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沿着长街缓步慢行, 长相和气质在满是权贵的京都也能脱颖而出,引得路人频频回眸。
秋风幽幽然,牵动二人衣摆,衣角相缠, 犹如缠绵的蝴蝶, 温柔缱绻。
小男孩匆忙间撞到顾言思摔倒在地,手中的糖葫芦咕辘辘滚到地上沾了泥灰。
他圆眼一瞪, 饱满的泪珠从眼眶滚落出, 顾言思连忙过去拉起他,小孩拽着顾言思的裙摆嚎啕大哭起来。
她没有带过这么小的孩子, 手足无措地为他擦眼泪。
急忙哄道:你…你别哭啊, 我给你买新的。
小童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 依旧哭得震天响, 引得附近行人都看了过来。
一老妇人善心道:小夫人啊, 你孩子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啊?顾言思看向她, 急忙解释:不是, 他不是我……诶,是不是小孩不听话啊?让你夫君管管他, 我家孩子就最怕我了。
旁边的大叔也乐呵呵地打断她, 指了指一旁站着的沈烬之道,孩子可不能你一个人的管,得让孩子他爹也参与参与,小夫妻要齐心才能管好孩子的。
顾言思:不是,他也不是我夫……又有人打断她道:哎哟,小孩也哭得太可怜了, 是要买什么吃的吗?孩子还小,贪嘴很正常, 花不了多少钱,哄哄也行的。
顾言思欲哭无泪,抬眸看着沈烬之,杏眸里满是无措和慌乱。
沈烬之低了低头,轻咳一声,掩住眸中的笑意,上前将手中的荷花酥放到了小孩手里,轻哄道:先吃着这个,我带你到那边再买一串糖葫芦好吗?小孩吸了吸鼻涕,看了看手中的糕点,点了点头不哭了。
见小孩不哭了,众人也散开了去,顾言思松了口气,看着沈烬之牵着小孩往不远处卖糖葫芦的地儿去,急忙跟了上去。
小孩得了一块荷花酥两串糖葫芦,乐得露出小白牙,看了跟来的顾言思一眼,奶声奶气对沈烬之道:谢谢大哥哥,大哥哥你的夫人真漂亮,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刚跟过来的顾言思:……沈烬之轻拍了拍他的头,笑道:好,多谢你的祝福,快去寻你父母去吧。
小孩拿着心爱的糖葫芦跑远,顾言思上前与沈烬之并肩。
沈烬之将手中糖葫芦递给顾言思,顾言思不明所以地接过。
大人,这?沈烬之转身向前走,随意道:多买了一串,我不吃这些。
走吧,该回去了。
顾言思看看手中的糖葫芦,挑了挑眉,她怎么记得有个人吃山楂银耳粥吃得可香了,多买了一串,鬼才信。
系统在脑海里疯狂叫道:嗷嗷嗷~他绝对喜欢你,宿主上啊!顾言思:……她快走两步跟上沈烬之,犹豫半天,见已经到了清安巷,狠了狠心豁出去,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大人有喜欢的人吗,有没有想过成婚呀?沈烬之脚下一顿,随即依旧向前,声音里带着冷淡:我不会成婚。
顾言思磕巴一下,尴尬道:啊,是,是吗?是。
声音冷然。
顾言思眉眼微垂,默默紧了紧手中的糖葫芦,不再与他说话。
你看嘛,我都说了,他只把我当朋友,才不是喜欢。
系统蔫道:我还是觉得他……算了,对不起。
顾言思低着头,一直看着糖葫芦,像是要把它看出一朵花来。
前方的沈烬之突然停下脚步,害得顾言思险些撞到他后背上。
你到了。
顾言思抬头,发现自己再走两步就要走过自家门口了。
她心底尴尬极了,面上挤出点笑意道:那大人……再会。
再会。
雀枝终于等回了自家小姐,高兴地迎上来,见她手里拿着糖葫芦,奇道:小姐,你不是不爱吃这些东西吗?顾言思扬起一抹笑:是沈大人买的,给你吃吧。
雀枝接过糖葫芦在手里一转,打趣笑道:小姐你遇到沈大人了啊?你们一起去干嘛了呀?顾言思敷衍道:就是路上遇到一起吃了晚膳。
哦~雀枝还想打趣两句,就见自家小姐面上看着疲惫不已,她心疼自家小姐忙坏了,忙道,小姐累了,我去给你准备热水,你早些休息。
见雀枝拿着糖葫芦要走,顾言思忍了忍又叫住她:雀枝。
雀枝回头,带着笑,眼里生出点疑惑:嗯?没事,水热一些,我想久泡一会儿。
算了,都已经给出去了。
顾言思沉默着泡了澡,也没心情再进行每晚睡前看医书之事了,早早躺到了床上。
系统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唠唠叨叨,彻底闭上了嘴。
今年京都的秋似乎来得格外的早,还未至深秋,院里的树就黄了叶,夜里凉风一卷,枯叶就窸窸簌簌落下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
这院里静得可怕,陈文一脚踏在枯叶上,发出微微细响。
若是平日里,恐怕已经被勒令出去了,但今日却没人赶他。
他提着灯笼,寻着酒气,在最黑的,月光都快洒不进去的角落里,寻到了坐在地上的人。
酒气熏天,也不知他喝了多少。
陈文顿时叹了口气,心都揪了起来。
他不敢高声,小声地劝道:大人,回房休息吧。
沈烬之厌极了火光,一掌拍向他手里的灯笼。
那灯笼跟个掉地上的包子似的,圆乎乎滚了老远,然后熄了。
出去。
若是沈烬之清醒的时说话用了这般严厉冰冷的语气,陈文早就有多远滚多远了。
此刻他却蹲下了身,固执地要伸手去拉他起来。
被拍了几下,手臂微微发麻,但陈文还是坚持。
秋日是凉的,在这里待久了会受风寒,生病了要喝药的,回房去好不好?陈文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语带诱哄。
我说,出去。
再度被推开,陈文有些懊恼,他比沈烬之大两岁,小时候只要用喝药吓沈烬之,他就算面上不动摇,也会不动声色地听话。
已经很多年没哄过他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这一招也早都不管用了。
陈文无奈起身,转身出去了。
顾言思刚要睡着,就听见雀枝在门外唤她。
她迷迷糊糊地起床,简单地披了件衣服拉开门问怎么了。
陈文当即抱拳道:顾小姐,抱歉,深更半夜来扰你。
顾言思见是他,顿时清醒了,急道:怎么了,是大人出什么事了吗?除此之外,她想不出陈文深夜来寻她的理由。
陈文忙点点头,随即又猛地摇摇头,看得顾言思一脸懵:到底怎么了?陈文不太好意思地看向雀枝。
顾言思当即挥挥手让雀枝回去睡觉,也知道沈烬之没什么大事了,放下心,转身进房内穿好衣物再出来。
现在可以说了吗?陈文像是难以启齿,半天才支支吾吾道:大人他喝醉了。
顾言思:?喝醉了找她干嘛?你们沈府没有其他人还是没有醒酒汤?是要醒酒汤吗?我马上去弄。
她说着就要动作。
陈文急忙拦住她,像是下定决心般,一咕噜道:不是,今日是大人亡母和去世的妹妹的生辰,他心情不好,喝了许多的酒。
但是明日一早陛下还要与大人商量事情,我们劝不了也不敢劝,我只能来寻顾小姐了!顾言思一怔,想起沈烬之今日确实穿了一身白衣,但是除了最后她问那个问题的时候,沈烬之明明看起来没有心情不好啊。
见顾言思咬着唇不说话,陈文急道:这么多年来,每每这天大人都是独自出去走走回来就像没事人一样的,偏偏今日不知怎么了。
顾小姐,算属下求你,就这一次。
好不好?顾言思轻叹口气,心中堵得厉害,为难道:不是我不帮忙,但你自小同大人一起长大,连你都没有办法,我能做什么?沈烬之只把她当普通朋友,她还不如陈文呢,她去干什么,去自取其辱吗?不是的,你不一样,总之我同九榆一起长大,这么多年来,你对他而言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陈文急死了,自从出事以来,已经快十四年了,除了顾言思毒发那晚,他从来没见过沈烬之这般失态过。
他心里一急,把人真名说了出来也没注意到。
顾言思见他神色焦急,也不问了,答应随他去看看。
她心想去看看也行,去安慰一下伤心的朋友,应该的,应该的。
心里却实在堵得慌。
只好想想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九榆是沈烬之的真名吗?她记得沈烬之的七祖母叫他小九,还以为他在家中行九,没想过他名字里也有九。
沈烬之的母亲和妹妹,都死了……这会不会和他对皇室的态度有关?想到这里,顾言思却再也想不下去了,心中不止堵,还难受得紧,只好斩断思路跟着陈文走。
陈文说沈烬之不让带火过去,她便也跟着摸黑过去了,在那个角落里借助月光看着隐约人影的时候,她觉得心都停跳了一瞬。
她从来,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沈烬之。
颓丧的,难过的,哪怕看不清,也能感受到他身上传出来的绝望和悲意。
顾言思小心地走了过去,一步一步地靠近地上坐着的人。
沈烬之身旁散乱了一地的酒具,看得她心中都紧了起来。
他头也不抬,手中握着的酒坛看也不看就往顾言思这边砸了过来,酒坛碎裂声在寂静的院里十分惊耳。
出去。
顾言思在原地怔了怔,却发现那酒坛碎在了边上,别说碎片,就连里面的酒恐怕都没有溅到她裙摆上。
她大胆地往前走了走,停在沈烬之身边一步远的距离,蹲身下去,声音轻柔。
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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