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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2025-03-22 08:38:31

言渡陪韩锦书在凌城又待了三天。

第二天, 两人去白玉兰街看望了吴母,给吴母送去了很多生活用品,还有一笔钱。

韩锦书知道,吴阿姨性格好强, 绝不会要这笔钱。

为了不伤害吴阿姨的自尊心, 韩锦书并没有把这笔钱当面交给吴阿姨。

而是在出门时, 偷偷把钱塞进了吴曼佳家里的鞋柜。

第三天,她去了一趟凌城泰安区监狱。

监狱管理严格, 无关人员不能进入, 因此,言渡便陪同韩锦书坐在车里,在泰安监狱的后门口待了一整天。

天未亮时, 他们看见吴曼佳搭乘47路公交车来到监狱门前, 看着她背着包包下车, 不声不响地走进监狱,开始她一天的工作。

日落以后,又看见忙碌整日的吴曼佳从监狱走出, 站在公交站台等车,上车投币, 然后在空荡荡的车厢内找到最后排最里侧的位置, 坐下,最后被公交车载着消失于他们的视野。

韩锦书就这样远远地,安静地,耗费整日光阴, 看了吴曼佳两眼。

等47路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驶远后, 言渡侧目看向韩锦书。

他淡淡地说:弗朗已经定好了昆城回银河市的机票, 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韩锦书有点奇怪, 不解道:万一,我还想去跟曼佳当面道个别呢?言渡说:你不会。

韩锦书无言以对,下一瞬捏捏眉心,后脑勺靠着座椅靠背,失笑出声。

的确。

她的突然出现,其实已经打扰到吴曼佳和吴阿姨的正常生活。

好意如果一厢情愿,就不能称之为好意。

在来凌城之前,她被愧疚折磨了将近十年,最大的心愿,是通过替吴曼佳修复脸部的创伤,让她重新振作。

可是,这个心愿,仅仅只是为了让吴曼佳重新开始新的人生吗?在几天的时间里,韩锦书反复拷问着自己。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并不尽然。

帮吴曼佳修复容貌,在某种层面上,其实也是韩锦书在寻求心理慰藉。

当年吴曼佳出事后,她疯了般寻找能弥补吴曼佳的方法,最后选择学医,为了有朝一日能帮到吴曼佳。

人性何其复杂。

韩锦书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她后知后觉地顿悟,这个选择,虽然绝大多是为了挚友曼佳,也有小小一部分,是为了她自己——为了消除些许,她那份过于沉重、几乎让她窒息的负罪感。

也是直到此刻,看见吴曼佳随公交车远去的背影,韩锦书才终于明白,姑奶奶那通电话里说的放过你自己,究竟具有怎样的深意。

韩锦书想,这次的凌城之行,她已经确定吴曼佳如今生活宁静而安稳,这才是最大的意义,现在她要做的,是安安静静从吴曼佳现在的生活中离去。

或许言渡说得对。

曼佳在等一束光,等一个让她愿意破茧重生走出阴霾的机会。

或许是某个人,或许是某件事,而这种种,强求不来。

韩锦书遥望着凌城的夕阳,轻声说:言渡,我了解曼佳。

如果曼佳以后需要我,她会主动来找我的。

言渡说:好。

韩锦书转过头,目光定定看向言渡,看了好久。

言渡伸手捏了下她的脸蛋,问她:看着我做什么。

韩锦书还是没有说话。

她平静地凝视着言渡,须臾,忽然倾身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言渡略微一怔。

韩锦书闭上眼,用脑袋小猫似的蹭了蹭他的颈窝,鼻尖发涩,有点想哭。

她闷闷地说:我突然发现,你好像真的很懂我,也是真的明白,曼佳这个朋友在我生命中的意义。

言渡嘴角很淡地弯了弯,双臂收拢,抱住她。

他说:现在是不是突然觉得,我这个塑料老公还是挺不错的。

嗯。

韩锦书脸上绽开一抹浅笑,半开玩笑,半是认真:言渡老公,有你真好。

*国庆节毕竟是举国同庆的日子,泰安监狱里的犯人也跟着沾光,伙食比平时要好些,这就累坏了在食堂工作的吴曼佳,每天起早贪黑,从天没亮就要忙到日落西山,脚不沾地,经常连上个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吴曼佳喜欢这样的生活。

充实,忙碌,而且有意义。

加上整个食堂班子的人彼此亲近,关系和睦,有时边洗菜边听陈姐和墩子叔聊聊家常说说八卦,吴曼佳觉得很有意思。

这样忙碌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国庆假期的倒数第二天,十月六号。

吴曼佳晚上回到家,一进门,便看见吴母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红色钞票,愁容满面。

她觉得很惊讶,换好拖鞋走过去,坐在吴母身边,指着吴母手里的钱,问:妈……好多好多钱。

这么多钱,哪里,来的呀?吴母沉沉叹了口气,说:今天太阳好,我寻思着把所有鞋子洗了晒晒。

结果一收拾鞋柜,就找到了这个。

鞋柜?吴曼佳歪歪头,还是不明白:钱,怎么会在鞋柜里。

吴母抬手摸摸闺女的脑袋,一副无奈的语气:我的傻丫头,这些钱明显是锦书留下的呀。

她上次送了好多东西来,走之前把钱偷偷塞鞋柜里,是怕我们不肯收。

吴曼佳反应过来,啊了声,怔怔地说,锦书想得好周到。

她的心肠还是这么好的。

是呀。

锦书真是个好孩子。

吴母苦笑着摇摇头。

这下倒好,人也走了,这钱想退都不知道怎么退,没法子,不收也得收。

吴母把那厚厚一摞钱收进卧室的抽屉里,刚要拿钥匙锁好,又想起什么。

她从里头抽出两张,走出去递给吴曼佳。

吴曼佳愣了下,茫然地抬头看吴母:……给我,做什么?吴母说:你不是说,你们食堂的陈姐经常请你们吃东西吗?拿着钱,明天去你们单位门口的小超市买点吃的,分给你那些同事吃。

人家平时那么照顾你,人哪,要懂得感恩。

吴曼佳哦了声,点点头,从吴母手里接过两张百元纸币,认认真真叠好,放进衣兜里。

收好了钱,吴曼佳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用很轻很轻地音量道:谢谢你呀,锦书。

这声话语音量很小,但吴母隔得近,依然听得清清楚楚。

吴母眼神复杂地看向女儿。

犹豫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道:女儿,锦书上次来咱们家,跟你提的事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吴曼佳看向吴母,没有明白:什么,想法。

吴母停顿了下,斟词酌句地试探说:锦书都跟我说了,她现在是个医生,专门给人修复脸部创伤的那种医生……不然、不然咱们就请她帮你……话没说完,便被吴曼佳打断。

她朝吴母很温和地笑了下,说道:妈妈,今天好累。

我先去洗个澡。

就不跟你,聊天说说话了。

随后便转身,安安静静地进了洗手间。

吴母一个人被留在原地,叹了口气,进厨房忙活去了。

次日午休,吴曼佳用韩锦书留下的钱,在泰安监狱门口的小超市里,买了好些零食。

有瓜子花生之类的干果,还有豆腐干之类的小零食,还有一些她最喜欢的草莓味果冻,各式各样,满满一大堆。

结账时,收银员大妈熟练地给散装物品称重,装袋,最后抬头看向吴曼佳,问她:妹妹,这些东西我都给你装一个袋子里?吴曼佳先是点了点头,点完顿住。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紧随其后地又摇摇头。

收银员大妈在这儿开了十来年超市,当然也认识这个皮肤白白、腼腆内向,还总是蓄着长刘海的呆姑娘。

她被吴曼佳前后矛盾的动作逗笑,弯着唇,耐着性子柔声问:你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到底什么意思?吴曼佳知道自己又闹了个小笑话,脸隐隐有点灼热,磕巴着说:装、装两个袋子,谢谢……谢谢你。

收银员大妈便将这些零食分成两份,分别装进两个食品袋,递给吴曼佳。

几分钟后,吴曼佳耷拉着脑袋,双手怀抱着两袋子零食回到监狱。

谢谢……谢谢你……上次送我回家。

这是一些小零食,送、送给你吃。

谢谢你……上次送我,我回家。

这是一些小零食,送给你……吃。

……一路上,吴曼佳就这样低着头,反反复复低声念叨着这两句话。

只为了在再次见到那位警官时,能够舌头不打结w地对他说出来。

她步子走得缓慢,一步一步,但不知为什么,藏在胸腔内的心脏却莫名跳得很急促。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吴曼佳想:做不到大大方方从容自信,能够说句相对完整流畅的话,也是好的。

叫开了门。

经过门岗附近时,吴曼佳鼓鼓腮帮暗自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拳头一握,鼓足勇气走上前去,敲了下紧闭的房门。

不多时,里头脚步声响起,有人把门开了。

吴曼佳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忐忐忑忑抬起头,然后,视线里映入一张陌生的脸。

并不是那个好心送她回家的向怀远。

开门的狱警看见她,眼神变得有几分古怪,狐疑道:阿雯?你怎么来了,找谁?你、你、你好……一紧张,吴曼佳结巴得更加明显。

她努力捋直舌头,问那个陌生狱警:请问,向警官在吗?向警官?小狱警茫然地挠了挠头,反应过来,哦,你说向怀远向警官?吴曼佳认真点头。

向警官是新调来的副狱长,怎么可能在门岗这边。

而且远哥今天还调休了。

小狱警心下好笑,又问:你找远哥什么事?抱零食袋子的手收紧几分,吴曼佳沉默地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背后传来门岗内其它狱警的交谈声,隐隐约约。

这个阿雯真是越来越怪了,跑来门岗找远哥。

她找远哥做什么?谁知道啊,抱一堆吃的。

吃的,送给远哥的?她该不会对远哥有想法吧?不可能吧!咱们向队那条件,想跟他处对象的姑娘多得跟啥一样,他怎么可能看得上阿雯。

也是。

唉,不过说真的。

阿雯那张右脸还是挺标志的,白皮肤大眼睛,就是左脸上那块疤……算了算了,人一个姑娘家,也怪可怜的。

别说那么多了。

……那些轻描淡写的话语,钻进吴曼佳的耳朵,每一句都成了扎在她心底的针。

一阵风吹起来,像一只不怀好意的手,拂开了吴曼佳遮脸的黑发,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抱紧了两袋零食,头埋得更低,加快步子离去。

*整个下午,吴曼佳把零食分给大家伙后,便照常忙自己手里的工作,刷碗,擦地,烧水。

比平日更加沉默。

她原本就内向安静,话一少,整个人就显得更加沉闷。

但,食堂后厨并没有任何人发现吴曼佳的异常。

她的渺小和普通,几乎已经与锅灶边擀面的案板融为一体,存在感微弱,从来不会引起旁人的关注。

忙忙碌碌的一天再次结束。

太阳从凌城的西边落下,吴曼佳打扫完后厨的卫生,刚去杂物间放好扫帚和拖把,背后冷不防响起一个声音。

一个男人的声音。

说道:你今天找我有事?吴曼佳始料未及被吓了一大跳,回过头,露在刘海外面的右眼看见一道身影,高高大大,穿着挺刮的狱警制服,戴警帽,踏皮靴,帽檐下的面容英俊逼人。

是向怀远。

吴曼佳看见他,起初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目光无意识从他的面容,望向他制服的右肩。

吴曼佳脑子并不笨,在监狱待了这么多年,当然也认识这个标志。

中国警察二级警司。

她回想起门岗那几个警员的话——向怀远刚从别处调来,是泰安监狱新上任的副狱长。

看来这位警官不仅人好心,工作能力也很强呢。

吴曼佳怔怔出神。

向怀远见她半天没答自己的话,以为她没有听清楚,走进两步又问了一遍:你今天找我有事吗?……不、不是什么重要,事情。

吴曼佳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在看着他发呆,愈发窘迫,飞快别过头,断断续续地回答:上次你送我……回家,我本来今天带了些吃的,想送你。

当谢谢你。

向怀远说:你家和我住的地方还算顺路,没什么可谢的。

吴曼佳木讷地点头:哦。

但还是,谢谢。

向怀远看了眼她背后的杂物间,所有扫帚拖把都干干净净,摆放得很整齐。

他随口道,一个杂物间,你收拾得这么规整?吴曼佳努力把话说清楚:这里,到处都很整齐。

杂物间,也应该一样。

向怀远笑了下。

吴曼佳想了想,有点不明白:……向警官,你今天,不是调休吗。

向怀远说:临时有事就回来了,路过门岗,听小张说你去那儿找过我。

吴曼佳脸微红,埋着脑袋小声支吾,道:就只是,想送吃……的给你。

这样而已。

向怀远语气很随性:那吃的呢。

吴曼佳愣住:啊?不是说要送吃的给我。

向怀远看着她,被你吃完了?吴曼佳连忙摆手:……没、没有。

我现在去,拿给你。

说完,她飞快把杂物间的门拉过来,仔细锁好,然后忐忑地抬起眼帘,望向面前的男人,小声问:你,你可不可以,在这儿等我一下?向怀远说:可以。

我很快的。

吴曼佳嘴角不自觉弯起来。

她朝向怀远腼腆地笑了笑,随即转身,朝着后厨休息室小跑过去。

向怀远站在原地等。

不多时,小小的瘦弱身影几乎是飞奔回来。

她停在他面前,小口喘气,双手并用递给他一个装满零食的透明塑料袋。

向怀远接过那带零食,看了眼她被汗珠浸润的白皙额头,淡淡地问: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吴曼佳咬咬唇,嗫嚅地回答:我怕……我比较慢,你等不及,走掉了。

向怀远垂眸打量了她须臾,然后道:你今天回不回白玉兰街?吴曼佳双手攥着工作服的衣角,不知道他怎么会这样问,怔愣半秒,小心翼翼地点头。

那就快去换衣服。

向怀远说,不然我这个司机一走,你就搭不上顺风车了。

*国庆结束,韩锦书的生活重新回归常态。

白天在医美中心辛勤干工作,晚上下班回家,打打游戏追追剧。

更晚的时候,就和言渡到床上大战。

只可惜,次次大战,韩锦书都没赢过,全是以她被他干到大哭求饶结束。

不来了不来了……周五晚上,韩锦书再次输得丢盔弃甲。

她累个半死,泪眼迷蒙,光溜溜地趴在言渡身上疲惫摆手,口中道:再来真的会废掉。

言渡翻个身,托住韩锦书,把人轻轻放回被窝里。

小家伙像只重新被丢回水里的鱼,滑溜溜地溜出去,钻进棉被,三两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躲到大床的另一个角落。

离他远远的。

言渡伸出一只胳膊,把她连人带被子捞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他在她脸蛋上啃了口,问她:你躲我那么远做什么。

言渡纵.欲后的声音格外沙哑,要命的性.感。

韩锦书光是听他的声音,便已经羞得面红耳赤。

她很不爽地抗议:我要睡了,你敢动手我就报警说你非礼我。

言渡被他逗笑,轻嗤道:我非礼我老婆,哪个警.察敢管。

切。

韩锦书不满嘀咕,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然后起了坏心,张开嘴,吧唧一口咬在他的锁骨上。

言渡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眸色黯得危险,语气却非常冷静:韩锦书。

嗯哼?你想明天起不了床吗。

韩锦书:……我不想。

言渡沉声说:不想就别勾引我。

……谁勾引你了!韩锦书差点被呛死,从被窝里钻出一只手,逮住他的脸皮就是一掐,愤怒道:明明是你自己色.欲熏心,看我随便干什么事都像勾引你!言渡捉住她使坏的小爪子,裹成拳头,送到唇边惩罚性地咬了口,淡淡地说:才知道我对你色.欲熏心?我以为你早就习惯了。

韩锦书:…………韩锦书脸红到耳朵根,抄起抱枕过去捂他——这个满嘴骚话的祸害,活在世上只会让她抓狂,捂死算了!言渡一只手就把她两只纤细的腕子制住,她挣脱不开,只能张开嘴去咬他笑意浅浅的薄唇。

言渡低笑出声,侧过头不许她咬。

又抓又挠腻腻歪歪地闹了几分钟,言渡手一收把她抓回怀里紧紧扣住,亲亲她的唇瓣,说:好了。

快睡觉,明天还得回一趟老宅。

韩锦书之前本来就体力劳动好一会儿,这么一闹,更是疲倦。

她也不挣扎,打了个哈欠,钻进言渡怀里调整睡姿,闭上眼睛抱住他的脖子,脸蛋习惯性地蹭蹭他:怎么突然想回老宅呀?言渡说:言菁从新西兰回来了。

……听见这个名字,韩锦书唰一下重新睁开双眼。

她看向他,前三秒根本没反应过来,第四秒的时候才幡然醒悟:言菁?你三姐?言渡:嗯。

韩锦书和言渡结婚两年,对于这个跟自家老公同父异母的姐姐,韩锦书几乎毫无印象。

她只见过言菁一面。

那次是韩锦书和言渡结婚后,言渡第一次带着她回南山老宅祭祖。

当时到场人员非常多,除言菁以外,言渡的两个兄长言泽言朗也在。

言家的这四兄妹,彼此之间关系疏远,已经到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的地步。

整个祭祖过程差不多有两个小时,言渡一句话都没和言菁他们说。

韩锦书自然更没机会和他们交流。

她只隐约记得,言渡那位三姐体型瘦高,与言渡的五官有五分相似,是那种距离感十足的清冷大美人。

思索着,韩锦书问言渡:我知道你和你两个哥哥关系很差,和这个姐姐呢?言渡说:就那样。

韩锦书:关系一般般,那还专门回老宅跟她吃饭?言渡静默了几秒钟,很淡漠地回答:言菁从新西兰回来了,因为明天是言从年的忌日。

韩锦书当然知道,言渡口中的言从年是谁——言渡和言菁的父亲,言家上一辈那个桃色新闻满天飞的风流当家。

令韩锦书有点不理解的是,言渡对于自己已故的父亲,居然是直呼其名。

由此看来,暴君大佬不仅和兄长姐姐们不亲近,对自己的生父也没什么感情。

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想到这里,韩锦书忽然觉得,言渡有点可怜。

她忍不住道:言渡,你和你的家人关系都不好,你会不会觉得很孤单?她从小到大就活在宠爱里,无数长辈们的爱围绕着她,她实在很难想象,这种孤独的心境是什么样。

言渡说:小时候偶尔会。

现在不会。

韩锦书点头:确实。

因为成长会让人变得成熟坚强。

不对。

言渡勾了勾嘴角,低头吻住她的唇:是因为我有你了。

*周六上午,风和日丽,阿杰驱车送言渡和韩锦书来到位于南山的言氏老宅。

言府坐落于南山的半山腰,是一栋占地宽广的仿古旧式大宅院,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完全保留了民国时期的建筑特色。

刚下车,一名身着中山装的老人便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说:四少爷,锦书小姐,你们回来了。

乔叔好。

韩锦书一身肃穆的纯黑风衣,朝乔叔露出灿烂的笑颜,上次你煲的五红汤很好喝,谢谢你。

乔叔面上浮起笑容,道:您客气了。

韩锦书和乔叔寒暄了几句,就在这时,言渡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是弗朗助理,说欧洲分部那边遇到了一些紧急情况,可能需要言渡召开视频会议处理。

挂断电话,言渡捏了捏韩锦书的脸蛋,柔声说:我去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你乖乖的。

这里比较大,你如果想到处转一转,就让乔叔陪着你,自己别瞎跑,容易迷路。

韩锦书拽着他的胳膊:你大概要处理多久?说不准。

言渡说,我尽量快点。

韩锦书有点不开心,闷闷不乐地点头:好吧。

言渡微挑眉:实在不想自己待着,你也可以陪我一起去。

算了。

韩锦书摇头拒绝,你们言氏那些内部机密,我才没兴趣听呢。

言渡弯腰亲了亲她的眉心,然后便转身,径直上楼去了书房。

乔叔见韩锦书待在原地,见她百无聊赖,便笑笑,道:锦书小姐,今年花园里的木芙蓉和秋海棠开得很好,您可以去看看。

韩锦书正愁没事干,闻言当即应声:好呀。

暴君大佬果然没吹牛逼。

言府确实很大,韩锦书跟在乔叔身后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通过一条石子小路来到花园。

满目的绿草成荫,姹紫嫣红。

韩锦书正喜滋滋赏着花,忽的余光一瞥,瞧见不远处的休息区似乎有个人影。

她愣住,扭过头定睛去看,才发现是一个长发飘飘的美人。

对方唇红齿白,眉眼精致,一袭纯黑色的修身毛衣裙,意态闲闲地坐在白色贵妃榻上,垂着眸,正在看杂质。

手边的小圆桌上还摆着一杯热橙汁和一碟茶果点心。

韩锦书皱了下眉,觉得那个美人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她是谁。

这时,乔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笑着道:哦,锦书小姐,忘了跟你说。

三小姐也在花园。

姐姐毕竟是姐姐。

自己一个做弟媳的,见到了,直接扭头就走,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韩锦书琢磨着,最终还是笑盈盈地走上前去打招呼,喊道:三姐。

那边厢。

听见这道清脆悦耳的女声,言菁抬起头,目光从手里的杂质缓慢往上移,看见一张明媚娇娆的脸,妆容清淡,却依旧美艳绝伦。

言菁想起来了。

言菁合上手里的杂质,太久没见,她似乎有点不确定,试探地问:……弟妹,韩锦书?韩锦书继续微笑,是的,是我。

你好。

言菁是养在高门宅院长大的金枝玉叶,身上的矜贵气是普通富二代比不来的。

她勾起唇,连微笑的弧度都说不出的优雅,坐。

韩锦书弯腰坐下来。

一旁的佣人早就把锦书小姐的所有喜好背得滚瓜烂熟,立刻送上一杯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啡。

言菁注意到她的饮品,道:你喜欢喝黑咖啡?平时手术比较多。

韩锦书回答,喝黑咖啡可以提神醒脑。

言菁很轻地笑了几声,摇摇头打趣:言渡喜欢吃黑巧克力,你喜欢喝黑咖啡,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都能接受这种苦不拉几的东西。

我就不行,酸甜苦辣,我酸的甜的辣的都喜欢,唯独讨厌苦。

讨厌死了。

苦不拉几这个形容词从言家三小姐口中说出来,莫名变得有些滑稽。

韩锦书的拘谨感卸下几分,发现,这个清冷的姐姐好像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难以亲近。

与言渡相比,言菁实在可爱太多。

韩锦书精神放松,想都没想地便脱口而出,说:我只是喝习惯了这个而已。

姐姐别拿我和言渡比,我可没他那么变态。

话音落地,周围霎时一阵静。

韩锦书:。

???她刚才说了什么?天啦噜,怎么莫名其妙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对面的言菁显然也被这个弟妹给震住了。

好半晌,她才低声说:……你刚才说,我弟弟是变态?豆大的冷汗从韩锦书额角滑下来。

她只能呵呵两声,半晌挤不出一个字:我……谁知,言三小姐竟一副找到知己的表情,原来你也觉得言渡是变态?韩锦书:……韩锦书一头雾水:也?言菁噗嗤一声,捂着嘴笑喷出来:虽然很多人都这么觉得。

但是在言家,你是第一个敢这么明目张胆说言渡坏话的人。

哈哈哈,有意思。

韩锦书见她笑,也只能干巴巴跟笑:是吗。

哈,哈哈。

两个女孩就这样东拉西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不多时,言菁低头喝了一口自己的热橙汁,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开口,问道:对了,锦书。

言渡的病现在怎么样了?韩锦书:……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作者有话说:锦书(摁住狗头):你到底有多少秘密?言渡(疯狂摇尾巴):反正不会比我对宝贝老婆的爱多!!锦书:……————这章肥肥,但是还是有加更!!中午12:08掉落第二更~么么!评论区2分留言里随机掉落红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