对这些人,以后她再也不必低着头走路,终于可以抬头挺胸的做人。
跟我客气什么!霍达笑着揉着她那一头俏丽的发丝。
小子,你这么大方,华叔真的好感动。
华叔差点就流下老男人的眼泪。
华叔,小丽的长辈都不在了,你就是小丽的长辈,我和小丽已经决定结婚,到时就请你当女方的主婚人。
霍达牵起曾婉丽的小手,一口气说完,字字句句清晰,完全不拖泥带水。
曾婉丽吃惊的看着霍达,不明白他为何可以把话说得这么顺?而她掌心的温度也是这么的炽热,就像是真有这么一回事似的!你要娶我们家小丽是可以啦!不过既然我是小丽的长辈,我怎么到现在还不知道你这小子姓啥名啥,你是做什么的,你家住啦,家里还有什么人?虽然你看起来一副有钱的好人样,可是我还是要问问嘛!华叔,我姓霍名达,现在是妇产科医生……霍达的话地被爆跳起来的华叔举手打断。
你姓霍,还是个医生?见霍达点头,华叔怒问:该不会那个霍强刚好是你爷爷吧?霍达点头。
华叔,你猜的还真准。
华叔眯起一对小眼,拉着霍达的手臂。
你给我滚!我是不会将小丽嫁给你的,你立刻滚出我的家!华叔,你先别生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曾婉丽着急问,看着华叔在瞬间变成一张超级恐怖的鬼脸。
霍达倒是气定神闲的模样。
华叔,你该不会刚好认识我爷爷吧?我是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会认识那个烂强!华叔气呼呼的说。
华叔,我想我爷爷也不会同意小丽嫁给我的,我正在想办法如何让我爷爷接受小丽,不知华叔有没有什么好的意见。
霍达深知华叔不肯认输又倔强的脾气,他也不急着要说服这位老人家,反而问其他的意见。
你说什么?烂强凭什么嫌弃我家小丽?你给我说清楚!华叔一把拉住霍达的手。
不是啦!华叔。
曾婉丽连忙帮忙打圆场。
我还没去见过霍达的爷爷啦!只是霍达的爸妈希望霍达能娶市立医院院长的女儿。
市立医院院长的女儿有什么了不起,这个烂强就是眼睛长在头顶上,为富不仁呀!将来他生得孩子一定没屁股眼,绝对没有好下场!华叔说得气愤不已。
霍达对曾婉丽使眼色,要她别慌;而她和她默契十足,居然看懂他的暗示。
华叔,你放心,我只喜欢小丽一个人,为了小丽,我决定跟我爸妈和爷爷抗战,如果连华叔都不支持我们,那我和小丽……霍达说得一脸苦恼。
没关系,华叔给你们靠!那个烂强医术不好又没医德,赚的都是病人的黑心钱,我看你干脆跟他断绝爷孙关系,你来华叔这里当华叔的孙子!华叔老归老,还是懂的使挑拨离间的招数。
华叔,你干什么说得这么难听?曾婉丽抱怨着。
小丽,我哪有说得难听,那个烂强本来就不是好人,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回来跟华叔说,华叔一定替你报仇。
知道华叔正在气头上,对于华叔的辱骂,霍达也不以为意。
华叔,我爷爷早就不管医院的事了。
好啦!那我跟霍达先走了,华叔,我明晚来帮你煮饭,煮你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你就别再闹脾气了,不然我就不煮饭给你吃。
曾婉丽语带威胁,已经八十岁的华叔,闹气脾气来就跟五岁的小孩没两样,真是返老还童。
小子,你回去跟他说,他要是敢阻止你跟小丽的好事,你就报出华叔的名号来……华叔叫嚷着。
霍达笑着应好,怎敢去跟自家爷爷说这种事,看来两位同样学医的老人家,当年可能结下某种解不开的深仇大恨。
不过霍达管不了太多往事,他只能照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去执行。
现在曾婉丽的债务已经处理完毕,接下来重头戏就要上场罗!当曾婉丽第一次踏入霍强综合医院妇产科门诊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只要是关于霍达,她就龟缩起来,胆小的就像是才刚升上国中的青涩少女。
小姐,不好意思,我们早上的门诊已经结束,你是挂早上的号,还是下午的?跟诊护士杨小姐客气的问。
不好意思,我找霍达医生。
曾婉丽左右看看,小小的门诊室除了隔起来的绿色屏风,并未看到霍达的身影。
请问你是?霍达正好从绿色的屏风后头走出来。
Miss杨,她是我的女朋友。
话一出口,曾婉丽立刻露出如同阳光般的灿烂笑容,而Miss杨则是惊讶得像是被雷打到似的。
可是你女朋友不是那个市立医院院长的女儿吗?这是全院都知道的事,因为林小柔来找过霍达好几次,与他状态亲密,还自称是他的女朋友,甚至还来做过子宫颈抹片检查。
Miss杨,我可从来没说过林小姐是我的女朋友,我女朋友是她——曾婉丽。
霍达亲密的搂住曾婉丽的肩。
我替你送便当来。
曾婉丽举高手里的提袋。
好香,你今天准备了什么?霍达接过她手中的提袋,打开那两层的保温盒。
在霍达的要求下,曾婉丽得利用中午时间来到医院替他送爱心便当,这样自然而然就会有风声传到他的家人耳中——他打算采取以守代攻的策略。
曾婉丽无法反对,反正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其实她也是心甘情愿为他做爱心便当的。
就一大早起来准备的,有宫保鸡丁、高丽菜,还有卤蛋和豆干,这些菜比较适合带便当,不会闷烂又可以保持菜色。
霍达看着曾婉丽,小丽,你对我真好。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当着Miss杨的面,在她的唇上轻啄一下。
你……曾婉丽一脸呆滞,霍达在做什么?这里可是他的诊疗室,他有需要玩这么大吗?Miss杨张大眼,也被惊吓到。
霍达医生,你和你女朋友真是恩爱呀!Miss杨暗忖,向来一本正经的霍达医生,完全不像他大哥霍隆那样老是乱搞男女关系,可见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霍达的女朋友,所以霍达才会有如此情不自禁的亲密举动。
Miss杨,不好意思,我送我女朋友出去。
霍达很自然的牵起曾婉丽的小手,带着她走出诊疗室。
曾婉丽愣愣的被他牵着走,唇上麻麻痒痒的,才那么一秒钟,却是让她感到震撼极大。
她心里明白,他会这么招摇的吻她又牵她,其实是在宣扬,相信不久之后,风波必定会席卷整个霍家,甚至会造成霍家的强烈地震。
一直来到医院大门外,曾婉丽终于回过神,用手背抹着唇瓣。
其实你不用这样吻我啦!怎么?你讨厌我的吻吗?看着她的动作,霍达的口气非常不善。
不是啦!只是……只是什么?霍达逼问。
就……她有口难言。
演戏也要演的像样,你再这么一副不甘情愿的模样……霍达语带威胁。
你想怎么样?他的大手一把扣上她的腰,将她用力一拉,让她紧密的贴在他的胸前,镜片下的眼神显得锐利、又霸道。
你信不信我会在这里给你一个法式热吻?不要啦!你有必要玩这么大吗?她哀叫着。
就只有你会挫败我的男性自尊,你要知道,外面可是有一堆女人想要我的吻,而你居然还嫌弃!那你去找她们嘛!她嘀咕着。
你说什么?他闷声低问,唇几乎就要贴上她的。
没,我什么都没说。
她想退,无奈腰际还被他的大扣住。
我得回去上班了。
他揉揉她那软绵的发丝。
你是得回去上班,小心骑车。
她看着他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想来他一定是演员出身的,否则演技怎会这么炉火纯青?她失魂的走到停车场,看来她是彻底失算,原以为假结婚会很简单,结果呢?她这一脚踩进去,就像是踩进泥沼之中,看来已无脱身的余地。
一般在小说、电影中的假结婚,不是男主角对女主角都冷漠得不屑一顾吗?为何她还得配合演出亲热地戏码?不该爱、不要爱,这样就算分手,她也可以潇洒的来去,可是偏偏她爱上了!呜呜,谁能告诉她,她到底该怎么办?曾婉丽原定要租房子,但在华叔的坚持下,两姐妹同意搬进华叔那间一楼的公寓。
当初没搬进华叔家,是因为曾母还在——毕竟母亲是寡妇,不适合跟华叔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怕惹人闲话,被人道三说四,于是就低价承租这栋几乎废弃的老房子。
现在曾母已不在,华叔的年纪也达八十高龄,在华叔的闹脾气加苦苦哀求下,两姐妹终于同意搬进华叔的公寓。
当然,华叔是不肯收房租的,她只好以煮晚餐来报答华叔的恩情。
夜深的九点,曾婉丽正在打包行李。
结果霍达的一通电话,曾婉丽就苦命的放下手上正在忙的事,飞奔到医院外等着接霍达下班。
当霍达从医院走出来是,曾婉丽劈头就问:你不是有车吗?车子进包养厂了。
她递上安全帽给霍达,他照样不客气的坐上后座,这次双手直接环上她的纤腰。
你干什么!这样子我要怎么骑车?被他这么一抱,她握住把手的手臂变得僵直。
嘘,有人在看。
他将左脸颊贴在她的右脸颊上,紧紧的环抱住她。
可是你不会想要再摔一次车的。
他没辙。
你下车,我来骑车。
他先下车,然后她才下车,等他跨坐到前座时,他的眼神一瞥,接着一把扣住她的腰,另一手按上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给压低。
她站着,他坐着,所以此刻她是俯低着脸,看着他一脸的笑意。
他一贴近她脸庞不到一公分的距离,轻声对着她咬耳朵。
有人!你配合一点,我要来个法式热吻。
话落,不给她任何喘息或者是思考的空间,他的唇已密密贴上她那有着性感如玛丽莲梦露的菱唇。
这个吻来得又猛、又凶,让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当他的舌尖抵触到她的舌尖时,她才明白什么叫法式热吻。
浓浓的、重重地,带着窒息的无法呼吸让她的胸口绷紧,只能尝尽他嘴里的味道。
如果这是演戏,那他未免也太逼真了,逼真到让她以为她真在跟他热恋,她是他心爱的女人!她可以感觉得到两人的肾上腺素快速分泌着,他的心狂跳着,甚至抱着她的双手还隐隐在颤抖。
她被他的吻得七荤八素,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直到……我还以为是谁,居然敢在医院门口上演这种激情的戏码!夸张的戏谑声传来,接着拍手的声音清脆的响彻夜空。
霍达停止这个法式热吻,他从容的将那张红通通的小脸按压在自己的胸前,不让她的难为情被霍隆撞见,更不想让她这样面对霍隆。
大哥怎么还没回家?霍达喘着气,全身有着亢奋的战栗,却得硬生生地抑制住。
看来他是真的演过头了,虽说是要给她一记法式热吻,那也只是吓吓她,没想到她的唇竟是这么美好,好到让他的唇一贴上就无法离开!这个吻投入他所有的感情,他想要对她烙印上他的痕迹,不再只是浅浅的,让她这么轻易就可以用手背抹去。
刚替一个‘卖客’打完肉毒杆菌,那位贵客担心白天被人撞见,所以约在夜间门诊。
霍隆走向前,有意探看霍达怀里的女人。
大哥怎么没到地下室去开车?我在等朋友。
霍隆笑问:你呢?怎么没去地下室开车,而是骑机车?我的车送保养厂,她特地骑车来接我下班。
这个小姐看起来应该不是林小柔吧?大哥,别在我女朋友面前说这个,万一她误会就不好了。
霍达紧紧抱着曾婉丽,完全不在乎被自家大哥调侃。
曾婉丽只能把脸愈埋愈深,完全没有勇气抬头——都是霍达害的,害她陷入这种万分尴尬的地步。
我还以为只有我会搞劈腿这种事,没想到乖乖牌的你也会!我没你那种本事,我可是从来都没跟她交往过!霍达说得一板一眼,完全不像是在说笑。
可是霍达的说法却引来霍隆的大笑。
霍达,你好样的,你该不会是想要来个大造反吧?这下我是不是可以等着看好戏了?我不介意你去向爸妈告状,反正我要去的女人就只有她,绝不会是林小柔!霍隆挑眉询问:你不出招则已,一出招可是一鸣惊人,你一向是爸妈心目中的好孩子,你想爸妈会不会被你搞得鸡飞狗跳?我的老婆我自己选,爸妈如果要选媳妇,最好不要打我的注意。
希望你反抗成功,有你打头阵,相信我以后就不会这么辛苦了,好啦!不跟你抬杠,我朋友来了。
霍隆摆摆手,迎上前方一抹丽影。
等霍隆走远,霍达才放开怀里的人。
看着她的羞涩,完全不敢直视他的模样,他戏谑的笑道:这么害羞啊?还不是你害的!她连忙跳离他,刚刚被他热吻时,她的脚趾头几乎都要蜷缩起来,她很怕自己的心脏无力,会当场昏厥。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不要啦!直接骑去你家,我再骑回家就行。
快上车啦!难道你觉得表演得还不够,还想要再表演给警卫看吗?一听他这么说,她连忙坐上后座。
抱紧咯!霍达喊着,同时飙快车速。
整个人几乎往后仰的曾婉丽嘴里发出惨叫声。
啊……然后顾不得该有的矜持,双臂紧紧怀抱住霍达的腰。
这引来霍达的哈哈大笑。
直到机车在那栋残破的老房子前停下时,曾婉丽才虚软的走下车——都是他害的,又是亲又是抱的,她哪承受得起这么巨大的刺激。
星期六,我来帮你搬家。
不用啦!她哪敢让大医生来帮她的忙。
我有车。
他坚持。
我公司的小老板说,他可以开货车来帮我搬家。
她的眼神飘呀飘,就是不敢看向他——那个法式热吻的热度还在她的心里烧烫着。
小老板?霍达的黑眸微眯。
她点头。
公司有货车,可以一次就搬好。
小老板怎么会对你这么好?小老板是对我很好,反正他说闲闲没事嘛!而且他长得孔武有力,公司的货很多都是他自己搬的,他要来帮我搬家,我可是求之不得。
小老板就是老板的儿子吗?嗯。
他该不会还没结婚吧?嗯嗯。
他也没有女朋友吗?嗯,他都三十岁了,不但没结婚,还没有女朋友,我们老板和老板娘都担心死了。
愈听,霍达精亮的眸阴冷。
那个小老板是不是常常约你吃晚饭,或者看电影之类的?谈起其他话题,她那因为法式热吻而紧绷的心这才稍稍和缓些,她漾起一脸粲笑。
你会算命吗?不然你怎么都知道?着不用算吧?我是男人,当然知道男人的心思!只有她这个笨蛋还看不明白小老板的企图。
哦!所以,他约你,你就去吗?我之前那么忙,怎么可能去嘛!意思是你现在不忙,就可以答应小老板的约会吗?如果是这样,那他算不算拿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不算是约会啦!是小老板人很好,体恤我的辛苦,如果我有空,大家一起吃吃饭,也没什么嘛!她看着脚下,脚随意踢着小石头,心里很喜欢跟他这样闲聊天、话家常的感觉。
你敢跟他去吃饭、看电影,你就试试看!又是这种威胁的声音,吓得她地抬起头。
喂,你管的还真多,我只是要跟你假结婚,又没有卖给你。
总之,不用他来帮忙搬家,搬家的事我会找人过来,你要是敢跟什么小老板去吃饭或看电影,我就……你就怎么样?他按下她的后脑勺,再次给她一个缠绵的法式热吻。
他是真的没想到,一个热情洋溢的曾婉丽竟会对他有着这么致命的吸引力。
一开始,他想到的念头的确只是想利用曾婉丽这个有着极大反差的身份、地位来刺激父母,表达下自己的强烈不满;可是在替她还债后,天天和她相处下来,他被她真诚的笑靥善良的心地给深深吸引住。
尤其是她那柔软香唇的滋味,真是令他一再失控。
只有在她的面前,他那斯文的面具才会卸下,表现出孩子似的心性,不管对她恶言恶语还是故意捉弄,其实都只是他对她的柔情和爱意。
只是她感受到了吗?他要的是真感情,绝不是假结婚,她什么时候才明白他的情意呢?就像现在,他的醋劲大发,只是这个迟钝的女人还一副坠在五里雾中的模样,怎不教他为之气结呢?如同霍达所计算的,曾婉丽在连送了一个星期的便当,并且他在医院大门口与她连续吻别一个星期后,流言流语开始在院中蔓延。
门诊室里,当霍达从电脑屏幕前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林小柔那张哀怨的小脸。
霍达扬起制式的笑容。
林小姐,请问要看哪方面的病症?自从林母的生日宴过后,霍达不但拒绝林小柔的邀请,也不再主动回电话给她,最后在她天天夺命连环call之下,他还把她的手机号码设定为黑名单,这下惹得林小柔终于亲自找上门。
霍达并不意外——他早就在等着一天的到来!跟诊的护士杨小姐在感觉到林小柔的哀怨时,只能很八卦的站在一旁,准备拉长耳朵偷听。
你之后还有几个病人?林小柔问。
林小姐,请问你有哪里不舒服吗?霍达收起制式的笑容,多了几分严肃。
我打电话约你,你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我,你的手机始终接不通!霍达,你这是在躲我吗?不好意思,现在是门诊时间,请不要耽误下一个病人。
好,我的那里最近都会发痒,有时会断断续续出血。
林小柔气极,眼眶含着泪水,硬是咬牙不掉下来。
她输不起这个脸,有多少名门贵公子追求她,她不是没有这个行情,只是她就是喜欢上霍达;偏偏他对她老是若即若离的,恼得她的心思全都是他!尤其最近,她听说他交了女朋友,这阵子更是常在医院里与女朋友进进出出;她刚刚甚至还询问过警卫,警卫也看见了他们在大门口难舍难分,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卿卿我我的。
林小柔只好挂霍达的门诊,还故意挂接近中午的末几号,为的就是要问个清楚。
霍达制式的问:上次MC什么时候来的?忘了。
霍达点头,边操控着滑鼠。
那里会有异味吗?不清楚。
出血是点状,还是像MC要来前的状况?点状。
林小柔说得有些心虚。
林小姐,上次你已经做过子宫颈抹片检查,显示阴道有发炎的现象,但那只是很轻微的症状,只要多注意清洁,少穿紧身不通风的裤子,就会自然痊愈。
我先帮你安排检查,等检查报告出来,我们才能进一步做判断。
好。
霍达说得这么专业,让林小柔完全无法说些不相干的话。
Miss杨,安排这位病患照腹部超音波及抽血。
霍达对杨小姐交代完,再对着林小柔说:林小姐,详细的检查流程,Miss杨会对你说明的。
林小柔急问:不用做内诊吗?不用,你下个星期一回诊看报告。
这里不就有超音波的机器吗?林小柔指着绿色屏风后的超音波。
这个超音波只有一般的2D,我安排了3D高显影的超音波,那需要专业的操作人员,可以帮你做更精确的检查。
林小柔摇头,语气带着撒娇。
不用另外安排啦!我只要你帮我用这个普通的超音波检查就好。
还是安排正轨的检查比较好,Miss杨,麻烦你跟林小姐说明,再请下一位病患进来。
林小柔没辙,她无法在这里跟霍达兴师问罪,毕竟还有病患等着看病,于是她只能在Miss杨的简略说明下,拿走一些Miss杨交付的单据,退出门诊室。
林小柔坐在等候椅上,她就不信等不到霍达的人,无论如何,她今天一定要问清楚!直到接近十二点半时,显示门诊号码都已结束,在林小柔打算走进诊疗室时,一个熟悉的面孔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林小柔仔细凝看,是上次那个服务生!上次霍达说过那个端盘子的服务生是他的女朋友,可是她压根不信——以霍达的眼光,怎么可能会跟一个服务生在一起?林小柔起身,尾随曾婉丽走进诊疗室。
曾婉丽照样送来一大早就亲手做的爱心便当。
后来在霍达的要求下,曾婉丽会同时准备两份便当,然后他会带着她来到他的个人办公室,两人一起在办公室里享受午餐的约会。
虽然只有短短半小时的用餐时间,不过霍达是愈来愈期待每天中午这短短的相聚。
此时,霍达一脸笑意的凝看着曾婉丽,却在瞥见不请自入的林小柔时,他的脸色微变,却故意忽略林小柔。
由于曾婉丽是背对着门,因此她还没发觉林小柔,一派贤淑的说:今天准备你爱吃的鲑鱼炒饭还有花椰菜,我还熬了香菇鸡汤给你补充体力。
霍达,这个服务生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吗?听见林小柔那哽咽的音调,曾婉丽这才转过身,她有些讶异,更多的则是不知所措——她虽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真正面对时,曾婉丽才明白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镇定与坚强。
Miss杨双眼睁得又圆、又大,耳朵也拉得极长,这下三角恋的情节就在眼前上演,她当然要看得仔细、听个明白。
她叫小丽,是我的女朋友,我早就介绍给你认识过。
霍达一把搂过曾婉丽的肩,让她往自己的身上靠。
我以为你是在说笑,你怎么可能会跟一个端盘子的服务生在一起?林小柔眼里有着明显的凄苦神采,她上下打量着曾婉丽——在她的眼里,曾婉丽就如同在马路上随便一抓就会有一大把,是那种普通到没有任何特色的女人!服务生有什么不好?那也是正当职业。
霍达淡淡的回呛。
就因为小丽当过餐厅的服务生,所以她才烧得一手好菜。
林小柔温婉的质问:你喜欢会下厨的女人,那我就去学煮菜;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明白,你知道这样我会很受伤吗?林小姐,谢谢你的厚爱,你的条件这么好,一定会有比我更好的男人适合你。
你不要跟我说这种台面上的话,我不要听!我到底是哪里不好,哪里比她差了,你要选择她而不选择我?我需要一个理由!你很好,一切都很完美,只是我们不适合。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拒绝我?一开始,我只是以交朋友的心态和你见面聊天,没想到双方家长居然谈起我们的婚事!所以我把女朋友介绍给你认识,但你却不当一回事。
霍达言下之意,就是不能怪他。
林小柔盯着曾婉丽看,看得曾婉丽的头皮都在发麻——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毕竟她得扮演好女朋友这个角色。
林小姐,你好,我叫曾婉丽,请多多指教。
话一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是什么烂开场白啊!但谁教林小柔是真的很美,那股与生俱来的气质可不是曾婉丽这种市井小民可以比拟的。
霍达笑了,紧牵着曾婉丽的小手。
我不想认识你,我只想讨回属于我的公道!林小柔泪眼汪汪的说:霍达,你别欺人太甚,如果你有女朋友,为何还要来跟我相亲?那是相亲吗?我妈跟我说只是去认识朋友,如果知道那个场面叫作相亲,我是不会去的!你妈跟我说那是相亲,你妈说你没有女朋友,后来你又陆续跟我约会,这不是在交往,那算什么?好吧!一切都怪我妈,我回去会找我妈算帐的。
霍达带着歉意。
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肚子饿了,我得和我女朋友吃饭,待会儿她还要赶回去上班。
有理说不清,霍达也不想再多解释。
他一手提着曾婉丽送来的便当袋,一手牵起她的手,越过林小柔,走出诊疗室。
霍达!林小柔喊住他。
林小姐别这样,感情是无法强求的,你这样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忍不住,曾婉丽还是跳出来说话。
你别得意!你只是个服务生,你以为你进得了霍家大门吗?你跟霍达是不会有结果的!林小柔恶意控诉着。
曾婉丽的心情顿时变得很糟糕,进到霍达的办公室,面对着自己做的便当,她却有点食欲不振。
这么一点小事,你就被打击到吗?霍达揉着曾婉丽的发顶,调侃着她。
不是啦!我只是觉得林小柔很可怜,她那个样子,我看了心里很难受。
霍达以食指敲着她的额头,惹来她的痛呼。
好痛!你干什么啦?我看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同情敌人就是对自己残忍,那你以后要怎样陪我作战?我看你干脆举白旗投降,把我送给林小柔算了!他说得气呼呼的——她不但没有吃醋,还对林小柔大发慈悲心。
她没忘记这男人生起气来有多么的孩子性,她可不想再跟他来个十八相送,更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他吻到全身酥麻。
你别气啦!我又没那个意思,感情的事本来就是勉强不得,我一定会帮你脱离林小柔的嘛!就像她也无法勉强霍达爱上她呀!专心吃饭,你快迟到了。
曾婉丽一看手表。
糟糕!我只剩十分钟可以吃饭。
她只能不顾形象大口大口的吃——太晚回去可是会被老板娘骂的,她只剩下这个工作,她可要好好的保住饭碗。
看着她的吃相,霍达感到满心的愉悦——全世界的女人中大概就只有她,可以在他面前吃得这么的无拘无束!吃慢一点,小心噎到。
上个星期六,霍达找了霍隆和霍江去帮曾家姐妹搬家——霍隆气得半死,直说自己那双动手术的手居然得用来搬重物,不过在见到文静又美丽的曾婉菲时,一向疼爱美女的霍隆立刻住嘴,心甘情愿的把一件又一件的杂物往自己的宾士轿车里塞!果真那位传闻中的小老板没来搬家,这让霍达的心情变得大好,不过他是该选个时间去宣示一下主权,否则这个软心肠又富有爱心的女人,说不定哪天会被别的男人三言两语的拐跑,那他可是得不偿失。
林小柔从霍达的诊疗室离开后,就很委屈又哀怨的向父母告状,惹得林父在舍不得爱女的情形下,亲自对着霍父质问,想替爱女讨回公道。
于是霍达期待的兴师问罪,终于在今晚爆发开来!在霍家一楼的长方型餐桌上,有着霍父、霍母和霍达及霍隆,至于霍心和霍江,一个正忙着约会,一个在校苦读。
霍家餐桌上一向极为严肃,就算要谈话也只有霍父、霍母开口的分,身为晚辈的只有耳朵没有嘴巴,只能乖乖听训。
而这也就演变成大家都不爱回家吃饭,可又不能常常跷掉晚饭,否则接下来的日子铁定不好过!霍达!霍高威严的喊着儿子的名,然后搁下筷子。
这个时候,通常大家也都会跟着放下筷子,然后绷紧神经,等着听训。
爸。
霍达眼眸弯弯,心里有着莫名的兴奋——他可以感觉到自己连血液都在沸腾,三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为自己的人生而奋斗。
听说你欺负小柔?霍高的音量不大不小,却有着令人无法呼吸的压迫感。
爸是听谁说的?相对于父亲的严肃,霍达则是一派闲适。
是你林伯母打电话给你妈妈说的。
爸,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欺负小柔的?你不要学霍隆,给我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霍高斥喝。
霍隆在一旁浓眉挑高,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他很聪明,绝不会随便插嘴,为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爸,我连微笑都没有,哪来的嬉皮笑脸?霍高威吓的问:那天不是说好要替你和小柔先订婚吗?你为什么突然不理她,不接她的电话?我记得要订婚的事都是你和林伯父自己说的,我可是从头到尾都没答应,也没有应允!霍高开始加重语气。
但你也没反对啊!你若是不喜欢小柔,为何一开始不拒绝?一开始,你和妈不是说只是彼此认识,年轻人交朋友不必有太多的压力吗?我只是听你们的话跟小柔认识而已;至于感情的事,我老早就拒绝过她。
霍达反驳,语调仍轻,他并不打算和父亲正面冲突。
小柔都已经跟你成为男女朋友,你才拒绝她,你这是存心要气死我吗?你要我怎么去向小柔的父亲交代?霍达愈顶嘴,霍高的怒火愈盛。
爸,小柔什么时候变成我的女朋友了,为什么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霍达冷哼,有着淡淡的不满。
霍隆很想拍手叫好,可是只能隐藏情绪,乖乖陪着霍达听训。
霍高怒问:你的意思是说,小柔是自己在那里一厢情愿吗?她的确是一厢情愿,我连她的手都没碰到,她居然就变成了我的女朋友,不然你问问大哥,世上有这种事吗?霍达是存心要拉霍隆下水。
不干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霍隆则打算来个抵死不救。
霍高再问:你不是帮她做了子宫颈抹片检查吗?爸,我从执业到现在,恐怕做过超过五百件以上的检查,难道那些女人都要变成我的女朋友吗?霍达无奈的笑出声。
霍母叹口气,关心的介入话题。
霍达,你一向很听话,是个乖孩子,你是不是交到什么坏朋友了,你怎么可以跟你父亲顶嘴呢?妈,我没有交到什么坏朋友,我也没有跟爸爸顶嘴,我讲的都是实话。
霍高凌厉的问:没有交到坏朋友?那你这些天公然带着一个女的在医院里进进出出的,还在医院门口亲热,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这是成何体统!爸,那不是什么坏朋友,她是我的女朋友,叫曾婉丽,小柔也见过,改天介绍她给你们认识。
霍达暖着笑意,完全不在乎父亲的臭脸。
不喜欢小柔也没关系,感情的事也不能勉强嘛!霍母缓和着气氛。
那这个曾小姐是哪家的千金?我跟你爸爸去跟她的父母认识认识。
妈,她不是什么千金,她只是一个只有高中学历的小会计。
霍达说得很坦然。
这下可不得了,霍高大拍桌子站起身。
霍达!你到底是在搞什么?你该不会是受到霍隆的影响,给我交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关我什么事,不要牵累到我身上。
霍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就怕战火烧到他身上。
是呀!霍达就算不喜欢小柔也没关系,爸妈也不会硬逼你娶小柔,你干什么故意找个女人来交往?霍母皱起精致的柳眉。
小柔说,那女的是个服务生。
妈,她之前的确是个服务生,但她不是随便的女人,我爱她,我要跟她结婚。
像是练习过几百次似的,霍达把话说得极为自然。
霍高只觉得怒不可遏。
你休想!在医院门口跟你搂搂抱抱的,会是什么正经的女人?你别这样。
霍母拉着暴跳的霍父。
让我来跟霍达说。
妈,我不管小柔怎么向你告状……霍母委婉的打断霍达的话。
霍达,小柔没有告状,她只是心情不好,她也很委屈嘛!你不能就这样辜负她的感情呀!妈,我要说的是,第一,我不知道听你们的话去认识朋友,结果为什么会变成相亲?第二,我也不知道我连林小柔的手都没牵到,她是怎么变成我的女朋友的?第三,我更不知道,我连婚都没求,你们就要把她嫁给我?妈,你可以告诉我这中间到底是我失去记忆,还是你们失去记忆了?霍达的一连串话听下来,让霍隆的嘴角抽搐着,忍不住想笑却又不能笑,害霍隆只能一手抱着肚子,一手按压在自己的嘴上,以防止不小心笑出声。
霍隆从来不知道霍达也有说笑话的本领,但如果在这个当下他不小心大笑出声,那他的下场恐怕会比霍达还要凄惨,不过不能笑的下场则是他恐怕要得内伤了!霍达的一番话,的确是把霍父、霍母逼问得哑口无言。
当初是因为林小柔很欣赏霍达,于是透过长辈的安排,想要进一步认识霍达。
霍母为了让霍达乖乖去赴约,的确耍了某种手段——要是表明说是相亲,霍母就怕霍达不肯去赴约,也怕造成霍达的压力,只好说出善意的谎言。
之后霍达和林小柔也见过几次面,霍母一直听着林小柔单方面的说词,说两人的感情很好,说两人的交往神速,她却忘了要问自己的儿子一声。
然后在林母的提议下,就兴匆匆的与林母谈论起两人的婚事,这下霍母觉得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让她变得里外不是人——对林家和儿子都不好交代!霍母最后只能不得已的说:霍达,那你就先把那个女人带回来给爸妈看看,我们见过再说。
这样要反对,也才会有正大光明的理由。
霍达的唇角扬起胜利的笑意。
我来安排,我只希望爸妈不要让她太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