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 整个房子格外的安静。
姜羡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客厅,手指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
姜家已经搭上了赵简这根线。
她现在不得不做出选择了。
姜羡努力控制着呼吸,在沙发上发呆。
没有思考什么, 就只是大脑放空。
直到身边多出一具温热的身体,她才恍然回神。
外面不止什么时候下雨了, 漆黑地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只有哐啷哐啷的巨大雨声传来。
赵简静静地望着她, 却发现她连目光都是飘的, 不知道往哪里摆。
你回来啦。
赵简轻轻在她耳边嗯了一声, 问:是不是太累了?有点。
抱歉。
赵简道,不该带你去工作。
姜羡摇摇头, 无意识用侧脸蹭了蹭他的肩膀,小声道:如果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就好了。
赵简道:我明天留在家里陪你。
真的?一瞬间,小蜜糖所有的精气神都回来了。
赵简轻轻颔首答应。
她失落的表情消失, 变回了正常的模样。
待了一会儿,她对赵简说:地下室不是有些书堆在那里吗, 我想去整理一下, 把它们放进书房。
小蜜糖的要求, 赵简从来都没有拒绝过。
晚饭之后, 赵简在书房处理工作, 姜羡独自一人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杂乱的东西很多, 不只有书,还有一些老爷子生前用的各种东西,和一些摆件。
姜羡清理了两个小时,才只是冰山一角。
临睡前,赵简帮忙将她清理出来的东西搬上了三楼, 一本一本耐心地放在书房的书架上。
-酒店顶楼套房。
姜珉安然地在窗边喝茶, 烟雾缭绕, 淡淡的茶香在空气中安然溢散。
但在她身后,一个长相阴鸷平凡的男人,在不停地破坏着房间的一切。
整个房间一片狼藉,所有能毁坏的东西,基本上都被弄坏了。
姜呈生气地大声喊:赵简以为他是谁,不过就是一个篡权夺位的疯子,他怎么敢,怎么能在我面前拿乔,他配吗?这才是真正的疯子,毫无顾忌地发泄着内心的疯狂,根本不会收敛,像一头蠢笨没有理智的野兽。
姜珉习以为常,对他这些疯狂的举动置若罔闻。
等他发泄累了,安静下来。
姜珉才倒了一杯茶,送到了他的面前,问道: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提婚书的事?我倒是想。
姜呈不耐烦地偏头,说道,他出言不逊,胆敢对我不尊敬,我哪有机会说。
姜珉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这两句话,基本上就能让她联想到事情的经过。
果然,怎么能指望这位养尊处优的少爷,去给人低声下气搭关系,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
也是姜呈看不清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端着他莫须有的贵族架子。
喝口水。
姜珉将茶杯往前递了递。
姜呈十分享受妹妹的孝敬,斜着眼看了她一眼,抓走杯子一饮而尽。
噗!呸呸呸。
姜呈一口水喷出去,毫不犹豫丢了杯子,着急火燎地问,怎么这么烫?姜珉缓缓勾唇:让你冷静冷静啊。
他们互相对视,姜珉表情平静的可怕,被这样的眼神盯上,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让姜呈不敢招惹她。
姜呈讨了个没趣,自己起身走了。
骆永生叫客房服务进来收拾残局,给人塞了厚厚的小费。
看到姜珉的目光,骆永生解释:这笔钱走姜呈少爷自己的私账。
嗤。
姜珉道,自作自受。
她转身回到窗边继续喝茶。
骆永生恭敬地站在一边,道:您可以放心了,阿羡小姐现在还很安全。
姜珉幽幽道:她心心念念的活动,交稿日马上要到了。
您是担心她舍不得离开?不。
姜珉道,她当时离开我的决心有多坚定,这次只会更坚定。
我只是感叹,这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像我一样的可怜人罢了。
骆永生静静地听着。
姜珉继续道:她舍弃的从来不是特定的某个人,而是舍弃禁锢她自由的一切。
对。
骆永生低头附和道,阿羡小姐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次日一早。
姜羡起床下楼,赵简就已经坐在了餐桌前。
早上好。
姜羡打招呼道。
她昨天失眠了,今天强制开机,还有些困顿。
打完招呼后,那满月般细白的眼皮又慢慢垂下,垂着眼下楼梯。
姜羡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脚下。
等下完最后一级台阶,却突然身体腾空,掉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
赵简拥着她,半垂下眼皮,慢条斯理帮她把肩膀后面散落的带子系成蝴蝶结。
她今天这件衣服是浅浅的绿色,设计繁复又美丽,包裹着玲珑的身躯,在肩膀处留了一处缺口用蝴蝶结系住。
下面是裸露的大半个肩胛,在头发的掩盖下若隐若现。
赵简在帮她理顺绳结的时候,不小心碰过那片皮肤,引起一阵战栗的痒。
姜羡困意消散了几分,下意识推拒。
但很快赵简的手指离开,不由分说将她抱起来,走过最后一段路,在餐桌前止步。
姜羡被轻柔地放在了椅子上。
头顶传来赵简的声音:吃完再去睡一觉。
姜羡彻底清醒了,捏着一个小面包摇摇头,不用了,我想去继续去整理地下室的东西。
刚吃完早饭,赵简上楼开早会。
陈述就掐着点地出现在了姜羡的面前,在他的身后还带着很多的礼服。
陈述神采奕奕地打招呼:这些您都试试,喜欢哪件就都留下来,顺便挑一件明天穿的。
明天?姜羡疑惑。
简爷没跟您说吗?他要带着您出席明天的慈善晚宴,不过这都是顺带的,最主要的目的是要把您介绍给A市上流圈子的人,这等于直接承认您女主人的身份。
听陈述这么说,姜羡才骤然想起,好像赵简确实有说过。
但是她当时心里装着别的事,给忽略了过去。
陈述看她神色恍惚,以为她怯场了,安慰道:这场晚宴是简爷亲自筹备的,虽然是人多了点,你和简爷就是东道主,没有人敢为难。
而且就算是天塌下来有简爷给你顶着呢。
到时都有什么人会来?呦,那人可多着呢,A市大部分混的不错的都会来,还有记者,这是简爷接赵家以来,第一次在媒体面前露面,就是为了给你一个身份呢,多好。
陈述介绍的时候,声音格外高昂喜庆。
但姜羡却陡然出了一身冷汗。
一层接着一层的铁链加注在她的身上,压的姜羡有些喘不过来气。
赵简要在所有人的面前宣布她的身份。
到时她就真的走不了了。
赵简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在说什么?陈述低头问好:简爷。
姜羡回神,失魂落魄一扫而光,安静道:没什么,衣服太多了,好累不想试。
那就不试。
赵简说,你穿什么都好看。
赵简眼里都是认真的神色,就是在普通的陈述他的观点。
但听到夸奖,还是让将姜羡弯了弯眉眼。
你帮我挑一件吧。
姜羡道,一会儿我还有其他的事情做。
赵简盯着那些衣服沉吟一瞬,拎出了一件纯黑色的礼服,裙摆垂顺,坠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闪亮钻石。
那就这一件。
姜羡道,我也很喜欢。
几个呼吸的功夫,她已经恢复如常。
态度快的简直让陈述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都是幻觉。
陈述很快离开去忙其他的事情。
你今天是不是工作很多?姜羡问。
还好。
赵简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安静了下来,脉脉地看着她。
姜羡试着向旁边走了两步。
赵简安静跟上。
她停下问:你肯定很忙,去做你的工作吧。
赵简在公司多忙,她是看得到的。
明天又有一个庆典要参加,那些工作都堆在一起,都快要成山了。
说好了今天陪你。
我只要感觉和你住在一个房子里,就很安心了。
姜羡劝道,所以,你去工作吧。
他们互相对视。
姜羡从赵简的眼睛里看到她清晰的倒影。
满脸幸福的微笑,眼睛星光璀璨,完全一副坠入爱河的表情。
就连姜羡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现在竟然是这幅样子。
姜羡表情未变,伸手绕到了赵简的后腰,抱住他。
分别前的最后一刻。
她放任自己沉溺在这汹涌的爱意温柔里。
向着危险俯首称臣。
分离的不舍和苦楚却更加明显。
像是心脏都裂了一块。
姜羡轻轻踮起脚尖,献祭似的送上一吻。
她用嘴唇描摹着他嘴唇的棱角,笨拙地在上面碾压。
想要尽力留住这最后相处的时间。
空气变得无比寂静。
姜羡半仰着头,像只引颈就戮的天鹅。
一只手抚上她的脖颈。
赵简指尖上的茧摩挲过柔嫩的皮肤,带过一片红痕和战栗。
粗粝的摩擦感不容忽视。
姜羡感觉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剧烈跳动的经脉不断顶着他的指尖。
像是微弱的雏鸟,在一声声柔弱地鸣叫。
让姜羡忍不住分开了相贴的唇。
赵简惯性追逐,捧着她脖颈的手也猛地收紧。
但这也仅仅是一瞬的情不自禁。
很快就停住了。
赵简微微低头让他们额头向贴,呼吸交缠。
小蜜糖。
赵简哑着声音叫她。
他揽住纤细腰肢的手不断向上,碰到那片裸露的肩胛,指尖微微勾着那蝴蝶结的带子。
汹涌的欲望喷薄而出,却被一个小小的蝴蝶结牢牢系住。
但现在,他想解开这个蝴蝶结。
我不想等了。
赵简声音喑哑。
姜羡能感觉到肩膀处传来一下一下拉扯的力道,她混沌的脑子猛然清醒,推拒道:不行。
不用怕。
赵简以为她是怕他发疯,垂首吻了吻她的眼角,解释道,我现在好多了,不会伤害你。
姜羡从赵简眼里看到了深沉的欲.望,浓密到几乎要将她淹没。
但他仍然在克制,等着她的回答。
她身后的蝴蝶结,经过赵简这么多次的拖拽,仍旧完好如初。
紧关着的心防有一瞬间的松动。
但她很快回神,眼睛无措地乱转,道:我还没准备好。
她推开赵简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向地下室,同时扔下一句:你别跟过来。
一直由保镖送她进入藏宝库内部。
姜羡耳根上的红还没有彻底的消散。
她也没想到,她差点会因为一个吻破功。
姜羡慢慢走到那堆杂物中间,开始清理,混乱的心才因此静了下来。
姜羡也说不出她现在究竟是什么心理。
命运在推着她向前走,她不能逃避,也无法抵抗,只能眼睁睁地走向一个既定的结局。
姜羡忘记了吃饭和时间。
机械地坐着简单的事情,头脑放空,灵魂升至半空,变成了空空的躯壳、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一张精美的纸片掉落。
上面用簪花小楷写着: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一颗晶莹的泪水也随之掉落,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那些美好的过往,在这一瞬间,破灭如烟,逐渐从这个世界消失。
姜羡以为,她已经为现在的分别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足以平静地面对这一刻的到来。
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却还是落泪了。
这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现在这个梦该醒了。
他们要回到各自的世界中,互不相干。
但她却总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赵简。
她叫着他的名字,眼泪一滴滴地落在那张婚书上,哭的不能自已。
可无论如何,他们要结束了。
从秋天开始的轰轰烈烈的爱情,最终也在这个秋天结束。
姜羡简直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最后,她冷静下来,带着婚书走出地下室。
保镖看出她情绪不对,及时报告给了赵简。
于是姜羡刚上到一楼,就看到了跌跌撞撞下楼的赵简。
他速度极快,三步并两步到了姜羡的面前。
在看到赵简的那一刻,姜羡又有点绷不住了。
赵简垂眸看着她通红的眼睛,低声问:怎么了。
姜羡不想在赵简面前哭,垂下眼,将注意力放在婚书上,看着上面古朴陈旧的字迹,忍不住又掉了一滴泪。
这是?赵简拿过来大致扫了一眼。
上面有国家机关的钢印,姜家和赵家的印章,还有赵简的名字,和另外一个陌生的名字并排在一起。
这是婚书,也是一份特殊的结婚证件。
就算已经过时改版,却仍旧拥有法律效力。
换而言之,赵简已经在还未出生起,就和另一个人绑定结婚了。
再联合昨天见到姿态高高在上的姜家人。
聪明如赵简,瞬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我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
赵简低声安慰,你别哭。
但姜羡还是没说话,只是默默掉泪。
赵简当即找出陈述的电话,让他马上联系姜家,退婚。
这张婚书年代久远,也根本没有去民政局登记,所以只要有一方想要毁约。
那这张婚书,就没有任何的用处。
十分钟后,姜羡从厨房端了一杯橙汁出来,正巧赵简放下电话。
她已经恢复了平静不再哭泣。
但因为哭的太久,眼眶还是火辣辣的疼,说话也带着些鼻音。
你退婚了吗?姜羡问。
赵简答应了一声,叫她过来,然后从茶几下拿出一盒火柴,并着火红的婚书递给她:给你烧着玩。
姜羡的指尖颤了颤。
你喝。
她将手里的橙汁推给她,顺手接过火柴。
小蜜糖给他的东西,赵简从来没有拒绝过。
他将杯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随手放在桌面上,揽着小蜜糖的腰看她烧婚书。
撕拉——一声,火柴应声起火。
干净的烟灰缸里,婚书并着上面的黑色字体,逐渐被赤红的火焰吞噬。
在吞噬前的最后一秒。
赵简看清了上面那个陌生的名字:姜羡。
小蜜糖表现的很安静,眼睛中隐射着跳动的火光,直到火苗渐渐消失。
赵简慢慢勾起她的下巴,让她整张脸都暴露在他的视线中。
高兴了?他细细用视线描摹着她悲伤的眉眼,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嗯。
姜羡点点头。
那我们明……赵简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姜羡慢慢地回头看着他,悲伤的眉眼逐渐舒展。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赵简箍着她腰身的手臂突然发力抱紧。
然后在时间的推移下,重新放开,然后慢慢地滑落下去。
药见效了。
赵简几乎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的眼里闪过不甘,在药物的作用下,全身脱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下去。
但赵简的眼睛,还在死死地盯着姜羡。
姜羡垂眸,第一次以姜羡的身份,来看这赵简。
她心绪冰冷,将刚才的脆弱和柔软全部丢掉,变成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
既然都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就没有必要互相感动下去了。
姜羡静静地说道:我们是时候该结束了。
我走之后,你可以当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姜羡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但说话的音色却清冷无情,向着赵简告别。
我不许。
赵简眼里都是偏执的黑色,他艰难地震动声带发声:小蜜糖,我不许! 赵简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占有欲,幽深的色彩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但因为身体脱力,更像是困兽犹斗。
带着浓浓的绝望和偏执。
对了,还没有正式介绍我自己。
姜羡慢慢扯下他今早为她系的蝴蝶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露出了一个高傲、不近人情的笑意,我叫姜羡。
也就是婚书上的另一个名字。
他刚才眼睁睁看着那个名字,被火舌吞没。
赵先生,离婚快乐。
赵简面露震惊,那双狭长的眼里疯狂的情绪疯狂涌动,压迫感依旧高的吓人。
整个人气势恐怖极了,癫狂地像是要将她拆吃入腹。
姜羡下意识后退,却一个不察,被他抓住了垂在身侧的手。
你骗我,你不是。
赵简手劲大的惊人,将她死死拽回来,完全看不出有体力不支的情况。
姜羡蓦然心里一慌。
她明明眼睁睁看着他喝下了那杯果汁,赵简为什么还会有力气?你是我的……赵简必须非常用力,才能操纵着松弛的肌肉,挤出说话声音。
你说要永远陪着我……小蜜糖,你不许走。
姜羡被握着的手紧了又松。
她放下心来。
现在能抓住她,应该已经是赵简能用到的全部力气了。
随着药效逐渐发作,不过两息时间,姜羡就挣脱了出来。
那些都是假的。
姜羡冷漠道,我都是骗你的,也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接近你,不过是想把婚书找出来,然后毁掉。
姜羡后退一步:现在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姜羡看着赵简的手徒劳伸在半空,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她听懂身后突然传来杯盏破碎的声音。
姜羡回头,看到赵简半跪在地上,胸膛上下起伏,手臂支撑着沙发,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身高腿长,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却像是地狱里走出的恶鬼。
能看出来,他在和体内的药效做斗争。
赵简摇摇晃晃地向前迈了一步,高大的身影不断摇晃,想追上来。
小蜜糖。
赵简说话的声音逐渐变成无力的气音。
姜羡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动容,又有点想哭。
钟景给她药的时候,说药效猛烈,人吃下后会很快睡着。
但没想到赵简坚持了这么久,却还能站起来。
姜羡一狠心,继续向着外面走去。
就在即将走出门外时,姜羡听到来自身后绝望的怒吼声。
沉地像是化不开的墨。
我一定会找到你。
把你锁起来,让你只能看着我。
你是我的!姜羡身体一颤,毫不犹豫地离开赵简的视线。
刚才他们闹出的声音很大,老宅那些人很快就会发现不对。
姜羡表现的格外冷静,找了一辆车直奔机场,从一个隐蔽的地方找出自己的签证,上了最近的一班飞机。
一切都有条不紊,格外顺利。
等姜羡留出时间思考的时候,她已经坐在了飞机上,窗外是安静恬淡的白色云彩。
整个飞机很静,头等舱几乎没什么客人。
姜羡闭着眼睛,任由眼泪夺眶而出,滴滴答答地流了满脸。
这段旅程终于结束了。
她不是那个甜美的小蜜糖,那些只不过是她装出来的模样。
实际上的姜羡,冰冷、功利,不会为任何人心动,也懒得用温暖甜蜜的外表,来亲近任何人。
哭着哭着,姜羡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等到飞机落地,姜羡睁开眼睛,里面再也没有一丝悲伤的神色。
外面N国的机场空荡萧索。
这里位置偏北,在国内还阵阵落叶的秋天,这里的树枝早已变得干枯曲折,摇摇欲坠地留着几片可怜的叶子。
姜羡随着人流下飞机。
一阵风吹过,让她不可遏制地抖了抖。
后肩上飘荡的带子迎风吹拂,微微扫过肩胛骨,带来一阵痒意。
这让姜羡想起,不久前,那片皮肤曾被火热的手掌不停摩挲,带动全身的体温都热了起来。
姜羡把这突如其来的记忆塞回脑海,深深地吸了一口微冷的空气。
她其实不爱笑,也不甜,冷漠才是常态。
什么表情都不展露,就永远不会被人猜透再想什么。
远处突然传来咒骂的声音。
但很快消音,像是音调激烈的小号在高.潮处戛然而止。
姜羡随着周围的人向声音来源方向望去。
却发现一群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在训练有素地扩开阵型,向着这边包围。
层层的保镖将他们包围,密不透风。
令人紧张的压迫感让人无法呼吸,整个飞机上下来的人都安静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姜羡身体紧绷起来,心里产生不好的预感。
很快,预感应验。
黑西装的人群中留出一个通道,赵简出现在人群的另一头。
他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浑身沉重地抬不起一根手指,但眼里却带着偏执的疯狂。
他药效没过,说话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小蜜糖。
姜羡突然感觉浑身凉透。
赵简,怎么会这么快追上来,找到她。
这里的天空是阴沉沉的灰色,乌云向下压着,几乎让人透不上气。
姜羡后退半步。
她旁边的旅客,逐渐被黑衣保镖放走。
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浅绿色的衣服在阴沉的天色下呈现出灰败的颜色。
象征生命的绿逐渐被一片黑暗吞噬。
临别前赵简恐怖阴沉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姜羡神情冷漠地和他对峙。
没有人能禁锢她对自由的追求,就算拼尽全力,就算鱼死网破,她也不允许任何人,用任何形式或名义,来束缚她。
此刻,姜羡已经完全褪去了小蜜糖甜美天真的表情,用格外陌生的目光注视着赵简。
萧索的秋风吹过。
枯叶发出窸窣的声音。
但她却感觉,赵简的气势突然软了下来。
身边那些汹涌围绕着他的偏执和疯狂,都在慢慢地消退。
最后归于平静。
他用颤抖祈求的声音说道:别走。
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