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清也不曾想到, 居然这么容易就见到了周云潮。
在周云清的想象之中,周云潮如今准是被关在地牢之中,模样格外凄惨。
想不到他不仅一点伤都没受, 居然还能在东厂里自由活动。
他心中简直有千万个问题想问, 却不知应当从何问起。
却见周云潮皱起眉头,接连发问:哥哥怎么知道我在此处?周云清苦笑道:你可知道我为了找你, 已经走遍了京中所有衙门的监狱,甚至连乱葬岗都去过了。
要不是得了谢君的提点,我还想不到你会在这儿……周云潮听说了谢君的名字, 脸色变了变:你说……是谢君让你来的?周云清不解其意,稍微点了点头。
周云潮皱眉道:虽说当初谢君救过我的性命, 但我其实从未向他通报过我的真名实姓……按理说, 他不该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
这话实在没必要说得更清楚了。
兄弟俩交换了一下眼神, 都显得忧心忡忡。
只听周云潮又说道:太皇太后猜测, 谢君专门找我来刺杀她, 是早就计划好的……如今来看, 只怕确实如此。
周云清听他这样说,不觉问道:你如今……是在和太皇太后联手?兄弟俩正说着话, 值班的两个厂卫见周云潮久久不归, 便从后头出来找他。
见他在外头与人说话, 不免迟疑道:这位是……周云潮连忙道:这是我大哥,他来看我,我们有几句家里的话说。
周云清想起之前俞璟谦嘱咐他的话, 连忙取出两锭银子,恭恭敬敬地递给两个厂卫。
他今日到东厂来, 特意没有穿官服, 两个厂卫虽然负责看管周云潮, 对这里面的详情并不了解,见兄弟两个相貌确实十分相似,便也不甚留意,接过银子笑道:原来是二郎的兄长,果然也同二郎一般,一表人才。
他们说了这话,也就晃晃悠悠地回后院去了。
周云潮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回我房里去。
周云清点点头,就跟着周云潮进去。
周云潮将他引入自己住的房间,他四下里打量一圈,笑道:你住的这地方还真不错,亏我为你担惊受怕,夜不能寐。
周云潮不好意思地笑笑:大哥随便坐……太皇太后让我隐居在此,我也不敢轻易给哥哥送信,生怕连累了你。
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又收了回去:不过大哥如今既然已经来了此处……事情就开始有点复杂了。
周云清本来并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来了此处才觉出……他其实好像真不应该来。
只是他现在人已经在这儿,再说不该也晚了。
周云潮沉思片刻,问道:大哥你说你到这儿来,是得了谢君的提点……他当时究竟是怎么说的?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周云清昨晚虽说喝醉了,跟谢君说的那几句话他倒还记得一些,便一一地向周云潮复述出来。
周云潮听罢,一拍大腿:哥哥!你莫不是中了他的计?周云清尚还昏沉,却听周云潮道:我自进宫谋刺太皇太后之后就下落不明,为这,谢君非要找到我不可。
只是他要找人,也不敢大张旗鼓,恐怕要让太皇太后发觉,做实了我与他的关系。
他从你那里得知,我既不在监狱,也不在乱葬岗,自然就猜到我可能在东厂。
他将这猜测告诉你,便是要让你来替他找人。
周云清听他这般说,倒是觉得有些道理,此时周云清皱着眉,口中说道:现在的问题是,那个谢君……他到底想干什么呢?周云潮却摇摇头:现下咱们兄弟俩该琢磨的,只怕不是谢君想怎么办。
周云清昨日的宿醉还没有醒透,思维比平常迟钝不少,只好抬头看周云潮。
周云潮道:谢君知道你我是兄弟,又将我的所在故意透露给你……想来今日大哥你一出门,就已经被谢君的人盯上了。
只怕现在咱们俩在一起说话的事,早已经有人报告给了谢君知道……我入宫刺杀太皇太后之事是由他指示,他如今要是知道我还活着,一定要杀我灭口。
周云清听见杀人灭口四个字,不免打了个哆嗦:你住在东厂里……也保证不了安全吗?周云潮笑笑:那可说不好,太皇太后住在皇宫里,还不是差点被我刺杀?周云清忧心忡忡:那可怎么办?周云潮脸上还带着笑,好像一点不着急:大哥别担心,这些天我住在这儿,也想了不少事……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对付谢君这样的人,我自有我应对的办法。
周云清听见他这么说,反倒更担心了:你究竟有什么应对的办法,不妨跟我说一说……你总不至于要直接去刺杀他吧?周云潮笑着摇摇头:大哥你想到哪里去了,要刺杀这般朝廷大员,哪里有那么容易!光是踩点,也要踩个十天半月。
上次我刺杀太皇太后,虽说没用了那么长时间,却也是提前在皇宫里进出了好几回,又拿到了不少消息才行动,准备得那么充分,也还是失败了。
要想刺杀谢君,说不定比刺杀太皇太后还难些,我才不会做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
周云清听他这么说,稍稍放了点心:那你打算怎么办?周云潮又摇了摇头,笑道:这里是东厂,全京城眼线的老巢,我在这儿跟你说话,还不知道外头有谁听着……更何况,我要是将打算告诉哥哥知道,将来太皇太后问起,哥哥总不好说假话。
周云清苦笑道:你这么说,是料定太皇太后以后要问我了——我虽不知太皇太后要问我什么,如今却要先问一问你——倘若太皇太后问起,我到底要怎么答?周云潮想了想,回身去找出一张纸,往上写了几个字,晾干了折好交给周云清:大哥将这张纸贴身收好,万不要给任何人看见……倘若太皇太后问起,把它交给太皇太后就是了。
周云清依言将他写的纸条贴身收好,周云潮等他放好了,这才又说道:哥哥你只要知道我心里有了打算就好……放心,我一定千万小心,不会轻易送掉性命的。
周云清见周云潮似乎是已经做下了某种决定,好像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只好说道:既是如此,你千万小心。
周云潮点一点头,便将周云清送了出去。
周云清此次见了周云潮,倒是解了些心中的忧虑……同时又添了些新愁烦。
只是在这个故事里,他的愁烦,着实没有什么了不起。
时间又过去一夜,到了第二天,王度阡晨起梳头时,郑熙从外面匆匆地进来,对着她低声报告:昨天夜里……周云潮跑了。
听完这消息,王度阡又惊又怒,瞪大了眼睛,显得不可置信:跑了?郑熙点点头,苦笑道:确实是跑了,平常值守的几个厂卫全没发觉,早晨用早饭时,才发觉人已经没影了……应当就是昨天晚上跑的。
王度阡皱眉道:我让你派人好好看着他,你就是这么看的?说来郑熙如今虽然已经不在东厂,但东厂本就是属于司礼监管辖,如今正职空缺,一应的大小事务,当然要郑熙来负责。
郑熙也明白,这口锅他是逃不掉的,也只好低头承认:确实是东厂这边疏忽了……娘娘要怎样处罚,我都认。
王度阡看他这样子,也不好怎么罚他的,只好说道: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我若是罚了你,只怕没人做事的……你与现下东厂那个副职郑喜,每人罚一年俸禄吧,至于底下的厂卫,随你们怎么罚。
郑熙领了罚,随后又道:方才我听东厂里的厂卫说,昨天下午,有个人来探望周云潮,说是……他的哥哥,兄弟俩咕哝了好一阵,还给了厂卫二十两银子。
王度阡挑了挑眉:他的哥哥,那不就是周云清?他怎么知道周云潮在东厂?郑熙摇摇头,并未答话。
王度阡想了想,道:周云清总归没跑吧?你亲自去一趟御史台,把他给我带过来,我倒要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熙答应了一声是,转头走了。
他的动作倒也算快,王度阡刚刚梳完头,还没看几本奏章,就见郑熙走进来,对她说道:周云清来了。
叫他进来。
郑熙把周云清带了进来,王度阡抬头只见他头上汗涔涔,看来早就知道她找他有什么事,样子着实显得可怜。
王度阡看了他一眼:你可知我今日叫你来是为什么?周云清大着胆子抬眼看王度阡,欲要说不知却又不敢,只得说道:娘娘找我,想必是为了我那弟弟周云潮的事。
王度阡用鼻子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周云清战战兢兢,一句话也不敢说。
却听王度阡又问道:所以,周云潮连夜出逃,是受了你的指使?周云清只知道周云潮要做点什么事,却不知他居然就这么一走了之,他心里一惊,止不住问:他跑了?什么时候?作者有话说:最近家人生病了,加上疫情要准备点菜,家务突然多出来好多……虽然更新还是能保证,不过时间就有点不好说了。
还是尽量争取六点更新,不过如果六点没有差不多就得拖到九点啦。
总之跟大家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