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可惜的是, 后续两天,姜梨并没有再见周敬屿。
倒不是她不想见,而是——上次那个0.09美金千字的合作人突然又联系上了她, 这次是医疗方面, 千字高时间紧急, 核算下来一天要翻译五六千字, 千字虽然不算多,但加上反复校对时间,一天工作少说也要十二小时左右了。
姜梨没有办法,为了好好工作只能暂时不见,要不然心太容易散了,也会出错。
再说其实也不过两三天而已, 到这个周末。
那一刻, 姜梨才恍然明白为什么高三那年,早恋的安悦曾经把手机卡交给她,不打电话。
她当时还觉得不联系就是,何必要拔卡呢,现在换做自己一到工作就要关机,才深有体会。
有些人, 你就是会情不自禁地去想, 去看手机,去等电话, 去翻短信。
——关机,拔卡, 才能勉勉强强静心。
终于熬到周末, 姜梨把稿子最后一个字核查完上交, 长长出了一口气, 关上电脑。
同时,心弦又绷了起来。
这个周末也是她承诺过的,要去见见他的朋友。
不是薛豪,薛豪飞机已经起飞了,而是刺青店的那些人,见完朋友之后,周敬屿也说好,晚上到她家里吃一顿便饭。
这个周也果然如姜梨猜测,姜八一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追问周敬屿的事情。
周敬屿也道既然如此,晚见不如早见。
早上十点,姜梨准时下楼,已经是五月的最后一天了,温度明显上升,她换了一身夏装,有些忐忑不安地等着。
她已经三天没有见他了。
很想念,很想念。
姜梨越想越紧张,一边在门口的人行道上踱步,一边暗暗不断地检查裙摆,鞋尖,直到耳边传来车子轮胎碾过地面,然后是停火的声音。
怎么出来这么早?周敬屿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走到她这一侧,问。
待他看清她后,又顿了一顿。
姜梨原本就格外紧张,还以为他要过一会儿才到,被这么一看,肌肤又绷紧了。
她手指别了一下头发,竭力让自己自然一些,抬头问,声音却有些颤抖,好……好看吗?周敬屿眸色微微沉下,好看。
姜梨今天和往日很不一样,这两天气温高,已经真正地进入了夏天。
她换了一件露肩的雪纺小裙子,裙子上印有黄绿色的花纹,是清新的柠檬和叶子,图案小巧,色彩不耀眼,水润又灵气。
薄薄的肩膀上还挂着细细的带子,露出的肩头细腻白皙,领口开得不高不低,锁骨笔直精致。
真的吗?姜梨在他幽深的视线里有些不自在,肌肤都是战栗的。
嗯。
周敬屿沉声。
好看到他突然哪里都不想去了。
先上车。
好看到他不想让她站在这里,来来往往会有人路过,看过来。
周敬屿是个商人,也算搞艺术的,在这方面挺开放的,过去也觉得一些男的对自己女朋友穿着管东管西不能理解。
但真换成自己,他也能有点理解了。
不想让别人看,想让她的美,只为自己一个人盛放。
姜梨跟着要坐上副驾,才注意到车好像不是过去那辆,她先前也光去注意他了。
你换车了?这辆正式一些。
副驾门开着,她坐上去后裙子更往上提了提,她的腿特别漂亮,个子高腿修长,又不是干瘦那类,大腿到小腿的曲线极美,白得发光。
周敬屿低头将烟点燃,缓缓吐出一口灰白色烟雾,才坐上驾驶位。
车门关上,就连姜梨都能感觉到空气里那股蠢蠢欲动的渴望。
周敬屿。
嗯?你都不想我吗?车门关了,车窗是打开的,他手肘懒洋洋搭在车沿,今日穿了件白衬衣,肩背宽阔,侧脸极为俊俏。
姜梨想告诉他,不只他一个人会有渴望。
周敬屿弹了下烟灰,低笑了一声,他就喜欢她这种直截了当的性子。
他跟着转过来,俯下身,一手撑在她身后的牛皮座位上,准确无误地封住了她的唇。
姜梨靠在座位上,被他另一只手扣住下巴,抬起。
又是一个湿/吻。
——缱绻的,旖旎的,不断交织。
仿佛在告诉她,他到底有多想她。
深入骨髓的想。
想到有几次他都不经意开车路过她家旁边停下,想要把她叫下来。
但姜梨不是关机状态,就是已经睡下了。
他又不舍得把她叫醒,到时候再影响她要加班加点地工作,或者出问题做不完。
好在两人还算有些理智,在辗转厮磨发泄一点那种渴望后,也都停了下来。
不准再这样,周敬屿托着她下巴,指间揉捏着她的唇,眼神暗暗的,太折磨人了。
我也不想的。
姜梨委屈,又抱紧了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胸膛,嗅着他的气息。
那点熟悉的沉郁的高级香调,混杂着少年时的柠檬淡香,好闻得让她想陷下去。
她也真的很想他啊。
现在几点了?良久,姜梨才舍得松开他,问。
还不到十一点。
他们约的是十一点半在店面附近的一家海鲜自助餐厅见面。
紧张?周敬屿看着她的表情,问。
有一点。
姜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再次确认道,真的好看吗?从来没有过的好看。
姜梨被周敬屿说得脸再度红了,用手指又理了理头发,还有今天晚上……放心,都已经准备好了。
周敬屿道。
*十一点半,他们准时抵达那家海鲜餐厅,但这顿饭和姜梨想得不太一样,气氛非常得轻松,愉快。
姜梨也再次见到了初次见面就对她格外热情的珊珊,还有第一次睡过头的那几个店员,后来帮安悦纹过身的可爱小哥哥。
被他们一口一个老板娘叫着,姜梨脸一直都烧得不行。
屿哥,我听说你今天晚上就去见家长啊?其中一个,也是第一次才见过的刺猬头男生,直白地问。
姜梨跟着转过头,看见周敬屿淡笑着,嗯了一声。
不愧是老板,速度就是快,小斌跟他对象都五年了,前两天才见了第一次,腿都软了。
你不知道老板娘和老板几年啊?被叫小斌的男生有些不服气,知道一点内情,道。
几年了啊?我真不知道。
人家初中同学,算下来也十年了吧。
卧槽,这么长情的,我怎么之前都不知道。
刺猬头男孩感叹。
你能知道些什么,大大咧咧的,你没见过工作室里——他们订的是最大包厢,还带了个露台,几个男孩子吃得差不多到外面说话,吵吵嚷嚷的,后面几句听不太清。
工作室里什么?姜梨问。
什么。
晚上有事,周敬屿只喝了点水,正在查一些上门的注意事项,还和薛豪有一搭没一搭问着。
你真的决定了吗?姜梨也看见了,重心转移过来,还是觉得有些快,也怕他不是真正的愿意,只是在催促之下。
其实我爸的意思就是去吃顿便饭,见见你,因为之前那件事他们比较生气,尤其是我妈——在这一点上,姜梨也算是能理解父母,如果换作她的孩子马上要结婚,一切都准备好了,结婚对象也很好,结果第二天突然变卦,还是因为别人,是谁估计都会迫切想见的,至少到底知道怎么一回事。
梨梨,你没听他们说么。
周敬屿将手机放下了,其实上一次,怕她受委屈那一次,就想过一起上去的。
十年了,也该见一见了。
他握住她手。
姜梨在他手中蜷缩了一会儿,听见十年两个字,眼睫毛动了动,略略安心,嗯。
**下午的时候,周敬屿回去换了一身衣服,随后开车到姜梨家。
周六不堵车,一路都很顺,他们东西很多,又去买了一些最新鲜的进口水果,停在楼道外面,一件一件从后备箱里往外拿。
还好车子停得近,要不然一趟一趟,太难拿了。
会不会太夸张了?姜梨父亲姜八一不抽烟,所以周敬屿主要就是在酒上下了功夫。
我爸也不怎么喝酒诶。
姜梨看着那两箱极名贵的白酒,只觉得简直是暴殄天物。
没事,第一次上门,应当的。
姜梨帮着拎了,但还是运送了两趟,他们家没有电梯,一层楼一层楼往上,折腾了一会儿才快到三楼。
她之前快到时已经打过电话,防盗门是虚掩的,听见脚步声,夏萍将屋门打开,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了啊,快请进,便扭头去做饭了。
姜梨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抱歉地看向周敬屿。
倒不是夏萍不喜欢周敬屿,实在是像李德那么完美的女婿没了,还是因为这人,又听说是个没着没调的公子哥,能不能成都不一定呢,也很难给太好脸色。
周敬屿回以无事的目光。
最终还是姜八一出来,他们楼道的灯一贯都不太亮,特别昏沉。
姜八一也看不太清人,只觉得小伙子个子很高,提了满手东西,他赶紧下楼想帮着去接,快请进请进,周——周敬屿,是吧?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姜八一客套道。
不用,我来就可以了,周敬屿礼貌道:叔叔叫我小周就行。
周敬屿态度极好,跟着上楼。
那个小周,家里有点小,别介意啊,那个东西放这就行,快坐快坐。
进了门,姜八一将房门关上,招呼他们把东西放下,那个厨房里炖了排骨,也不知道小周你爱不爱吃——周敬屿弯腰把东西一一放好,也没有先坐,而是礼貌地转过身来。
姜八一话说一半,突然就呆住了。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为了正式,周敬屿下午结束后还特意回去换了身衣服。
剪裁工整的黑色西装,没有系扣,他显然也很会把握度,里面是雪白的衬衫,没有打领带系领结等。
高瘦,英俊。
他身上又有一丝冷颓高级的气质,别说姜父,就是姜梨第一眼见时都移不开眼睛。
那一刻姜梨才明白为什么周敬屿平日里穿得还算随意,因为这样的他,会让人想到那些海报上秀场模特,英俊得太耀眼了。
姜八一咳了一声,半刻才缓过神,小周是做什么的来着?模特?不是,他是开店的。
姜梨解释。
哦,服装店?时尚品?嗯……跟艺术相关。
姜梨觉得刺青的事,可以稍微往后放一放。
昂,难怪呢难怪呢,姜八一煞有其事点头,那个你们先坐,桌上有水果,我厨房还做着东西,就先过去啊——姜八一指了指厨房门口,又多看了两眼,才进去了。
你坐呀。
姜梨拉着周敬屿的手坐下了,想了想,又小声说:我爸挺喜欢你的。
是么。
周敬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他之前怕她受委屈时便打算上来过,但到底是第一次,难免还是有些局促。
当然,是我爸嘛。
姜梨也觉得有些玄幻,亦有些不可思议,第一个送她回家的少年,此刻居然会正襟危坐地出现在自己家中。
心里也有点感慨和甜蜜。
你吃点水果啊,我去那边看看。
姜梨将果盘递到他面前,有点不放心,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朝厨房那边走去。
**我刚才见到那个小周了。
果不其然,姜八一提起了周敬屿。
炒菜油烟大,还开着油烟机,姜梨将门拉开一道缝隙,认真地听着。
他们也没有注意。
怎么样?夏萍正在凉拌海带丝,问。
你别说,长得那真是一表人才,刚才把我都看愣了,不过有点像……有点像那个谁。
谁啊?有点像过去那个小陈,姜八一想了下,道,也不像,就是那架势有点像,都个子高高的,瘦瘦的,脸白白的。
是吗?夏萍有些狐疑,你说咱女儿不会是对小陈念念不忘,所以找他?不会不会,你看了就知道,那不可能,那没法比,你说要是后者照着他找,那还说得过去。
那可不是比着他找吗?没听梨梨说吗?中学同学。
夏萍想起来了,语气更不喜了,将筷子搅得飞快,我看啊,就是被他勾住了,现在多少年过去,见我女儿长大了漂亮了,又过来找上她了。
这种花花公子,没定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