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种事?杜孟白刚巡完工坊,正准备离开,总管事却悄声向他报告一件不太妙的事。
是呀!闵公子近来似乎有愈赌愈大的迹象。
他一个月两两银,能让他赌多大?又欠下赌债了?地痞阿三像是算好了似的,每每在闵公子迟疑时,就用话撩拨,爱面子的他禁不起激,听说已经欠下数十两银子了。
总管事很担心地看著他,大伙都知道大爷喜欢闵姑娘,事实上不论杜府或是工坊,大家也都很喜欢她,一点都不希望她因为兄长的事受到伤害。
杜孟白蹙著眉,这事她迟早会发现,她会气出病来吧!若因此不得不卖地,她八成会恨他。
大爷,再不劝劝他,迟早会出事的。
你觉得对一个有赌瘾的人,用劝的有效吗?这……他已经败光过一次家产了,依然没记取教训,我不认为他听得进劝。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这样放任下去,闵姑娘会承受不了的。
唯有让他受足教训,他才会真的醒来吧!杜孟白早在听闻他有赌瘾时,就直觉非得让他一无所有,真的失去一切后,他才有真正醒悟的一天。
这样闵姑娘太可怜了。
她是必须再受点苦,但她也没你想的那么娇弱,应该挺得住才是。
他决定走这步险棋。
大爷说得是。
他都忘了,能让大爷看上的人,不可能没点本事。
还有事吗?杜孟白好想去见她。
那天她老羞成怒跑了之后,已经三天没见面了,她忍得住,他可不行。
薛老板的人似乎仍在,而且又聚集更多人手了,个个身手不凡。
喔?看来四弟身手有些生疏了,居然没赶跑他们。
杜孟白微笑。
因为爷爷嗜武,而已逝的爹爹却完全没兴趣,所以他们五兄弟从小就被爷爷当成传人,个个被迫学下各种武林绝学,他们没特别练,但几次和人交手,才明白自己的身手有多好,真要算,他们五兄弟都可列入武林百太高手里吧!只是他们志不在此,能保护重要的人就已经足够。
不,上回那些人都撤了,这回来的都是新面孔。
总管事暗暗窃笑。
那些不怕死的家伙,以为杜家五兄弟只会玩饰品,全是些文弱公子,这下子吃大亏是他们活该。
是吗?这么锲而不舍?看来他们比我们更积极想解决两工坊的纷争呢!杜孟白抚著下巴思考著。
要主动出击吗?不急,我挺想看薛老板除了放话、偷学这些烂招数外,能有什么鲜奇的新招呢!呃……再说这些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就交给二弟去处理吧!我想他会很感兴趣的。
是。
总管事叹口气,大爷根本没把对手放在眼里嘛!杜孟白并不担心这事,薛老板的动向,二弟一直掌控得一清二楚,他不必把心思放在那上头。
对他而言,什么时候能攫取闵家宝的芳心,才是此刻最重要的事。
那么,那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杜孟白这回上闵家,没找心上人,反而和闵父促膝长谈,令被隔绝在外的闵家宝很挂意他的动机。
那当然,我们宝儿——闵父没想到会有这种事,脸上仍写著不可置信。
一切就交给我吧!那是自然,这真是她的福气。
快别这么说,也许是我沾上福气才是。
怎么可能?杜大爷。
您该改口了。
是,孟白,一切都交给你了。
对了,这件事先别让她知道。
若没亲耳听她承认,他才不会让她太早得意呢!好……呀!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要瞒宝儿,但闵父就是相信他。
多谢伯父。
杜孟白结束谈话,这下子该去找那个藏得不见人影的缩头小母龟了。
他在田边堤岸找到发呆中的闵家宝,一天多过一天的思念,一天重过一天的情意,是谁说她娇弱的?她明明就像个女盗贼般凶悍,狠狠的抽走他的神志,让他非她不可。
咦?你怎么……也不出声?吓人一跳。
她回首见他一脸若有所思,有点糗地起身。
发什么呆?在想你和爹谈些什么?她也没想隐瞒。
不就是男人和男人的对谈,你有兴趣?唔……看样子他是不肯说吧?不过他不可能对爹下手的,他若想使诡计早下手了,但谈了那么久,到底是什么呢?这样她反而更好奇了。
或者你现在已经不再躲我了?他微笑拉著她一块儿坐下。
哼!她就是脸皮薄不行吗?面对感情有什么好窘的?我不懂的是,你为何非要撩拨我不可?咦?你真的不懂?他还以为她已经多少了解他的小小嗜好呢!我只知道你爱看我出糗、受窘,我遭殃时,是你最快乐的时候。
闵家宝恨恨地睐他一眼。
还好还好,我刚刚还有点失望呢!他哈哈大笑。
什么啦!我都投下这么多情感了,你若没约略了解我一些,我会有失落感的。
杜孟白觉得她真的好可爱,忍不住又啃上她的红唇。
你真的以欺负我为乐啊?闵家宝却恼了,这家伙变本加厉,居然连在她家土地上都不放过她。
反正也只有我能欺负你呀!见她红唇沾了他的气息,他满意极了。
这样还不够?你可不能冤枉我喔,我是喜欢玩你,但别人妄想伤害你时,我可是会找对方拚命的。
真的?你忘了我为了你,赶跑某个惹人厌的千金女的事了吗?呃……对喔。
她不得不承认有这回事,但因此她就得忍受他的欺负?所以啦!你又何必为此生气呢?所以你现在的纠缠不清,只是因为你想欺负我,等你腻了,我就可以平静过日了?她试探地问。
请问你的‘平静过日’指的是什么?她还在躲?就是没有你穷搅和的日子。
你慢慢等吧!喂!也不会太久啦,约莫就是地老天荒那点时光吧!你也太狠了吧?居然要缠她一辈子?你怎么不照正常的说法呢?还有够正常的说法吗?当然了,你居然到现在仍不明白我对你的感情,狠心的人是你才对吧!杜孟白满心怨怼地睇著她。
他虚虚实实的话让她更迷惘了。
她不是木头,他多少是喜欢她的,这点她很明白,问题是多少,是多少分量呢?大户人家总是妻妾成群,再加上她心头的自卑,让她不敢奢望他此刻的喜欢能给她什么境界的倚靠。
她不想成为他身旁众多粉黛之一,她不想面对那种分享的痛苦,是她太自大了,不是唯一,就算他现在喜欢她,她也不会回应他的。
你是在忏悔反省吗?顶高她的下巴,杜孟白柔笑著。
我在想,你真是个很讨厌的人。
害她芳心大乱,再无宁静的日子了。
宝宝,你已经连说两次我很讨厌了,就不怕我伤心?谁教你要来惹我。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你来惹我的?我?你抢走我的心,我只是依样画葫芦罢了!他的话令人好心动,她真有本事抢走他的心?她真能保管他的心,直到地老天荒?她只欣喜一小段时光,现实的残酷就敲醒她的脑袋。
他不是她能独占的出色男子,她还是别作梦了。
她宁可嫁个穷小子,虽穷却能是彼此的唯一,两相比较之下,虽各有遗憾,至少她能远离争宠是非,安心度日,不是吗?有时真想狠狠揍一顿你的小屁股。
杜孟白突然发狠咬了她一口,令她唇办见血。
啊?她吓一跳,她说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话了吗?怪来怪去只能怪我自己太宠你,算了,再给你一点时间吧!可别让我等太久。
她若不自己走出那龟壳,可别怪他硬拉了。
闵家宝捂著唇,尝到血味,他眸里那抹受伤是她造成的?他真这么在乎她?她该怎么办呢?没了!闵家康呆立在漆黑的大街上,神情茫然。
他竟然把地契输掉了!不过一夜的光景呀!他是怎么输的?明明先前他一直赢、一直赢,这辈子在赌桌上不曾赢那么多。
他呆呆地看著两手,曾经在那一瞬间,他手上有近千两的赌金,全是他赢的啊!他以为他的好运道终于来了。
他以为过了今夜,他会成为比杜大爷更有钱的人。
为什么他走出赌坊,却什么都没有剩不?最可笑的是连家里唯一的一张地契都输掉了!他是怎么输的?他不懂啊!闵兄,你真是好大的手笔呀!阿三摇头叹息。
闵家康回首看著他,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真是的,也不留点给我,你忘了吗?上回你说卖了地会给我好处的,结果呢?你居然输到连一小块碎银都不留给我,你可真讲义气啊!阿三数落著他的不是。
闵家康却依旧茫然地看著他。
算了,现在怪你也没用了,你连地都没了,我看你从明儿个起,乖乖去,工坊干活,别赌了,你根本不会赌嘛!阿三说完风凉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会赌?他差点赢了近千两银,居然让人讥笑不会赌?他真这么孬?他再次望向自己的双手,跪地又哭又笑的,他说得没错,我真的不会赌啊,哈哈……哈……他蹒跚地爬起来,晃进小酒馆,要来最劣的酒,过了今晚,他连这种酒都喝不起了,哈哈……闵家康喝个烂醉如泥,是被店小二赶出去的,他摇晃著步伐,跌跌撞撞地回家,见家人全安睡了,他又是一阵狂笑。
睡啊!尽量睡个够吧!明儿个可没这破屋可睡了,哈哈……他在厅里发著酒疯,把眼前的东西全扫落在地。
屋里,闵家宝听见吵闹声,才想起身探看出了什么事,突然传来一阵碰撞声,接著听见大哥的惨叫声,当中还掺杂著难听的咒骂。
可恶!闵家康用力踹向桌脚,没想到他一个用力过猛,桌子倾了,桌上的油灯倒了,他茫然地看著灯火由小而大,烧向桌脚,延伸到整张桌子。
闵家宝缩著身子探看,当场呆掉了。
起……起火了!爹!娘!快起来!起火了!哥!你快点起来!她边叫著发愣的大哥,边冲进双亲的寝室大叫著。
木造的闵家祖屋很快的被熊熊大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