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羡在疗养院没什么社交,一个人会去花园里坐一坐,发发呆。
她从聊天框往上滑,几乎看不到尽头。
却始终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姜羡第一次倒贴男人,手段确实笨拙了一些。
而且还没看见成效。
淡淡的焦虑让她指尖发麻。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树枝掩映下的缝隙中,姜羡突然看到了赵简。
橙红色绚丽的晚霞在天空进行一场盛大的告别。
赵简背对着她,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西装,被众星捧月地围在中央,气势凛冽,身边的中年人恭敬地不停点头。
没走两步就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姜羡在原地愣了愣。
她还以为是她的错觉。
没想到她是真的被他忘了。
就连来疗养院,都不屑于通知她一声。
或许在赵简的眼里,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姜羡手抖的几乎要抓不住手机,她紧紧地握紧它,但是很快又松开了力道。
或许她真的不太适合勾搭男人。
最初她觉得最有可能实现的计划,却仅仅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宣告失败。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姜羡冷静下来,删光了所有的聊天记录。
聊天框又变成了初始空白的模样。
再也没有出现过新的消息。
疗养院的食物很高级,如果病人身体允许的话,这里甚至会给人提供高档的红酒牛排。
但姜羡不喜欢这种流水线般的食物。
就算是做的再美味,也会牵扯到一些不好的记忆。
现在没有了可分享倾诉的对象,今天晚上姜羡干脆没吃。
因为胃口不佳,她身上的伤口也丝毫没有要好转的迹象。
第三天的早上,护工见她还是没有下来吃东西,便把早饭送了上来。
不好辜负别人的好意。
姜羡喝了两口粥,保证自己不会被饿死就停下了。
然后继续安静地呆在房间,等着暗中监视她的人离开。
她有预感,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太长。
大约中午时分,姜羡找到了这个机会。
楼下的黑西装消失了,旁边的护工也下楼去吃饭。
姜羡飞速换了一身常服,将手机也留在房间。
这个时间,疗养院的人大多都在午睡,走廊空荡荡的,只有电梯在向下运行。
姜羡站在电梯前犹豫了一秒,转身进了消防楼梯。
而与此同时,电梯抵达一楼大厅。
一上一下完美错过。
一路上都很顺利。
昨天姜羡特地看过地形。
除了遥远的正门外,还有一个方便园丁上下班的小门,只有三分钟的路程。
姜羡一个人走在下山的路上。
初秋的天气稍稍燥热,道旁树枝繁叶茂,不见一点枯萎的颜色,散发着蓬勃的生机。
就像是这天气一样,姜羡也说不上她现在心情是轻松还是沉重。
虽然只见过短短的两面,但姜羡对赵简的印象已经足够深刻。
姜羡有着小动物般对危险的天然直觉。
也是因为凭借这一点,她才能在那阴暗到吃人的家族中,安全地活到现在。
所以姜羡能感觉到,在他冷漠的皮囊下,似乎还隐藏着更深、更危险的本性。
现在离开,说不定是好事。
身后驶来一辆车。
姜羡陷在纷乱的思绪中,往路旁边躲了躲,方便汽车通过。
可那辆车却在姜羡的面前停了下来。
车窗下降。
露出赵简冷到极致的面孔。
姜羡愣了愣。
背后瞬间冒出了薄汗。
事态在此刻开始不受控制了起来。
刚刚飘起的心,此刻正在不断地下落下落。
他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些微的薄怒。
为什么要离开?不是说要还钱?赵简眼尾狭长,带着抓人心的钩子,声音沉了下来,打算不认账?可是你的助理说过了,不用还。
姜羡声音稳定,他还说,你根本不差这点钱。
这是陈述当时讽刺她的话。
现在被她搬出来反驳他。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赵简修长的手指微微曲起,敲了敲底下的扶手。
他声音微微拖长,带了些倦懒: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懂不懂?姜羡:我失忆了。
赵简:你是失忆,不是傻了。
姜羡呼吸一滞。
上车。
赵简声音松散。
姜羡:不要。
赵简掀了掀眼皮:带你去吃饭,不是饿了好多天?姜羡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
确实饿。
现在确实不是离开的时机,赵简也不允许她此刻离开。
-吃完饭后,赵简又带她回了疗养院。
一路无话。
姜羡看着窗外后退的景色发呆,突然想到。
赵简怎么知道她饿了好多天。
还改变了注意,执意让她还钱。
姜羡不由得心里一紧。
难道赵简知道她目的不纯,所以才不放她离开,等着她自乱阵脚。
那么那他现在知道了多少?胸口仿佛压了一座山。
姜羡努力稳定下狂跳的心脏,轻轻深吸了一口气。
不能让他知道。
她来之前调查过,赵简这个人六亲不认,连至亲都能毫不犹豫地出卖。
那些曾经利用他欺骗他的人,后来都莫名消失了。
所有人都说,他是一个没有心的魔鬼。
姜羡也没有那个自信,觉得能改变一个人的本性。
一旦被赵简发现她的身份,不仅仅是她,就连她的父母都要被牵连。
姜羡撇过头,悄悄往赵简的方向看了一眼。
窗外景色很好,青山绿水,还有飞鸟从半空中划过。
可姜羡却感觉如坠冰窖。
不过她将情绪隐藏的很好。
虽然曾经的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但是在危险面前伪装镇定,却已经变成了她保护自己的本能。
越惊恐,她的表现就越平静。
姜羡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男人的线条流畅的侧脸上。
赵简的鼻梁很高,眉骨却清朗温润,不深不浅。
这样的骨相本该是一个翩翩君子的模样,可是到了赵简的身上,却多出了一丝阴郁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遇到这样的人,姜羡的第一反应是逃离,跑的远远地就永远不会被伤害到。
但是她似乎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次回来,原本安静的疗养院多了很多来来去去的工人,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往里走。
赵简很忙,刚一露面,就被人请去忙工作。
陈述在这个时候走出来。
他站在姜羡面前的第一句,就是明晃晃的指责:你这个间谍太没有职业精神了。
?简爷两天没回消息你就放弃了?陈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又是绝食又是跑路的,手机也说丢就丢?你如果是真的失忆,至少也要带上手机,不然迷路了怎么办?怎么。
姜羡淡淡的总结,你担心我?这话姜羡自己说都觉得可笑。
陈述更是脸都绿了。
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
陈述声音低低地警告她,不管你是真的失忆是假的失忆,都把尾巴藏好了。
简爷最讨厌别人骗他。
我只说一遍。
姜羡的声音沉下来,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间谍,也不会做伤害你家老板的事。
陈述:你最好是这样。
姜羡没有理他,转身离开。
陈述跟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盯着她。
这些年赵简控制的很好。
他也很久没有见到赵简发这么大的火了。
在发现她失踪的那一刻,赵简的脸色阴沉地像是要杀人。
却还留着一丝理智,转头问他:这就是你说的……他唇角的弧度格外冰冷,让人如坠冰窖。
死缠烂打决不罢休?每吐出一个词,陈述就感觉头顶的杀意更重一分。
如果不是在法治社会,他那个时候,说不定就要被拉下去处死了。
还好,还好将人找回来了。
-这些人不知道是在搬什么,整个一楼大厅都到处堆满了东西。
姜羡在楼下等电梯。
电梯门打开,里面是姜羡之前在食堂看到的盲人少年。
除了第一次见面有护工跟着,其余的时候,姜羡见到他都是独自一个人。
整天穿着纯黑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根盲杖,在每天这个时间去外面晒太阳。
等等。
姜羡叫住他,这里乱。
姜羡抓住他的左臂,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臂上,示意帮他带路。
谢谢。
年轻人轻轻道。
姜羡将人送到他常去的座位上就走了。
回到房间之后睡了个午觉。
等她醒来,房间里多了一道身影。
赵简坐在她惯常发呆的地方,看着落地窗外的场景。
姜羡走过去看了看,外面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只剩下在躺椅上静静坐着晒太阳的年轻人。
赵简低头看了眼手表,道:还早。
什么?给你看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