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峪起拍三百万。
水青这边以静制动,看到六百万时,只有两家公司在出价。
而且不是很积极,考虑很慢,举牌也慢。
就像刚刚两场抽光了大家的钱包,突然陷入经济困窘的状态。
多数人已经开始看下个地皮的资料。
东皇没动。
简苍梧没动。
很好。
水青心念才转,叶成的牌子举了起来。
她看见云天蓝大手覆盖在南峪的照片上,拇指抚过朵朵白云。
七百万。
叶成沉稳出价。
突然加入,而且是之前和东皇较劲的对手,削弱原本不高的斗志,一家干脆放弃,另一家犹豫喊出八百万,申请已经后悔。
叶成也不急,等了一会儿才喊九百万。
价格停了。
简苍梧在叶成出价的那一秒,问秦秘书:为什么我没看到南峪的资料?那块地离市中心远,没有基础设施,几乎是无人区,十分荒僻。
考虑到前期投入成本,地大,预算也大,老板否决了。
秦秘书从文件夹里抽出南峪的资料,递给简苍梧。
简苍梧一目十行,看完时,黑海凝晶的双眸已经无法掩藏光芒。
他下意识望去,水青的姿势随意闲适,仿佛拍卖的土地对她而言并无意义。
他甚至看不到第二块土地双方互不相让时,她那种看好戏的神情。
他漏看了哪里,错过了什么?为什么会觉得所有表象透露的,都不是本质。
他的视线细细扫过去,就落在她纤白幼圆的指尖,因为双手拢得太紧,没有了红润。
举牌。
简苍梧对秦秘书说。
秦秘书一惊,以为自己没听清,连忙低声问:什么?台上已经喊到了九百万第二次。
简苍梧伸手拿牌,举起来,声音不高,但清晰:一千万。
东皇出手了。
人人小声,却议论纷纷,形成了低飞在水青耳边的嗡嗡。
她真想用巴掌一个人给它拍灭,顺便把那只最大的,她本来还抱着感激之心的家伙,也一块儿灭了。
有这样的人吗?红艳艳的果子已经快到她嘴边,也闻到清晰的想起,他一个动作,三个字,就让果子回到桌上,而且还打上蜡,发着光,比之前漂亮数倍,引人贪欲。
他不仅挖墙脚,还拆墙。
同学?云天蓝无声笑着。
我不认识他。
水青没好气地瞪他,却是一愣。
水墨的郁眉如苍山翠拔,凤眸敛光却飞起,唇角勾得妖俊,笑容华丽而浓郁。
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但她知道简苍梧挑起了他的战气,因为眼里的金已急骤成暗,笑意眷深,也停止不了那片狂潮。
云天蓝。
她呐呐吐出他的名字。
叶成此时喊,一千一百万。
无论心理又多紧张多无奈,至少表现得相当冷静。
三人皆从容成稳,以及东皇强大的背景,令心思动了的人们暂作观望。
简苍梧手机在震,他看着屏,无号码显示。
他这个号只有家人知道,那么这个电话就极有可能是远在德国的父亲或者墨桐打的。
因此他接起来,想要在最短时间内结束通话,顺便指示秦秘书继续出价。
一千两百万。
秦秘书虽然不懂简苍梧想买南峪的原因,但他是老板和董事长最疼爱的外甥和外孙,自己领他家薪水,当然照他心意。
一千三百万。
叶成稳稳加价。
到这时候,急也是徒劳。
云水蓝认为水青选择了很好的合作伙伴。
叶成老练,重情重义,又懂得变通,交友广而见识阔,实在是南峪项目不可多得的助力。
水青却在盯着简苍梧,她要试验下,是不是眼睛喷火真能把他烧出洞来。
结果能不能烧,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简苍梧脸色突然变了,淡淡无波的神情充满了惊愕,肤色白皙到惨。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来,大步流星往外走去,手机始终贴紧耳朵,一言未发。
秦秘书显然也和她一样,不晓得发生什么事,急急忙忙跟了出去。
然而拍卖会还要进行,在人们尚窃窃私语时,南峪以一千三百万成交,土地使用权归碧空和阡陌公司所有。
对于这个急转直下的戏剧性结果,水青并不高兴。
她不但不高兴,还很生气。
就因为那家伙心血来潮横插一杠,莫名其妙,让她多花四百万,松露的利润全都填进去还不够。
云天蓝更多得是失望,说道:态度认真点,来一教高下,输了,我也心服口服。
现在人突然跑了,感觉我们胜之不武。
男人喜欢挑战,难度越大,对手越强,越刺激。
我只心疼多出的四百万。
很冤枉的一大笔钱,水青瘪着嘴,眉头褶皱成小川。
多出的钱算我的。
云天蓝眼睛在笑。
他明明是音乐学院的,为什么跑来买地?艺术家完全和这个场合不搭调,水青不太明白。
我们应该庆幸他没继续。
叶成感谢老天。
云天蓝和水青都没有反驳。
说实话,两人没法确定,如果对方没有突然退出,是否有胜算。
东皇集团身后有金阳,而他们只有自己。
无论如何,南峪买到了。
在第四块地拍卖前,秦秘书一个人回来的。
拍卖过程中,他一直拿着手机和人通话,应该在接受指示。
不知是不是因为远程遥控的效果不如现场,还是竞争白热化,东皇连失两次机会,只拿到最后一块。
但六块地,东皇占三,也算大赢家。
但秦秘书的脸上忧心忡忡,愁云不散。
只是,电话那头的人并非简苍梧,水青有种感觉。
因为下午还有课,她把车停在咏春馆,就坐大学城巴士赶往学校。
经过南峪,虽然有些波折,却最终尘埃落定,真正令她感受到了喜悦。
那种心情,来得汹涌,来得澎湃,必须用手压着狂跳的心脏。
经过生死之劫,离乡背井那么多年,受尽人间冷暖百态,重生后的今日,她有了扎根的地方。
天很蓝,云很白,就是有那么点不一样。
天空下的南峪,很快会有一个小小家园。
她可以窝在那里,看飞鸟,看落霞,看江水涨落,看日月梭织。
她可以走在街道上,听各家长短,聊大城小事,享受良辰美景,尝到美味佳肴。
眼睛眷恋着土地,有家乡的水,有家乡的风,也有家乡的人。
亲人,友人,未来还有恋人,爱人。
她小小鼻子酸楚,琥珀眸子蒙上淡淡水雾。
哭着,却笑着。
追溯着,却远眺着。
未来,到底有多少期待。
她期待的是美好,绝不会是麻烦。
然而,她还没进教室门,就被麻烦截个正着。
那个大麻烦当然不会自以为麻烦,大概根本性有关,哪怕笑得跟天上太阳一样大,她都觉得花里胡哨。
听麻烦说话,真是更麻烦,她想就此遁地。
怎么样?这个麻烦就是徐燃。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一耳进一耳出,有听没记,而且学生会的事,我说过八百遍了,没兴趣。
你真的一个字都没听见去,对吧?徐燃不敢相信这女孩子忽略他到这种程度,太伤自尊了。
所以你就不要说了。
水青往墙边擦去。
徐燃漂亮的手就出现在她侧脸,韩水青,就一次。
凑近,凑近,魅惑,魅惑。
不知道你说什么。
她接着装傻充愣,手肘抵住,保持安全距离。
好吧,她听懂了,也记住了。
蝉乐队有个现场演唱会,演出的效果会决定能否和大唱片公司签约。
因为公司让他们准备至少一首英文歌,他就想找她合唱。
哈,他真看得起她。
你很会明哲保身。
狡猾得像只狐狸,再精明的猎人也抓不住。
这叫有自知之明。
水青瞪完就发现自己上当了。
你真得很会装。
徐燃俊目里闪过得意,还说没听懂?他今天头发没扎,及肩黑发带着那一缕亮白,发质好到让人嫉妒,而且衬着他无暇的一张脸,配合在一起就完美的五官。
就像天使,不知从何而来的魅影,染坏了洁白的羽翼,只能在人间流连。
因此看似阳光般明亮的气质,却迷惑了眼浅的人们。
似火的笑容,如冰的心。
谁更会装?她身边老是有不平凡的人逛来逛去,多他一个不多。
啊——碰上了一个狠的,我也没办法。
他变了,释放出内在的恶劣因子,阳光消失在猖獗的影子下,你可以不答应,但我会整你。
反正我这个人,公报私仇,最拿手。
要不,给你时间,考虑下?你还需要考虑吗?都威胁到眼对眼了。
但就这么答应,她不愿意,除非——他眼睛里冷冷冰冰,语气却热络,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除非什么,小青青?她打个寒颤,鸡皮疙瘩冻住,胆色却依旧不减,你能把头发剪了。
中指食指一夹,咔嚓。
四周不断有同学经过,好奇的目光持续射过来。
她手里抱着书,缩在墙边。
他长臂挡车,视线居高临下。
以为我非你不可?有人敢打他宝贝头发的主意,他挑高眉。
我也不明白啊!所以请让路。
她在高气压下,仍然微笑。
这一刻,逢魔!。