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没说话, 表情越发淡漠，看着很不好接触。
江休还在震惊中。
长外套以为他们生气了，脸上的笑容更多, 甚至用手肘子碰了碰江休的手臂, 挤眉弄眼道：这位兄弟，贾圻也交给你们了, 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插手这种事了。
饶过我吧，好不好？江休没说话，看向陈迹。
他还没摸清楚怎么回事, 把工作牌收起来。
陈迹盯着他, 淡声道：把阵消了。
今天有没有一个女人来过？有有有，杨晗敦女朋友，我们把她抓起来了, 不过放心，什么事儿都没。
长外套立刻叫人把杨晗敦女朋友带过来。
眼看着自己被抛弃, 贾圻死死地抱着长外套的腿, 哭喊着：大师, 大师你不能这样, 你答应过我的会帮我解决掉这个恶鬼。
你不能收钱不办事啊, 大师, 救救我啊, 我不想被这个恶鬼缠着, 呜呜呜。
他瞥了一眼杨晗敦，被吓得惊心肉跳, 整个人处于快要疯掉的边缘。
去你的。
长外套直接踹开贾圻, 脸上笑容谄媚地望着陈迹说, 他的钱我会退的，我不会再插手这种事，我保证！以后如果我再插手，我就不得好死！他伸出手指，做出发誓的手势。
陈迹没再多说什么，点点头。
长外套扔下一个黑色的包，撤掉别墅里布下的阵法，临走前把门窗上的符纸也取下来了，然后带着身后一群人走了。
一眨眼，那群人就消失在夜色中看不到了，速度快到仿佛身后有豺狼追赶。
江休刚想问，陈迹就解释出声：他们和我们差不多，只不过属于违法经营，被举报到上面，会有人过来查封，还会把他们抓起来。
有很严重的惩罚，多半是折一半寿。
江休一愣，折一半的寿命，怪不得那个长外套听见他们是绿阳的那么害怕。
估计是觉得这边的分公司倒闭，没人管了，所以才敢顶着危险帮贾圻。
地上黑色的包里都是钱，贾圻把包拿到陈迹身边，又惊又恐地讨好出声：两位大师，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求求你们，别让这个恶鬼杀我。
我，我不能死。
他伸出手，想去抱陈迹的腿。
你不能死，就能害死别人了？陈迹冷笑一声，甩开贾圻的手，眉眼充满厌恶。
这是江休第一次看到陈迹有那种厌恶的神色。
陈迹行不通，贾圻又来求江休，眼泪鼻涕混合在一起，看着特别滑稽。
江休往旁边挪动了下，有些嫌弃地将目光放在别处：你别求我，求我也没用。
你害死别人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现在的下场。
求来求去都没人帮，贾圻开始发疯，骂骂咧咧起来。
最后他恶狠狠地瞪着江休，眼睛猩红地警告出声：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你敢插手，我们家人不会放过你。
多管闲事？江休目光冰冷地开口：如果没有人将你这恶行揭发，让你绳之以法，那这个世界要乱到什么地步。
你这种人，活着都不配。
最后一句话彻底激怒贾圻，他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去打江休。
但他身体太弱了，还没走两步，先膝盖一弯，跪在地上了。
一边的杨晗敦确定自己女朋友只是晕过去没事后，缓缓走到贾圻面前，蹲下身。
啊啊啊，走开，走开。
看到他那张脸，之前发生的一切浮现眼前，贾圻胡乱挥着手，面容因为太过于害怕，扭曲狰狞到了极致，滚，滚，是你活该，你倒霉，你不能找我，你别来找我。
杨晗敦没有说话，只是抓着贾圻的肩膀，按住他不让他动，然后就那么对着他，让他只能看着自己。
对于一直做噩梦的贾圻来说，看到那张比梦里还要恐怖的脸根本接受不了，没多久就口吐白沫，吓晕过去了。
他很快被泼醒，眼神依旧是那张脸，与此同时响起一道机械声：我不杀你，你去自首，把所有一切都交代了。
我不去不去。
贾圻抱住脑袋，甩开杨晗敦，怒吼出声，我家里有钱，我才不去，我不要坐牢，你别想吓我，我不会被你吓到的。
我不去我不去，滚开！他颤抖得极为厉害，最后直接吓尿了。
杨晗敦逼迫他抬头，播放手机里早就准备好的话。
你不去自首，我就一直缠着你，让你每天都能看见我。
我这张脸恐怖吗？都是拜你所赐，如果当时你不跑，把我送进医院，我还有抢救的可能。
贾圻，要么你去自首，要么我就这么缠着你一辈子，无论是你吃饭，睡觉，还是做什么，你会永远看到我。
到你死了，我都不会放过你。
这些话犹如魔音贯耳，回荡在耳边，贾圻身体抽搐着，最后又被吓晕。
这次醒来后，他变得疯疯癫癫，面对杨晗敦也没反应里了，嘴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别缠着我，别缠着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你去自首。
我去自首，我去自首，去自首。
他跟着重复，站起身，走进别墅，哭着喊着重复这句话，把家里人给折腾醒了。
看着贾家人生气，大骂贾圻是疯子，杨晗敦对江休说：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就跟你走。
江休点点头。
我要去警察局。
贾圻抓着自己父母，跪在地上，哭喊着，我要去坐牢，我做错了，我得去接受惩罚。
妈，妈，带我去警察局。
你说什么疯话？贾父贾母死死地捂住他的嘴，气急败坏，好不容易给你解决，压下去了，你现在又闹哪一出？你看看你的样子！我得去自首。
贾圻站起身，不等自己父母说话，拔腿就跑了。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警察局，一路上抱头缩脑的，司机以为他疯了，一到警察局钱也不要了，催促他赶紧下去。
别跟我，我已经来了。
扭头一对上杨晗敦那张鬼脸，贾圻尖叫着，奔进警察局。
杨晗敦一直跟着他进了警察局，见他亲口说出自己的罪证，又把证据之类的一股脑交出来，才不再粘着贾圻。
没见过这么迫切来自首的，人还有点不正常，警察再三确定，把贾圻拘留起来，开始调查。
杨晗敦默默离开警局，出来时，女友已经醒了，江休正在和她说话。
他指着杨晗敦的方向，说：你男朋友出来了。
可以让我看看他吗？女友含泪道。
你不害怕吗。
江休问。
女友摇摇头。
陈迹抬手，食指与中指在她眼皮上轻轻拂过，沉声道：可以了。
女友没有任何犹豫地睁开眼，在看到杨晗敦的那一刻捂嘴痛哭起来：敦敦，对不起。
杨晗敦脸上流出血泪，走过去，想去抱女友，又退缩了。
他站在那里，浑身颤抖，在女友含泪走过来时避开了女友。
我这个样子，会吓到你。
杨晗敦用手机发出声音，小涵，我走了之后，你忘了我吧，好好活下去，不要为了我做傻事。
我已经这样了，你不能和我一样。
虽然是机器合成的声音，小涵却能感觉出杨晗敦的不舍，她没有说什么，直接上前紧紧地抱住杨晗敦，哽咽道：我想和你一起走，我一个人没什么意思。
杨晗敦听不见她得话，手抬起又放下，最后摸了摸小涵的脑袋，似是安抚。
他会怎么样？小涵红着眼问陈迹。
陈迹说：转生投胎。
还会这么苦吗？小涵说，他这辈子已经够苦了。
不能说话，听不见别人说话，小时候被父母遗弃，好不容易工作稳定了，又这样了。
不会。
陈迹沉默片刻，摇摇头，下辈子他会幸福的。
那就好。
小涵擦掉眼泪，强忍着不哭出来，但眼泪却更加汹涌。
她看着杨晗敦，拼命重复着一句话：那就好，那就好……杨晗敦擦掉她眼角的泪水，用手机把所有的钱转给她，看向江休两人：我们走吧。
陈迹说：确定吗？杨晗敦通过他的唇形分辨出他说了什么，点点头。
杨晗敦。
小涵转身看着他，抬起手挥了挥，拼命忍住眼泪，笑着说：再见。
杨晗敦没有回头，只是抬起手做着告别。
江休临走前留下一句：他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谢谢。
小涵擦掉眼泪，对江休道谢。
带着杨晗敦回到公司，天已经大亮了。
江休眼睛酸涩无比，揉了揉太阳穴，一坐在位置上，就忍不住趴在桌上闭眼睡了过去。
陈迹把杨晗敦带进了经理办公室：你在这里等着，会有人过来带你离开。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蓝色的卡片，递给杨晗敦。
卡片上写着特殊两个字，杨晗敦有些明白这卡的意思，起身对陈迹鞠躬，做着无声地道谢。
陈迹走出办公室，见江休已经趴在桌上睡过去了，拿出毯子盖在他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也有些困了，躺在一边的沙发上睡了过去。
太阳渐渐升起，阳光照射进办公室，原本还有些昏暗的办公室明亮起来。
江休被刺地睁开眼睛，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
他发现身上的毯子，看向身边闭眼熟睡的陈迹，起身把毯子整理好，去外面买了两份早餐。
回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有几个同事。
江休把早餐放在陈迹旁边的桌上，自己吃完早餐后收拾好，离开了公司。
他在群里发了一句消息：早安各位，我去继续休假了，八天后见，^_^。
贾圻的事情在网上爆发，各个媒体转发着关于贾圻撞死人却没被抓，后来突然去自首的事，引起群愤。
贾圻更多不堪的事情被爆出。
姜盼身为参与人，发了一篇很长的文字，看哭了许多人。
杨晗敦的墓前多了许多花，还有写给他的信。
墓碑的照片中，年轻的男人咧嘴笑着，目视前方，眼神里透着即使命运不公，也绝不妥协低头的坚韧。
作者有话说：下章写《床底》～感谢正版支持，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