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99 章

2025-03-22 08:38:38

王度阡傲然肃立:不错, 那日你父名义上在此殿设宴请我,待我到此,便欲对我施以□□, 妄图以此掌控整个宫廷和朝堂。

若非我取了他的剑, 将他诛杀当场,你父便要做出猪狗不如的逆伦之事。

按说像这样的事, 本该昭告天下,褫夺你父亲的王位,将你东平王府之中所有人都贬为庶民, 但我顾念着大局,尤其是宗室的脸面, 最终没有这样做……你父亲做出这等事来, 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 让你竟敢到我这里来讨要说法?东平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这个做世子的, 心中实在清楚得很。

近些年来, 他父亲无论做什么事,总以利益为先, 向来不择手段。

若说他为了控制朝堂而试图向太皇太后下手……这实在一点不奇怪。

世子见王度阡义正词严, 话语铿锵有力, 心中相信这说法,自身的气势也就弱了。

偏偏王度阡提及此事,只觉心中怒意不减, 此时看着世子,便将剑掷于他脚下:这一柄剑正是你父亲的, 如今便还给你。

你若觉得我之前做得不对, 自可以杀我报仇。

皇天在上, 逆伦的叛徒总归要遭报应的。

她说了这话,再不看他,转头回到方才的御座之上。

东平王世子见此情状,只觉十分羞惭,连忙跪下说道:太皇太后大人大量,保全了宗室与东平王府的颜面,也保住了我父亲的名声,在下心中自是只有感激……怎敢在您面前妄动兵刃。

听他这样说过,王度阡怒意稍减,语气也平静起来:我知道世子是个明理的人,此事就到此为止,以后谁都不要再提了。

如今世子既然已经到了京城,就权且安心住下,在京中举行过册封的仪式,再带着已故东平王的骨灰回去……你看可好?世子又拜:在下在这里谢过太皇太后了。

王度阡点一点头,对郑熙吩咐道:这柄剑本就应当是世子之物,你将剑鞘还给世子,找人带他下去吧。

郑熙点一点头,将剑鞘交还给世子,向他说道:世子请随我来。

他本想将东平王世子随意交给侍卫,让他们把他带出宫,不过他想到世子此时持有利器,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些好,于是亲自将他送出宫门。

世子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木然,显得心事重重。

说来也不奇怪,他一路舟车劳顿,好容易到了京城,就立即得到了父亲去世的消息;刚刚冲进宫中想要为此讨个说法,却又得知了这样的情况。

不要说他只是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就算换成一些更老成、更有主意的人,此时也不一定就能表现得更成熟,将一切处理得更妥当。

郑熙在面对东平王世子时,其实要有些心虚。

虽说王度阡已经将杀死东平王的事揽到自己头上,任何人都不知道东平王实际上是他所杀。

郑熙打定主意不主动和他说话,免得露出破绽。

幸好世子失魂落魄,倒也没有问他什么。

待他将世子送走,便有人过来告诉他,说是太皇太后已经回到了凤鸣宫。

她虽然没有特意说,可她既然派人来知会他,自然是叫他去了。

郑熙径直回到了凤鸣宫。

虽说郑熙现下已经是司礼监掌印,但他每次到凤鸣宫,只要碰上紫珠,总还是要收到几个白眼。

紫珠如今已经认清事实,知道指望太后不理这太监已是不可能的事。

她既然奈何不了他,也知道他同样奈何不了自己,从此每次看见他的时候,就选择用白眼来打招呼。

郑熙当然没法跟她计较,只能笑着问:紫珠姑娘好,娘娘呢?紫珠冲着里屋扬了扬下巴,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郑熙抬腿进去,看见王度阡正倚在美人榻休息,就向她笑道:娘娘刚才那一下子,可真是吓得我血都要凝了……他若当真拿剑向您冲过来……那该要怎么办呢?王度阡经过刚才那一场,此时似乎显得有些累了似的,用手支着脑袋看着他:他不会的。

郑熙走近她,语气稍稍有些急:您怎么知道?东平王世子如今才二十三岁,正是爱冲动的年纪,倘若激怒了他,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娘娘是万金之体,怎可以身犯险?王度阡摇摇头:你看他的模样,像是很爱冲动吗?那个人毕竟是东平王的儿子,要做什么事之前,总是会考虑清楚,不至于贸贸然就动手。

正因为他是东平王的儿子才更危险。

危险当然也有一点……王度阡虽说承认了这一点,语气始终显得漫不经心,不怎么在意,不过倘若我不这样做,未免要显得气势不足,也不够真实……倘若他不肯相信我的说法,那才真叫危险呢。

郑熙明白自己这话没用,不觉叹了口气:我不过也只是希望……娘娘能多顾念着自己一点儿。

王度阡拉过他的手:我都明白的,只是你也知道,有些事总归回避不得……倘要回避,反而会引出更多的麻烦事来,倒不如迎头直上,摆足了架势,这般,对方反而要失了信心,我们的赢面也就大了。

郑熙笑一笑:这是娘娘的经验之谈了,不过到了现在这种程度,娘娘本来不必要如此的。

王度阡叹道:我在宫中这些年,大致也都是这么过的……虽说现在手里有了权势,倒也不一定就将过去的法子完全弃之不顾。

东平王世子身份敏感特殊,此外这里头还夹着东平王横死的事,此事我方虽说有理,当真闹起来,却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今日这一下子,若能说动东平王世子再不追究此事,那是再好不过的。

郑熙看着她:要说起这件事,我还是要谢娘娘……若不是娘娘替我将杀死东平王的事揽了过去,世子是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王度阡摇一摇头:何必说这种话……当日倘若没有你救我,如今我还不知在哪里,况且,我实是一刻也离不开你,为你便是为我。

她这话也只是随口说的,郑熙却止不住心动。

说起来,这两个人在一处,已是过了这么久。

但要说情话之类,却着实没有说过几句——至少王度阡的口中,是决计不会说这类的话的。

这里面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身份的悬殊,除此以外,王度阡自幼被王举教养长大,性情略显严肃冷漠,容易害羞,也不大喜欢这样的说笑。

不过说到底,情话毕竟真假难辨。

像这样不经意的话,反而更能显出真心来。

郑熙不免要感叹一声:有娘娘这一句话,我便知足了。

王度阡却笑起来:你居然还知道什么是知足吗?我以为你永远都觉得不够。

当然就是如此。

郑熙的膝盖跪在她的脚踏上,他的手扣紧了她的手指:如果说得是和娘娘在一起度过的岁月……我永远都不会被觉得够。

王度阡用手捏住他的下巴,扳着他的头,让他的脸转向光亮能照到的地方,似乎想要看他的表情。

他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张口问她:娘娘?她说:再多说一点。

方才与东平王世子的相会,对王度阡来说,实在是一项让人很不愉快的活动。

倘若不是出于不得已,王度阡根本不可能去见他。

虽说王度阡堪称女中豪杰,但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还是给她留下了许多恐惧。

这么多年以来,王度阡曾经遇到过许多次危险,挫败了不少针对她的阴谋,但东平王的那一回,还是她第一次真正地直面针对于她的暴力。

当然,她并没有受伤,也没有让东平王得逞,但这一次的经历还是让她感到恐惧。

除此以外,东平王的傲慢,也是让王度阡极端厌恶的。

他怎么就能认为,如果强迫了她,她就能屈从于他,任他予求予取?或者说,难道他认为只要这样做,她就会自杀,然后替他让路吗?一想到这些,她几乎恶心想吐。

这一次见到东平王世子,难免要让她再次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世子那张与东平王酷肖的脸,实在要让人产生一些很不愉快的感觉。

此时此刻,王度阡实在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能让她快速地从这些不快的气氛中解脱。

似乎只有郑熙能做到这点,不得不说,他的存在让她情绪稳定。

尤其是他作为结束了那次危机的功臣,有他在身边,着实让人感到安心。

此时,她只能向他索求。

郑熙收到她的要求之后,稍稍地思索了一下。

他向她笑:娘娘想要让我说什么?这个人又是这样,得寸进尺,装糊涂,几乎是种本能。

非要让她把什么都说清楚不可。

王度阡的两颊挂了一点薄红,眼睛却移到了一旁,不肯再去看他:我说,我想要你,把想要和我待在一起的话多说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