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全文完

2025-03-22 08:37:38

不会吧, 难道就凭那碗粥?言思真的惊了,粥就是很普通的粥,就算以前京都没有银耳,但见月楼开张之后就一直在卖了, 也没什么特别。

她摸了摸脸, 这张脸和顾言思的脸完全不一样。

沈烬之会易容,应该能看出来这不是易容, 长得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他会这么容易就认出来吗?两人各怀心思,又都不敢上前, 就这么站着对望。

原本只是沈烬之一人引得路人悄悄看他, 现在两人站在那里实在太过显眼, 路人直接围着他们站成一个圈。

刚从七星堂看诊出来的大婶儿看到言思, 挤上前拉住她, 自以为很小声道:言大夫, 这官儿是不是看上你了?我跟你说啊, 这京都坏官太多了,你可不能轻易受骗啊!言思:……谢谢你们, 一生热爱看热闹的热心京都人民。

言思尴尬得不行了, 反正沈烬之也没说话,也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她低声对大婶儿道:没事的,谢谢大婶儿。

随后望了沈烬之一眼,飞快走出了人群。

见她跑了,沈烬之想也不想下意识就跟上。

围观的人群顿时喧闹起来。

一大爷道:哟,瞧这样子是追妻呢吧, 小伙子要努力啊!此言一出,众人也起哄道:那可得努力了, 快追上去!尚未跑远的言思:……我真的谢谢你们。

经过几次逃命狂奔,言思脚程见长,很快就跑出了半条街。

因为跑得太急,不小心被寒风呛到,她扶着路旁的树,咳个不停,嗓子火烧似的难受。

正要到一旁茶摊要一碗热茶,一只如玉雕成的手托着一碗热茶递到了她眼前。

沈烬之不知何时到的,手中递着热茶,神色温润。

言思抬手接过热茶饮尽才道:这位大人,您认识我?既然他不说话,那她就主动问。

沈烬之摇头,拿过她手中的碗放到小摊上,温声道:敢问姑娘芳名?言思:……这要怎么回答?良久,她叹了口气,反正她是要留在这里的了,也没什么好掩饰的。

言思。

姓言,名思。

沈烬之看着她,闻言后退了两步,而后低声道:那就好。

言思见他没了下文,犹豫一下道:天色已晚,我家中有人等用膳,就不打扰大人了,后会有期!沈烬之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眼底漾开些许笑意。

还好,她还活着。

大人,您是不是认错人了?一旁的茶摊小贩见他人长得好看,虽然穿着官服,也没有那种颐指气使的样子,想起那碗热茶钱还没收到,鼓起勇气搭话。

沈烬之回神将茶钱给了摊主,默不作声地走了。

他慢慢走在长街上,任由寒风将他心头的热意全数吹散。

一眉目须白的老道手持拂尘,拦住他的去路。

沈烬之凤眸微敛,冷声问道:有事?老道笑道:孤星入世,克六亲,妨挚友,遇火则折。

沈烬之眼瞳一缩,这是他出生时的批命,现在除了陈文,已经没有别人知晓了。

眼前这老道,究竟是何人?老道长捋了捋白色胡须,而后摇头道:无知者妄言,不可信,不可信呐~沈烬之面色一沉,道:你说什么?老道不答反问:你觉得什么是命?是出生在筚门圭窦之家,就注定一辈子只能是穷人吗?可有人能白手起家,有人能青云直上。

是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就能荣华富贵一生吗?可有家道中落之人,也有一夕沦落街头的贵人。

命本就不是注定的。

天生万物,各有其道。

怎么行走,能走出什么样,全靠自身。

若宥于所谓的天命,就如雀鸟入笼,背道而驰。

沈烬之闭了闭眼,心中堵着一块巨石,涩声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老道人慈祥一笑:你心中知晓。

妄言已破,你该为自己而活。

白须老道自沈烬之身旁而过,拂尘尾在他身上扫过,一道肉眼看不见的金光在拂尘和沈烬之中间散开,消失不见。

老道人转瞬消失无影,像是从未出现在这长街上一般。

东山之巅,阴沉的天空下,寒风怒号。

象征着帝王至高无上的祭台依旧高高耸立,一人趴在帝王独行的阶梯之上,奋力向上攀爬。

一道蜿蜒的血迹在他身下顺着石梯而下,红色与黑石交映,诡异又艳丽。

李庆云满眼不甘,五指扣在石阶上,指尖鲜血混着污泥。

他不甘心,那个帝位,他求了两世,两世都只差一步。

腰间贯穿的剑伤血流不止,他能感受到生命力在渐渐流失。

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明明他才是最适合做帝王的,他知道百姓的苦,他待人以仁,他可以拯救黎民于水火之中。

为什么不可以坐上那个位置?他艰难地抬头看向高台,还差几阶,他就可以到只有帝王可以站的高台了。

无尽的寒意一点点带走他身上的温度,他爬得越来越慢了。

只差一层阶梯了,就一步了……叹气声自头顶传来,李庆云抬首,一仙风道骨发须皆白的老道正满目悲悯地看着他。

李庆云激动起来,歇斯底里道:把气运和天道之力还给我!老道摇头,感慨道:李庆云,天道之力和气运取走,你就成了真正的你,再没有东西可限制你,你可以走出自己的路,何苦要执着于此。

你不懂,你们根本就不懂……李庆云费力撑起身子,他捏着手中的一锭银子,艰难地翻了个身,脑后枕着祭台,仰视着阴沉的天空。

没有人懂他……被生父忽视,被宫人轻贱。

身为皇子,连吃上一口饭都很艰难,随便来个人都能踩他几脚……那种痛苦,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只有成为皇帝,将至高无上的皇权握在手中,他才能安心。

他躺在石阶之上,眼前开始涣散,耳边又听到了女子温柔的声音。

小殿下,醒醒。

你看,这是婢子偷偷藏起来的糖糕,你快吃。

小殿下,其他殿下都在庆贤殿读书,婢子偷偷看过,窗外的树上可以躲人,你可以悄悄在外面一起学了!小殿下,别怕,你是皇子,他们不敢真的伤害你的。

小殿下,婢子快要死了,不能再侍奉殿下了,这是婢子所有的积蓄换的,你可以拿着它跟御膳房的小太监换吃的。

小殿下,你要好好活下去。

小殿下,有朝一日若你权柄在手,求你一定怜悯天下百姓……小小的六皇子边擦着眼泪,将手中的银子攥得死紧,闻言点着头,坚定道:好,我答应你。

眼前已经黑了,李庆云想起京都中因怪病而去世的人,喃喃道:敏秋,他们是定王害死的,不是我。

我只是……只是早就知道,却选择了顺势而为,没有阻止而已……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手中的银子再也握不住,顺着石阶骨碌碌滚了下去,李庆云心中一急,俯身想要抓住最后一丝温暖。

眼前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伸出的手无力垂下,落在了冰冷的黑石上。

小皇子睡着了,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唤醒他了……老道悲悯地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声,化作白光飞散。

沈烬之放空思绪,漫无目的地走在长街上。

身穿素服的赵挽月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满脸愤怒。

往日生人近身比登天还难的沈大人接连被两人拦住,实在是个稀奇事。

赵挽月是出了名的温柔,这般愤怒的样子从未有外人见过。

沈烬之蹙着眉,冷声道:赵小姐因何拦路?赵挽月见他这冰冷模样,想起她刚刚在阁楼之上看到的场景,气得不顾形象大声道:言思去了还不到两个月,沈大人就另结新欢了,还当街相会,真是负心薄幸!她说着说着竟自己就红了眼眶。

沈烬之听她话中之意,解释道:赵小姐,我与顾言思并无关系。

赵挽月气到快哭出来,口不择言道:你放……良好的教养让她愣是憋住了后面那个字。

她气道:没有关系你送她首饰,没有关系你送她那么多花?!言思她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她以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小姐,因为你挑剔,她去学下厨,她去学医学经商,就是为了能帮得上你的忙!你现在说你同她没有关系!早知道言思就不该救你,让你死了算了!赵挽月说完气得转身就走,只觉得多看一眼这负心郎,就能将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沈烬之:……言思救了他他知道,可是学医学厨学经商,他怎么没有看出来言思做这些是为了他?沈大人自小遇到的疑惑加起来都没今日遇到的多,带着满脑子疑惑回了大理寺。

京都的冬日实在太冷了,言思一路走回去,觉得人都冷傻了。

不然怎么会大冷天地坐在院子里吹冷风,对着植物说话。

晚膳要开始了,张清几人没见到她,全都绕过来寻她。

雀枝蹦蹦跳跳跑到她身边道:小姐,白日里沈大人刚收到粥就跑出去了,他是不是去寻你了啊?言思点点头,沈烬之肯定认出来她了,但是他态度很奇怪,她都说自己是言思了,他却说了句那就好后就再没了反应。

言思揪掉那棵春诗一片叶子,沈大人这表现,看起来他俩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谁突然知道自己死去的朋友其实没死都会有点喜色,最不济也吓到一下嘛!言思愁得不行,她觉得自己很不对劲。

以前伪系统总撺掇她喜欢沈烬之她不喜欢,现在……言丫头,你怎么了,沈小子是不是惹你不高兴了?算了,不强求了!言思站起身摇头,揉了揉冻疼的鼻子,笑道:没有,师父我饿了,走,吃饭去。

她大步朝饭厅去了,留下四人盯着那棵被揪秃了一半叶子的春诗陷入沉思。

雀枝弱弱道:这叫没有不高兴吗?丹朱和七叶摇头。

张清捋着胡子,心道自家徒儿这般优秀,那沈小子竟敢不珍惜,看来得他出马了。

他下了决定,当晚就拉着七叶等人商量出了个章程,而后几日几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言思自然是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的,她每日被师父催着去处理七星堂之事,忙得一个头两个大,连见赵挽月都是抽空去的。

赵府不同往日,竟有层层禁军守卫,吓得言思以为赵府出事了。

一打听才知道这些禁军是来保护赵家人的。

言思放下心,同时心生疑惑。

赵修安已死,赵府就剩一个未及弱冠的赵长赋和一府女眷,禁军为何如此重视?赵挽月听说七星堂的女大夫要见她,记起那日街上看到的场景,心梗得厉害,直接拒绝了。

言思无法,只得寻了笔墨画了一个赵挽月的简笔小人儿画像送了进去。

她一路跟着禁军往里走,发现赵府里面的护卫比外面看着还要严,暗道即将登基的新帝许是藏在了赵家。

赵挽月抚着那张小人儿画像,眼含热泪。

见言思进来,质问道:你是谁?为何会言思给我画的小像。

言思哪儿见过她这凶巴巴的样子,失笑:哟,两月不见,我们挽月都会凶人了啊~赵挽月一愣,红着眼圈道:你说什么?言思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画像,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言,单名一个思字。

言……思?赵挽月睁大眼,一动不动。

言思上前捏她的脸,边捏边笑:哎哟,完了,把我们大美人吓傻了。

这熟悉的捏脸动作让赵挽月哭了出来,她猛地将言思抱住,哭诉道: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言思拍拍她后背,安慰道:是我不好,那火太过厉害,我伤得太严重了,昏迷了很久,所以没能告诉你。

我告诉你啊,我这张脸当时可是全烧毁了,全靠我师父重新给我弄了张脸,你看,是不是很好?赵挽月不一样,言思怕借尸还魂之说吓到她。

赵挽月从不怀疑言思的话,信以为真。

她仔仔细细地抱着言思看了一遍,发现虽然长相完全不一样了,但神态动作完全相同。

她赞叹道:没事就好,神医真的太厉害了!两人又絮絮叨叨许久,言思犹豫很久才提起李庆云。

挽月,你和李庆云,你们?赵挽月收了笑,好半晌才道:没关系了。

从父亲去世之时,我们就没关系了。

言思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事,反正我们挽月是京都第一美人,不缺他一个。

说到这个,赵挽月柳眉轻蹙,拉住言思道:我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长公主这个称号太重了,我有点害怕,往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言思手一抖,长公主?所以新帝是那个婴儿肥都还没退,动不动就脸红的赵长赋?!这真是出乎意料,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见她一脸震惊,赵挽月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不知道此事。

二人又就此事嘀嘀咕咕了半天,直到天黑言思才起身回去。

赵挽月心满意足地送走她,看着她身影远去,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同她说什么。

两日后,新帝登基,昭告天下免赋税三年,举国欢庆。

可惜这一切与言思无关,她弄不清自家师父到底怎么了,每日给她安排一堆活儿,做完回去还得跟着学医,累得她无暇想其他的事,沾床就睡。

腊月二十二,言思一早便被雀枝和丹朱拉着梳洗打扮。

她昏昏沉沉地任由两人动作,等清醒过来看着镜子里的人时吓了一跳。

镜中人发髻精美,妆容精致。

眼角眉梢都用了红色胭脂浅浅敷了一层,额心画了一朵红艳的牡丹,身上的衣裙是金红二色相配。

这是什么打扮?我出去别人得以为我是逃婚的新娘子吧!雀枝和丹朱点头,齐声道:可是很好看!言思哭笑不得,问道:能告诉我你们要带我去做什么吗?两个小姑娘神神秘秘的,雀枝笑道:小姐跟我们走就知道了。

言思一脸茫然地跟着两人上了马车,下车时又被吓了一跳。

往日素净的七星堂挂满了红绸,像极了有人成亲。

七星堂门外排着许许多多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见言思从马车里探出头,全都看向她。

言思下车的步伐一转,觉得不太妙。

丹朱和雀枝见状,一人一边架住她。

小姐,神医还在等着呢!果然,下一刻,言思就看到了自家师父。

张清破天荒地换了一身华贵的蓝衣,瞧见言思,脸上顿时带上笑:言丫头,快来。

言思只得下车,快步来到张清身边,拽着他往里走,压低声音道:师父,你这是做什么?张清心情极好,哈哈大笑道:给你招亲啊!你看到外面的那些人了吧?满京都的青年才俊师父都给你找来了,咱不稀罕那沈小子,你一个个看,喜欢哪个就挑哪个。

言思真的惊了,拉住张清的手都颤抖起来。

这都什么事儿啊?!张清还在解说流程,高兴道:你放心,能来的都是经过为师精挑细选的,等会儿有文试和武选,保证文韬武略一样不落。

你也不必担心往后合不来,为师发的帖子上说了,过选之人得为你做一件你要求的事才算成功。

你随便想,想让他们做什么都可以!言思已经不想探知张清是如何做到请了这么多年轻男子来的了,她只想钻地缝。

她可怜巴巴道:师父,我可以不选吗?张清摇头,生怕她在沈烬之那棵树上吊死,抚着心口道:唉,为师这心啊,近来总是难受,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唯一的心愿就是见到你幸福。

这场招亲为师不眠不休准备了半月,没想到你不领情。

他说着说着竟还戏精地咳了几声。

言思:师父,您戏演过了。

张清放下手,直接任性道:我不管,今日你必须选,选不选成功两说,但必须选。

话说至此,言思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前半场是文试,也不知张清从何处请了几位名生,上场就将大半前来的公子刷了下去。

言思坐在楼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桌面上。

下面正在对对联,名生出上联,公子们出下联。

言思起得太早,听得昏昏欲睡。

新皇登基,前朝大理寺卿沈烬之成了丞相,代天子管天下之事,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刚下了早朝,几位大人边走边议论。

京中女子恐怕除了长公主,再没人能盖过这位姑娘去。

是啊,听说那招亲场面比公主选驸马还热闹!诶,是叫什么名来着?好像是叫言思,说来居然同顾将军之女一个名字,真是巧合无比。

沈烬之正要去教新帝批阅奏折,闻言顿住脚步道:你们说什么?那几个议论的人有前朝留下的官,也有新选的,但都听过沈烬之的威名,见他沉着脸问话,顿时噤了声。

沈烬之又冷声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新选上来的御史中丞弱声道:说七星堂那位女大夫招亲,场面比公主选驸马还大。

此言一出,众人只见平日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相爷变了神色,转身匆匆离去。

几息之间,年轻俊美的相爷就不见了身影。

御史中丞颤着手指着他离开的方向,抖着声音道:相爷他,他他他……会飞?!前朝留下的兵部侍郎抖着胡子道:相爷本就吓人,竟然还有如此高的武功造诣,简直恐怖如斯!沈烬之早就想通了,批命之说简直就是废话,害死他家人的罪魁祸首才不是他自己,真正的罪魁祸首已经全都被他弄死了!他为何要信那妄言,轻易就离自己心上人远远的?脚下不停,心中焦急,只恨不能长了翅膀飞到七星堂去。

早知道他就不忙着做这劳什子相爷了,白白错过了机会。

言思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文试已经完了,底下已经搭了擂台开始武选了。

武选采用一对一轮回制,这些人看着都文质彬彬的,没想到对战起来如此精彩。

言思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得津津有味。

很快进入武选的十多人就打出了结果,台上只留下一位红衣公子。

那人背对着言思,言思看不到他的脸,却总觉得熟悉。

那人往台下抱拳后,才转身看向言思所在位置。

红衣公子相貌堂堂,生得一双含情眼,笑起来风流倜傥。

不是纪淮玉又是谁?言思愣住,怎么哪哪儿都有他?纪淮玉冲她笑,微弯身子作了揖,温声道:顾小姐,言思,许久不见。

我早就说过,要娶你是真心的,你看,我这不就来了?他摊开手,像是朝众人展示他的红衣与言思身上的红衣有多相配。

单从衣着打扮和长相来看,全场与言思最为相配的就是他了。

众人听他叫言思顾小姐,顿时激动起来。

原来真的是顾小姐啊!我还当坊间传言是假的。

是啊,要是早知道她就是顾小姐,我刚刚一定更努力。

……言思扶额,主要是最近她在七星堂坐诊,见了许多之前当顾言思时救的人,她当过顾言思这件事便怎么也瞒不住了。

众人也真的如赵挽月那般信了她的脸是张清的神医手段。

纪淮玉见四周再无人上场,开口道:既然再无人挑战,那今日便是纪某胜出了。

顾小姐,请问你需要我做什么?言思:……别人好打发,纪淮玉不好打发啊!她幽怨地看了张清一眼,正要出声,就听见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且慢。

沈烬之一身紫色官服,瞧着发丝有些凌乱,但他面若谪仙,通身气度斐然,只站在那里便将满堂精心收拾过的青年才俊比了下去。

雀枝激动地拽住言思道:小姐,沈大人,是沈大人啊!言思已经彻底愣在了原地。

沈烬之此时出现是要做什么?纪淮玉见到他,收敛了笑意,冷声道:我等文试武选皆已完成,相爷这是何意?沈烬之抬头看了言思一眼,而后飞身落到纪淮玉身前,平静道:出招。

纪淮玉暗观言思的神色,心道此次怕是无功而返了。

他只是想娶一个不那么无趣的夫人,怎么就这么难?想到言思每次拒绝他都是因为沈烬之,他当即不再留情,手中折扇一转,直攻向沈烬之喉间。

众人本以为要看到一场不相上下的精彩打斗,都瞪大了双眼。

谁知沈相爷不过身形一转,三招之后众人就看到方才风度翩翩的纪淮玉摔到了台下。

沈烬之居高临下看着纪淮玉,凤眸微垂,平静道:如何,可还要与我比一场文试?纪淮玉尚未说话,人群就喧闹起来。

还比什么啊,相爷可是前科状元,在座谁能比得过相爷啊!纪淮玉恨恨地看他一眼,不甘心地朝言思望了一眼,发现她正怔怔地看着沈烬之,气得起身就走。

沈烬之回身看向楼上的言思,足尖一点,落到她身前。

他脑子一热,路上想说的话都忘了个空,看着满堂的青年才俊,想起刚刚纪淮玉唤她顾小姐她没反驳。

他沉下脸,问道:听说你死了?言思眼神躲闪,尴尬道:顾言思确实死了。

沈烬之走近一步,又想起那日赵挽月凶他的话,和赵扬之前查到的七星谷主子和见月楼主子都是眼前人。

沈烬之面色更沉了,又靠近言思一步,咬牙道:你同别人说你学医、学厨、学经商都是为了我?他抬手指着七星堂的大梁。

分明都是为了你自己!看着她身上和纪淮玉如出一辙的红衣,气得眼都红了。

你还要公开招亲,招惹了本官不用负责的吗?言思:……言思不敢动了,谁来告诉她沈大人受了什么刺激?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喜欢她的意思吗?楼中人都听到了这短短几句包含巨大信息量的话,纷纷震惊。

张清见势不妙,对丹朱暗暗挥手,丹朱会意,上前拉住言思走了。

张清自己留下挡在了沈烬之面前。

沈烬之让他的乖徒儿受了不少委屈,吃了不少苦头。

他对着沈烬之简直毫无好脸色。

沈烬之见张清凶神恶煞地挡在眼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耳廓一红,对张清行礼道:张神医。

张清瞪眼,怒道:别叫我,你搅乱了我徒儿的招亲,你说,怎么赔?沈烬之闻言神色一肃,退开一步,又对张清行了晚辈礼,郑重道:既是小姐公开招亲,晚辈赢了比试,自当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小姐过门。

张清心中满意他的态度,今日之事本就有八成是为了替自家乖徒儿试试沈小子的态度,现下试出满意结果他自然高兴。

不过想到言思吃的苦,他面上依旧沉着脸,哼道:哼,你不过是最后插足进来,如何算赢了比试?沈烬之从善如流,温声询问道:要如何才算晚辈赢了比试?张清神色不明地上下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了。

这意思很明显,让他自己悟去。

沈烬之思来想去,觉得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实在不太妙,恨不能回到过去改变一切。

他到了张宅前,被七叶和三毒联手拦在门外,也不敢硬闯,只能回府去了。

陈文正高兴地把玩着自家小表妹给绣的荷包,见沈烬之脸色不太好,急忙把荷包揣进袖子里,关切道:大人,你怎么了?明明最近看着可有精气神了,怎么今日回来又蔫了,莫不是累着了?沈烬之看着他,直将陈文看得发毛,道:怎……怎么了?沈烬之憋了半晌,而后道:兄长,我要娶妻。

陈文点头:娶妻好啊!反应过来沈烬之说了什么,他吓得荷包都掉了。

快十五年了,沈烬之已经快十五年没唤他兄长了!等等,他说要娶妻?!陈文摇摇头,以为自己中邪出现幻觉了。

九榆,你说什么?沈烬之认真重复道:我要娶妻。

好吧,不是幻觉。

陈文更惊了,感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过了很久,他才地拉着沈烬之问详细的情况。

听完沈烬之解释,陈文激动无比,把自己应对小表妹和小表妹家人的宝典通通搬了出来。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下朝之后新帝和百官就再也寻不到沈相爷的身影了。

反倒是清安巷的张宅和第一医馆七星堂多了位跟着自家少主后头转的俊美男子。

言思第不知道多少次偷偷看了一眼在不远处帮忙给张清切药的沈烬之。

才刚将眼神移过去,张清就轻咳一声。

言思立马收回视线,专心处理手中的药材。

师父下了严令,不准她近日和沈烬之说话,否则逐出师门。

她只得看着沈烬之,却不能问出心中所想,每日心神不宁。

沈烬之每日跟着她和张清转,让做什么做什么,每日往张宅变着法地送东西,连七叶和三毒都收到了不少礼物。

言思从没见过这样的沈烬之,实在惊奇得不行,但碍于师父,也不能做什么。

再者,她其实也有些不敢面对沈烬之。

就这么熬到除夕夜,张清带着他们欢欢喜喜地吃了年夜饭,张宅便又收到了沈烬之送来的礼。

丹朱扒开几个箱子看了看,乐道:小姐你看,沈大人还是送的首饰和衣物。

依我看啊,主子再不答应你们往来,沈大人送的东西就够你用三辈子了。

言思红着脸偷觑了自家师父一眼,不敢说话。

张清睨了丹朱一眼,冷漠道:把这些东西收好,若是最后成不了,就把这些东西全都送回去,我七星谷不缺这些俗物。

七叶进门道:主子,小姐,沈相爷携礼前来拜年,正在府外求见。

丹朱笑道:诶,哪有人除夕夜拜年的啊,再说,这不是已经送了礼来了吗?除夕夜,七叶那张老板着的脸上也添了几分喜庆,他笑道:相爷手中捧着一盆盛开的花,可漂亮了,说是送小姐的新年礼物。

张清闻言眼神亮了亮,咳了声道:大过年的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叫他进来吧。

沈烬之果真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盆花进来,他穿着一身紫衣,将手中粉色的花衬得越发娇艳。

那花的粉色自内向外越来越淡,一入室几人便闻到了熟悉的香味,纷纷看向一旁盯着花的言思。

沈烬之捧着花,动作依旧优雅,规规矩矩地向张清行了礼问了好,而后才看向言思温声道:言思,这花名为春诗,冬日京都甚少有花,我将它送来为你添一抹春色。

言思看着他,春诗是春日开的花,此刻正是严冬,沈烬之说得简单,可想也知道这抹添在冬日的春色有多难得。

她起身笑道:谢谢大人,我很喜欢。

张清见她说话这般不顾及,急忙咳了几声。

言思红了耳朵,伸手去摸那娇嫩的花朵。

张清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转向沈烬之道:年也拜了,礼也送了,沈大人可还有事?沈烬之看了看对那盆春诗爱不释手的言思,对张清再度行了晚辈礼,正色道:这是新朝第一个新年,京都会燃放一场烟花。

晚辈想邀您同言思一起至长街之上观赏。

现世里她在的城市禁燃烟花,言思已经很久没见过烟花了,闻言眼巴巴地看着张清。

张清看看沈烬之,又看看言思,最后摆摆手道:去吧去吧,早些回来。

为师一把老骨头,就不去受冻了。

言思闻言开心道:谢谢师父。

沈烬之眉眼带笑,眼中皆是暖意,跟在言思身后出了门。

出了门,走到长街上,冷风一吹,将言思冻得打了个颤。

言思。

嗯?沈烬之叫住她,抖开拿着的狐裘,细心地为她披上。

白色的狐毛暖洋洋的,蹭在脸颊上发出轻微痒意。

言思红着脸,轻声问道:大人,你怎么带着这个?沈烬之神色温柔,正为她系带,闻言温声道:外面冷,方才就想给你披上的,但你走得太快了。

话落狐裘披风便系好了,长长的红色的披风将言思裹住,白色的毛领挡住她小半张脸,越发显得她那双眼灵动。

走吧,烟花在盛平楼燃放,再往前走些更好看。

言思点头,两人安静地并肩前行。

没一会儿,言思出声道:大人,你为什么总送我花呀?送首饰和礼物是陈文的主意她知道,送花必定是沈烬之自己的意思。

你记得你送我的第一样东西吗?言思脚步一顿,她送沈烬之的第一样东西?沈烬之垂眸看她,知道她记不住了,笑道:是画,一幅微雨杜鹃图。

画上的杜鹃很美,我一直以为你喜欢花。

陈文说大人醉酒之后醒来就会忘事,所以他上次送花其实是因为那日她问了他娶妻之事,沈烬之自觉对她太凶了,在道歉。

言思红着脸点头,又道:大人,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啊?沈烬之沉默了片刻,而后道:自你从大理寺醒来没多久,我就知道你不是顾言思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能认出你。

但你就是你。

言思没料到是这么个答案,原来一直以来她努力维持的顾言思人设在沈烬之眼里早就不在了。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她也不纠结这个问题了。

新朝的第一个年,自然代表着万象更新,长街上用线串起一排排精巧的花灯。

言思抬头望着一个有些像春诗花朵的花灯,低声道:大人,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沈烬之站到她眼前,垂眸看她,眉目间全是缱绻温柔。

言思。

言思条件反射看向他,正望进他写满认真的眼里,她不由紧了紧喉间。

沈烬之认真道:我做这些,是因为心悦于你。

言思,你想要我做什么?他在说张清为她招亲时写明的要求,赢了的人要为言思做一件事。

言思紧张地垂下头,捏着披风四下张望。

街边的小孩一身红袄,喜庆又可爱,她一手举着一串糖葫芦。

红红的果子裹着一层浅黄的糖蜜,在满街花灯映照下,显得格外诱人。

言思停住目光,想起那串给了雀枝的糖葫芦。

寒风将她披风上的白色绒毛吹得泛起弧度,冷意却丝毫都近不了她的身。

我想到了。

沈烬之回身看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温柔。

他薄唇轻抿,看起来有些紧张。

要什么?言思偏头看他,眉眼带笑:我要糖葫芦,两串。

沈烬之都已经做好了上九天揽月的准备,闻言意外道:嗯?长街上太过热闹,言思见他侧耳似是有些疑惑,以为他没听清。

她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轻声重复道:我要糖葫芦,两串!话甫落,有人撞了她一下,她身子不稳向前倒去,温软的唇正碰在沈烬之脸侧。

沈烬之尚未来得及反应自己被轻薄了,怕言思摔跤,伸手将她揽了满怀。

嘭~第一朵烟花盛开在夜空中。

二人一同看向夜空。

天边绚丽的烟花恰在此时绽放,行人纷纷驻足。

他们身侧是家人,是爱人,是友人,同赏这场象征着盛世开启的烟火。

言思在一片喜庆之声中抬眸看护着自己的人,沈烬之似有所感,微垂眼睫。

一场烟花翻飞,长街上璧人相拥。

年夜严寒,人间暖意四溢。

--------------------作者有话要说:成婚和日常番外已更新,请大家移步作者专栏——番外合集。

这是我第一本文,虽然写的时候磕磕绊绊,但是我好好完结了,我写完了一个故事!!骄傲叉腰·jpg我以后会努力写出更多故事的!各位小天使愿意的话,请收藏一下作者!!!祝各位小天使学业有成、升职加薪!!正在连载古言《庶女今天守寡了吗》感兴趣的小天使移步专栏点个收藏嘛~文案:温淑是个不受疼爱的庶女,因一场意外嫁入了国公府,成了世子嫡妻。

众人皆道她命好,攀上了国公府高枝,一朝改命。

孰不知她刚进门,夫君就从世子变成了病重快要离世的庶长子。

她自是不愿,假意上吊反抗,谁料一不小心丢了命。

重生在出嫁路上,温淑摸着白皙的脖颈表示:算了,不是做妾就好,国公府门第高,嫡母再不能拿捏她了。

新婚夜,温淑端着凉透的药,看着床上病重的夫君,柔声道:大郎,起来喝药了!#只待他两腿一蹬,便可守寡快活一生。

#谁知左等右等,病夫君没死不说,国公府中众亲戚还处处为难,弄得她不胜其烦。

然后,那病夫君竟然从病榻上爬起来做官了,还带着她离开国公府自立门户了!——国公府庶长子程阙,十六岁便高中探花,少年惊才,郎艳独绝。

只可惜高中探花后便重病缠身,泯然于人。

一觉醒来他就发现自己娶了夫人。

夫人她肤白貌美,笑意温柔,日日娇声唤他喝药。

可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后来,程阙气若游丝地倒在漫天大雪里,鲜血将白雪染红一片。

他眼中满是温柔和不舍,抚着温淑的手,轻声道:三娘,你终于等到守寡了。

温淑双眼含泪,温柔道:既然大郎病还没好,那就起来喝药吧。

以为她分不清血和染料吗,唬谁呢?程阙:!#大郎每天都想拒绝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