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魏震钦的默许之下,休养好一段时日的凤羽钗和雷宇鸣相约在观音庙相见,她怀中抱着初生的小婴儿,全身散发慈祥的母爱,自孩子生下来那一日后,雷宇鸣未曾再好好的看过孩子,她想让他好好地看看他们的孩子,一方面也是想要看看他,成全自己的自私。
那日他的出现,彻底攻破她的心房,在她最无助、最痛苦时,他赶到了,在她以为再也撑不下去时,是他帮助她度过难关,让她得以重生。
所以她不愿再隐瞒对他的感清,她可以忽视旁人的言语,就是要同他相见,告诉他,她爱他!乖,宝宝乖,待会儿你爹就来看你了。
轻哄着怀中的娃儿,脸上的表情早不复见昔日的幽怨。
于一旁把风的小怜没好气的嘟着嘴,她实在是弄不清楚姑爷在想什么,怎能放任小姐和那男人见面呢?且还让小姐带着娃儿,如果那男人要抢走小姐或是娃儿该怎么办?不过姑爷都同意了,她这名小小婢女也没话好说,只好由得小姐,陪她到观音庙来。
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心想着,人怎还不来。
才刚这么想,即瞧见雷宇鸣出现了。
你来了。
凤羽钗也发现他的出现,内心欢喜地迎接他。
嗯!你的身体好多了吧?其实他早由旁人口中得知她的身体状况,知晓她已康复,但还是想亲口证实。
再次见到她,她的脸色红润许多,像是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浑身散发出美丽的光辉。
脑中猛然晃过眼线对他的报告。
据说,在她生产完后,魏震钦待她极好,小心翼翼的呵护她,甚至让人找来许多珍珠宝石送给她,讨她欢心。
他综合种种有关她的消息,心底断定她和魏震钦的感情突飞猛进,或许有凌驾他之势,她和魏震钦说及小无极,不俨然是一个和乐融融的家庭?愈是想到他们一家幸福的模样,便教他嫉妒不已,凤羽钗算是他的人,而无极是他的子,魏震钦凭什么得到这一切?!可该死的魏震钦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了。
而羽钗……好像在魏震钦身边比在他身边还要快乐……嗯。
她微微颔首。
小孩乖吗?雷宇鸣心情复杂地看了眼她怀中的娃儿,小娃儿睁着大大的眼儿骨碌望着他,煞是可爱。
可惜,无极和羽钗都已不属于他。
该死!无极他是个安静的孩子,不太会哭闹,让我照顾起来轻松不少。
虽然府里多的是仆人帮她照顾小孩,但她还是亲自照顾自己的骨肉。
嗯!雷宇鸣轻应了声,心底犹想着她在魏震钦身边比较快乐幸福的事。
她会不会其实是比较喜欢待在魏震钦身边,会跟着他是万不得已,因为他老是霸气的强行带走她。
他愈想是心愈惊,也愈不舒服。
嫉妒几乎吞噬了他的心。
他们之间是否还要继续持续下去?而有持续的必要吗?在她的心已向着魏震钦时。
光想到她不需要他,他就暴怒得无法克制不断涌上的怒火。
你……近来可好?她关心他的生活,延续着话题,为的是接下来的表白。
很好。
打死他都不可能说出,他过得很不好,这阵子,他日日夜夜都思念着他们母子。
嗯,你……她迟疑了下,不知该如何问出口,有关他将来对他们母子俩的打算。
什么?他开始有些烦躁。
你……你还会再来看我们吗?就像从前那样。
她不奢求他娶她为妻,可保持着两人的关系,对他而言应是不难,她仍是希望能常常见到他,不管是私底下抑或是在公开的场合。
我不会再去!他去做什么?魏震钦将他们当做珍宝般呵护,她和无极有魏震钦就够了,他何必不识相地介入。
为什么?凤羽钗心慌意乱的追问他。
她以为他会乐意再见他们母子二人,结果他却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不为什么。
他别开了脸,不想见她犹带幸福的脸庞。
不可能!一定有原因,告诉我。
她摇摇头,无法明了抽空见他们母子俩对他而言真有那么困难。
从前他都可以在黑夜白天来来去去,她相信,只要他愿意,一样可以做得到,为何他现在不愿意呢?原因?你真要原因?雷字鸣蓦然回首,被她受伤的眼神惹恼了,真正受到伤害的人是他可不是她,她凭什么对他露出这样的眼神来?他忿恨的逼近她。
好!就让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腻了!魏夫人!你乖乖的回去当你的魏夫人,而我则回雷府继续当我的雷爷,你我今后,两不相干。
真正的原因是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失败,无法面对他们和乐融融、幸福美满的画面,那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傻子!他们是一家人,那他呢?他又算什么呢?不!你不会是认真的……她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仿佛无法了解他所说的话。
我是认真的。
在被她刺伤后,他毫不留情地挥出利剑伤她,让她陪着他一道儿心痛。
不……她仍旧是无法相信的摇首。
我要娶妻了。
他再扔给她一句爆炸性的话。
既然她可以得到幸福,相信他同样可以,他会幸福给她看,不会显露出他的失意,他是不会被人打倒的雷宇鸣。
你……要娶妻了?凤羽钗震惊地望着他,为何她都没听人提过?为何……为何他会在她生下他的孩子后,对她说他要娶妻的事?为何要选在她发现对他的情感后?不!她不能接受!是啊!我的年纪也到了,再不娶妻可不行,我也该有属于我的妻子、儿女。
他没看向她的表情,迳自说自个儿的,像是发泄久积心田的怨气怒火。
既然你打算要娶妻,为何要在我生产那天来看我?她难以接受地探出手,抓住他的衣袖追问。
她以为……以为他那样的举动是表示他对她亦是有情,莫非是她自作多情?你生的是我的孩子,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你不是吗?他试着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没告诉他,当他听闻她难产快不行时,他的心有若惨遭撕裂般疼痛。
不是的!我以为……她猛力摇首,他说的答案不是她所想要的!她不要这样的回答!不要!你以为是什么?他反问,担心她的动作过大,会把小孩给摔下来。
我以为你是因为爱我、担心我才来看我的。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愣住,注视着对方。
凤羽钗的眼瞳盛满哀怨,想逼出他的感情来,他却无情的漠视。
你为何不说话?你说啊!见他不语,她不死心追问。
你要我说什么?你想要听什么?他不在乎的问,仿佛只要她说出她所想要的回答,而他就会遵照她的意思去说,使她开心。
我要你的真心话!你对我到底是存有什么样的感情?她想知道!迫切的想知道。
真心话?我的真心话是我要娶别的女人了!往后,我不会再与你见面。
他说的极为认真,好似真已有了对象。
他长吁出一口气,没去想,他的决定已使自己整颗心狠狠地揪在一块儿;不去想,他的决定是否会伤着她。
他仅是一味的维持他的自尊与骄傲,不教人窥见他脆弱的一面。
不!她不想和他再没有见面的机会,难道他们之间就这么结束吗?事情就是这样,你好好照顾无极。
看她把孩子带得很好,他是可以放心把孩子交由她照顾。
这是你的决定。
末了,他苦涩地又补充一句。
无极他……无极……她瞪着怀中与他相似的孩子,早已不如往后该如何待他了。
这是我第一次抱你们母子俩,也是最后一次。
他张开双臂,将心底最牵挂的两人拥入怀中。
他的动作让凤羽钗开心地扬起微笑,她认为,在他抱着他们母子后,就不会舍得放手了,没有别的女人可以取代她。
她放纵自己沉醉在他的怀中,怀念思念已久的味道。
你好好跟着魏震钦。
他做了多次深呼吸,才有办法把这句话顺利说出口,他祝愿他们继续保有幸福的日子。
你说什么?她自认为没听清楚他的话,他不可能会那么说的,绝不可能!我说,你好好的当魏震钦的妻子。
他再深吸口气,重复。
你是不是说错话了?明明你以前不许他碰我一下的,为何现今全部变了?他变得好陌生!好可怕!她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他。
我没有说错话,你是他的妻子,你我皆知,这个事实永远都改变不了。
他话说的极为快速,心想,她定能明了他话中涵义,毕竟她已接受魏震钦的呵护。
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面无表情的命令,平静的再也不能平静。
轻轻的,雷宇鸣松开了手,他的松手,着实令凤羽钗愣住,她呆愣的看着他,然后,她缓缓地退出他的怀抱,静静地轻拥着两人的骨肉。
就依你吧!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不再见面!不再纠缠!我会当魏震钦的好妻子的。
她乖顺的有如失了灵魂。
羽……雷宇鸣强忍下唤住她的冲动,可当一思及她和魏震钦快乐的画面,就无法使他把话说出口,他显然的双手握拳垂落在侧,牙关咬得死紧,已可尝到血的味道。
今日算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保重。
蓦地,她扬起最美丽、最醉人的笑容。
清风掀起她的衣衫,使她看起来好似落入凡间的仙子,马上就会化成一道轻烟消失不见般。
我会的。
你也要多保重。
她的模样令雷宇鸣震撼地无法自己,只能愣愣地沉浸在她绝美的笑靥当中。
不知为何,她的笑容竟让他产生心痛的感觉。
直觉告诉他,要马上牢牢抓住她,否则今生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他却无法伸出手去抓她,他没有办法!凤羽钗犹扬着笑,痴望着他。
方才她以为他会如同往常般将她抱得紧紧的,根本就不会放手,可是他放开手了!终究是放开手来,事实告诉她,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他的心中压根儿没有她,从头到尾,他不过是在逗着她玩,罢了,是她傻的动了心、启了情,怨不得他!怨不得他呵!如果没有那一阵风,不知该有多好。
她心有所感,是成亲那一日的那场风改变了她的一生。
什么?他不懂她怎会突然提起风来,也不知她口中的风是指哪一场风。
没什么。
她摇摇头,依然是带着笑,温柔的抱着孩子转身离开,不再和他交谈牵扯,不然她怕她会走的不甘心,她怕她会与他翻脸,不顾颜面,咒骂他在搅乱了一池春水后,竟然还佯装无事全身而退。
雷宇鸣本想开口唤住她,可又想到自己已做好的决定,于是他闭上了嘴,任由她走出他的生命。
在她同小怜一道离去时,他犹站在原地,想着,他为何会突然对她放手?为何不再执着于她?是对她的感觉淡了吗?抑或……更深?怕此刻不放,往后就会是死也不放了。
他怔然无言。
饱受打击的凤羽钗回到魏府,所迎接她的是更大的风暴,在魏总管告知她,她的父母特地由江南北上来看她,正在潇湘楼等她后,她木然的向魏总管道谢,举着有如千斤重的步伐上潇湘楼,而于一旁的小怜则是心惊胆战、诚惶诚恐的跟在她身后。
看来流言是传回家乡了,否则凤氏夫妇不会在完全没通知的情况下,前来探视女儿。
凤羽钗方踏上潇湘楼,即见父亲怒目相向。
爹。
她不带任何表情唤着父亲。
哼!你还有脸叫我!凤父大掌重重的拍击木桌,桌面上的茶具跳落在地,清脆的破碎声回荡在每人心中。
凤羽钗静静的盯着破碎的瓷片上,没有应话,双臂是毫无知觉的抱着婴孩。
你真是让我们的老脸丢尽了。
凤母扬声责骂,每每一想到传遍乡里难听的耳语,便教她不敢出门,只想躲在家里一辈子算了。
我上了京,听说你产下一子,可是你怀中那个孩子?凤父严厉的问,犀利的眼眸似想看穿她怀中孩子的模样。
是。
她死板的回答。
父母的怒火已传达不进她的心扉。
是谁的种?!此乃凤父最想知道的答案。
凤羽钗沉默不满,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
你给我说!别跟我装聋作哑!孩子是谁的,你应当清楚得很!见女儿不回话,凤父已可揣测出孩子并非魏震钦的骨肉。
你说啊!到底孩子是不是震钦的,你总该说不明白。
凤母不悦的拧眉。
……不是他的!过了半晌,凤羽钗方以细弱的声音为他们解答。
什么?!凤氏夫妇两人异口同声,同时由椅子上跳起。
呃……老爷、夫人请息怒。
见情况不对,魏总管站出来,虽然是夫人不对,可碍于爷的颜面,总该护着她。
你居然无耻到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来!你要我如何跟凤家的列祖列宗交待?凤父手指颤抖的指着她破口大骂,根本就不理会魏。
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的!凤母受不了的直喘气。
啊!夫人!小怜见状,轻呼。
还有你!你是怎么看住小姐的?!竟然让她和外头的野男人有了苟且之事!凤父骂着骂着,将箭头指向小怜。
老爷……小怜噙着泪,无法为自己辩解。
不关小怜的事,是我自己那么做的。
凤羽钗出来为小怜说话,不使她无辜受累。
你到底要脸不?居然还有脸说!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么做,凤家的颜面往哪儿搁去?凤父气得以尖锐的言词伤害她。
那个杂种你打算如何处置?凤母可不认为小杂种可以继续留在魏府,能早早送走是好。
我要留着他。
她从未有过不要孩子的念头,当然也不会因父母的命令,而将孩子送走。
啪!凤父气不过,冲上前,狠狠的掌掴她,看是否能打回她的羞耻之心。
凤羽钗整个脸被打歪了一边,热辣使她的心魂慢慢回归,怀中的孩子可能是感受到紧张的气氛,原本是在沉睡的,但在母亲挨了一巴掌之下,马上吓醒号啕大哭。
该死的杂种!居然还有脸哭闹。
凤父恶着声咒骂。
你快些把孩子交给不相干的人扶养,免得我和你爹都难做人,也不好向震钦交代。
凤母厌恶的瞥了孩子一眼。
杂种果真是杂种,一点教养都没有。
明明还是不懂事的小婴儿,凤母也可以把他当成大孩子般教训着。
我不要!她摇摇头,忍着痛,心底的伤痕只比脸颊上的伤要来得重,这点痛,不算什么,她可以忍受。
你说什么?!你晓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震钦知道这件事吗?凤父快被她给气死了,热血全集中在脑部。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而他也知道小孩的一切事情。
她可怜的孩子是无辜的,做错事的人是她,为何爹娘要将无极骂得那般难听。
既然震钦知道这件事,孩子更是留不得,马上让人把孩子给我送出府!凤父马上下决定,不容事情再拖延下去。
没错!杂种留不得,魏总管,你马上把孩子给我处理掉。
凤母亦认为永远不让凤羽钗母子见面,方为上上之策。
这……魏总管为难的看着风氏夫妇,没有爷的授命,他不能擅作主张。
不!你们不能狠心的将我们母子俩分开来。
凤羽钗用力摇首,将孩子抱得更紧。
小无极似感受到众人要将他们母子二人拆散,哭得更为大声,更为惊人。
哼!留他不得!凤父冲上前,硬要抢下她手中的孩子。
不!爹,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他是无辜的!凤羽钗紧紧抱着孩子,父亲的蛮力弄疼了她,她仍硬是不肯松手。
老爷,请您别这样。
小怜在旁哀求着。
是啊!有话好说。
魏总管怕凤父会伤着孩子,跟着一旁说着好话。
没什么好说了!除非她把孩子交给我。
凤父被女儿的固执气得半死。
放手!你快些放手!把孩子交给你爹处理。
凤母看不下去,冲上前帮助凤父,以尖长的指甲掐拧凤羽钗的手背肉,好让她因生疼而放开孩子。
不!不!你们放过孩子吧!求求你们!凤羽钗和小孩哭得声泪俱下,可惜凤氏夫妇丝毫不同情他们。
要我们放过他,谁会来放过我们?凤父可再也受不了旁人的指指点点,凤家的好名声极需恢复。
是啊!你苦苦守着小杂种做啥用?莫非他的亲爹会因此心疼你吗?凤母认定女儿是白白遭人玩弄,虽晓得小孩的父亲亦是城中富商,可对方不承认,他们岂奈何得了对方,既然对方都不肯要亲生骨肉,女儿死守着小孩也没用,不如早早丢弃,也可以便自己重新开始。
不!不!爹娘,我求你们别再逼我,我是不可能把无极让你们给带走的。
她拼命地摇头,哭得好不伤心。
老爷,夫人,你们伤到小姐了。
小怜紧张的说道。
哼!你还有心情去同情你家小姐,不如先同清你自己吧!凤母白了多事的小怜一眼。
什么?小怜不解的望着夫人。
徐天他不要你了,他已另娶府中丫鬟小翠为妻。
凤母不屑的以鼻孔喷气。
怎么会?徐天他明明说要娶我的。
小怜震惊得惨白着脸。
你让小姐做出败坏门风的事来,你说他还会要你吗?他也觉得你和你的好小姐一样下贱呢!凤母恶意的说着事情缘由,原先他们也看好徐天和小怜这一对,打算待羽钗适应魏府的生活后,再将小怜唤回凤府,让他俩共结连理,没想到羽钗的丑事一传回家乡后,徐天就不要小怜了,且以最快的速度迎娶早已芳心暗许的小翠为妻。
不!小怜不敢置信的轻呼,她以为,以为徐天不会变心的,结果他却以另娶他人来回报她一片真心,他怎能因小姐犯下的错来同等看她?他应该明了她不是那样的人啊!他怎么可以变心!怎么可以!都是小姐的错!都是小姐!若不是小姐,她早就可以嫁给徐天,瞬间,小怜仿佛变成另一个人,双眸含恨瞪着凤羽钗,她不再为风羽钗求情了。
我……凤羽钗的震惊不下于小怜,她错愕的看着正憎恨着她的小怜。
都是你的错!你坏了自己的姻缘,也坏了小怜的好姻缘!凤母愈想是愈气,气的是她使双亲脸上无光,犹不知悔改,拧她的长指甲又重又狠地掐下,将雪白无瑕的手臂给掐出斑斑血渍来。
雷宇鸣不要你了!整个京城的人都在传说他即将迎娶别的女人为妻,你还要等什么?等他回头来找你吗?等他偶尔想起你来吗?等他忽然兴致大发来看你吗?我呸!你就算等到老死他也不会来了!你死了这条心吧!他从来没爱过你!他只是在玩弄你而已!凤父的话如利剑般又尖又辣的刺进她的心。
是啊!你怎地不想想你是震钦的妻子,雷宇鸣说啥也不会为了你而舍下现有的一切,任由京城里的人瞧不起他,他既然对你如此无情,你何必对他有义?快把孩子给我们。
凤母跟着说。
意在逼她把孩子交出来。
都是小姐的错!小姐,你害自己也就算了!为何要连我一共害下去?小怜流淌着泪,亦难过地指责她。
我……四周指责的声浪把凤羽钗逼迫得无法呼吸,她无神地看着与她最亲近,却也对她最无情的家人。
雷宇鸣真是在玩弄她?他不要她了!他选择其他女人,对了没错!如果他要她,决计不会娶别的女人为妻,决计不会放她走。
爹娘说的没错,他是不要她了!不要他们母子了。
她全身都疼,为雷宇鸣不要她的事实,无一处不疼,骨髓血肉仿佛要碎裂般产生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这痛远比她产子要痛上千倍万倍,而且不再有人能支持她,陪她撑过这永无止尽的痛。
你要孩子不怕会没有吗?震钦会给你一个属于于你们的孩子,至于这孩子,你就当做没这么回事。
听你爹的话没错,震钦表面上不怪你,可实际上一定也希望你不要把孩子留下,他会想要属于自己的孩子,这孩子留下来对你们两个都没好处。
凤母改以温柔的口吻说着,想趁她恍惚之际将孩子抢下。
各位,请别再逼夫人了,我想,这事等老爷回来再做决定也不迟。
魏总管不忍见她伤心,瞧夫人现在的模样,如果爷在场,铁定会心疼死的。
凤羽钗开始心神恍惚,无法分辨谁在帮她,谁在伤害她,每个人的言语,嘴脸,看在她眼底全部是恐怖骇人的。
这儿没你说话的余地,你让开。
凤父不悦地瞪了魏总管一眼,心想好不容易快要劝服女儿了,岂容得了魏总管在兴风作浪,使大伙前功尽弃。
真正能带给你幸福的人唯有震钦,留下孩子,不正是时时刻刻提醒他,有关你的背叛,你把孩子给人扶养,就可以和震钦忘了曾有这么回事,好好过日子。
凤父试着跟她分析事情的利害。
是啊!你别去想雷宇鸣曾同你说过啥甜言蜜语,那些全一文不值,是骗你的,你再想想,当年骆仕彬不也同你说过许多好听话,结果呢?结果他娶相国千金为妻哪!根本就没在意过你,你还在意个什么劲儿?凤母聪明的不说是他们恶意阻挡骆仕彬娶她,直接对目己有利的话题下手。
该是你把感情收回,将心放在自己夫婿身上的时候了。
凤父意味深远的说。
不!父母的话,再让她的理智急速抽回。
她不能!她是可以放弃和骆仕彬的感情,可她放弃不了这段感情,每当她闭上眼,浮现脑际的画面即是雷宇鸣以轻功带着她飞越湖泊,到湖中屋缠绵细语的画面,她无法忘怀!至死都没有办法。
容不得你说不!你不能再任性下去了,你可以不顾所有人的名声,但你不能不顾小孩的,你想让他长大后承受众人的指指点点,说他有个不守妇道的母亲吗?见其他人事都压不了她,凤父最后搬出孩子来。
他会恨你的!因为你给他一个不名誉的身分。
凤母的眼瞳锐利的看着她,意图要松动她的意志。
不会的!震钦说他会将孩子视如己出,没有人会知道,没有人。
她闪了神,有些慌,心底也是害怕纸会包不住火,小孩终究会知道他的身世。
全天下没有永恒的谎言,事情终会传出去,你以为能瞒世人多久?一辈子吗?凤父嗤笑她的天真。
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多是吧?你以为每个人都会守口如瓶吗?凤母质问她。
凤羽钗光想到孩子所会面临到的种种困境、耻笑,整个人便痛不欲生。
她可怜的孩子!错的人是她啊!为何她的错要由她的孩子来承担?他该消失。
凤父肯定的说道,心知是说服了她的母性。
不!她噙泪摇首。
该消失的人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她!她带给身边的人太多的困扰,甚至是连刚出生的儿子都没放过,这样的她还有何生存下来的意义?况且……况且雷宇鸣也不要她了,他根本就没爱过她,不值得人爱的她,留下来有何用?她只会增添别人的痛苦罢了。
你怎么还那么死脑筋?凤母气得扬手打她一巴掌。
凤家一世的清誉尽毁在你手中啊!你知不知羞?凤母一想起回乡又得接受众人讪笑,一颗心就快承受不住。
毁在我手中的清誉,我自是会还给你们。
是该偿还的时候了。
她好累!真的好累。
柔和的眼瞳不舍地望着渐渐停止哭泣的孩子。
她可怜的孩子,她会还给他一个不受众人嘲笑的生活。
怎么还?!你要怎么还?凤父自认她无法偿还。
凤母则冷眼旁观,同样不信她的话。
孩子,我的孩子,你一定要记得,娘是爱你的!她依依不舍的将脸颊贴近小婴儿的脸颊,晶莹的泪珠无声的淌落在小孩的颊上。
凤氏夫妇心喜的望着她的举动,心想她定是要将杂种交出来了。
魏总管,我把无极交给你了。
她没把小孩交到父母手中,反而是交给身后的魏总管。
是!夫人。
魏总管不明所以的接下小孩。
小无极一离开母亲温暖的怀抱,立即又大哭出声,这回他哭得更加凄惨、悲伤。
我所造下的孽,该向我来偿清。
凤羽钗恍若未听闻,一步步的走向楼阁边缘。
你要做什么?凤父不解的瞪着她的身影。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轻轻说着,双足踏上栏杆。
啊!危险!夫人!你快些下来。
魏总管急得大叫。
羽钗!凤氏夫妇惊呼女儿的名字。
凤羽钗仅是回头看了孩子最后一眼,带着笑,带者泪,带着怨,她张开双臂往下跃,像是只失翼的彩蝶再也无法飞翔般重重的坠落在染染红尘,以她的鲜血洗净凤家的名声;以她的鲜血给予儿子一个不致招人嘲笑的生活;以她的鲜血还给所有人平静;以她的鲜血,结束不该有的一生;以她的鲜血,了断对雷宇鸣所有的爱恨痴嗔。
啊!她的跳楼引来凤母及小怜的尖叫声,她的坠落过于迅速,根本没有人能拉得住她,原来这就是她所谓的偿还。
凤父则是惊讶的瞪着前方,女儿消失的地方,直到女儿跳楼,他才晓得自己对亲生女儿做了多么残忍的事,但后悔已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小孩的哭声震天,好似也知道他已失去了温柔的母亲。
魏总管不忍的别过脸去,眼眶淌下潸潸泪水,总觉得是他们逼死了夫人,如果他能多为夫人说话,或许她就不会走上绝路。
终曲:当魏震钦接到通知赶回府时,只见妻子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大厅里,他双腿举步维艰,无法置信!一步步慢慢接近妻子的尸首,直到走至她身边,他的双腿已支撑不住全身的的重量,软跪在她身畔。
羽钗……怎会这样?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明知她不可能跟他开玩笑,他们忍不住要这么猜想,实在是无法接受她已死去的消息。
爷!魏总管愧疚地流着泪看他。
而凤氏夫妇早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脸上一片惨白,直视着前方,小怜亦然,她已流不出泪,跌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死的!他不敢相信,在她要出门前,可以看出她很快乐,为了博得她的笑靥,他可以佯装不知情让她去见雷宇鸣,为何在他回府后,所给予他的却是她已跳楼自杀的消息,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爷,夫人她……魏总管看了看凤氏夫妇,着实不忍心说是他们逼死夫人的!你说,她怎会无缘无故跳楼?!你说!魏震钦猛然跳起,抓着魏总管追问。
她……是被我们逼死的。
凤父面无表情说着,至今,他仍无法忘怀女儿跳楼时震撼的画面。
她……当着我们的面跳下楼。
凤母开始怀疑,究竟是名声重要,还是生命重要。
你们……为何要这么做?为何?魏震钦痛苦不堪地问着岳父母。
我们只是想要她把孩子交给别人扶养……凤母摇头拼命回想当时的情形。
不!我们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凤父不想再推卸责任,女儿会死,他们要负绝大的责任。
为什么会这样?在我出门前,她明明是好好的!明明是好好的。
他多希望时间能倒回,那么他会守在府里,绝不出门,这样,她就不会死了!她就仍然是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而不再是毫无生气的躺在这儿。
呜……小怜像是醒了般痛哭出声,她后悔不已,为先前所有说过的话,她不该那么说的!她怎可以因徐天另娶他人就忘了小姐曾对她的好,她太不应该了,真正不好的人该是徐天,不是小姐啊。
爷,夫人她跳楼前把少爷交给了我。
魏总管忍着悲伤道。
无极……像是突然想起小孩的存在,魏震钦恍惚的望着被丫鬟抱着的小孩。
这是怎么回事?!怒意勃发的声响如雷般出现,雷宇鸣出现的无声又无息,他冷着脸,望着静静躺在那儿的凤羽钗,打从心底无法接受眼线带给他的消息,他的心情仍处于接到消息时的震荡。
她为何会死?!她不该死的!他……虽然他先前告诉她,要娶别的女人为妻,不再与她见面,可他从未想到她会在两人分手不久后即死去。
这并非他所预设的结果!他不要这样的结果!不要她说死来为所发生过的事画下句点。
他不要她死啊!他不许地丢下他,独自离开这个世界!你来了。
魏震钦流着泪看他闯入,的确也是他该出现的时候,如果他没出现,才会是教人讶异的事。
她……他居然没勇气上前看她,他不肯亲自证实她已死的消息。
她死了!离开我们了!魏震钦平板的将他所不敢说的话给说出口。
凤氏夫妇看着他的出现,再向他与魏震钦的对话当中,已可猜出他的身分来。
不!他脆弱的闭上眼,低呼。
她死了!魏震钦不容他拒绝接受,再次重复。
不!猛地,雷宇鸣狂吼长啸,他的吼叫声中充满无尽的悲伤,像只负伤的野兽哀鸣不已。
小无极被亲生父亲悲凄的叫声唤醒,呜呜咽咽再次狂哭出声,丫鬟急着哄他,却都没有用。
不!她不会死去的!她才刚跟我分手,怎会在转眼间便死去!她不会死的!她不会!她不会了她不会!雷宇鸣无法接受,像发了疯似的嘶吼,双手不停的挥动着,挥坏身边所有的家具,内心的悲痛表露无遗。
魏震钦闭上眼,任他疯狂的破坏,他也不相信她的死去,可事实却逼他不得不承认。
他没想逃避!真的好想。
羽钗……发自内心最痛苦的悲吼由他的胸腔发出,声声泣血。
令人鼻酸的狂吼使众人不忍地别过脸,不敢看向他,怕泪水会狂肆宣泄出。
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像是自言自语,魏震钦瞪着地板以极小的音量说着。
不!她没有死!谁说她死了?她依然是活得好好的。
狂怒的雷宇鸣揪起魏震钦的衣领驳斥。
她死了!就算你不想接受,也得去接受它!魏震钦无惧地望着他。
我说她没有死就没有死!他非常坚持更正魏震钦的错误,她不是和魏震钦处得很好吗?为何会出事?难道那一切全是假象?他误会她了?而他正是迫害她跳楼的真正凶手!不!不了可怕的真相使他不敢再深思下去。
你何必自欺欺人?魏震钦是有些为他的痴狂所感动,他们两个是同病相怜,同样深爱着凤羽钗,他得到了个名,雷宇鸣得到了人,他猜想,或许连心,雷宇鸣都一并得到了。
我没有自欺欺人!雷宇鸣疾声否认。
你没有吗?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与他有相同的感受,雷宇鸣是骗不了所有人的。
我没有!雷宇鸣一口咬定,恨恨的松开对他的箝制。
随便你吧!如果这样能令你开心。
魏震钦转了转脖子,舒松僵硬的筋骨。
她不会死的。
雷宇鸣不再理会魏震钦,迳自走到凤羽钗身旁,爱恋不已的抚着她的脸庞。
谁说她死了?她只是不小心睡着了,要不了多久,不会醒过来,以最美的笑靥告诉他,这是场骗局!这是场骗局……她从潇湘楼跳下……没有人来得及阻止她。
魏震钦深吸口气,说着事情发生的始末。
雷宇鸣愈听,愈是为她所承受的压力感到心疼,在她遭到众人指责时,她心底在想些什么?可曾有怨?可曾有恨?都是他害了她!全都是他!他痛苦的闭上眼。
强压抑住泪意。
她不该跳楼的。
再怎么说,雷宇鸣都认为她没有跳楼的权利,就算是有恨,有怨,她尽可对他发泄,也不该自私的自楼上跃下。
都是你的错!如果你不去招惹她,她也就不会跳楼,我们也不会指责他!她是被你给害死的!凤母嘶哑着声朝雷宇鸣吼出她的不平。
好了!别再说了。
凤父不想再追究。
为何不能说?!羽钗在出嫁之前一直是个好女儿,从未做出过败坏门风的事,可是一遇上他,羽钗就犯了不该犯的错,难道我不能怪他吗?凤母捶打着胸脯十分痛心。
我承认她的跳楼我要负绝大的责任,但难道你们就完全没错吗?我是没为她着想,可假如你曾为她着想,今日的事便不会发生,你们不该以无辜的孩子来要挟迫她,在伤害羽钗后,还妄想全身而退。
我……凤母被他说的哑口无言。
他们的确不该以小孩来要挟羽钗,才会逼她走上绝路。
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看着他们一张张可憎的脸孔,他怕,怕会一时克制不住,血染整座魏府。
雷宇鸣探出手温柔地抱起凤羽钗,那份呵护怜惜,好似怀中的人儿是今生最宝贵的珍宝,其他事物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你想做什么?魏震钦首先跳出来阻挡。
没错!你打算把我女儿带到哪里?凤父也不容他随便抱着女儿的尸首,不管他们先前是怎样亲密的关系,全都在羽钗死后宣告结束了,羽钗是魏震钦明媒正娶的妻子,该是留在魏府。
我要带她到她该属的地方。
雷宇鸣一一扫视挡在身前的人墙,倘若有人妄想由他手中夺走羽钗,他会杀了对方,绝不手下留情。
不行!这里才是她该待的地方。
魏震钦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哼!我不会再傻的任她由我身边离开,我要带她走,没人能阻止得了我。
他狂妄地撂下话,已有染血的心理准备。
你还她一个平静吧!让她好好安葬,别再打扰她了。
魏震钦不想在她的面前与他动手,所以耐着性子劝他。
还她一个平静?我若还她一个平静,又有谁来还我平静?我扰乱了她,莫非她就没扰乱了我吗?她是老天爷判给我的!若非你们成亲那一日的那一阵风,我根本不会遇见她,也不会爱上她!是的!他终于了解她早上对他所说的那阵风指的是哪阵风了,可他不后悔!从来就不后悔他们的相遇,如果时光重来,他仍会希望与她相遇在老天爷安排的那阵风中。
你疯了!魏震钦摇摇头,不认同她是老天爷判给雷宇鸣的说法,但仔细想想,倘若老天爷是真心要他娶得羽钗,为何要吹扬起那阵恼人的风?我是疯了!但我不在乎!今生,他所在乎的唯有凤羽钗!总之,我不管你有疯没疯,你就是不能把人带走。
别逼我动手!我不想在羽钗面前杀戮。
雷宇鸣刷地沉下脸,已准备大动干戈。
你若没将她带走,就不会有血腥杀戮。
魏震钦依然不让步,羽钗进了魏家的门,说什么也是要葬在魏家的土地上,哪能随随便便由雷宇鸣带走。
雷宇鸣直盯着眼前的魏震钦,眸中有着无比的伤恸,及一份令人不容忽视的坚定。
休了她吧!她自始至终都不属于你,放了她吧!还有,无极是我的孩子,我也要将他带走。
不行!没有休书!况且你晓得羽钗的决定,无极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把他带走,羽钗她在跳楼前,已慎重的将无极托负给魏总管,你凭什么要无极?魏震钦发狂似的大喊,心里因他的话而刺痛不已。
休书!他要休书何用?人都死了。
好!既然羽钗决定把无极留下,我可以不跟你抢,可是羽钗我是一定要带走,而那纸休书,我也非要拿到不可。
他可以不要孩子,就是不能不要羽钗,既然魏震钦连名义上都没好好保护到她,那么就由他来。
虽然羽钗之前是魏震钦的妻,可实际上,大伙儿心知肚明,她是他的人,根本从未属于过魏震钦。
先前他没动过改变她身分的念头,而今他明白他做错了,不管是没有对她说出的爱语抑或是真正狂妄夺取占据她为妻,他都要在此刻改正,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改变她的身分,让她真真正正成为他雷宇鸣的人,教外人无话可说。
凤羽钗会是他雷宇鸣今生唯一的妻;也是他的最爱!你作梦!魏震钦出拳要阻止雷宇鸣。
雷宇鸣身形一闪,俐落的闪过所有出来阻挡他的人。
羽钗她是爱我的,当然是随我离去,但你呢?你所拥有的不过是个名罢了,她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你争什么?!雷宇鸣苦涩的嘲笑他的行为。
雷宇鸣的话一针见血,在每人心中低荡不已,也让魏震钦无从反驳起,他说的没错,羽钗的确是不爱他,她的心……始终不曾停留在他身上过。
他输得很惨。
就算他有信心可以等羽钗到地老天荒,羽钗也不会给他机会,她已先走一步。
休书……羽钗人已死,他还跟雷宇鸣争什么?!雷宇鸣要休书就给他休书吧!他已厌倦再如此争执不休,再者,见到雷宇鸣如此痛苦,他的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们算是拥有相同的心情,只是雷宇鸣比他幸福的拥有羽钗的心。
成全他们吧!不要再坚持要困住羽钗的身躯,毕竟他困着她已困太久了。
爷,你没事吧?魏总管担心的问。
我没事,魏总管,麻烦你备好笔墨纸砚。
他深吸了一口气,光想到要亲手写下休书,即让他难过的想掉泪。
他似乎可以理解雷宇鸣硬要休书的理由,如果今日换作是他,想必会做出相同的事来。
魏震钦的妥协令在场所有人震惊的倒抽口气,这是怎么回事?他居然会肯写下休书。
爷……魏总管认为主子的脑子已不清楚了。
去拿来。
魏震钦不容魏总管多事。
是。
魏总管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唯有听从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备好文房四宝。
谢谢你。
魏震钦的退让使雷宇鸣感激的红着眼眶说谢,不再咄咄逼人。
双臂紧紧搂抱着凤羽钗,心底终于有踏实的感觉,他总算是拥有她了!名正言顺拥有她。
相较于他的心情,魏震钦就显得落寞,没有回应他。
这样……凤母对此事颇有微词。
凤父对凤母摇头,要她别插手,见凤父不打算插手,凤母也就闭上嘴、不再说话。
爷!文房四宝已然备妥。
魏总管递上文房四宝。
嗯。
忍着心痛,魏震钦抿着唇含着泪字字带悲写下休书。
好了。
写完之后,他将休书递给雷宇鸣。
雷宇鸣接过休书仔细看过,确认无误。
谢谢你。
魏震钦对他的恩情是无法单以言语回报。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魏震钦不看他,摆摆手,要他将羽钗带走。
背着雷宇鸣,可以不看见羽钗一步步离他而去,可以使他心情好过些,也不至于突然反悔要人。
雷宇鸣颔首,沉默的抱着凤羽钗离开,行经无极身边时,他难舍的看着儿子良久,终于牙一咬,横下心,不再牵挂毅然离去。
这一生,他注定是要一再舍弃与他最亲近的人,先是最爱的女人;后是亲生的儿子。
可知他的决定每回都会撕磨他的心房,一次又一次的折磨,使一颗完全的心伤痕累累。
痛过再痛,那痛恐怕是会永无止尽持续下去。
难道任向他将羽钗带走,不追吗?凤母不悦的望着雷宇鸣远去的身影,实在不愿把女儿交给那人。
随他去吧!魏震钦摇摇头。
想羽钗若地下有知,身埋在魏家土地也不会开心到哪儿去,就让她开开心心的葬在雷家土地上吧。
是啊!让他去吧,凤父看得出雷宇鸣很爱羽钗,也不想再坚持下去,他们先前的坚持已使女儿失掉一段美好的姻缘,而今,她死了,他们就别再拿父母的身分来压她,再毁掉她另一小小的幸福。
可是……凤母犹觉不妥。
别说了。
回乡去吧!凤父不想再留在这个伤心地。
也好。
凤母跟着起身。
两人行经抱着婴孩的丫鬟身边时,深深的看了婴儿一眼,然后才离开。
爷……魏总管,我没事,麻烦你对外宣布夫人病死,择日下葬。
至少让他葬个空棺作作戏,反正外人也不会知道有休书这一事。
是!魏震钦轻抚过先前让羽钗尸首躺过、犹带有血渍的白布上,心里有个声音直问他:为何没能尽到保护她的责任?从前所立下的誓言,而今是却狠狠的嘲笑他。
往事历历在目,时经二十五年,雷宇鸣依然守在凤羽钗身边,深信终有一天她会醒过来,所以他穷其毕生之力,抛弃尊严、散尽家财也要找到救醒她的方法。
那天,在抱她回雷府后,他赫然发现她仍存有一口气,赶忙要人找来神医文从之为她诊治,甚至下跪要求文从之想尽办法延续她的性命,文从之在他的苦苦哀求之下,深知骄傲如他,要他做出下跪的举动已是他最大的极限,医者父母心,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为他的深情所折服,所以文从之总算是点头同意尽全力救她。
这些年来,他们寻求许多上好的药材,为的就是让她存有一口气,来延存她的生命,以便将来找到更好的药材,使她醒过来。
饶是她像个活死人殷沉睡,对雷宇呜而言,已是天大的恩赐,他相信,老天爷没将她自他身边夺走,即是要让他俩永远在一块儿。
外人都以为她死了,唯有他晓得,她没有,她仍是活得好好的,他可以感觉到她微弱的呼吸,他甚至在她昏睡时,迳自为她着嫁衣,抱着她拜天地,娶她为妻,夜夜拥她入睡,她所有的生理需求,皆由他一手照料,从不假于他人之手。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他未曾倦怠过,始终是守在她身边,对她细语呢喃,对她说着生活上的大小事,以及无极的所有事。
为了能守着她,他不再出远门,放弃许多大好商机,在差点失去她之后,他方了解,人生中最重要的并非钱、权,而是爱。
可惜他觉醒得太晚,没能在二十多年前那一日告诉她,对她的深情挚爱,如果他说了,相信今晚的一切都会不一样,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罚他不敢正视对她的情爱。
他日日夜夜都不停的在悔恨当中,明明是深爱着她,为何没能守在她身边保护她?为何没能在外在流言攻击她时,挺身挡在她面前?为何明知他的做法会伤害到她,仍是不顾理智的做了。
她是被他害的!他才是真正的凶手!这碗千年雪莲是最后的希望。
文从之的话使雷宇鸣自过往中清醒过来。
嗯!雷宇鸣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假如千年雪莲还没用的话,恐怕这世间再也没有良药可以救醒羽钗,她只能像个活死人毫无知觉的活着了。
而他呢?在等待了这么多年,却依旧无法救她醒来,他会变得如何?呵!他简直是不教去想那后果,或许他会再次疯了!再次狂了!他不会再有活下去的欲望,不如……不如抱着她放把火将雷府烧了,毁了所有一切,让两人同时葬身在炫丽的火光中,他会好过些。
至少死了之后,他就会见到她对他笑!对他哭!对他叫!她会变回有知觉的凤羽钗,不再是不动不语的木偶。
我希望你能冷静些。
文从之看过太多次失去理性的他,第一次见面,即是他的疯狂,其间多年来反反覆覆的救治早磨去他的理性,在他心里,所要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要凤羽钗活过来,陪伴他度过接下来的岁月。
这样简单的愿望,他很乐意帮他实现,却碍于能力有限。
冷静?我认为我够冷静了。
雷宇鸣扬唇轻笑,若他不冷静,早抱着她同沉大海中,不管独生子的死活。
嗯!把这碗千年雪莲给她服下。
文从之递上汤碗。
雷宇鸣无言接下,以口就碗,含了一口药汁,喂食她喝下,在喂她的同时,他回想起多年来为她求药的情景,很苦,但他甘之如饴。
一口接一口,让她顺利服下药汁,终于一碗见底,他轻搂着她,顺手为她拨开颊上的发丝。
乌溜溜的青丝,加上未老的红颜,更显得他的憔悴苍老,岁月在她身上仿佛像停止了般,可到了他身上,竟有如比旁人快上一倍,使他比同年的人老得更快。
倘若她醒了,不知可否认出他来。
雷宇鸣和文从之两人都在等待,等待奇迹的出现,等了等,盼了盼,她却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连根手指都没动过。
雷宇鸣心死了,总算是接受她不会再醒来的事实,他呆愣地环抱着凤羽钗,脸上的失落教人见着也会替他感到难过。
雷爷……文从之已说不出安慰他的话来,算他江郎才尽,有负神医之名。
别说了,我很清楚。
雷宇鸣抬手制止他再说话。
文从之噤口,长叹了口气,想他救了凤羽钗二十五年,结果所得到的竟还是相同,他要神医这个虚名有何用!你请回吧!文大夫。
雷爷,我希望你不要想不开哪!文从之担心地望着他。
雷宇鸣不语,只是深情地抚着羽钗,文从之再看了雷宇鸣一眼,方挫败离开,他已没留下的必要了。
想不开?他怎会想不开,想不开的人从来就不是他,是羽钗!是她想不开,跳下楼的人,是她!不是他!为何你不肯睁开眼来看看我?难道你还在恨我吗?终于,他淌下眼泪,凄苦的问着永远不会回答他的凤羽钗。
你可以恨我,可以怨我!但我不要你因为恨我、怨我就不愿醒来,求求你醒来,好吗?羽钗!你醒醒,看看我!看看我!此刻的他早被积聚多年的相思折磨的形销骨立,镇日形同行尸走肉的活着。
他用力摇晃着凤羽钗,嘶吼着他的悲伤,他已一无所有了,失去了她,他的人生可还有任何意义?他们的独子已找到幸福,娶得娇妻,想他也无半点遗憾,该他选择离开的时候了。
是的!他是懦弱,爱情使他变得软弱不堪,世间没有事能打击得了他,唯有她只要与她切身有关,哪怕是一丁点儿小事,都可以使他像个三岁小娃儿毫无招架之力。
羽钗!羽钗!我爱你啊!我是深爱着你的!一直未曾说出口的爱语,总算忍不住奔泄而出。
所有的狂妄、霸气,到了此时,早不复存在。
结束吧!就让我来结束所有的痴盼。
他累了!累得不愿再等她醒来,不如由他主动,下地府去追寻一抹芳魂会比较快些。
羽钗,我就来了!你等我!这回我不会再让你独自离去,我要永远将你锁在我怀中。
他以掌风打翻桌上的烛火。
烛火燃烧到桌中,迅速蔓延,舞动出最美丽的火光。
大火狂燃,浓烟快速窜出,惊扰到外头的仆佣,众人惊慌大叫,忙着灭火,可屋里的他没半点惊慌,脸上是带着满足的笑容,颊上犹挂着泪,等待火苗的吞噬。
此生的追追寻寻在火光中照映出来,美得醉人,却也美得教人心碎。
热度冉冉上升,烈火快速的朝床上的两人逼近,所剩的空气也愈来愈稀薄,窒碍。
啊……热……再细微不过的低喃像是春风般扬起,拨动了已死的心弦,追回了明亮的阳光。
啊?雷宇鸣不敢置信地瞪着她看,误以为是耳背听错。
我……好难受……怀中的人儿纠结着小脸,浓烟使她难过得喘不过气来,闷吭出声。
羽钗!羽钗,是你吗?你醒来了?雷宇鸣见状心喜,急着想证实,这是否为南柯一梦。
嗯……沉重的眼皮慢慢睁开,穿过浓雾,看见了守护她的男人,灿红的火光衬出他的沧桑,熟悉中却带有陌生。
羽钗……见她睁开眼皮,他简直是不敢相信双眼所见。
你……是谁?凤羽钗疑惑的看着他,他双鬓华发,似陌生又熟悉,可她却一时间想不出他是谁来。
我……是谁?雷宇鸣哑然。
他忘了,忘了时光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要昏睡二十五年的凤羽钗如何认出他来。
呵!他一心求她清醒,竟没想过在她醒来后,有认不出他的可能性。
而今要他如何回答?坦白告诉她,他是雷宇鸣吗?抑或是隐瞒她,当自己是名陌生的老者。
不!他不甘心,不甘心在好不容易等到她清醒后,得像个好心的陌生人远离她,那么他之前的等待有何意义可言?可是……可是如果贸然地告诉她,他是谁,她会不会无法接受?你为何不说话?记忆中仿佛没他这个人存在过,凤羽钗猛然发现自己还亲密的窝在他怀中,惊慌的忙要起身。
在她忙着要挣扎起身离开他时,雷宇鸣没有阻止她,忍着悲凄,松开双臂任她离开。
犹虚弱的凤羽钗在起身时,不免多次碰到他的胸膛,甚至是不小心跌扑进他的怀中。
啊!对不起。
她红酡着脸向他道歉,忙要使自己的脸由他身上移开,可在鼻息间不小心吸取到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特殊好闻的气味时,她愣住了,不再移动。
这味道她很熟!很熟!她曾徜徉在相同的气味中,恣意享受他的霸气及时而出现的温柔。
是他!一定是他!你……是宇鸣?她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他的眼、他的发,眼瞳蒙上一层薄雾。
雷宇鸣盯着她看,没有直接承认,心底是纳闷她是如何认出他来的。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老了好多、好多。
她不过是……不过是小睡了一下,怎地醒来他就像老了几十岁般?我……雷宇鸣不知该从何解释起,毕竟此刻她的心智仍是停留在二十五年前。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把问题的症结归咎在他身上,私下揣测他是否生了病,才会变得如此。
不是我,是你。
雷宇鸣反握住她的手,试着以最平和的口吻告诉她。
我?我怎么了?她很好啊!只是身体有些虚弱罢了。
你睡着了。
我是睡着了,可是我只是睡了一会儿。
她睁大眼,不解他话中意涵。
不是一会儿,你已沉睡二十五年了。
紧紧抱着她,怕她会无法接受事实,一时情绪激动伤着自己。
我睡了二十五年?怎么可能?不会吧!你在同我开玩笑吗?她不信的笑着。
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可还记得曾由潇湘楼跃下一事?他提醒她的记忆,回溯从前。
……我……记得。
记忆重回,她僵硬的点头,同样没忘那日他们所起的争执以及他所说过的话。
你的跳楼没夺去你的生命,却使你昏睡。
他以最简单的叙述带过整件事。
我……也就是说,我真的睡了整整二十五年?她一时间无法消化他所带给她的消息,莫怪,在昏睡时,她老觉得这一觉睡得非常久,老觉得自己始终在黑暗中徘徊不去。
是的,是的!我错过了什么?好不可思议,她明明是要结束自己的性命,结果却是使自己沉睡。
很多,很多。
你错过我对你的爱与等待,和无极的成长。
心底的话岂是三言两语所能道尽的。
你等我?你……说你爱我?她不敢相信的重复他所说的话。
他等她?在她昏睡时,他一步也不曾离去过?!是的,我爱你,我等你醒来已等了二十五年。
他专注的看着她,眼瞳不再有逃避,有着赤裸裸的深情。
等等,我……我……她慌乱的想逃开他的视线,想到他痴情的等待,便让她的心纷乱无章。
别逃避我,求你,羽钗!我对你的爱是真的,请相信我。
他焦急地唤她,不想等待多年的爱意遭她否决。
我……本是想说她不信,可他的眼说服了她,她终于相信他是真爱着她的,倘若不爱,他不会愿意花费二十五年来等待她清醒。
我信你!我信你!太好了!谢谢你!羽钗!谢谢你!雷宇鸣开心的紧搂着她诉说他的感动。
你刚刚提到无极,他还好吗?她没忘被她弃下的儿子,可怜的儿子。
他很好,很好。
雷宇鸣开始对她说有关无极曾发生过的事,以及魏震钦已死的事,当然,他不忘说到,他手中早握有魏震钦所给予的休书。
凤羽钗含着笑,带着泪,听他说完这二十五年来所发生过的事,他未曾提过守候她的苦,但她能想象得到,那是非人所能忍受的。
所以她非常感动,也感谢他的守候,她的爱总算是没白白付出,早在她不知情时得到了最好的回应。
你辛苦了。
不断的轻抚着他的白发。
不!我一点都不苦,只要能等到你醒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贪婪的凝望着她,仿佛一辈子都会看不够她。
宇鸣……她感动的垂落下晶莹的泪珠,莫怪在她昏睡时,总会听见他的呼唤,是他的呼唤唤住了她亟欲离去的步伐,情愿守在黑暗中,守着恐惧,等待他的拯救。
她也晓得,当她在阴幽的黑暗中哭泣徘徊时,他同样在人间独自饮泣,没比她好过到哪儿去。
她的心始终是悬系在他身上,就算是有怨、有恨,可怨与恨从未深过对他的爱,她仍然是深爱着他的,不管是在跳楼的当时,或是此刻,她的心不曾从他的身上移开过片刻。
她爱他!深深爱恋着他……羽钗,答应我别再离开我,我爱你!真的是很爱、很爱你。
好不容易盼回了她,心底总会有些不踏实,急须她的保证。
我知道,我都知道。
于幽暗中,每听到他深情的细语,总是令她不停的啜泣,不舍离他更远,可惜她没有办法马上回到他身边,好不容易盼到今日,她终于是可以回到他身边,恣意享受他所给予的爱意,也终于让她等到他开口说爱她了。
凤羽钗开心地漾出美丽的笑靥,这次不带愁,不带苦,唯有喜悦与满足。
我爱你……雷宇鸣亲吻着她的脸颊低诉。
天老爷总算记起了他这个饱受相思之苦的男人,终于把他的爱妻还给了他。
他的爱妻呵!他的爱妻……凤羽钗无力的领受他的深情,安心地倚在他怀中,前尘旧往,算是死过一回的她已不想再记忆,只想好好的待在他身边,与他重新开始。
快点把火给扑灭,老爷人还在里头。
外头的仆佣,家丁急喊着,好不容易终于把火给熄灭了。
秦航第一个冲入房里,想确定雷宇鸣的安危,在他冲入现场后,立即惊讶的瞪大眼,随后便安静的退出、。
秦总管,怎么了?老爷没事吧?没事,没事,老爷好得很,大伙别去打扰他。
秦航驱赶着着急的人群。
怎么可能?有人无法相信,可又见秦航的态度并不忧心且还带着笑意呢!秦航只是笑,没有做任何解释。
定是少爷的痴情感动上苍,使老天爷悲怜的将凤羽钗完完整整归还给少爷,想来,幸福的脚步已踏入雷府大门,真真正正眷顾这对有情人。
而该属于少爷的幸福,不论花多少时间,总会来临,不会消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