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深夜里,狭窄的巷内传出了心碎的吼叫声,君盈然双手沾满了鲜血,冲出疗养院。
她今晚正在执行任务时,忽然莫名地感到心悸,急忙丢下一切,骑上机车火速冲到疗养院中,但是一切都太晚了,疯了十多年的母亲已经割腕自杀。
只留下一封遗书写着潦草的几个字:我从未后悔……君盈然手上沾满了母亲的鲜血,失魂落魄地走出屋子,漫无目的地一直走。
她只觉得好累好累。
从有记忆以来,她就知道自己和其它孩子不一样——没有爸爸,妈妈是个疯子。
从小到大她就是一个人,一个人玩耍,一个人上学,一个人躲在墙角无声地哭泣。
那些所谓的亲戚视她为蛇蝎。
她从小就被送进了孤儿院,环境逼使她比一般孩子更早熟。
小小年纪便成了绰号猎人的清洁夫,成日游走于大街小巷中抓逃犯,以换取钜额的奖金。
猎人依莎贝拉不到一年就打响了名气。
因为她不怕死,够专业,因而也成了纽约警局的常客。
大家都讶异她的年轻,却从未有人敢低估她的能力。
君盈然领来的奖金几乎全用在母亲的医疗费上。
虽然她从未真正清醒过,但是近两年来她已经有进步,偶尔会认出她,对她露出怯怯的微笑。
君盈然不知不觉来到一家饭店门口。
这个地方她好象来过,她皱着眉回想着,可是头好痛……什么也想不起来……君盈然!有人在唤她,声音充满了惊讶和喜悦。
她微微苦笑,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高兴看到她的人了,这一定是她头痛所产生的幻觉。
呼唤声越来越近,她想回头却没有力气,最后身子一软,跌进了无声的黑暗中。
她累了……真的好累……而且她再也没有睁开眼睛的必要了……※※※妈妈……君盈然在梦里看见了母亲,母亲怜爱地看着自己,伸手抚摸她的脸。
那么地温柔,那么地小心翼翼,这是她盼了一辈子的事;妈妈的痛好了,温柔地看着她,她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盈然,你真像我。
还是我的盈然长大了。
不管什么都好,只要妈妈醒了,她马上会辞去工作,带妈妈天南地北地游玩,让她看看这个世界……她微笑地想伸出手搂住母亲,但是她却越飘越远,而且慢慢拿出一把刀,毫不犹豫地往手腕划下,露出了凄凉的微笑,说着:我从未后悔……不要!她大叫出声,醒来后满脸是泪水。
君盈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而且是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应该谨慎,毕竟她也有不少的敌人,但是她此刻却懒得动一下,如果有人要她这条命就拿去吧,反正她都不在乎了。
你醒了,我叫韩希罗来,你不要动喔!一阵甜美轻脆的女音自门缝中传入,然后门碰一声再度被关上。
君盈然哑然失笑,她根本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同时她也想起了这里是哪里,以及为什么她先前会觉得这间饭店很眼熟,原来这是韩希罗在美国落脚的地方。
她曾经为了调查他,在这附近埋伏了一段日子。
为什么她会无意识地往这里走?连自己也不清楚。
韩希罗是她努力想回避的人,因为他那双洞悉人心的黑眸,既美丽又迷人,彷佛可以看穿一切,连一向冷漠的她,都不自觉迷上那一双黑眸。
韩希罗对她而言是一个危险人物,但是,他为什么要救她呢?彷佛要响应她似的,不稍片刻希罗已端着一碗药汤开门进来。
不顾她的冷漠,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将药递到她眼前。
吃药吧!你的烧刚退……他温柔地说着。
不用你多管闲事。
她咬牙道,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关心和同情。
这碗药我花了不少时间煎熬,不喝太可惜了。
他仍然好脾气地说。
你可以带着这碗药下地狱去,我不会喝的……她恶狠狠地回他。
希罗不说话,将药放在桌上。
君盈然斜眼瞄他,看他站了起来,不禁得意一笑,看来他识相地要离开了。
这个想法才浮现,希罗已经一把扑向她,拿起布条将她双手牢牢绑在床头。
韩希罗!她双眼闪着怒火。
你这个该死的下流胚子!没有人教过你要对救命恩人心存感谢吗?他笑得很得意。
我要杀了你,放开我!她奋力挣扎,用目光瞪视他。
要杀我也要先将身子养好。
希罗笑着想喂她吃药,君盈然倔强地扭开头,顽强地抵抗。
君盈然……希罗威胁道。
你想要自己吃,还是要我一口一口用我的嘴喂你吃?他得意地看她用着火辣辣的眼神瞪他,一张俏脸不知是害羞还是被他气红的,极为迷人。
总有一天你会为今天的事付出价的!她终于肯吃药,但仍不忘威胁他。
我已经在付出代价了……他淡淡一笑。
从他被这个脾气坏、一身是刺的孤傲女子吸引的那一天起,他就在付出代价了。
明知她对自己没有好评价,还是断不了对她的痴迷。
当他在窗口看见君盈然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一身是血泪,孤单地站在那,像个迷路的孩子。
他告诉自己不能放她一个人孤单站在那哭泣,于是救起陷入昏迷的盈然。
药我吃了,可以放开我了吧!她大吼,唤醒陷入沉思的希罗。
现在乖乖地闭上眼睡觉,药性才可以发挥。
他像个医生般叮咛。
你为什么要救我?好管闲事。
她忍不住抱怨道。
希罗走向床前,望着她疲倦的神情,知道药物已经发挥效力。
他俯下身子跪坐在床前,温和地开口道:我很开心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什么……她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希罗漂亮的脸孔在她眼前越来越模糊。
记不记得我说过,只要有任何的困难和烦恼——希罗在她耳边低喃着。
都一定要来找你——君盈然下意识地接了后半句,接着沉沉睡去。
希罗笑了。
或许她还没忘记,所以才不自觉地来找他。
他知道她一定受了很大的打击,才会半夜来找他。
盈然……他柔情万千地唤着。
嗯……她昏昏沉沉中应了一声。
你知道吗?我好高兴你来了,谢谢你试着相信我。
他在君盈然的额头印下一吻,就这一吻,他下定决心不会再让君盈然离开他身边……※※※午夜,君盈然再次被噩梦惊醒,她满身是汗地哭着醒来,才发觉自己还在饭店的房间里,她冲到浴室发了狂似地用冷水冲洗身体。
她受不了,真的快发疯了!只要一睡着就梦到浑身是血的母亲,不管她如何的哭喊乞求,母亲还是毫不犹豫地一刀划了下去。
这是她永远也忘不了的梦魇。
每每梦到此,她就会惊醒,但是醒了又如何?她连在世上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人都失去了,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君盈然木然地换上自己的衣物,她现在什么事都不想再想,只想狠狠地放纵自己,喝个烂醉也好,或许找个理由让自己狠狠打上一架,只要能让自己遗忘所有的事,就算是下地狱她也不在乎了!君盈然再次骑上她的机车向前冲,脸上只有依莎贝拉式的冷酷,今天晚上,猎人要彻底疯狂……※※※该死,她又走了!希罗一大早来到君盈然的房间,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他不停地咒骂自己的粗心大意,不该如此放心地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的。
希罗知道君盈然一定是受了什么重大的刺激,才会魂不守舍地来找他,她是那种凡事都憋在心里的顽固女人,以她这种激烈的个性,现在只身在外,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希罗再也无法坐以待毙,君盈然既然在最无助的时候找上他,他就绝对不会置身事外。
他留下了纸条给绛纱,接着直奔纽约警局。
※※※纽约警局今天异常地忙碌,因为一大早就来了一个身分特殊的人物。
当他亮出了国际特务的执照时,所有人都傻了眼。
因为持证件的男子不但很年轻,还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美男子。
他面色凝重地要求见局长吉姆,众人开始议论纷纷,不知道纽约发生了什么大事,需要动用国际特务。
原来这就是你真正的身分!吉姆在办公室接见韩希罗,很感兴趣地翻看他的证件。
这是英国政府颁发的,平常很少使用,今天是因为事情紧急。
韩希罗神情严肃道。
难怪,以‘猎人’的身手不可能抓不到‘烈焰’,除非你比‘烈焰’还要高明!吉姆笑道。
难怪依莎贝拉绝口不提上次失手的事,只是淡淡地用搞错人一语带过。
你果然认识她。
希罗松了一口气。
猎人现在在哪里?我希望能见她一面……你找她有什么事?吉姆心想,如果她惹上了国际特务,事情就闹大了,凭他一个小小的局长,很难保证能保得了她。
你误会了!我很担心她。
希罗停了一下,他直觉地认为这个叫吉姆的人能帮他,因此他全盘说出。
昨天她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昏倒在我住的饭店门口。
我收留她一个晚上,不料一大早人就不见了。
你很在乎她?吉姆眼角含笑地看着希罗,对方的关心和焦急溢于言表。
你知道她现在在哪?我怕她做傻事。
好吧!我帮你查……他飞快地从抽屉取出一个小型的接收器。
她总是不按牌理出牌,所以我在她的机车上装了一个追踪器。
希罗跟着他步出办公室,想着待会儿非要好好教训她一顿不可。
吉姆,西区有状况!要不要去一趟?一名警员大叫着。
什么状况?他皱着眉问,据仪器显示,依莎贝拉也在西区。
好象是绰号‘野兽’的艾略特在那里出现!对方回道。
该死!派五辆车跟我来。
吉姆大吼,回头对着希罗说:这就是我最不喜欢她的一点,哪里有危险她一定嗅得到。
希罗一张脸变得惨白,如果她没事,他也会好好教训她一番。
自从和她相遇以来,他整天都在为她担心受怕,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这个天杀的顽固女人,真该死!※※※猎人耐心地等待她的猎物。
她昨晚在酒吧里遇见了野兽艾略特——警局悬赏十万美金的杀手。
她已经跟踪他整整一个晚上了,见着他带一个女人上宾馆。
她微微冷笑,等他从温柔乡里出来,就是他的末日了!猎人从未失手,因此她网开一面,让他快乐地度过最后一夜。
半晌,艾略特一脸满足地踏出了房门,她灵敏地翻了个身,隐藏在阴影之中,伺机而动。
不要动!你已经被包围了!正当君盈然想有所行动之际,忽然出现了一批警察,顿时人声警笛同时响起,团团围住这间旅馆。
该死的吉姆,又来坏我的好事。
自烈焰的事件之后,吉姆常有意无意地阻挠她的生意,就像现在一样,带了一大票的条子坏了她的正事。
她冷哼一声。
艾略特是她的猎物,谁也不能抢走。
君盈然慢慢向后退,安静地潜回停放机车的地方,打算来个偷袭。
既然吉姆想抢她的生意,就不要怪她不讲职业道德。
正准备离开的艾略特发现自己被包围,又迅速冲回屋内,不久后押着跟他一同进来的女子走出来,用枪抵着女人的脑袋恶狠狠地大吼:不准过来,你们一动我就毙了她!他一步步地走下楼梯,神色凶恶地盯着警员。
快滚!你们想要这个女人死吗?让开!他逐渐向前,警员们则慢慢地后退。
你有看见‘猎人’吗?希罗小声地问吉姆。
当艾略特返到自己的车子旁,正要开车门的时候,一辆机车突然从巷子窜出来,艾略特情急之下开枪猛烈射击,机车骑士将前车轮腾空,前轮朝他头上辗了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骑士将艾略特身旁的女子用力推开,因此整个车轮只压着艾略特一人,他口吐鲜血,再也不能动弹。
警员们傻住半天,才跑过去,想将艾略特带上手铐。
不准动手,他是我抓到的!骑士冷冷道,眼睛犀利地盯着后方的吉姆。
你什么时候开始和我抢生意的?你不觉得老是喊‘不要动’蠢吗?而且——据我所知从来就没有生效过。
君盈然脱下安全帽,嘲讽地笑着。
你总是叫人替你捏把冷汗。
吉姆想到刚才的一幕,倒抽一口气,尖叫道:依莎贝拉,我给你的防弹衣呢?你竟然没有穿它,还逞英雄地冲向罪犯!他已经到失控边缘了。
穿防弹衣行动不方便。
她仍无动于衷。
这个人你带走吧,有空我会去领赏金的!君盈然摆摆手,重新发动车子。
逮捕她!吉姆冷不防冒出一句,两个警员立刻将错愕的君盈然抓下车。
吉姆!你搞什么鬼?她怒不可抑地吼他。
你是国际特务悬赏的要犯,现在我受命逮捕你。
他按住自己的胸口,平抚住心情道。
她果真出事了。
现在的她眼神充满沮丧,君盈然是真的想死,不然她不会什么防备都没有就来抓人,而且不顾危险地往前冲,她这样不稳定还是带回局里好。
韩希罗如此做完全是为了她好。
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国际特务!吉姆!你要去哪里?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吉姆径自钻到一辆警车上,车子立即就开走了。
请上车。
押着她的警员有礼貌地开口。
到底在搞什么鬼!她咒骂着,不悦地被送进车内,这才发现里面坐着一个人,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一个人韩希罗!他美丽的黑眸此刻正燃着熊熊怒火。
她直觉地想下车,却被他一把拉住。
希罗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你是我的囚犯,想上哪去?君盈然额头冒出了冷汗,她为什么老是摆脱不了韩希罗?开车!回局里去!希罗吩咐道。
一路上两人不再言语。
※※※一下车,韩希罗就亲自押着君盈然走进局里,他相当清楚她的能耐,因此亲自押她。
他板着一张脸不管她如何挣扎辱骂。
我要见吉姆!她看到一个熟识的警员,马上大声呼喊。
对方为难地望向希罗,后者示意他别多管闲事。
在要送她进办公室前,韩希罗抓住她的头,低声道:你要是敢逃跑,我就亲自把你送进牢里,明白吗?君盈然只是冷冷觑他一眼,当着他的面将门甩上。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变成通缉犯?她一看到在办公室里的吉姆就大声质问。
我也是刚才才知道你有了一个仰慕者,那个小子看来挺不错,你连我这老朋友都想瞒就太不应该了。
他笑着道,边说边解开她的手铐。
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是太无聊了想改行当媒人了吗?她啐道。
你不想谈这个,那我们谈点别的,是什么事让你变得这么极端,连命都不要了?他心疼地问,将她当成是个女儿在关心。
没事,我一直是这样子的,你忘了?君盈然心中一震,随即故作轻松地回话。
你骗不了我的,我认识你太久了。
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
以前你再不甘愿再不方便也都会穿上防弹衣,因为你能体谅我的心脏不好,禁不起吓,但这一次你却什么都没准备,为什么?你是真的想死对不对?可是我总是得不到死神的眷顾。
她凄凉一笑。
我母亲前天自杀了。
吉姆一个箭步向前拥抱她。
可怜的孩子……他知道君盈然拚命工作全是为了母亲,让她痊愈是支持君盈然活下去的力量。
我很抱歉……他让她倚在肩上哭泣。
我是为了什么接下这份工作?就是希望有一天她会醒来,在这之前,再危险的工作我都愿意做,只要她能康复,我什么都愿意……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
吉姆安慰道。
这就是她改变的原因了,努力了这么久的结果却瞬间幻灭,难怪她会如此放纵自己。
我不容许你继续消沈下去。
他霍然想起韩希罗,记得他说过君盈然曾经走到他的饭店前徘徊,也许他会是支持她的另一股力量。
韩希罗想要保你出去。
他故件作轻松道。
他是个疯子,不要理他……君盈然表现得十分强硬。
他只是爱上你了,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
他笑着看她怒发冲冠的样子。
我不需要!君盈然仍顽固着。
吉姆叹口气道:我真的希望你快乐,拋掉你沉重的过去……不要用你母亲伤害你的方式来伤害韩希罗。
不管你接不接受他,就是不要去伤害一个爱你的人,听我的话,嗯?总有一天你会感谢我的。
吉姆笑着对她眨眨眼,趁着君盈然在思考时,开门叫韩希罗进来。
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被韩希罗拉出去了。
吉姆在她身后露出放心的笑容。
依莎贝拉是个顽固的女人,韩希罗也是个不妥协的霸道男子。
总之,他再也不需要替她担心了。
※※※你马上辞去这一份工作。
不可能!她心里正盘算着如何让韩希罗放过她,因此对于他的问题,毫不犹豫地就冲口而出,却又发觉到他的脸更臭了。
自从盈然被希罗从警局抓了回来,两个人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表情十分凝重,尤其是君盈然。
她受够了韩希罗自以为是的霸道,从小她就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现在更不需要一个保母来干涉她的生活。
这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君盈然暗自决定要和韩希罗把话说清楚,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彼此的生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在这种严肃的时刻,实在是不适合笑的,但是君盈然真的很想笑,事实上她也笑出来了。
她错得离谱!以前她怎么会以为韩希罗是一个温和无比的人呢?他那张美丽的俊脸上向来只有微笑和高深莫测的眼神,可是为什么独独对她例外?韩希罗在她面前总是吹胡子瞪眼睛,又吼又叫她,一点也不顾他的优雅形象,反而像极了十足的暴君,真是奇怪!你笑起来很美,你应该常笑的。
希罗为她极少出现的笑容所著迷。
他一直想象着她笑起来的样子,却不知道会如此令他怦然心动。
君盈然淡粉红的薄唇微征上扬,新月般的眸子闪着光采,里面却隐藏着一抹挥不去的哀伤。
不要再管我了!她随即又恢复了冷漠。
我做不到。
他淡淡一笑,黑眸闪着些许嘲弄。
我不知道告诉自己多少次了,你不需要我的自作多情,你是一个坏脾气的人,早已习惯一个人独步在最危险的纽约,做着最危险的事。
我不断告诉自己该死心,该放手……可是我做不到。
希罗靠近君盈然,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明显地感觉到她的颤抖和抗拒。
他加强手劲,开口道:我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你,总是见你在夜里无声地哭泣,一个人在深夜里游荡,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眼里有着寂寞和伤痛。
你的笑容却只会令我更加心疼,因为里面含有太多的忧伤。
这样的你,我怎么放手?我不想再让你一个人哭泣……你知道什么叫情不自禁?我做不到让你一个人孤单离去,做不到不关心你,更做不到不爱你……盈然,不要再抗拒我,也不要再抗拒你自己了,好吗?我……我……君盈然顿时感到又慌又乱,他真的一直在默默地观察她吗?将她看得那么透彻,令她无所遁形,既狼狈又难堪。
但是他说的话又像一团温暖的火,在她心中缓缓燃烧着。
我可以吻你吗?希罗忽然俯身问道。
什……什么?她错愕的表情可爱极了。
希罗知道她不可能一下子完全接受他,因此才会小小戏弄她一下,果然她一张脸马上染上了动人的晕红。
看来他快登上金氏纪录了,竟敢向猎人伊依莎贝拉索吻。
你……你不可以过来……君盈然看着希罗靠近,紧张得结巴。
你也有紧张的时候?希罗憋着笑,令大多数歹徒闻之丧胆的猎人也会有手足无措的时候,完全忘了自己一身的好本领,只会结巴地用话来拒绝。
他对君盈然的慌乱表情感到满意,她越来越有一般人的反应,不再冷淡如昔。
我不急着知道答案,但是我不接受‘不’这个答案,懂吗?希罗微笑道。
霸道的语气令君盈然皱起眉头,他却不以为意。
你休息一下,我待会儿来接你去吃饭。
说完温柔一笑,关上了房门。
留下了哭笑不得的君盈然,纳闷自己为什么总是屈服在韩希罗的霸道之下,她一向是个不屈服的人,不是吗?※※※希罗走了后,君盈然呆坐在床上,她是怎么卷入这场混乱中的?韩希罗爱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看,不是吗?他竟然还爱她?君盈然颓然地倒在床上,她一直以为自母亲死后,她所有的情感也会随之而去,但今天这种迷惘的情绪是从何而来?韩希罗那一张美丽得过分的脸再次浮上心头,他认真又温柔的声音在她的耳际挥之不去。
她到底该怎么办?情字总是伤人,更何况她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这些年她就是靠着封闭自己活下来的;她是不被需要的,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只有如此才能远离一切危险,避免受到伤害。
习惯如此的她还能有情感吗?韩希罗看穿了她的假面具,将她的无助狼狈全看在眼里。
这样一个怪异的男子,不是为同情她,也不是怜悯她,只是霸道地想要她接受他。
君盈然微微地牵动嘴角,生平第一次,她被一个男子逼得进退两难,在逃与不逃之间为难,她真的迷惑了。
不介意多一个人吧?门轻轻地被开启,探进了一颗头颅,脸庞闪着天使般的笑意,语气相当热络,不等她回答就溜到了床边。
你知道我是谁,我也对你不陌生,就不用自我介绍了。
韩绛纱热情地握住君盈然的手。
我就知道希罗的眼光不差,你不但漂亮而且又有味道,你能和希罗在一起实在太完美了!她兴奋地猛摇君盈然的手,一副认定她已经嫁给希罗的模样。
怎么你们一样的霸道?君盈然无奈地摇头,很难对绛纱无邪的脸孔生气,也很难故作冷漠。
哇!你笑起来更好看,希罗真小气,还骗我们大家说你从不笑。
真不够意思……她不满地嘟嚷。
你才是一个漂亮的人呢!君盈然淡淡地说着。
韩绛纱的甜美纯真让她羡慕不已,她好久好久没笑了,却不由自主地响应了韩绛纱的笑脸。
这对双胞胎真是她的克星,让她消失多年的情绪一一浮现。
希罗他很爱你。
韩绛纱忽地丢下一枚炸弹,炸得君盈然面红耳赤。
不,这全……全都是误会。
这是她今天第N次结巴了。
盈然姊姊……绛纱虽然大君盈然两岁,但是她早已认定君盈然是她未来的小嫂子,因此自动加上了尊称。
我……你真的搞错了。
她仍旧嘴硬地否决,彷佛这样就可以撇清她和韩希罗的关系。
你对希罗一点感觉也没有?你不喜欢希罗?可是希罗好爱你,如果你没骗我,那你为什么脸红?为什么说话结结巴巴?绛纱咄咄逼人,一双精灵般的大眼直望进她的心坎。
君盈然只能目瞪口呆。
她这辈子最不该的就是接下烈焰这个案子。
不但找错了人,现在还被缠得脱不了身。
一个韩希罗已经令她喊救命了,现在又多了一个韩绛纱!她先前怎么会觉得她像天使一样?没有一个天使会用这种逼问犯人的语气来问问题。
盈然姊姊,你还是说实话……绛纱笑得相当诡异,让君盈然全身打了个冷颤。
现在的韩绛纱一点也不像个天使,反而成了十足的小恶魔,脸蛋虽依旧美丽,但是笑容中却充满了邪恶。
你要我说什么?君盈然勉强出声。
就是你对希罗的感觉嘛!她对着君盈然拚命摇头,一副认为她很迟钝的样子。
我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这算是实话吧!绛纱站了起来,摇头晃脑地踱到窗边,似乎在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君盈然不敢妄动地坐在床上,深怕她又做出惊人之举。
盈然姊姊……小魔鬼甜蜜地唤着。
什么事?君盈然全神备战。
你要倒大楣了!韩绛纱苦着一张小脸叹气。
你知道吗?我们韩家的人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只要是认定的东西,绝对不会放手。
君盈然一愣,坐直了身子。
绛纱笑嘻嘻地恢复原本的好心情,笑道:就像我爸爸,他第一眼就爱上了妈妈,我也是第一眼就爱上我的廷霄大哥,我们韩家的人都很专情喔!喜欢上了就不会轻易更改,为了爱会不顾一切,还会不择手段哩!听起来这一家人都很可怕!君盈然默默加上脚注,更加深了逃开的念头。
所以你还是接受希罗吧!他长得也不难看,对你又是一见钟情,既然逃不掉,干脆承认自己也喜欢他算了!绛纱仍然笑着劝她。
他有对我一见钟情吗?君盈然仍做垂死前的挣扎。
照绛纱的说法,韩希罗应该只会缠着一见钟情的人,她没有特别到让韩希罗这个美男子一见钟情吧!盈然姊姊……绛纱无限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让君盈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坐在电椅上待判刑的囚犯。
绛纱戏剧化地叹息,一双大眼充满歉意地开口:希罗当然对你一见钟情!她似乎诧异君盈然的迟钝和顽固。
用着甜美的声音公布答案。
如果他不是对你一见钟情,你怎么会活着站在这里和我讨论一见钟情这个问题?君盈然脑子轰隆一响,被这件事炸得头昏眼花。
盈然姊姊,你想摆脱希罗大哥只有一个办法……她甜甜一笑。
是什么?她宛如溺水之人,想紧紧抓住韩绛纱这块浮板,因而忽略了绛纱眸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再一次刺杀他,不就一劳永逸了。
你……你说什么?君盈然这一次除了结巴外,还加上大口喘气。
我是认真的,盈然姊姊。
绛纱猛点头。
你摆脱不了希罗的,你应该知道那一种看似无害的人,其实是最执着的,如果你真的要走,除了刺杀希罗,别无它法。
反正你已经有了一次经验,再下手一次也不困难嘛!你一定在开玩笑……君盈然瞪着眼前始终笑容灿烂的美少女。
她不会听错吧!绛纱竟建议自己去刺杀希罗——她唯一的双胞胎大哥?你下不了手?所以你还是喜欢希罗的,对吧?绛纱再次扬起得意的微笑。
君盈然杏眼圆瞪,和韩氏双胞胎沟通比她接过的任何案子都要难,再难缠的客户一看到她冷漠的双眼,都会自动噤声,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对她。
她向来不善言辞,也从来没有和人争论的经验,绛纱却用了一堆歪理弄得她头痛不已,韩希罗则是霸道得不听他的话都不行。
唉!有谁可以救救她远离这一对双胞胎?我说的没错吧!绛纱始终笑容可掬。
她得意地想道,自己总算逼出盈然姊姊的真心话了,韩绛纱果然是一个小天才!好!既然这是唯一的办法,你们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君盈然淡淡说着。
属于杀手的冷肃杀意又重新浮现。
盈……盈然姊姊……这下子换绛纱结巴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的原意只是要逼出君盈然的真心话,没想到她居然当真了,万一希罗出了事怎办才好?我想休息一下。
君盈然紧跟着下逐客令。
韩绛纱像颗泄了气的皮球,惨白着一张脸关上房门。
君盈然叹了口气,慢慢踱向镜子面前,盯着面无表情的自己。
或许这是一个好办法——杀了韩希罗,才能让一颗即将悸动的心归回原位,一如她一出生就注定好的宿命。
她伸出手,抹去滑落的泪珠。
就让一切在今晚结束吧!※※※廷霄大哥!绛纱哇的一声扑到雷廷霄的怀中。
雷廷霄放下看到一半的杂志,准备要收烂摊子。
绛纱自从和他订婚后,已好久不喊他廷霄大哥了,只有在她生气或是闯祸时才会不自觉地用这称呼,现在她不但喊他廷霄大哥,还把整张脸埋在他的怀中,看样子这一次闯的祸一定很严重。
纱儿,你又做了什么坏事?他看着绛纱委屈的脸。
我也是为了希罗好嘛……她用着可怜的语调重复刚刚发生的事。
雷廷霄听完后不禁莞薾一笑,这种方法也只有他的宝贝未婚妻才想得出来。
怎么办嘛!她无助地看着雷廷霄。
闯祸的时候才会想到我。
他俊脸一沈。
这个小妞最近越来越皮了,是该替希罗好好教训她一下。
廷霄大哥!她的警觉来得太慢,一会儿已经被雷廷霄按在膝上,狠狠地打了好几下屁股,他边打边训话:为什么这么调皮?我和希罗真是把你宠坏了。
说,你自己有没有错?雷廷霄打了十多下才松手。
他硬下心肠不理会她滑落的泪水。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又再问一次。
我想要希罗开心嘛!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我也好喜欢盈然姊姊,所以才想要盈然姊姊早点明白自己的心意。
她低头哽咽道。
就只有这样?雷廷霄伸手拭去她的眼泪。
还有……还有……绛纱胀红了脸,以极小的声音说着:我也想早一点当你的新娘子嘛……雷廷霄的怒颜马上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黑眸泛起深情,无与伦比的俊脸上充满满足和喜悦。
他揽住绛纱的腰,无限温柔地道:为了这点,我只好替你收烂摊子喽!你有办法?她眼睛一亮。
有办法解决问题的人最大,她原先挨打的不快立刻一笔勾销。
等一会儿再告诉你。
现在美人在怀,又刚听完她的深情表白,雷廷霄情难自抑地低头吻她,打算先将这个甜美的小麻烦吻个晕头转向。
直到他心满意足地抬头,绛纱已经如软泥般倚在他的怀里。
雷廷霄这才轻抚她的长发,慢慢说出计划。
你真的好棒!绛纱听完后崇拜地看着他。
小纱,如果还是逼不出她的真心,你要放弃吗?他最好知道绛纱的下一步棋是什么,以免有更头痛的问题。
把盈然姊姊一棒打晕,扔到希罗的床上算了!她皱眉道。
君盈然还不是普通的难搞,她这个智多星都快放弃了!雷廷霄大笑出声,戏谑地开口:我们的问题也用这个方法解决好了!生米煮成熟饭后,你就不用遵守当初的约定,什么一定要在希罗结婚之后才嫁给我的烂约定!不可以!她一张脸比西红柿还红。
唉……我有一个全世界最保守的未婚妻。
雷廷霄叹息。
你不可以反悔哟!绛纱急得扯住他的上衣,她可是等了许久才当上他的未婚妻的。
雷廷霄邪邪一笑道:我是逗你的!他搂住绛纱,他是该早点撮合那两个了,否则绛纱没事老往他的怀里钻,他却什么都不能做,简直是在考验他的自制力嘛!为了自己的身心平衡着想,他要主动出击!希罗和君盈然……你们等着瞧吧!绛纱抬头看着自信满满的雷廷霄,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呵呵!盈然姊姊,忘记告诉你一件事,做事不择手段的不只是她和希罗,还有一个恶棍之最——雷廷霄。
他曾是名震英国的黑骑士,他布下的可是天罗地网,任谁也躲不掉。
绰号猎人的君盈然这次要换成被人猎捕了,可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