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意正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桌上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
是蒋音打来的。
温意拿起手机,跟对面的陆诗打了个招呼:我接一下电话。
走到阳台,温意才把电话接了起来。
温母声音透过话筒传来, 小意啊, 你东西收拾好了没有?温意买的事下周周一的机票, 还有几天,她也不着急, 妈, 还早呢, 我会提前一天收拾的。
还早?你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你现在不收拾, 等明天哪有时间收拾?温意听迷糊了, 什么明天,我买的下周的票啊。
闻言,蒋音也皱眉,你买了机票?对啊, 上周买的,本来想跟你说的, 后来给忘了。
蒋音语气疑虑, 不对啊,怕你又像上回那样给忘了,你爸老早就给定好了,之前维彦来的时候我不是让他跟你说了么。
听到这儿,温意不悦了,妈, 我都说了你们以后少理他, 他跟我说的是你们让我做他的车回去。
害, 你又不喜欢我打你电话催你,再说了,我们确实说了让你坐他车,不过说的是你愿意的话,谁让你每次都一个人回来,我看维彦对你挺好的,人家每次回来都买一堆东西来看我们呢。
温意再次跟她强调,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喜欢他,你们下次别搭理他了。
蒋音早习惯了她这态度,行行行,我懒得管你,大过年的,把你后面的机票退了吧,早点回来。
挂断电话温意跟陆诗道了谢,自己回到房间,把行李箱搬出来开始收拾行李。
她心不在焉地折着手里的衣服,按照以往她的确是这个时间回家,可陆辞都还没走,她也不想那么着急的。
况且她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陆辞表白。
温意越想越烦躁,把手里的衣服扔到箱子里,往身后的床上一躺,望着天花板长叹了一声。
这个年注定过得不安生了。
温意把自己原本订好的票退了,因为明天走得太急,也没跟陶斯乔打个招呼,她今天晚上约了她吃饭。
天气预报显示今天的温度是0~1度左右,温意打开窗户透了会儿气,灌进来的冷风让屋里的温度骤减,冻得她打了个寒战。
她搓了搓手,从衣柜里找了件厚呢大衣穿上,选了条最厚的白色羊绒围巾,大衣的长度到膝盖,露出一截里面的裙摆。
火锅店里,两个女孩面对面坐着。
陶斯乔将涮好的一块毛肚放到温意碗里,所以你现在为了他已经走火入魔到过年连家都不想回了?温意漫不经心地将碗里的毛肚和小料混合在一起,我没有不想回去,我就是觉得还有十天才过年,太早了。
早什么早,你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呗。
陶斯乔噢了一声,说:难道你还怕过个年回来,你家陆辞就移情别恋了啊。
不是。
温意被她说得脸红,我们还没在一起。
陶斯乔喝了一口面前的饮料,你都说了,人家又是半夜起来照顾你,又是给你熬粥关心你的,指定是喜欢呗,放心吧,跑不了的。
不过吧,你俩也挺奇怪的,他一个大男人他喜欢你他不表白,难道等你主动啊,这点可不行。
温意思虑了一下她说的这个问题,有些犹豫道:那有没有可能,他只是对朋友比较好,是我自己误会了?陶斯乔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姐姐,麻烦你自信一点好吗,没有哪个烂好人能好到半夜起来鞍前马后的照顾你OK?温意默默地把碗里的毛肚吃了,我就是觉得挺不真实的。
陶斯乔不以为然,有什么不真实,我要是个男生,隔壁住着你这么一个单身漂亮的小美女,我早贴上去了,还轮得他。
温意笑了笑,拿起旁边的饮料瓶又往对面的杯子里倒满了果汁。
吃过饭,温意和陶斯乔分别打车回去的。
出租车外的一闪而逝的光影明明灭灭的,临近新年,城市里的年味氛围感很浓,路边很多地方都张灯结彩的挂满了福字,温意低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在临近别岸小区的时候,她往窗外看去。
细小的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温意目光一喜,降了下车窗,寒风混杂着冰凉的雪落进车里,砸在脸上有些冻人。
哟,下雪了啊。
前方的司机师傅不禁惊诧了一句,咱江城都多少年没下过雪了。
出租车缓缓停在了小区门口。
三十二块八,就收你三十二吧。
司机师傅笑呵呵地说: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温意莞尔,谢谢师傅。
付了钱之后下车,小区里三三两两嬉闹的小孩正在放焰火棒。
温意走到单元门口,止住了脚步,她抬头看到路灯下飘摇的雪花,好像比刚才更大了,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到通讯录给陆辞打了个电话。
温意?低醇的男声传来。
温意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陆辞,外面下雪了,你看到了吗?陆辞听到她的话有些意外,他起身往阳台走了两步,密密的雪花斜织着往下坠。
你现在在哪儿?温意说:我就在楼下,你要下来么?嗯,你等我一下。
陆辞转身回到房间拿上大衣穿上,正外门口走。
窝在沙发上打游戏的陆诗看到他的动作,摘下了耳机看他,你干嘛去?换好鞋,陆辞淡声扔下四个字,找你嫂子。
看着关上的门,陆诗嘁了一声,就会口嗨。
温意坐在单元门口的台阶上,她仰着脑袋,漫天的大雪让今天的夜晚看起来格外浪漫。
陆辞拉开门就看到了门口小小的身影,他走到她旁边坐下,冷不冷?温意侧过脸看他,摇了摇头,不冷。
陆辞还是把手里的暖手宝递到了她面前,别冻感冒了。
她接了过来,小小的暖手宝逐渐温暖了她的掌心,那一点点热度暖到了心底。
温意看着空中的雪花,目光陷入悠远绵长的回忆中,我第一次看雪是五岁的时候,就觉得好稀奇,早上我妈连衣服都没给我穿好,我就跑出去了,结果地面上结了冰,我刚出门就摔了一跤,还把手给蹭破了。
或许是南方很少下雪,就算手上流着血,我也没有哭,还和邻居家的小孩一起堆雪人,那天是圣诞节,我小时候的愿望就是如果每一年都能下雪就好了。
她说话的时候,陆辞一直看着她,小姑娘脸冻得有些红,嘴角却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显得乖巧安静。
每个人经历过岁月,从稚嫩的童真到青春期的叛逆,再到步入职场不得不改变自己去适应周围的生存环境,在他们这个年纪见到的对方都是被岁月打磨后的样子。
我们很难越过重重时光窥探到彼此最初的模样,而此时,温意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洁白的雪花,干净明亮。
千帆历过,她还是十八岁的她,世间的浑浊都不曾沾染她半分。
陆辞喉结轻轻滑动,开口的嗓音微哑,那一定是圣诞老人听到了你的愿望。
温意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可是那年难得下雪,我许了好多个愿望。
暖橘色的路灯下,暗影浮动,她的眼眸明亮,带着几分认真和怅然,问道:我是不是有点贪心了?陆辞唇角一弯,眼角眉梢都染着清冽的笑意,晕染得他漆黑的眸子都变得更加清润柔软,不会,我相信你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
他希望她永远是个被时光眷顾的幸运女孩。
大雪压在干枯凋零的枝桠上,寒冬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悄悄地生根发芽,无声无息的扎根进心底。
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陆辞起身往左边的小道走去。
手里的暖手宝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也有些凉了,温意把它揣进了大衣外面的兜里。
只等了几分钟,陆辞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拎了个塑料袋。
他站在她面前,肩头落了一层薄雪,身上似乎也沾染了些风雪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冷感木香,冷冽深沉。
温意从地上站起来,陆辞把手里的焰火棒递了两支给她。
烟火燃放的那一瞬间,周围似乎变得很安静,耳边只有火花发出的滋滋声。
她和陆辞相对而立,隔着咫尺距离,星星点点的焰火在彼此的眼中跳跃。
陆辞湛黑的眼眸凝视她,漫天风雪里遮住了他眼底浓烈的情绪,变得朦胧不清。
新年快乐,温意。
温意微微一愣,过年还有几天,他这是在提前跟她一起过年。
她旋即笑了,声音柔软,新年快乐,陆辞。
路边经过的小孩用稚嫩的童声问道:妈妈,哥哥姐姐也喜欢仙女棒吗?身边的女人把小孩从地上抱起来,看了一眼路边的一对璧人,眼里多了几分艳羡,是啊,哥哥姐姐也喜欢的。
温意耳尖红了红,每次回家过年,她都会和亲戚家的小孩一起放烟花,那时候温母总说她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做为孩子王的温意回以她一个鬼脸,然后又带着她的一帮‘小弟’们去街头买更多的烟花了。
现在在陆辞面前,听到这样的话,总让人感觉她好像还很幼稚,不自觉的有些羞。
烟火燃尽,夜色渐浓,路人越来越少,周围只剩白茫茫的一片,像是陷入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寂静无声的雪夜里,两道相撞的目光胶着在一起,直白而热烈,有那么一刻,他们好像已经看进了对方心底。
风雪未消,良久之后,陆辞薄唇轻启,轻缓的音色似梦似幻,温意,如果明年还下雪的话,我们再一起放烟花吧。
温意凝神注视着他,眼眸如同被水洗过一般清亮。
就算明年不下雪,她也还想和他一起放烟花,过新年。
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她只郑重地回道:好。
陆辞又怎么会知道,遇到你之后,我只想所有的愿望都不要实现。
你能看见我就好。
作者有话说:写到下雪这儿的时候,耳机里的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放到了《不该》雪地里相爱,他们说零下已结晶的誓言不会坏但爱的状态,却不会永远都冰封而透明的存在忽然觉得很符合意境。
写到快一半了,为什么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对彼此的心意都很明显却不敢说出口,温意和我,和现实中大部分女生一样,只敢偷偷的暗恋,再回头又后悔自己当初的懦弱,她不是一个犹豫不定的人,只有在对陆辞的感情上才表现得这么拧巴,因为喜欢,所以怕连做朋友的机会都没有,而陆辞,他主动过,不止一次,他不是怕被拒绝,他是怕温意眼里没有他,他只敢一步一步地靠近把温意拉进自己的世界。
六年的时间,他们成了两个最想念对方的陌生人。
后面会慢慢解释之前的误会,温意和陆辞一直都是坚定的双向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