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每一双眼睛,又是一个聚焦点。
还记得刚入学没多久时,迎新会上的情形。
至少在那时,唱不出一首英文歌,她只是尴尬。
而如今,要是她没有合理解释,人们就误会她的人品问题。
水青说出任何一字前,目光落在马教授脸上,他自始自终回避。
同学?系主任催了。
他在等,另外两个教授在等,所有旁听的同学们在等。
门外,周林海缓缓站起来,颓唐靠着墙,神情衰败。
水青没有惊慌,也不用惊慌,她这次有备而来,不会再同以前一样,让自己毫不知情下,陷入圈套中。
主任,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什么叫我的综述与别人论文的内容符合?如果你是说,我拿他人的论文来答辩,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她皱着眉,不是故意装无辜,因为不喜欢现在在经历的事。
事实如此。
系主任没想到会在答辩时遇到这类事,粗看好像是作弊,细看却不是三言两语能当场解决的问题。
这样吧,你的答辩延后,等我们弄清楚再说。
水青可不想等,声音依旧不模糊,让每个人能听清,请问,同谁的论文相符?论文题目只有两人做相同的,我能认为你说的别人,是周林海同学吗?系主任点点头,并不认为两人认识有什么奇怪。
虽然不同班,但同系,而且指导教授是同一个,不熟也可能相识。
这不可能吧?我们俩经常在学校碰面讨论思路,我看过他的初稿,我的论点和他完全不一样的方向。
我现在能看看两篇原稿吗?水青征求。
韩水青,今天不止你一个人答辩,后面还有好些人在等。
你先下来,让别的同学继续进行。
马教授面色不悦。
下一个,周林海准备。
助教翻过名单,叫道。
[wzdff贴吧手打团]周林海从门外走了进来,依然局促不安。
他的视线不敢同水青接触,令水青看不透他会怎么做。
主任,如果这件事也牵涉到周林海,他的答辩也得延后吧?水青看马教授不打算让她容易过的样子,是非要把这个答辩现场搅得天翻地覆不可了。
你一个人的问题不需要影响别人。
马教授的阴谋其实漏洞很多。
怎么算是影响别人呢?我答辩的内容不是和他的论文相同吗?他应该也是当事人。
马教授不放过她,她也没意思让他好过。
而且,你看过我的论文,你也觉得我说的和文章内容不符吗?马教授频频看向周林海,那是要他站出来说话的暗示。
然而,周林海低着头,什么也没看到。
马教授深只能冷着一张脸,你一定要现在就讨论个水落石出吗?教授,关系到我是不是有抄袭的嫌疑,当然要说个清楚。
水青十分坚持。
请其他同学暂时退场。
系主任突然转身对大家说。
旁听的学生们纷纷退出教室。
没有人说你抄袭。
如果抄袭的话,你交上来的论文不会和你综述的内容不一样。
而且,做这个题目的就是你和周林海,抄袭也不能抄这么近的。
马教授依旧铁平着表情。
这番话竟然是帮水青的。
无论正着听,反着听,明着听,暗着听,一点没有要火上浇油的意思。
水青怔住,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周林海猛然抬脸,神情也十分奇异,计划之外的吃惊。
那是怎么回事?系主任糊涂了。
让我看一下原稿。
马教授提出和水青同样的请求。
水青走不出讲台,站在电脑的后面,只能眼望着系主任把原稿给马教授。
情节急转直下,从马教授突然为她说话,他的心理已经不为她掌握。
[wzdff贴吧手打团]不知什么原因,一切脱轨。
怎么会这样?马教授迅速看了两眼,面露惊讶。
水青眯起眼,目光幽深绵长,前方却迷雾一片。
两份论文对调了一定是我帮它们装订时,弄错了。
马教授居然这么说道。
这本来是水青要说的,如今被马教授说出来,会产生完全不同的结果。
因为到此为止,水青就算指责马教授要陷害她,也会徒劳无功。
老马,这个失误有点说不过去啊。
系主任的话有些责怪的意思,但他平淡的表情透露并没有认真找麻烦,毕竟在一起共事,总会相护。
不是遭小偷了吗?心里慌了好几天,没做好工作。
马教授讪笑着。
系主任立刻接受这种说辞,毕竟闹小偷的事,他也是知道的。
马教授这时又面向水青,一本正经地说道:对不起,韩水青同学,这是我的失误。
对不起?失误?水青扯扯嘴角,难道那晚的行动引起他的疑心?还是他良心发现,临到最后,决定不干坏事?韩水青同学,差点错怪你。
说实话,这种弄错论文的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不过,马教授不是有意的,却真的事出有因。
如果你能接受他的道歉,而且不反对的话,我们可以继续进行你的答辩。
系主任充当和事佬,怕学生有逆反心理,追究责任。
水青笑着点头,只觉得空气骤冷。
马教授这招保住了他自己,而将她的盘算打得七零八落。
而,除了接受,她已经不能强行去给他扣上陷害学生的帽子。
当前对她而言的大局,就是论文通过。
机会一旦逝去,就是心里有惊涛骇浪,也得蛰伏下来。
冲动不顾后果,她或许会面临整个校方的敌视。
答辩,很轻松结束了。
大概因为要补偿水青的精神损失,教授们的提问很简单,都在她论文提及的范围里,半点挑战没有。
而且就她看来,分数也不会低。
虽然她自认实力很足,但这次如果真得高分,应该不是看这份实力。
水青走出阶梯教室时,不少学生还在外面,见到她,表情有的轻,有的蔑。
里面的对话并没有传出来,也没有正式解释。
她不认为会有。
教授发生失误这种事,即使有原由,却丢脸,因此系里不会主动公告天下。
然而,这个黑锅,水青不愿意背。
她转身再进入教室,请系主任向同学们进行说明,免得众口铄金,一致以为她作弊。
系主任还算明白道理,等同学们回到旁听席后,简单说论文不小心被调换所引起的误解,这才让人收回各种揣测的目光和议论。
水青慢悠悠穿过长廊,将事情从头理了一遍,可是没有半点头绪。
明明她亲耳听到的。
他们也清楚调换论文的做法,其实做实不了作弊抄袭,但两人串供,歪曲大部分事实的话,至少会让评分的教授们对她印象不好。
因此,与其说他们想诬陷她作弊,不如说他们只想让她难堪。
她却一点难堪也不想要,所以才在马教授调换论文的封面后,再次进行了偷梁换柱。
今天,如果按照她的计划,她会向系主任他们展示那篇标着周林海名字的论文,其实属于她的。
那晚,云天远用每页纸边都打印着她名字的一份换掉了马教授放在牛皮信封里的那一份。
只要她当场拆开装订线,真相就会大白。
谁料到,根本没派上用场。
马教授一句装订错误,就让他自己处与安全地带。
水青。
云天远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事情怎么会这样?你混在旁听的里面?水青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因为她也很疑惑。
云天远坦白:想来看热闹。
热闹?水青轻哼,就像一锅水,才刚起泡,就熄火。
事情结束得这么突然,也许是我们那晚的动作让他们识破了。
云天远的想法同水青不谋而合。
也许。
水青觉得否则好像也不能解释今天的事,除非——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虽然因为对方的计划改变,没有给水青直接的威胁,但是否真解除,云天远不好说。
等。
水青说。
等?云天远总抓不住水青的思绪。
等幕后的那一位出来。
计划赶不上变化,水青现在以不变应万变。
你知道是谁?云天远看她似乎挺有把握。
大概。
水青又是模棱两可。
要帮忙,找我。
云天远毛遂自荐。
真是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
水青笑得有些无奈,早知道,我会把周林海的论文背个滚瓜烂熟,将文里的漏洞补补好,混及格就好。
多半连疑问都不会有,一次过。
那就是妥协了。
云天远不赞同。
现在难道不是妥协?还小闹了一会儿,却让马教授那么容易掩饰过去,水青并不舒服。
不一样。
一个是沉默的妥协,一个是爆发的妥协。
而且,我知道你还没有放弃。
能说出等幕后的黑手这样的话,一个年轻女孩得拥有多少勇气,云天远钦佩。
就算我放弃,怕有人不同意。
水青耸耸双肩,并不能轻松的神情。
已经快走出学院,她突然回望。
在看什么?云天远顺着她的目光,只有一栋教学大楼。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原来大学也一样,教授也一样。
感叹而已。
全世界都一样。
云天远补充。
对,全世界都一样。
但,那也不代表,可以视而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