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的绚烂天色,此刻正是车水马龙的下班时刻。
当霍达的豪华黑头大轿车嚣张的停在曾婉丽公司大门前的卸货区时,立刻引来一阵大大的骚动。
这是一间小型的家族企业,坐落在台北县郊。
一楼是组装加工厂,二楼是办公室,三楼是住家;除去现场的作业人员,包含老板、老板娘,全部的职员也才只有七人。
一楼的员工以为是什么大客户来参访,连忙唤来老板。
六十多岁的王老板连忙从二楼赶下来,这才发现眼前的帅哥找的不是他,而是他的会计。
你找小丽?王老板是一个福福泰泰的壮汉,此刻则是一脸的不相信模样。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你好,我是小丽的男朋友,我是来接小丽下班的。
霍达一脸笑意,白衬衫上打着斜纹蓝领带,下半身是合身的低腰牛仔裤,时尚中闪着令人着迷的男性魅力。
如散发出万丈光芒的他,当下让所有员工惊吓到目瞪口呆。
小丽没有男朋友的。
老板娘看起来明显有着戒心。
你怎么可能会是小丽的男朋友?闻声而来的曾婉丽也是一脸的惊愕,冲到霍达的眼前。
你来干什么?来接你下班。
霍达亲密的揉着曾婉丽的发顶,暗暗宣告所有权。
我自己有骑车,你干什么来接我?曾婉丽一脸的不满外加尴尬。
霍达笑道:机车就放在这里,我明天会送你来上班。
小丽……一道闷闷的低吼声喊着曾婉丽的名,那是跟王老板有着八分像的小老板。
他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吗?曾婉丽看着小老板,一脸的尴尬。
是啦!他是我男朋友。
霍达都找上门了,她还能不承认吗?况且这样也好,不然哪天她突然发喜帖给老板,铁定会吓傻老板一家人的。
小老板上前一步,锐利的眼直瞪着霍达。
我看他一副诈骗集团的模样,你不要傻傻被他给骗了!这就是霍达今天来的目的——宣告自己的身份、地位!最近他老是听曾婉丽嘴里念着小老板这样、小老板那样,在他的三令五申之下,她还是跟小老板去跟小老板去吃了一次晚餐,虽然她有报备,但还是让他感到超级的不爽。
小老板,他不是啦!我认识他很久了。
曾婉丽连忙解释。
她没让老板一家人知道她欠债的事,毕竟没有哪个老板愿意雇用一个积欠了庞大债务的员工。
这几年来,她也有感觉到小老板对她有意思,但她的债务这么多,怎能去拖累这么好的男人!久是多久?三个月吗?小老板反讽。
曾婉丽认真的扳动着手指,认真算起来,我认识他应该有二十年了,所以我保证他不是什么诈骗集团,更不会骗我啦!曾婉丽此话一说出口,霍达也微微愣住——难道这女人说谎的功力愈来愈高明了吗?他认识她其实真的如同小老板所言,差不多也才三个月。
不过霍达仍是很配合的微扬浓眉,甚至连下巴都抬起,显示自己在曾婉丽心中的无比地位。
老板娘笑问:小丽呀!怎么以前没听你提过他?就最近才真正交往。
曾婉丽尴尬的笑着。
小老板冷道:这男人不适合你!我知道啦!只是……曾婉丽真不知该如何应付这场面。
小老板,我常听我家小丽提起你,谢谢你这么照顾她,我们就快结婚了,结婚后小丽就会辞职;对了,欢迎你们大家来喝我们的喜酒。
霍达主动出击,表面上很温和,但黑眸却锐利得带着杀气,很不爽这个小老板竟敢把他当成空气,还肆无忌惮的批评他!小老板的脸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白。
曾婉丽赶紧对着霍达说:我还要忙一下,你先走啦!霍达笑说:没关系,我等你,我订了餐厅,我们一起吃晚餐。
曾婉丽当然知道霍达的脾气有多固执,所以她不打算跟他争论,只好快速的跑回二楼,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今天的工作。
霍达待在这里愈久,曾婉丽的头皮就发麻得愈严重,就怕霍达会胡乱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搞不好会立刻把她的工作给搞砸了——她可不想丢掉这唯一的饭碗。
在霍达的轿车里,曾婉丽匆忙坐上副驾驶座,接着神情紧张的大叫出声。
什么?你说的是这个星期六吗?你害怕了吗?霍达双手搁在方向盘上,微侧着脸看着曾婉丽的慌张模样。
不是啦!是太突然,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我怎么以为你早就该准备好了。
我还是会觉得措手不及嘛!别担心,有我在。
那后天我要穿什么衣服去?我要不要带什么伴手礼?我该怎么称呼你爸妈?我又要……她的焦虑止于他猛然覆盖上的唇!她的小手抵在他的胸口,想推开,无奈她全身的呼吸都被他的吻给掏空,想使力却都使不上力气。
这个吻很重,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的小手只好捶打着他的胸口,然后嘴巴发出呜呜声响,在他的唇稍稍退开时,她才小小声叫着,我快不能呼吸了。
他这才离开她的唇,额仍低着她的额。
他的眼弯弯、唇也弯弯,双手仍扣在她的腰上。
看她每次被他吻得昏头转向,看着她寻嫣红的双颊、红润饱满的唇、羞赧的神情,他的心里就好乐。
这么没用,不是已经吻过很多次了?你……你还说咧!这里又没有别人,你干什么吻我?她气恼的抱怨着。
当然是吻给车窗外那些吃饱没事干的闲杂人等看的,不过他很聪明的没说出口。
搞了半天,这女人还是不知道他是真正喜欢她的吗?既然这女人这么迟钝,那他也不打算点破,就让她继续迟钝下去,他是绝不会先向她告白的。
总得练习一下,久没练会生疏,到时让别人看出破绽就不好,倒是你……他放开她,坐直身体——他得克制一下,否则激情过头,待会儿会没法开车的。
我怎么了?你都一副很怕我的样子,也不主动跟我亲热,你觉得这样别人会相信你正疯狂的在跟我热恋吗?谈恋爱一定要疯狂吗?就不能淡淡的吗?她一脸无辜的问。
淡淡的谁会相信你会不顾一切的要嫁给我?那怎么办?演技烂就要认分一点嘛!怎么认分?笨蛋,当然是多多练习。
曾婉丽咕哝着,这个钱真难赚。
你想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你已经注定要嫁给我了。
霍达的眉宇间全是满满的得意。
我又没有反悔,那星期六怎么办?她心里想,跟霍达结婚应该也不错,就算他不爱她,可是她能跟他结婚,挂上霍太太的名分,最后就算是以离婚收场,她也会心满意足的。
只是她已逐渐习惯了他的吻、他的人,以后没有他的日子,她该怎么过下去?其实她也不需要太担心,那种被人追债的日子她都能撑过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事可以打倒她的?虽然他有时是固执了一点,是孩子气重了一些,但那都是因为他的成长背景的关系,说到底,这男人对她还真是好到没话说,让她时常嘴上抗议着,心里是甜滋滋的。
你平常穿什么就穿什么,不用特别打扮,第一次见面,我想你大概连喝口茶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轰出去。
啊?这么惨?放心吧!有我在,我是不会让你受到委屈的。
他牵起她的手,以拇指摩擦着她的掌心。
这么好的男人,唉!她在心里默默叹气,看来她真的得习惯跟他的亲热,否则她要怎么陪他一起作战呢?对了……霍达又问:你跟小老板说,你已经认识我二十年了?是呀!她愣愣的点头,因为每次被他吻过后,她的脑袋就会陷入一片混沌,丧失思考的能力。
你认识我这么久,我怎么都不知道?他又靠近她,唇几乎就要碰上她的颈边。
平常的她,防卫心极重,不太会跟他说太多的私事,但他现在已抓到窍门——如果想要知道某件事,就得先将她吻到七荤八素、昏头转向。
就……她闪了闪,无奈车子就这么小,加上身上还系着安全带,她又能闪去哪里?就我们是念同一所小学嘛!你算是大我两届的学长。
霍达不愧是资优生,一听她这话,就猜出大概的故事。
所以你从小学就认识我,知道有霍达这号人物,那天我被车撞到,你一眼就看出我是你小学的学长。
他用的是肯定句。
嗯,对啦!她垂低着头,有着没脸见人的窘态。
他不讶异,毕竟他很清楚自己有多么的优秀——霍家人无论在哪个学校读书,都是那个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没想到你已经暗恋我二十年,真是辛苦你了。
霍达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结果……她的脸在瞬间爆红,支支吾吾的说着,我……我……我哪有暗恋你……我……你……她嘴里否认,但表情却说明是有这么一回事,让他忍不住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我都不知道有个女人默默的喜欢了我长达二十年,暗恋的心情很不好受吧?你应该早点向我告白的。
然后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知道她在意他二十年,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爽了。
你!她为之气结,用力推开他。
她耀眼得令他心荡神驰,她的每个呼吸,他都想融化在自己的嘴里——时常她的唇角尚未弯起,但眼底就已经盈满笑意,让他看了心情格外的好。
她没被生命中的苦给打败,看着她的乐观,他也跟着乐观起来,这就是他会爱上她的原因。
原来她对他已有二十年的认识,难怪他和她之间会有着莫名的熟悉感;想必她也很爱他,对他也有着相同的心意,才会任他这么吻来又吻去,可她难道看不出来他也很爱她,他对她有着相同的心意吗?他可不像霍隆,随便哪个女人都好,自从他十八岁以后,主动向他告白的女人可以用成打来计算,他可是从来都不缺女人,但他却讨厌主动的女人——只因他不知那些女人接近他是因为他的聪明、财富,还是他的家世?况且他对爱情有洁癖,他不会为了性而性,他更不随便谈感情,更遑论是亲密的动作,要不是对她有意,他绝不会这样的纠缠着她。
他明白她缺乏的就是自信心,她不敢爱他,更不会开口说想爱他,不过他愿意等她,等到她可以敞开自己的胸怀。
而这会儿——霍这看着曾婉丽气红小脸的模样,却笑倒在方向盘上,今天真的是既开心、又欢乐的一天。
果真如霍达所预料,这下他可以改名叫铁板神算了。
曾婉丽才踏进霍家大门,连茶都还没喝到,就被罚站在客厅,连坐都没机会坐下,就被拷问了一大堆的问题,差点连她祖上十八代都得交代。
当然,曾婉丽是有问必答。
所以,霍家父母知道她叫曾婉丽,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一间小到不能再小的家族企业当会计;她今年二十八岁,高中毕业,不仅没有什么身份、地位,就连房子都是借住别人家,甚至身无半毛钱,更别提有任何值得一提的专长,也没有任何可以加分的证照。
那下场就是——霍高的疾言厉色。
你是凭什么跟霍达交往?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连大学都没念,凭什么当我们霍家的媳妇?你知道我们的家族各个都是大学毕业以上,还都是国立大学呢!像你这个样子,连到我家扫地、煮饭都不配,你是要如何站在霍达身边?还有霍母那温婉中带着显见的高傲。
曾小姐,请你离开霍达!霍达没有认识过像你这样的女人,他只是一时尝鲜,并不是真心喜欢你的;我们栽培他念到医学院,他还在美国拿到医学硕士,我是为你好,你跟他的学识及地位实在是相差太大,门不当户不对,以后吃苦的会是你,你还是早点放弃这段感情。
然而霍达则显得老神在在,始终紧紧牵着曾婉丽的小手,既没有顶嘴,也没有辨解,只是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因为这一切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倒是曾婉丽,着实让霍达刮目相看——伯父、伯母,我知道我配不上霍达,但是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是真的很爱霍达,我愿意为霍达做任何的事、受任何的苦。
虽然被霍达的父母批评到一无是处,虽然她嘴里说着配不上霍达,但是曾婉丽说得既认真又铿锵有力,那飞扬的神色、挑高的浓眉,就像个正要出征的勇士,让人感受到她那十足的战力。
霍母冷冷道:我们霍达若跟你在一起,他才是会吃苦受罪呢!我明白你这种穷苦人家出身的女孩,一心想要嫁入豪门,以为就可以从丑小鸭变成天鹅,不过我们是医生世家,别说我和霍达的爸爸是不可能接受你的,就连他爷爷也不会同意,曾小姐,你长得也还不错,适合你的男人有很多,你就别再来纠缠霍达,你走吧!永远都不要再来了。
不管你们接不接爱我都没关系,但请你们尊重霍达的意思,不要强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娶他不爱的女人,他除了有钱之外还有什么?难道你们真的希望霍达穷得只剩下钱吗?霍达不避违的在他父母面前跟曾婉丽亲热——他伸出手揉揉她的发顶,再把手挂在她的肩膀上,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我就跟你说过你会被轰出来的,果然不出我所料,我们走吧!嗯。
曾婉丽颔首。
霍达,你不准走!霍高严厉喊着。
爸,我送她回去。
他不会以一时血气之勇而与父母正面起冲突的,那只会对整件事有害而无益。
不准送!霍高的脸色铁青。
你是故意带这种下三不四的女人回来气我的吗?爸,你可以批评小丽没学历,又没有一份好工作,因为那都是事实,但请你不要污辱她,也不要批评她的人格!忍无可忍,霍达重重的口气有着强烈的不满。
你是想造反吗?霍高气得拍桌子。
别这样。
霍母拉扯着霍父的手臂。
妈,我送她回去。
霍达这次不管父亲如何咆哮都没停下脚步,他带着曾婉丽上车,车子来到华叔家附近的一座小公园外停下。
他的脸色阴郁,一路上都沉默不语。
喂,我表现得不好吗?你干嘛生气啊?曾婉丽微侧着脸,看着他那僵硬的脸色。
你表现得很好,我是在对我自己生气。
他也转过头看着她,我们下去走走。
打开车门,他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否则他的胸腔就快要气得炸开了。
见状,她赶紧跟着下车。
霍达,你等等我。
天际挂着一轮美丽的上弦月,在盛暑的夜晚,连一丝风都没有,空气中带着闷意,让霍达更是感到满心的不舒畅。
曾婉丽主动牵住他的大手,感觉到他用力的回握住她,她不安的心才稍稍放下——她好怕他就这样不理她。
直到来一处水池边,池中倒影投射的夜灯让人隐约能看见几条肥大的锦鲤在悠游。
霍达和曾婉丽在面向冰池的凉椅上坐下,这才感到那沁入肌肤的凉意。
我后悔了,我不该让你瞠入这淌浑水的。
听他这么说,她一脸的紧张。
你是不是不想仵逆你的父母,不想跟我假结婚了?不是的,我后悔的是,我不该让你受到这些委屈!你没必要被我爸妈这么的欺负!我没事啦!我们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你又何必生气。
她安抚他,任他的大拇指在她的掌心里画圈圈。
我没想到他们一向重视品德教育,却会对你说出那样的话!其实说不难过是骗人的,但我并不会感觉到委屈,毕竟你爸妈的出发点也都是为了你好;况且他们说的也都没错,我凭什么可以跟你在一起?你是这么优秀,而我却什么都不是。
她自嘲的笑说。
他凝望着她,眼神火辣辣的。
你干什么这么没自信?我爸妈说的都对,那我说的就都是错的啰?不是啦!林小柔无论是家包、人品、学历或长相,样样都比我好,以正常人来选,怎么选都嘛会选她而不会选我。
意思是我不正常啰?这男人又在挑她的语病了,她无奈的笑说:你很正常,只是你爸妈也是关心你。
看你站在那边被他们骂,我就是心疼嘛!你会心疼我?她笑得有些窃喜。
他有些别扭,废话,你以为我是无情无义的人吗?不要跟你爸妈生气啦!谁教你是他们的儿子,像我这种没有父母疼的小孩,可是很羡慕你有爸妈的,你要珍惜他们,不要对他们生气。
你真的没关系吗?她就是这么善良,当初他确实没有的看走眼,不枉费他一路将她拐骗到手。
你不是说我有什么坚强的毅力,还有什么奋斗的勇气吗?这点小事我就被打倒的话,那我怎么值那六百万?她故意说笑。
没想到被骂的人是她,她却还得反过来安慰他。
林小柔的确是样样都好,但她就只有一点不好。
哪一点?她不能让我快乐,全世界就只有你一个人能让我感到快乐。
倾身,他的唇吻上她那性感的菱唇。
她张大眼,心里慌得很,身体往后一退,避开这个吻。
为什么要吻我?他挑眉。
是怎样?现在吻你都非要有理由吗?你会吻我,不该都是有理由的吗?该不会又是要吻给谁看吧?她左看右看,路灯微亮、树景婆娑,不过周围五十公尺没见到半个路人。
好,那我给你一个理由。
什么?今天还没吻到你。
话落,他的大手按压在她的脑后,凝看了她一眼,唇徐缓的贴上她的唇,先是轻柔的舔吻,以舌尖柔柔勾勒她那右满的唇型,不容许她后退,他只想宣泄满腔对她的爱意。
不同于那浓厚的法式热吻,今天他的吻有着细腻的柔情,密密麻麻的,轻盈而缓慢,吻得她全身酥软,完全招架不住他的热还情。
我们上车去。
他喘着气,在她的唇上呢喃。
嗯……她扬高尾音,体内感到既澎湃、又亢奋。
接着他以公主抱的方式,抱起全身被他吻到虚软的女人,将她抱进副驾驶座,他自己则快速上车,猛踩油门,狂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