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我了,也说说你吧。
姜梨道,你和刘士谋到底怎么回事?你是…认真的?真的,安悦神色突然严肃起来,你说这趟火车我不急着上,但我想要结婚,和他。
那他什么情况,你都清楚吗?高中毕业,外地人,家里有个姐姐。
安悦很坦率地道。
姜梨心里轻吸了口气,好家伙。
她知道安悦和自己不一样,她自己用母亲话来说是很实在很现实的,安悦家庭条件要更好些,想法可能也更加梦幻单纯。
一时之间,姜梨不知道怎么说。
他们家在黎城有一套房,在还房贷,他姐和父母也都在黎城。
黎城也算新一线大城市。
他是黎城人?不是,小地方的,安悦道,我不在乎这些,真的,我就是喜欢他。
那他为什么……姜梨还是好奇问了一句,没上大学?他说他当时比较贪玩,不爱学习那种,就直接出来打工了。
姜梨再次深吸了口气,想说,但对上安悦像是想得到认可的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睛,咽了下去。
你爸妈知道吗?安悦摇了摇头,眼神里更透出祈求,你会支持我的,对吗?姜梨拿起桌边的玉米汁喝了一大口,安悦,说实话,我觉得你能找到更好的。
安悦头埋得更低了,想用筷子夹一片肉却怎么都夹不出来。
算了,姜梨不忍心,帮她夹了一大块,你不是赶火车的人,如果他真的能让你开心,那也挺好的,反正咱们还年轻。
安悦眼睛一点一点亮了。
开心比什么都重要,但如果不开心了……你放心,我有数。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安悦转了一个轻松话题,下下周日,你有空吗?下下周日,过年前的那周?有什么事吗?今年过年早,一月底就是除夕。
嗯,这不大学毕业两三年了嘛,当时毕业留在外地的同学也都回来了,咱们高中同学想开个同学聚会。
姜梨握着玉米汁的手顿住了。
我知道你不想去,但是我觉得大家好不容易聚一次…没有不想去。
说句实话,姜梨和高中同学关系比较普通,但在共同经历高三黑暗阶段后,好像好了一些。
那就行,我还怕你不陪我呢。
安悦放下心来,那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啊。
好。
**她们约的是午饭,这顿饭吃到了下午两点,期间牙医先生又打来好几次电话,发了微信,让她把地址发过去,注意安全。
安悦笑着说你们很火热啊,姜梨将手机反压在桌面,勉强地笑了笑。
怎么订在这里?从火锅店出来,这家店位于路口还算热闹,但往回一走便是沉静的老城区,古朴幽静的德式建筑立在凄冷的冬日里,一派萧索。
这可不赖我哦,这家店最近可火啦,正好在这里,我也没法子。
安悦摊开手掌无辜地道,那下次就要同学聚会见啦。
知道不赖你,走吧。
安悦和她不是一个方向,叫得车先到了,就先行离开。
姜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的车还在排队,想了想干脆取消,往地铁站走去。
从这片走,必不可少能看见那爿老房子。
秋末时分遮天蔽日的法国梧桐都已凋零,枯瘦的树枝,黯淡的冬日天色,陈旧却残存一分典雅的老房子,像是海边小贩卖的那些钢笔素描画,无端使人心里宁静。
反正也不着急,姜梨放慢了步调。
远远的,能看见那家刺青馆,招牌已经摘了,院里的梧桐更是萧瑟,只有棕红的弧形木窗勉强算是一抹亮色。
姜梨心底莫名一颤,想到了那晚。
她很快收敛心神,刚要转身离开,视线定住了。
厚重的铁艺大门前站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身形纤细,裹着一件华贵的开司米大衣,皮质长靴,看不出年纪,她伸长脖子,有些鬼祟从缝隙里往内望着。
老城区人很少,四周街巷空旷,她看了一会儿,又往旁边走去,大门两边都是德式的花岗岩山墙,利落严谨。
她见看不出什么,又转回大门前。
姜梨沉吟了几秒,走上前。
您好。
女人猛的回头,像是被吓了一跳。
姜梨也被吓了一跳,女人背影看上去还算优雅年轻,但正面脸色枯槁,两颊瘦得凹陷下去,更可怕的是,脸上好像还有伤,眼圈乌黑,眼睛里还有红血丝,头发凌乱。
您怎么了?姜梨声音紧张起来,也不管刚才鬼鬼祟祟的动作了,需要我帮您报警吗?不,不要!女人神色微变,一掌拍掉了姜梨的手机,转身就要走。
哎等等!姜梨猜测可能是家暴之类的,弯腰捡起不远处的手机就要去追,这里主路虽宽阔,侧面一拐却有逼仄小路,还有不少住户违法乱建的院落,乱糟糟的。
她捡手机的工夫,人已经跑远了,很快不见。
姜梨环顾一圈只得放弃,有些困惑地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有两道裂痕,幸好没事。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有点蹊跷,又回头看了看周敬屿那栋老洋房,走到大门前思衬了几秒。
大门有些年头,只能从窄窄的门缝和两侧能看到里面的景象。
午后,今日又是阴天,荒凉的小院里只有低矮的冬青树和落叶,什么都没有。
姜梨看了半刻也没什么收获,又觉得大白天的,应该也不会是意外恶□□件之类,人也走了。
她拍了拍裙子,准备继续往地铁站走。
一回头,却撞上一人。
周敬屿正站在她身后,双手松散抄着兜,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阳光昏沉,他那头黄发却耀眼,更衬得五官清俊冷感,眼尾褶皱上扬带着邪气,骨相绝佳。
有,有事吗?姜梨磕磕巴巴地问。
这话应该我问你,周敬屿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将铁门打开,有事?姜梨想想,自己站在人家门口还偷摸往里望,怎么都没法说没事,坦诚道:刚才在你门口看见了一个人。
周敬屿挑了下眉,明摆着没当回事。
进来坐坐?不,不坐了。
姜梨觉得实在尴尬且解释不清,自己前几天那么拒绝人家,今天又巴巴找上门,还那么往里看,真的有人。
是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女性,个子很高,很瘦,穿着打扮也很好,但脸上有伤,我估计是遭到家暴了。
你认识吗?是你邻居吗?周敬屿?周敬屿拿着钥匙的手顿了一刹,将大门嘎吱一声推开了,淡淡道:不认识。
那会不会是住在这附近的?你再想想。
住这片的两极分化,要么就是很多人家一起住的老人,要么就是产权明晰的有钱人。
姜梨猜测应是后者。
没印象。
大门打开,里面小院更显荒凉,墙角原本的几盆吊兰都放了进去,空空荡荡。
真不来坐坐?侦探小姐。
周敬屿轻扯了下唇。
不了。
姜梨搓了搓手,她在外面站了很久,现在也感觉到冷,我是过来吃火锅的,往地铁站走路过这里,正好看见了。
她停顿了一下,将包带往肩膀上提了提,没事的话我也应该回去了。
周敬屿不置可否,掏出一支烟,单手合拢挡风点燃,微微眯起了眼睛。
上次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过去青春里那些事儿,不必再提,现下是她拒绝的他。
姜梨道,不是你不好,是我自己的问题。
姜梨。
周敬屿打断了她,低头凑近,低声道。
他穿了件黑色的皮质夹克,面料硬朗,五官褪去青涩后棱角分明,俊美妖冶得不像话。
瞳仁偏冷灰色,平日里显得冷淡桀骜,这样看人时,带着无法忽视的侵略感。
嗯?姜梨声音不自禁颤抖,全身毛孔都像张开。
答应那牙医了?没,没有。
还是单身?是。
在这样的目光下,姜梨无所遁形,也没法撒谎。
周敬屿哼笑了一声,那进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