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祈愿树上挂完心愿卡, 韩锦书便和言渡一道原路折返回长吉寺。
彼时,姑奶奶正在和一个比她还老的奶奶,坐在一株菩提下聊天。
清风宝刹,古树悠远, 两个慈祥的老太太闲话拉家常, 画面看着很祥和, 也很美好。
韩锦书不忍打搅,同言渡一起站在不远处等。
又过了好半晌, 姑奶奶无意间转过头, 才瞧见她的侄孙女与侄孙女婿。
这对小年轻远远地并肩而立,完美诠释了一对璧人这个成语,男俊女美, 气质绝伦, 养眼程度直逼十颗星。
另一个老奶奶循着姑奶奶的视线看过去, 也被二人的容貌气度惊艳得一怔。
四人两组就这样彼此对望,你专注于看风景,却不知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老奶奶远眺了韩锦书言渡半天, 忍不住压低声,对身边道:老姐们儿, 这就是你的侄孙女和孙女婿呀?姑奶奶笑眯眯地点头:是啊。
哎哟!不得了!女孩儿长得好, 男孩儿长得也好,登对得很呀。
老奶奶嘴里一阵念叨,又好奇地打听:他们有小孩了吗?姑奶奶摇摇头,说:还没有。
他们俩都是大忙人, 事业有成, 兴许还不急吧。
老奶奶便笑着感叹:这样的一对儿, 生个孩子得多漂亮呀。
那肯定的。
我这侄孙女和侄孙女婿, 两个都是人中龙凤,万里挑一的人物,他们能结成一对,全家都高兴得很,也都巴望着他们赶紧生小孩儿呐。
姑奶奶同老奶奶说完这句,便抬起胳膊朝韩锦书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
韩锦书见状,这才和言渡一道走过去。
心愿卡挂好了?姑奶奶牵起韩锦书的手,温柔地拍拍她手背。
韩锦书点头: 嗯。
三张都挂了。
姑奶奶笑颜可亲,视线依次看过韩锦书与言渡,问道:你们都许了什么愿?韩锦书面露窘态,不打自在地瞟了眼身旁的言渡,没有做声。
他的心愿只关于她。
所以,她又怎么好意思让他知道,她的一切心愿,都与他无关。
言渡倒是一脸的从容淡漠。
他朝姑奶奶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说:许的愿说出来,就怕不灵了。
哦,对对对!姑奶奶经这一提醒,霎时拍了下脑门,老糊涂了老糊涂了。
就是,说出来就不灵了,得保密。
姑奶奶这时又向两个年轻人介绍起身旁的老人,说:锦书,言渡,这是张奶奶。
后来韩锦书才知道,和蔼可亲的张奶奶家就住在西山山脚,无儿无女,五年前老伴去世后,成为孤家寡人的她便成了长吉寺居士。
平日空闲时,老奶奶会到寺里来念念经帮帮忙,打发余生的枯燥时光。
中午时,张奶奶邀请姑奶奶和韩锦书言渡,一起去长吉寺的斋堂吃斋饭。
三人应邀前往。
吃完饭后,张奶奶又热情地将他们送到长吉寺寺门处,这才依依不舍地挥手作别。
返回市区的车上,照旧是言渡开车,韩锦书陪姑奶奶坐在后排。
阿斯顿马丁行驶在西山的盘山公路上,车窗外,满目清幽徐徐倒退。
韩锦书单手托下巴,看着大片绿植发着呆,颇有几分心绪不宁。
姑奶奶察觉她的异常,轻声唤道:锦书?韩锦书一刹回过神,转头望向老太太,晕开柔柔笑色:怎么了姑奶奶。
你从祈愿树那儿回来开始就有点魂不守舍,随时都在走神。
姑奶奶慈祥的面显出几分担忧之色,拍拍她的脑袋,快跟奶奶说,怎么了?韩锦书闻言,余光无意识扫过驾驶室里的言渡。
他开着车目视前方,脸色凉淡,无甚异常,似乎并不关心后座她和姑奶奶祖孙俩的聊天内容。
韩锦书瞧着言渡这副形象,再联想到他写在心愿卡上的愿望,不禁生出一种错觉。
难道刚才那不经意的一瞥,是她看错?不是都说,山野林间经常会出现调皮捣蛋的小鬼,蒙住人的眼睛,迷乱人的心神,让人视黑为白,指鹿为马。
可问题在于,哪个小鬼这么胆大嚣张,敢蒙她的眼也就算了,还敢捣言渡这个活阎罗的乱?胡思乱想的同时,韩锦书已经整理思绪,收回了偷觑言渡的目光。
她朝姑奶奶挤出个笑容,回答道:没什么,姑奶奶。
最近我特别忙,可能太累了,之后休息休息就好。
听韩锦书这么说,姑奶奶眼中的关切更浓,说:听你爸妈说,你是个工作狂。
按理说,你勤奋努力,肯用功肯拼搏,这很好,但万事都要个度。
年轻时没日没夜拼事业,老了落下一身病,得不偿失啊。
韩锦书忙颠颠地点头:嗯,您说得对。
我记住了。
姑奶奶:马上就是国庆,今年你总该给自己放个假了吧?韩锦书回答:最近这么忙,就是因为我国庆想休假,找个地方放松几天。
这还差不多。
姑奶奶满意地笑,稍作思索,提议道:过两天我就回兰江,你国庆不如回我们兰江来玩几天?韩锦书原就没想好国庆度假的地点,听见兰江二字,她双眸霎时一亮。
兰江这座小城,虽不及大城市的繁华,但人文气息浓厚,生活节奏舒缓,闲适安逸,很适合放松。
加上韩锦书曾在兰江学习生活过一年,在那里还有不少老同学老朋友,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回去看看,和大家伙聚聚。
思量几秒后,韩锦书一口应下:好呀,我也很想回去看看。
姑奶奶笑意更浓,像多年前那样,抬手捏捏韩锦书的脸颊,语调眼神全是十足的宠溺:那奶奶就先回去打扫屋子,等着我的小锦书回家。
韩锦书腻腻歪歪靠进老人怀里,谢谢奶奶。
姑奶奶摸着侄孙女的头发,忽然又想起什么,抬眸看向言渡,说:言渡,锦书要回兰江过国庆,你应该要陪她一起吧?韩锦书:。
韩锦书表情微僵,正要开口说不用,言渡的嗓音却先她一步响起。
通过后视镜,言渡朝老太太露出一抹温和清雅的笑,答说:这是自然。
姑奶奶笑问:你以前去过兰江吗?言渡神色平静,摇头说:没有。
那这次更要去看看了。
姑奶奶笑得眉眼弯弯,念叨着:我们兰江呀,可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进城高速有点堵车,下午五时许,韩锦书和言渡才将老太太送回韩锦书爸妈那儿。
吃过晚饭,两人告别姑奶奶和韩父韩母,驱车回扶光公馆。
途中,韩锦书沉默多时,终于深吸一口气,开口:言渡。
言渡:嗯。
韩锦书转过头,目光定定落在他流丽如画的侧颜上。
她很认真地说:你其实真的没有必要,答应我家里人的所有要求。
黑色阿斯顿马丁车速减缓,靠边刹车,最后停下。
言渡熄灭引擎,脑袋往后一仰,随意而散漫地靠向座椅靠背,神色一如既往的冷静。
他淡淡地说:继续。
比如说,我妈让你带姑奶奶去西山,你如果不想去,完全可以推辞,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意见。
韩锦书扶了扶额,我们都是把工作置于一切之上的人,所以我非常理解。
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像这样牺牲整整一天时间陪一个老太太烧香拜佛,毫无意义,言总何必这么委屈自己。
言渡安静听她说着,点了下头,继续。
韩锦书又道:刚才姑奶奶让你陪我回兰江过国庆,你如果不想去,也可以不去。
你不用有所顾忌,夫妻义务里面没有‘丈夫必须陪妻子旅行’这一项。
言渡还是点头:继续。
噼里啪啦说完这一堆,韩锦书把脑袋转回去,闷闷盯着自己光秃秃的指甲盖,心乱如麻。
好半晌,她才说:没了。
言渡的语气很平静:你说完了?韩锦书说:嗯。
好。
现在轮到我说。
言渡食指敲了下方向盘,侧过头,视线看向她,道,陪姑奶奶去烧香,我不觉得是在耽误时间毫无意义。
姑奶奶于你而言是很重要的长辈,我作为你的丈夫,就应该和你一起尽些孝道。
韩锦书被这番有理有据铿锵有力的言论给噎得一时失语,半天才挤出一句:……好吧。
说完,她瞄他一眼,又道:你国庆如果有其他安排,就忙自己的吧,姑奶奶那边我去跟她说,她不会怪你。
言渡说:我没有其他安排。
言渡说:正好要休假。
韩锦书:……韩锦书难以置信。
她和言渡结婚两年,这位暴君每年的工作状态和她一样,都几乎是全年无休。
她实在不明白,日理万机如他,怎么忽然变得这么闲。
韩锦书做了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和镇定,接着说:我国庆要偷个懒休假,你也要休假,这么巧吗?言渡挑眉瞧她:怎么。
只许你偷懒,不许我休假?韩锦书彻底服了。
这场交谈,暴君的态度始终都很冷静,导致她拳拳打在棉花上,已完全泄气。
俞沁说得很对,言渡的城府,深不可测,凭区区一个她,确实无法参透。
既然参不透,那就不参。
韩锦书决定躺平,随便了,要一起回兰江,那就回吧。
度个假而已,仔细想想,不过就是和言渡朝夕相处个十天不到。
而且。
经过这段时日的频繁接触,她发现,好像和暴君单独相处,并不如她想象的难受。
言渡对她,似乎还不错。
思索着,韩锦书心里乱乱的,索性放倒座椅,躺下去玩手机游戏。
言渡重新发动了引擎。
经过一处红绿灯时,一阵手机铃声在安静的车厢内响起,叮铃铃,叮铃铃,显得很是突兀。
响了会儿,没人接。
言渡往身侧看了眼。
韩锦书闭着眼,已经睡着,原本被她捏在手里的手机滑落下去,掉在了座椅下面的脚垫上。
言渡开着车,腾不出手给她捡手机,只好唤道:锦书?睡梦中的韩锦书皱起眉毛,还没醒。
言渡音量微抬:老婆你手机在响。
韩锦书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整个人迷迷糊糊,手胡乱在膝盖上摸索。
半天摸不到。
言渡:在你脚边。
她不满地嘀咕了句,终于弯腰把手机捡起来,看一眼来电显示,是俞沁。
她接通电话。
韩锦书口齿不清地应道:歪沁姐。
我妈让我带给你带个东西,你什么时候有空?俞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小姨?有东西给我?韩锦书稍微清醒了点,满腹疑问:什么东西。
俞沁回答:听说是专程给你和你老公言渡买的礼物。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韩锦书讲着电话,随便扫了眼汽车显示屏上的地图,发现了什么。
她眨眨眼,连忙又问:你这会儿在哪里?俞沁苦逼兮兮地说:在公司。
是的我好惨,又在加班。
韩锦书:那正好了。
我就在你公司附近。
五分钟之后你带着东西下楼。
俞沁不解:你怎么在我附近?刚从我爸妈家出来。
OK OK。
那我这就准备准备下来。
*五分钟后,阿斯顿马丁停在了俞沁公司的写字楼下。
韩锦书老远就瞧见一道抱着个大纸袋的纤细身影。
她只身下车,走到俞沁跟前惊疑地打量,这么大一包,什么呀?我妈能买什么礼物,估计就是营养品之类的。
俞沁直接将大纸袋塞进韩锦书怀里,无意间低下头,注意到韩锦书脚上的草编鞋。
她愣了:你这配的什么潮流单品?韩锦书一囧,不愿跟俞沁细说草鞋的由来,只道:好了好了。
我先撤了,回头聊。
欸……俞沁还想说什么,却看见韩锦书已经朝她挥挥手,踩着草鞋头也不回地上了路边一辆纤尘不染的黑色轿车。
俞沁认识那辆车和车牌。
那是言渡的车。
俞沁意味深长地摸了摸下巴。
纳闷儿这个小野马似的表妹,和她那位暴君塑料老公,怎么忽然变得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了。
*韩锦书抱着大口袋回到车上。
言渡见她怀里那么大一包,问:什么东西。
不知道呀,小姨送的。
韩锦书拉上车门,边给自己系安全带边随口回道,我姐说是给我和你的营养品。
袋里东西太多,因为韩锦书侧身的动作,几个金色盒子从纸袋里掉落出来。
其中一盒,不偏不倚,刚好就落在言渡脚边。
言渡随手拾起那个盒子,垂眸打量。
韩锦书也好奇地凑过来,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这一看,她直接傻了。
金色包装盒上赫然写着一串大字:补肾壮阳颗粒,精选牦牛鞭,备孕必备大礼包!送亲人送朋友,送长辈送晚辈,有面子有心意!韩锦书:。
言渡:。
整个车厢陷入一番诡异的寂静。
片刻,在韩锦书注目礼下,言渡慢条斯理将包装盒翻到背面,浏览起了成分简介及使用说明。
嗯?使用说明???韩锦书:!搞什么。
还真打算吃吗!她回过神,一把从言渡手里夺过那盒壮阳丸,塞回纸袋子里,涨红了脸蛋清清嗓子支吾道:小姨不了解情况,这个东西,你……你无视就好。
言渡现在就这么可怕,再吃几盒壮阳丸,她怕自己会米青尽人亡。
言渡侧目,深不见底黑眸直勾勾看向她,而后轻轻一挑眉,道:小姨确实不了解。
韩锦书:唔?言渡饶有兴味地说:有的人动不动就晕过去。
该好好补身体的,确实不是我。
…………话音落地,韩锦书从耳根到脖子全都唰的红成番茄色:你莫名其妙说这个干什么!我才没有!啊啊啊。
这是可以说的吗!迅速给她闭嘴。
闭嘴!车窗外一束灯光晃动过去,言渡视线扫过姑娘羞红的脸蛋和耳朵,只觉可爱,倾身贴近她,用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道:明明你很快乐,也喜欢得要命。
为什么不肯承认?跟你老公还害什么羞。
呀……她的耳朵!黑漆漆的车厢内,他亲昵耳语,谈论起这样私密的话题,韩锦书羞得快要浑身着火。
清晰感觉到,言渡微凉而又粗粝的指尖,又一次轻轻捻住了她的耳垂。
尽管面红耳赤,心跳如雷,连呼吸都无法维持正常频次,韩锦书依旧嘴硬地怼回去:我对那种事喜欢得要命?言总在搞笑吗,喜欢得要命的明明是你。
话音落地,言渡将韩锦书的脸蛋转过来,迫使她与他对视。
言渡说:韩锦书小姐,我有必要纠正你一下。
韩锦书瞪着言渡近在咫尺的冷峻脸庞,竭力稳住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淡定:我哪里说得不对?我对你可不是喜欢。
他食指慢条斯理勾起她的下巴,薄润的唇每次开合,都若有似无浅吻着她的颊,低声说:是爱不释手,无法自拔。
作者有话说:言渡:终于引起宝贝老婆的关注了!开心心!!!韩锦书:……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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