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羡慢慢走到了赵简的面前。
赵简现在疲惫极了, 但眉骨勾着高傲的弧度,凌厉的气势强的吓人。
就这样结束不好么?她并不露怯,淡淡道:简爷, 你也给自己留些体面。
你不能这么狠心。
赵简通红的眼眶死死地盯着姜羡,一字一顿, 用力地说道:小蜜糖, 我什么都没做错。
好啊。
姜羡无所谓地伸出两条细白的手腕, 并在一起, 送到赵简的面前,那你把我绑起来吧。
带这么多人来堵我, 不就是这个目的?赵简的呼吸声陡然加粗。
他情难自已地动了动手指,深深的伤口再次崩开,带来一丝细微的疼痛, 让他疯狂翻涌的理智回笼。
赵简漆黑的眼底出现一分清明的色彩。
她在诱惑他。
但如果他真的把她绑起来,就是真的做错了。
他们之间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可这实在是太诱人了。
癫狂阴暗的想法不停地向上蔓延, 催动着他浓浓的占有欲发作。
天人交战。
赵简难耐地闭了闭眼, 却无法抑制住这疯狂的想法。
你不要逼我。
赵简艰难地说道, 你明知道, 我不能……姜羡没有表现出一分一毫的动容。
她收回手, 冷淡道:那我走了。
姜羡转身离开, 但是那些保镖没有接收到雇主的命令,拦住她不让她离开。
姜羡顿住脚步,回身: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我们之间不可能。
不。
赵简红着眼眶,死死盯着姜羡,一字一顿带着无法言说的狠厉, 我偏要强求。
你强求不来!姜羡大声反驳, 声音带了些微微的颤动。
他们的相遇, 本身就是一场欺骗。
姜羡也曾贪恋那溺死人的温柔,试图寻找最优解,但是到头来,却是两败俱伤。
我已经放过你了。
姜羡动了动唇,最终还是将那锥心之言上咽下,诚恳道,我也求你,不要在执着下去了。
声音柔软,却比刚才那些狠话难听一万倍。
让赵简感觉心里涌上一阵阵的恐慌感,像是有什么终于抓不住了:我不要你放过,小蜜糖,我什么都可以做……说到一半,赵简突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刚才赵简精神高度紧张,以至于忘记了呼吸。
是人体的自我求生意识,让他在窒息之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旋即,赵简慢慢地抬起头,脸色苍白病态的像一张纸。
但因为缺氧,眼眶通红地几乎要滴血。
语气卑微到极点,低声说:不要放弃我。
像是赵简在流浪时曾遇到的一只狗,明明吃喝不愁,却一直在人的脚下摇尾乞怜。
期望别人施舍给他一些爱。
但明明,赵简才应该是强势的那个。
小蜜糖是去是留,都由他支配。
但他现在,却只剩下一个选择。
赵简整个身体紧紧地绷起,手臂青筋暴露,却无法阻止身体的晃动。
他垂下眼,克制着要将她狠狠锁起来的冲动,整个人已经到了极限。
我放你走。
赵简狠狠地喘息,然后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姜羡震惊一瞬,面前已经被人让出了一个通道。
她最后看了赵简一眼。
他整个人难耐到极点,身体躬成紧绷的弧度,像是马上就要支撑不住。
在我后悔之前。
赵简难耐地闭眼,咬牙道:快走!姜羡松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到一半,她听到身后传来绝望的怒吼。
赵简所在的位置,被一群黑衣人围拢起来,什么都看不到。
姜羡顿了顿,重新抬起脚步,离开了这里。
-她回到住的公寓。
这里一切都是她刚离开时的样子。
但姜羡站在其中,却感觉有些恍若隔世。
她去洗了一个热水澡,整张脸暴露在娟娟水流下,混着些咸湿的眼泪,一同从脸颊滚下,最后消失不见。
洗完澡,她坐在工作台前整理手稿。
其实在离开之前,姜羡就已经把比赛的所有东西备全,现在不过是给自己重新找点事情做罢了。
半小时后,手机充电开机,她销了假,明天重新回去工作。
钟景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过来。
阿羡,我听说赵简去N国找你了,你自己出门小心一点。
还好他现在还没有找到你,不然……姜羡打断钟景:他找到我了。
钟景讲话戛然而止。
那,那你没事吧?钟景的声音变得格外关切,他有没有伤到你?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没有,我现在很好,明天还要去工作室上班,先睡了。
公事公办地说完,姜羡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谢谢你,这次能来帮我。
在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最不支持她的人就是钟景。
他就是遇到赵简的那张车祸之前,电话里的那个人。
但是当钟景收到她计划的定时邮件后,还是来国内帮她了。
应该的。
钟景答道。
-第二天,她收拾妥当出门上班。
却在开门的一瞬间,发现门前站着一个人。
姜羡视线不断上移,对上了一对幽暗的眼睛。
赵简?昨天,他不是已经放弃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门前。
姜羡突然意识到不对,向后退一步。
但这时候已经晚了。
在她发愣的一瞬间,赵简抓过她的手,冰凉的东西在上面用力一扣。
他们拉开距离,却发现半空中,半悬着一根精致的锁链,将她和赵简的手腕连接起来。
你!姜羡愤怒抬眼。
赵简身量很高,让姜羡要费力地才能看到赵简的具体表情。
下一秒,她狠狠撞入一双充满愉悦的眸子里。
玄关处光很暗,他高大的身体更是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
赵简立体的五官一半掩没在黑暗中,下颚线清晰可见,而另一半的脸上,布满了被立体五官切割的阴影。
压迫感十足。
他是彻底发病的状态,根本不掩饰他的野心和欲望,贪婪地看着她。
像是一只危险的野兽,随时会冲上来将她拆吃入腹。
她慌了,一步步后退。
赵简则一步步向前。
他们中有一根链子在紧紧地连着,让她即便是后退,也根本无法逃开赵简的身边。
姜羡低头,想挣脱这个铁链,却不得其法。
手腕被锁的死死的,紧紧地贴着皮肤,根本脱不出。
身前的赵简发出一声低沉愉悦的笑声。
自胸腔发出,震得姜羡是哪身体酥麻,手脚慌乱。
别挣扎了。
赵简勾着唇角,慢慢靠近她。
姜羡看到了上面细小的锁孔,说道:给我钥匙。
我连夜让人做出来的,喜欢吗?姜羡脚跟抵上墙壁,退无可退,怒了:我说给我钥匙。
可以。
赵简点点头。
他猝不及防的同意,让姜羡都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抬眼。
你终于肯拿正眼看我了。
赵简凌冽的眉眼弯了弯,又往前走了一步,将她困在手臂的方寸之间。
钥匙当然有。
赵简声音轻柔到近乎温柔的地步,道,我们结婚,我就把钥匙给你。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姜羡生气地吼回去。
但身前的人却并没有受到影响。
姜羡感觉面前的光愈发微弱,被高大的身躯挡住视线。
只能看到赵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她双手推拒着赵简的胸膛,禁止他继续靠近。
但赵简置若罔闻,硬生生低下头,继续勾着唇角说道:不结婚也可以,那就这样绑一辈子,让你去哪里都甩不掉我。
姜羡吓出一身冷汗,色厉内荏的外表再也维持不下去。
她咽了咽口水,提醒道: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
赵简的气息在不断凑近,温热的吐气声扫到后颈的皮肤上,带起一阵战栗。
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冷静过。
赵简的声音有低低的磁性,传入耳蜗,让她感觉头皮发麻。
姜羡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在骇人气势的压迫下,有些脱力。
姜羡抵抗的力气犹如小仓鼠微弱的挣扎,根本逃不出人类的手掌心。
这样的感觉让赵简着迷。
他情不自禁地低头,亲吻她的嘴唇。
姜羡却果断偏头,躲开了这一吻。
小蜜糖。
赵简低声叫着她的名字。
这三个字像是有什么特殊的魔力,让姜羡冷硬的心,情不自禁地变软。
姜羡心中涌出深深的无奈,重新强调道:我不是小蜜糖,那些都是我装出来的。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从烧婚书开始,她就将这样的话重复了无数次。
但赵简总是执拗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不肯放过她。
姜羡无力地闭上眼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从赵简追上来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成了一个无解的死局。
但在姜羡没有了动作之后,赵简也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他维持着拥抱她的姿势不变,仿佛时间就此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姜羡的面前重新出现光亮。
赵简直起身,恢复成正常的模样,眉眼冷峻。
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勾了勾他们相连的手腕,道:我送你去上班。
如果忽略他周身沉重低沉的气势,姜羡以为他真的恢复了正常。
他们离得近,这锁链也不过三十厘米的长度。
所以姜羡大部分的视线,都停留在他挺拔宽阔的肩颈上。
今天赵简穿了件黑色的大衣,内里依旧是打着领带的西装,无比简单的搭配,在他身上却有着特殊的味道。
姜羡眼疾手快地拽住手链另一头,把要上前的赵简拖住,示意道:我这样怎么出门?赵简幽深的眼底还带着欲.望被满足的愉悦,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不碍事。
姜羡无语。
这根本不是碍不碍事的问题。
太丢人了。
姜羡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我们有话好好所,你先把链子解开。
好啊。
赵简答应的格外轻松。
姜羡心里一松,却听赵简继续说,我们结婚,立刻就解开。
姜羡心里的火猛然一升。
她抬头瞪视。
却见赵简半垂下眼皮,在安静地看着她,里面满是愉悦和好整以暇。
但深处带着浓重的占有欲,似乎随时要将她拆吃入腹。
姜羡像是被烫到似的移开视线。
走就走。
她怒气冲冲地走出门,拽着赵简一路就去了工作室。
姜羡的工作,是在一个设计师工作室给人当助理。
但在请假之前,她就已经有了自己的项目,和专属的设计工作室。
第一天回来,姜羡要忙的事情很多。
她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努力把赵简当成一个挂件,忽视他。
赵简没来过N国,这里的语言他肯定听不懂。
说不定自讨个没趣,就主动离开了。
能在这里工作的,要么是艺术大师,要么是追逐时尚的实习生,包容性很强。
那条链子除了收获到一些停驻的视线外。
大部分人的关注点都在手链另一端的赵简身上。
终于将琐碎的工作忙完,姜羡接了杯咖啡歇口气。
有个路过的同事,用N国的传统语言,夸赞她找到的新模特不错。
姜羡微笑着应付过去。
这已经是今天她遇到第九个这么说的了。
将最后的咖啡一饮而尽,还没来得及离开,便迎面走来了当时带她的前辈。
不出意外,这即将是夸赞她新模特不错的第十个人。
姜羡恭敬地向老师打招呼,讨论了一番接下来的手稿活动。
然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赵简的身上。
但前辈在夸完之后,却又用外语问了另一个问题:亲爱的,等你用完,你的新模特能不能借给我?姜羡默默藏起了她带着锁链的那只手。
别的不相干的人都能随便应付。
但这位是她格外敬重的前辈。
她总不能解释,这是她回国惹上的风流债吧,这也太抓马了。
抱歉。
姜羡身后传来赵简的声音。
但他说的并不是中文,而是N国的语言。
N国语自带斯文的绅士味道,再加上赵简独特腔调的声音。
低沉醇厚,像是温润的大提琴音。
我只做我未婚妻一个人的模特。
前辈适时表露出一个震惊的表情,前后扫了他们两眼,肯定地点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了。
姜羡直接震惊到忘记送别。
她诧异地问道:你怎么会说N国话?很难吗?赵简温和的回视。
因为一整天都和姜羡在一起,让他整个人又安静下来。
疯癫的样子不复存在,整个人极为温润。
他道:很简单,听一听就会了。
姜羡曾听说过,这世界上有一些人是天生的语言天才。
让这种人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语言环境,只需要三十分钟,就能和人正常交流。
但没想到,赵简竟然也是这样的存在。
不仅无师自通学会一门语言,还能在她导师面前冒用未婚夫的称号。
那你也不能随便说谎。
赵简弯下身,一字一顿地强调:我们有婚约,只是没有举办婚礼,你就是我的未婚妻。
姜羡一听到这三个字就来气。
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反击道:其实还有另一个称谓,更符合我们之间的关系。
等赵简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时。
姜羡才学着赵简刚才的样子,一字一顿:婚书已经烧掉了,你现在顶多算我、的、前、夫、说完,她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丝毫不光身后赵简会不会因此乱了步伐。
赵简闲庭信步地跟上,在小蜜糖看不到的背后,转瞬即逝地出现一个笑。
小蜜糖。
赵简对着姜羡的背影低声道,你就是小蜜糖。
-傍晚即将下班,姜羡却突然接到了一个特殊的电话。
阿羡啊。
电话里的女声温暖柔和,问道,最近工作还好吧。
我很好,妈妈。
姜羡的声音特别平静,但手却紧紧地抓紧了衣角,将话筒的声音开到最大,用力地贴在耳朵上,听着那边的声音。
话筒里停顿了很长的时间。
长到让人怀疑电话已经中断。
才重新传来姜羡母亲的声音:我们都很好,不用担心,你自己一定要过的开心知道吗?姜羡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红了眼睛,泪水在眼里打转。
很快,对面传来激烈的怒吼声:杂碎,我是让你把她给我叫来!姜羡感觉到赵简的手臂在紧紧揽住她的肩膀。
让她多了些支撑下去的力气。
随即,电话被刚才怒吼的主人接了起来,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喂,姜羡?姜羡的声音冷下来:地址是什么?我现在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